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丝满脸嫌弃：“如此令人作呕的话语，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学到如此惟妙惟肖的境界。”


    当然是因为被迫听了很多年。


    莫梨在心里如此吐槽，面上但笑不语。


    露丝没非要问出一个答案，扇子啪得合起，左一下右一下，拍在莫妮和莫娜肩膀上：“不谈扫兴的家伙了，我觉得你们去外头找工作就是在浪费时间，我这里正好缺两个人。”


    她话里虽然没施舍的意思，但字里行间好像笃定她们不会拒绝。


    好吧，换做旁人确实不大可能拒绝，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莫梨却没有马上应下，而是笑着问道：“你不考察一下她们是否合适，就直接下了结论，会不会太随意了些？”


    露丝如实说道：“我承认的确有些草率，可有钱到我这种程度，偶尔想要任性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露丝又上下打量一遍莫妮莫娜，继续说道：“再说，莫妮和莫娜完全符合我的审美，留下她们，肯定比留几个臭烘烘的男人让我心情愉悦。”


    露丝的理由天衣无缝，莫梨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从任何角度考量，让她们留下都是现在的最优解。


    然而话到嘴边她又强迫自己咽了回去，成为善用‘这是为你好’作为理由，从而操控孩子的家长，可不是她的初衷。


    她得像是教辛德瑞拉一样，告诉她们自主思考的重要性，而不是让所有人都选择一条，她最喜欢的路。


    如果她真是那种人——她就该让辛德瑞拉也放下针线，一家四口一同努力加入王国守卫队，而不是跑去缝裤子。


    她扭头看向两姐妹，朝着她们扬扬下巴：“你们怎么想？”


    莫妮不假思索回答道：“我听妈妈的。”


    莫娜跟着点头：“我也是。”


    露丝笑道：“我亲爱的玛利亚，你可真幸运，拥有三个如此听话的漂亮女儿。”


    “幸运吗？”


    她伸出左右手的食指并在一起，看向两个女儿再次问道：“我问的不是你们觉得我怎么觉得，我问的是，你们想，还是不想。”


    她分开两根手指，女儿们的目光也跟着一左一右转动。


    莫妮和莫娜都有些搞不懂莫梨的意思。


    妈妈从前最喜欢漂亮的衣服，她们认为莫梨现在突然转性，纯粹是因为贫穷，不然她为什么和露丝夫人做朋友？


    虽然，她们已经表达过不希望接触客户，也更喜欢铁匠铺的工作，但妈妈喜欢，就代表这里是好的。


    莫妮和莫娜目光灼灼地看着莫梨，异口同声道：“为了妈妈，我们自愿留在这里！”


    完全错了。


    莫梨感到有些头疼，从前觉得辛德瑞拉是彻头彻尾的讨好型人格，万万没想到两个女儿竟然也是如此，唯一的区别便是讨好对象不同。


    她思索片刻，说道：“先让她们先留下。”


    露丝不懂莫梨心里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她肯定在为一些事感到犹豫，她先给两个女孩安排工作，又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克扣薪水的。”


    莫梨摆摆手：“我不担心这个。”


    露丝说出她觉得不大可能的猜测：“难不成你觉得，这世上有女孩不喜欢和漂亮衣服待在一起。”


    莫梨耸耸肩膀：“实不相瞒，我更喜欢盔甲。”


    露丝哇哦一声，张大嘴惊讶地看着莫梨：“Really？”


    莫梨嗯了一声，随口编道：“我从小就想成为一个骑士，可惜父亲对我的期许就是个不错的嫁对象。”


    她安慰道：“你是被迫接受，莫妮和莫娜还是不一样的。”


    莫梨嗯了一声：“不一样吗？我从前只想回应父亲的期待，所以把他喜欢的当成我喜欢的，这样他才能够认可我，后来我发现‘应该喜欢’和‘真的喜欢’是有很大区别的。”


