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昏天黑地

作品:《揽日照山河

    已近黄昏,屋内烛火摇曳,萧荣玄色官袍上的银线暗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萧鸾是你掳走的吧?”萧荣忽然抬眸,眼尾折出锋利的弧度。


    “萧大人空口无凭,就是这样断案的吗?”他忽然收拢五指,瓷器相撞发出清脆声响,“不知萧大人手底下,埋着多少白骨冤魂?”


    “萧大人在西遥城找人为你疗伤,也算是与你有救命之恩,你就是这样报答萧大人的吗?”陈船愤愤不平,萧荣抬手示意他闭嘴。


    尹书白忽然将茶盏重重顿在案上,“那难道不是为了领赏?”他斜睨着陈船冷笑。


    “整个黎歌城就这么大,这里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京城,皇宫,每一个角落,所有人,包括你。”萧荣一句一顿,凝视似窥探,似威胁,烛光在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燃起两点鬼火。


    尹书白喉中生吞一口气,想起自己偷偷潜入皇宫一事,眼神有些飘忽。


    萧荣静静窥伺他心中的风吹草动,追道:“如果你不想那件事被太上皇和陛下知晓,不想牵连昭阳公主,就如实交代萧鸾的下落。”


    他定了定心神,念头一转,以为抓住了萧荣的把柄:“监视长公主,你胆子不小啊,口说无凭,你这就是栽赃陷害!”


    萧荣冷笑一声,“你大可以试试,太上皇是相信我这个镇守皇城多年的提督,还是你这个初来乍到的西幽国使者。”


    “你……”尹书白欲言又止,知道顺着这个路子行不通,突然抚掌大笑,转而沉声道:“西幽文书才送出不久吧?萧大人当真要为个小丫头,赌上黎国万千性命?”


    萧荣心中一沉,自然是不信萧鸾一人能有这般威力,更不相信尹书白会因一个小姑娘就视两国交谊为儿戏。只是听他这话的意思是并非冲着自己而来,而是萧鸾。看来萧鸾的身世正如陈船所推测的那样,与尹书白有关。


    她望向陈船,本以为他会愧疚地不敢面对自己,但他却眉头微蹙,轻缓地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只能按我提督府的规矩办事了。”


    萧荣拍手,几个手下冲进大门,扼制住尹书白的双臂。他没有企图挣扎,而是抬头瞪着萧荣。


    “带走!”


    一声令下,几人拖着尹书白走出大门。


    不料尹府门外竟停着凤鸾仪仗。金漆雕凤轿辇重重落在青石板上,十六盏琉璃宫灯将尹府门前长街照得亮如白昼。


    晴芜捧着鎏金手炉挡在轿前,“昭阳公主在此,岂容尔等放肆?”


    轿子的纱帐间朦胧看到昭阳公主头戴凤冠霞帔,众人立即下跪行礼,萧荣见状也不得不跪下。


    “萧大人别来无恙啊。”


    纱幔被染着丹蔻的玉指挑开一线,江驭辰鬓间九凤衔珠步摇轻晃,长街两头人头攒动,都想一睹昭阳公主的真容,却被侍卫死死拦住。


    “长公主安康,您突然出宫,可是有什么要事?”萧荣压低声音,极尽恭敬。


    “短短几日,这黎歌城就翻了天……”她凤眸微眯,九尾凤钗垂落的明珠在萧荣眼前晃出一道冷光:“我再不出来,怕是要有人造反了吧!”


    “长公主言重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引得您烦心,是臣的罪过。臣即刻审查,肃清来龙去脉,安抚百姓,还望长公主不要过分忧心。”江驭辰广袖突然扫翻晴芜捧着的暖炉,滚烫的香灰泼在萧荣手背。


    萧荣手被烫得颤抖。


    “即日起,尹书白便是我昭明宫的门客,没有圣旨,任何人不得私自带走审讯。萧大人可听得明白?”


    萧荣沉下眼皮,无奈应道:“微臣......明白。”


    说罢,江驭辰缓步回到车上。


    晴芜来到扣押尹书白的两名衙役面前,“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放了长公主的人!”


    两名衙役慌忙松开双臂,尹书白踉跄半步。萧荣却纹丝不动,任由手背被烫得通红。


    鸾驾远去,萧荣和陈船回到提督府。


    萧荣神色凝重,直觉告诉她,尹书白提到萧鸾时的反应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重大秘密。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西遥城时奄奄一息的尹书白竟然投靠了长公主,还试图拱火,扬言要助长长公主的势力。


    “他是要挑拨两个嫡公主的关系!”想到这里,萧荣心头泛起一阵寒意。


    眼下萧鸾失踪,情报系统瘫痪,铜器进入黎国,还有尹书白投靠长公主......这些事压得她喘不过来气,恍惚间突然意识稀薄,身子后倾,眼前渐渐失去画面......


