51.第 51 章

作品:《孤女淡月

    平日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的少年,此刻从胸膛衣襟内拿出十数张纸。他低下头双手放平,郑重地呈给许恒,语气铿锵有力:“草民乃是贪官马顺的亲外甥,母亲死后将我托付给舅舅马顺,前些年他做官时都是我陪在身边,峰镇的人都可做证。月余前,我因为参与了平来镇水患一难,亲眼所见马顺教唆手下将鲜活的人推入水中,于心有愧所以逃回了家中。马顺只为了将镇子的赈灾款吞并,一同作案的人员草民已经尽数写在纸上,连同草民在马顺身边的几年所见所闻都已写下,请大人过目。”


    此刻,峰镇里头跟着马顺作恶的几人已经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出声。


    而当事人马顺,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就那样看着证据被递交上去,待其反应过来时,见证据无法撤回,他怒气冲冲拽住马肃成的衣领狠狠将他推到柱子前,“我可是你的亲舅舅!是你娘的亲弟弟!你是要大义灭亲吗?!”


    面对马顺的质问,马肃成并没有退缩,哪怕此刻他已经憋得面红耳赤,也从紧咬的后槽牙中挤出几个字:“若人无道,至亲可杀。”


    一旁想上前帮忙的淡月闻言,手就那样愣在半空中。


    这句话,如此的熟悉,是曾经的许恒对她说的。她来之前跟马肃成谈过一次心,想邀请他作为证人出现。但是她心里明镜得很,马肃成也参与了平来镇的谋杀,若是做证他怕是也难逃其罪。那日,马肃成面对她没有底气的邀约,只问了一个问题:“姐姐,若是至亲犯了错,该包庇吗?”


    “至亲也是人,人无道,必有天罚。”


    许是少年流淌在血液中的血性迸发了,将她的话尽数化解成自己所能理解的话语。


    只是,那时看上去很是不屑的许恒也同样是有血性的男儿,淡月方才意识到这一点。


    马顺感到后脖子一阵剧痛,头刚转了一半,就晕厥了过去。方才给马顺脖颈一击的许恒,长腿迈过地上躺的七扭八歪的男人,将手轻轻搭在少年的肩膀。


    “没事吧?”


    面对许恒大人的询问,马肃成摇摇头。


    许恒接着说:“前头的事件我已了然于胸,可后头平来镇事件的名单上面可是有你的名字,确定没有写错吗?”


    被询问的少年肩膀明显一僵,面部有些许抽动,似是在内心中挣扎。他抬眸望向一脸关切的淡月,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一般,朝许恒坚定地点头。


    “没有写错,我也动手了。”


    此刻,在一旁品茶许久的恒王终于起身,他的声音沉稳悠长:“小伙子,能告诉老夫你做了什么吗?”


    “我把溺水被救起来的八旬老太,再次推入水中。”马肃成低下头喃喃道。


    恒王不紧不慢地走到马肃成面前,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孩子,抬起头来。”


    随着少年的头缓缓抬起,恒王再次问道:“老夫且问你,那位八旬老太太被救起来时,还有气息吗?”


    这句话似是触碰到了少年内心深处,他紧紧抱住头颅,左右甩着。淡月见状想上前去宽慰,被父亲率先拦下。


    不光里头的人紧张,就连院子里站着的村民们都跟着紧张起来。他们十分默契的都无意识地端起手,有的甚至互相握紧双手,齐刷刷地蹙眉回望。


    半晌过后,少年终是停下了看似癫狂的动作,他原本浑浊的双眼在一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我想起来了,那时我跳下水去救她,等捞起她时,她已经没了气儿。马顺那时想把她随意丢在路边,可我看见老太太手里握着的正是水下滚动的红绸,便猜测那处是她的家。外婆常说,魂归故土。所以我才把她推到水里头,我看着她慢慢沉底回到故土......”


    恒王的眼神有了一丝暖意,“你做了件好事,何罪之有?”


    少年显得惊慌极了:“可是我之前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她。这一刻又是顺着您的话才想起来的记忆,我不知道何为真何为假。”


    “真真假假,都在一念之间。若真是你囫囵编纂的故事,又怎会说得如此详细?老夫活了这把年纪,阅人无数,还看不透你这小娃娃了?”恒王实在是憋不住笑意,道。


    淡月瞧自家父亲这副模样,只得一声轻叹。


    也不知道父亲这王爷当得好还是不好,总觉得缺了些应有的稳重。


    许恒得了恒王授意,将案件了结。此案牵连甚广,涉事人等尽数押送京城听候发落。马肃成被大肆表扬,为了让他重获自信,淡月甚至还找了毛笔先生写了副字送到他的家中。


    大抵的意思是说,少年有宏图志,只需静待时日,必成大器。


    她也不是胡说的,在和马肃成交谈过程中,她觉得这个年轻人只是眼界在现如今的情境下无法拓展,但水中村后续的重建事宜繁琐,若是跟着冯队长一同去处理问题,他以后定是能独当一面的好男人。所以临走之前,淡月拉着冯队长好一顿嘱咐,这才安下心来踏上返京的马车。