    露丝似懂非懂，转身摇头晃脑，嘴里念叨着什么，再转身之时看向莫梨的眼神更为敬佩：“真难怪你能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


    莫梨对此不可置否。


    露丝用扇子扇了两下风，笑道：“我相信你身为母亲，肯定比我更了解你的女儿，作为朋友，我也决定尊重你的选择，我把她们留在这儿，她们哪天要是想走，我肯定不会拦着，你觉得呢？”


    莫梨挑挑眉毛：“我们现在算得上朋友了？”


    露丝嗯了一声：“我很少遇到能和我这么聊得来的同龄人，所以我们当然是朋友。”


    莫梨轻轻点头：“谢谢你。”


    露丝摆摆手，笑得愈发欢快：“客气什么？我方才就说了，有钱到我这种程度，任性对我来说压根没有成本。”


    露丝又抬起举扇子的手指着一个方向：“不过我今天打算日行两善，我猜你肯定不打算闲在家里，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莫梨点点头：“是。”


    露丝笑道：“所以好心的露丝夫人决定告诉你，宫廷外头有个布告栏，王国之内几乎所有招聘信息都会贴在那儿，祝你找到——愿意招女骑士的人家。”


    莫梨倒是真想没想到还有布告栏的存在，她原本还寻思得去酒馆碰碰运气。


    布告栏上头的招工讯息看得莫梨眼花缭乱。


    她对不少工作感兴趣，但她打赌即便没写‘不招女性’，也依旧会得到和铁匠铺遭遇大差不差的结果。


    再者，她顶着玛丽安的身子到底不是很方便，万一腰扭掉可就完蛋了。


    她双手环胸站在布告栏前头，跺了两下脚正准备离开，却突然被右下角的寻人启事吸引去了目光。


    画像中的女孩十分漂亮，下头用小字写着‘寻找吾爱。——哈里斯’。


    莫梨面无表情发出一声啧：“我就知道。”


    *


    莫梨回到都家中之时天色已暗，莫妮和莫娜已经坐在凳子上，面前还摆着一枚善良的银币。


    两姐妹听到开门声响，一人捏着银币一角快速蹦跶到莫梨面前。


    莫妮满脸写着‘快夸我’：“妈妈快看，这是我和莫娜今天的工钱。”


    莫娜扭头看着忙活的辛德瑞拉，做了个巨大的鬼脸：“没用的辛德瑞拉，还得六天才能拿到钱，不像我和莫妮，已经开始为这个家赚到钱啦！”


    辛德瑞拉扭过头，面上依旧挂着笑容：“妈妈，对亏莫妮姐姐和莫娜姐姐，我们今晚能改善伙食啦。”


    莫妮伸手摸摸鼻子，嘿嘿笑了一声：“我其实就是随便发挥一下。”


    莫娜咧嘴笑道：“我们非常随意的赚到了钱。”


    晚餐是辛德瑞拉和匹诺曹一起准备的，因为今天有了一个银币的进账，所以四人外加几只小的晚餐，都比之前丰盛不少，剩下的食材也不用再精打细算。


    她们边吃边聊今天发生的趣事，餐桌上的氛围愉快无比。


    辛德瑞拉看着莫梨：“妈妈，我是不是疯了，竟然觉得搬出来的日子，比以前快活多了。”


    莫妮又朝她做了个鬼脸：“笨蛋辛德瑞拉，你也太好满足了吧！”


    莫娜单手捧着脸，吃着寡淡的肉汤表情却幸福无比：“我也觉得好幸福啊，再也不用学那些烦人的礼仪了。”


    莫妮内心进行了十分无畏的挣扎，最后发现压根无法反驳。


    辛德瑞拉也跟着点头：“从前别说繁琐的穿衣要求了，刀叉的用法也五花八门。”


    她举起单调的银质刀叉，表情变得略带严肃：“我是真搞不懂，明明一套刀叉就能解决问题，为什么还准备如此多不同用法的刀叉。”