    一双有力的臂膀在身后接住了她,才不至于栽倒在地。


    “萧大人晕倒了!快来人!”


    只剩陈船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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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梦中,萧荣隐约看到一个白衣男子伏在自己的榻前,昏暗的的灯光无法照清他的面容。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自己的手腕,另一只则在自己烫伤的皮肤上揉抚,湿润的气息在烫伤处流动,随即是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


    那人的动作轻缓温柔,让萧荣想到蹒跚学步时母亲为自己磕伤处上药的情景,渐渐坠入梦乡。


    萧荣因因心力交瘁而昏厥,郎中建议让她睡个安稳觉,以恢复心神,府上无一人敢惊扰。


    醒来时,已是翌日晌午。


    “大人,您终于醒来了,头还疼吗?”侍女关切地问道。


    萧荣摇摇头,这一夜她做了太多琐碎的梦,好在周遭足够安静,昏倒前那胸口憋闷的感觉也一扫而空。


    她抬手看看自己的伤势,伤口结了一层白色霜状物,细闻还有一些淡淡的异香,竟然也不觉得刺痛了。


    她心中略感诧异,目光落在侍女秋梅身上,低声问道:“这是你上的药?”


    秋梅轻轻摇头,神色恭敬温和,答道:“回大人,是陈公子。”


    萧荣闻言,心中一震,昨夜那模糊的身影竟是陈船。她抬手扶额,指尖轻轻按在太阳穴上,似是在回忆那若有若无的触感。


    秋梅见她神色有异,便解释道:“陈公子手中有些灵药,据说是能加速伤口愈合,且不留疤痕。郎中已经查验过了,并无不妥。陈公子执意要亲自为您上药,许是对这药的用法颇为熟悉,奴婢们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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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来。”


    萧荣听罢,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触碰那伤处,却又停在了半空,指尖微微颤动,终究没有落下。


    秋梅见她神色缓和,便轻声开口道:“大人,今早……”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陈船手捧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快步踏入房中。他神色略显焦急,额角还带着些许汗珠。他看了一眼秋梅,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秋梅,我来说吧。”


    萧荣抬眼望向陈船,见他神色认真,便轻轻点头,示意秋梅退下。秋梅会意,悄然退出房间。


    陈船只是站着,不敢看她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萧荣察觉他犹疑之中暗含几分怯懦,凛然道:“是不是萧鸾有消息了?”


    陈船“扑通”跪了下来,“大人,萧鸾她……她死了……”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整个人僵在床上,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极轻,带着一丝颤抖,却又透着几分不可置信的冷冽。


    陈船跪在地上,头低垂着。声音沉重,每一个字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大人……萧鸾的尸体,今早在城南门外被发现……已经确认无误。”


    萧荣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响。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端起床头桌上的药碗“啪”的一声摔成碎片,药汁溅了一地,周遭弥漫着苦涩的气息。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破碎,极力否认。眼前忽然浮现出萧鸾那张明媚的笑脸,那双总是带着狡黠光芒的眼睛,还有她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姐姐,偷偷跑出去是鸾儿的不对,但我给你带了西街的驴打滚,可不可以不要责怪我?”


    萧荣的胸口剧烈起伏,一把无形的刀刺入她的心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手指紧紧抓住床沿,指甲深深嵌入木料中,烫伤之处因撕裂而化脓,却浑然不觉疼痛。


    “带我去见她……”她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陈船抬起头,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忍:“大人,您别太难过,身体要紧啊。”


    “带我去见她!”萧荣猛然抬头,眼中迸发出一道凌厉的光芒,声音虽低,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陈船被她眼中的决绝所震慑,一时无言,只得默默起身,低声道:“是,大人。”


    萧荣强撑着身子从床上起身,脚步虚浮,陈船想去搀扶,她却狠狠推开。


    庭院中,萧鸾的尸体被白布覆盖,静静地躺在地上,周围站着几名侍卫,神色肃穆。


    萧荣的脚步在距离尸体几步之遥时骤然停下,接着缓缓走上前,手指颤抖着掀开白布。


    萧鸾的面容映入眼帘,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却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唇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


    萧荣的指尖轻轻抚过萧鸾的脸颊,触手冰凉。她如鲠在喉,只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萧鸾的脸上。


    “萧鸾……”她低声唤道,眼前之人却再也无法回应,再也无法笑着叫她“姐姐”,再也无法……陪在她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