    没想到王府的马车刚行了五十米,就被浩浩荡荡赶来相送的村民们拦住了去路。恒王看着女儿急切的模样,许她下车去与大伙儿道别。


    她刚下车就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


    只见百余人尽数跪倒在地,对着她行叩拜之礼。


    “多谢郡主救村子于危难!”


    整齐的声音响彻天际,一遍、两遍、五遍...整整说了十遍大伙儿才停下。


    淡月湿润着眼眶让大家起身,说道:“我也只是有个郡主的名头,为大家行了些便利罢了。真正救了村子的,是你们所有人。如果不是你们的善,也不会让我看见世间百态,更不会激发我的斗志,一定要你们有饭吃有住处,倒是我,才应该谢谢各位。”


    说完,她对着乡亲们躬身一拜。


    一些容易感动的妇人看见此场景,纷纷抹去眼角的泪珠。


    “之前是我偏执了,得知您是郡主时还教唆别人不要靠近你,我们这些人头发长见识短,都以为远在天边的贵人只是高高在上,吃好的穿好的,根本不会管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更何况我们还是流民之身。这下好了,托了您和王爷,还有许大人的福,我们才得以回复良籍。这些都是大伙儿的心意,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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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和王爷千万要收下。”带头的妇人提着一筐沉甸甸的鸡蛋说着,话音刚落,后头大家纷纷递上手头的竹筐。里头有晒干的果干、米面、手工钩织的鞋、衣衫等等。


    看得出来,都是精心准备过的。


    淡月见状想着推辞:“这些都是你们最需要的东西,自己留着就好。”


    可大伙儿太过热情,若是淡月不收都不肯离去。恒王见状喊来许恒,许恒驾着一辆空的载物车前来,大伙儿排着队把各自准备好的礼放在车上。每放一次,还不忘和身侧站着的贵人们表达感谢。


    云姨是最后来的,她没有带东西,反而神秘地将淡月拉到一旁。她拿出一枚荷包,是她亲手绣的,放在她的手上,“这个里头有顶重要的东西,小月儿务必到了家再打开。”


    “云姨,那我们昨日说好的...”淡月握着云姨的手提到昨日她们一起烤火时谈论是否要她随着去京城一事。


    “我知道你有心,但我若是离了这儿,我家老头那事儿指不定会被谁掩埋。我那两姐妹也就白死了,我得留下找找还有没有什么证据,若是有我就寄到京城去给你。云姨活了一辈子了,喜欢你喜欢的紧,可不想你再出什么事。所以我们还是短暂分开,云姨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


    最后云姨泪眼汪汪真挚着说的话,一直回荡在淡月耳畔,就连马车走了大半日,她都仍然会在睡梦之中回想起这句话。睡着的淡月紧握着云姨给的荷包,就连父亲想碰都不让。


    恒王只得一声轻叹:“闺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许是太长时间没有休息好,就连中途停车休憩淡月都没有醒,恒王为她盖上被子,蹑手蹑脚走下了马车。


    他唤来许恒,想了解此前淡月落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恒面对老师的疑问,一字一句都不敢隐瞒。他如实相告,越讲到后头,恒王的脸色越是凝重,他终是忍无可忍地低吼:“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出了事,你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是,学生知错。是学生没有保护好郡主的安全,还害得郡主遭此磨难,学生认罚。”许恒没有推脱,只是一味认错。


    恒王虽生气,可他也是很看重许恒的,只是口头警告几句便作罢了。


    晃晃悠悠的石子路终是在日落时将淡月晃醒,她揉着疲累的双眼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嗯。都睡了三天三夜咯。”恒王语气拔高,很是搞笑。


    淡月一眼便识破父亲的玩笑,将被子叠上一次放在腿上,“爹爹,您都多大了,还这么喜欢逗我玩。”


    恒王嘴一撇反驳道:“那怎么了,就像你要是五十岁,在爹爹眼里一样是个孩子。”


    轻松的氛围终是缓解了前段日子的紧张,打从被绑架开始,淡月就再也没有过如此有安全感的时刻。她依偎在父亲身边,将头轻轻靠在父亲肩膀,“爹爹,你说得对,女孩子还是要安稳些才好。”


    “嗯?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恒王一脸疑惑。


    淡月倒是嘴角扯出温柔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