    莫妮哼了一声：“你说你讨厌，可我们几个里学得最好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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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你在炫耀吗？”


    辛德瑞拉表情略显无奈：“莫妮姐姐，学会怎么用刀叉可没什么好炫耀的，我倒觉得你们赚到钱才是真的厉害呢。”


    莫娜挺直腰板：“哎呀，我都说了只是一般厉害呀。”


    匹诺曹哼哼两声：“净吹牛，也不怕鼻子变长。”


    莫妮理直气壮道：“我们可不是说谎鼻子就会变长的木偶。”


    几人今天都累得要命，莫梨沾床就睡。


    梦中她成了王国骑士首席骑士长，不仅她的手下全是女性骑士，就连国王都变成了女王辛德瑞拉。


    她正在接受女王的表彰，结果宫殿外头——不，客厅里头又传来一声尖叫。


    “啊啊啊，又有人要杀木偶啦！”


    “死木偶，闭嘴吧你。”


    莫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已经猜到访客的身份。


    一旁的辛德瑞拉也因此惊醒，两人都因为没睡醒，所以坐在床铺边上呆滞半晌。


    “晚上好啊妈妈。”辛德瑞拉打了个哈欠。


    “晚上好辛德瑞拉。”莫梨闭着眼睛站起身。


    莫梨来到客厅之时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她借着月光看向地面，流□□孩吸取昨日教训，今日竟然反将匹诺曹压倒在地。


    她坐在木偶后背上，朝着莫梨扬扬下巴：“怎么才来。”


    有那么一瞬间，莫梨很想抄起烛台砸在女孩脑袋上，但她是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所以必须重复‘她还是个孩子啊’。


    她挤出一个僵硬微笑：“你又来偷东西？”


    流□□孩哼了一声，指着桌上的半块面包说道：“谢谢你们昨天没有举报我，这是回礼。”


    “半块面包？”


    莫梨有些疑惑。


    女孩拔高音量语速飞快：“我知道这很寒酸，可面包店老板小气巴拉的，宁可全都丢掉也不愿意分我，我只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我有什么办法？虽然我感激你们，也没饿死自己的打算，所以只有半块，没得多了！”


    真有意思啊，勉强算是知恩图报，但丝毫不内耗。


    “爱要不要。”


    女孩怒气冲冲地正大算离开，莫梨却突然叫住了她。


    女孩满脸戒备：“我是不可能去坐牢的。”


    莫梨摇摇头：“我想着你反正来如自如，干脆留下吧。”


    女孩控制不住欣喜表情：“真的？”


    她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连忙冷笑一声：“我一般不会接受别人留宿邀请的。”


    莫梨摆摆手，指着地板说道：“算不上留宿，我们家里没别的床，你只能和匹诺曹一起睡客厅地板。”


    女孩满脸震惊：“这么穷还邀请我？”


    莫梨：“.......你到底住不住？”


    女孩环顾四周：“你不怕我携款潜逃？”


    莫梨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面带微笑：“款在哪里？”


    家里仅剩的一枚银币，此时正躺在莫妮和莫娜床铺的正中间，那可不好偷。


    女孩沉默了片刻，扭头道：“好吧，你给我记住，是你盛情邀请导致我无法拒绝，我很勉强才留下的！”


    莫梨按着额头摇摇脑袋：“随你怎么说，我叫莫梨，这是我的养女辛德瑞拉，莫妮和莫娜正在睡觉，她们是我的亲生女儿，这位是木偶匹诺曹，嗯——那些小鸟也是我们的家人。”


    女孩又发出一声惊呼：“你这么穷，是因为总爱收留无关紧要的木偶和动物吗？”


    莫梨额头爆出两根青筋：“你就不能只说声谢谢？”


    女孩理直气壮：“不能。”


    莫梨下定好大决心才能不与她计较：“名字，别告诉我这也不能说。”


    女孩双手环胸，扬扬下巴：“当然，克——呃，我是说当然可以，我叫蒂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