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春闱时

作品:《南雀

    上元夜风云暂歇。


    次日早朝殷长戈向皇帝提出放宽对过了金钗之年女娘的管教,不再长日禁于内闱,无奈遭到多位士大夫反驳,皇帝下旨三日国丧,三年上元禁灯,旁的被就此搁置。


    上元没几日,就是王雪衿的生辰,撞上国丧只得一切从简。


    女娘素锦的裙裳随着动作拖移,王雪衿拜跪挺身,垂眸候着母亲为自己加冠簪笄。


    母亲为她簪上了那支兰草银笄,父亲给她取字——咏之。


    “王咏之…”王雪楹呢喃,妹妹圆满的笄礼,也补了她的一点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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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雪消融的二月,正是多少郎君苦盼的春闱之月。


    叶家上下严阵以待,王雪楹自天回暖后,便成日设法为叶珩进补,她婆母白氏隔日便要带她去城中大小寺庙进香积福。


    到底是冬末,贡院简陋,除却必要的文房四宝,冬衣护膝甚么的也少不得,吃食备的不算繁多,都是好存放的糕点,还有板鸭、炒米、姜茶等等…小提盒大考篮的,说是搬迁也不为过。


    叶珩反倒成了阖家最淡然的一个,临行前一一应下长辈们的嘱托,末了还让王雪楹过几日去二房要归来的商队瞧瞧,说是有甚么给她的小玩意儿。


    府上乍闲,大夫人便又忙到王雪楹身上来。三代的妇人在一张桌儿上用膳,白氏不住提点她,他们夫妇该有个孩子了,老太太虽不语,却也没少点头。


    算起来王雪楹与叶珩成亲也有半载了,有没有爱情且不谈,他们的……倒是很和谐。临近会试,王雪楹怕误事,便与他分房睡,算来几近两月了。


    孩子这种事情,她只想顺其自然,来了便生下,不来她也还年轻,没甚么好急的。若她婆母实在等不及,给叶珩纳两房美妾也没什么的。


    这么想归想,她却不愿与婆母多生龃龉,故而白氏遣人送来的甚么求子偏方她都收下了,要她供起来的金花娘娘也照做了。


    会试最后一日,许兰仙来叶府寻她,随着菖蒲入了海棠斋,打眼儿就是一排吊在房檐下的萱草。


    “这是…?”许兰仙不明所以。


    王雪楹招着她用茶,随意摆摆手,“也不怕娘子笑话,”她放低了声音,只两人私语,“这是我家婆母前儿才从哪户成亲的人家带来的,说是吉利的‘宜男草’,要我吊在檐下。”言谈间王雪楹伸手示意祭歌为她从檐上解下一簇萱草,拿在手中给许兰仙瞧,“放了几日花就蔫成这般模样了,婆母非说要等着郎君瞧见才起效准我扔了。”


    许兰仙闻言了然,“我那婆母从前也成日琢磨这些,自来了雀京,天高皇帝远倒是松泛了。”


    “加上郑氏生了两个儿子,他们郑家总归是绝不了后,我守着我家姑娘也自在。”许兰仙有个女儿,家中行二,妾室在她前后生了两个儿子,小儿子是去岁才添的。王雪楹想着那日见着的女娘,身材其实称得上是娇小,比她矮了得有一指罢,孰料已然生过两个孩子了。


    “对,今儿来是有件事儿同你知会一声的,”许兰仙道,“宫里的风声,说是皇后娘娘有喜了,等胎稳了,殿试后的琼林宴上才昭告天下…”她饮过一盏茶,言笑,“你这也要成了官家娘子,提前准备着罢。”


    “皇后有喜……”王雪楹没记错,如今的皇后是出身江家,太后亦然,江家的老爷尚公主郡主,皇后的孩子自然是流着江家血的孩子……簪缨世胄何等显贵。


    “难怪绮月说寄晚嫂嫂被传去宫里住了有一旬都未曾归来,想来是把江家年轻的女眷都传去宫里陪侍了罢。”


    “那可未必,”许兰仙闻言掩唇轻笑,“这江六郎的娘子正闹着要和离呢。”


    王雪楹蓦地惊问,“和离?”


    “是啊…也算闹得满城风雨,你竟不知?”


    叶府上下都备着叶珩的会试,闲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她上哪儿知晓去。


    “…是江侍郎做了对不起谢六娘子的事儿么?”王雪楹问。


    许兰仙捻着下颌思索片刻,摇头,“不省得……眼下谢娘子回了母家,可听闻谢家阖府都在劝她回心转意……毕竟江家可是多少人垂涎的高门,雀京不知有多少贵夫人要送女儿去补了江六娘子的缺呢。”


    “也不管女娘自己的心意?”


    闻言许兰仙神色暗了暗,讽笑一声,“圈养的女儿,心意有甚么重要的。”


    “纵有千万般宠爱,”她思忖片刻,“正如之前裕之你赠我的那幅画一样,送出去的那会儿心下多少是有点子心疼的罢?可时日久了,再想想也不过就是幅画,拿来结了我们两个的情谊不值得么?”官宦人家嫁女儿也是这么个道理,初时还有心疼,久了甚么亲情也都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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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寒雨冷,黄泥地上新芽初生。


    描金牡丹的圆头履踩在泥地上,泥水又溅在胭脂红的裙裾上。


    油纸伞上的雨珠如花溅起复滑落,伞下女子面色平静地叩开雀京府衙的大门,交给衙役一只锦盒。


    锦盒内是信纸三张,一是婚书,一是和离书,还有一张是她的罪己书。


    谢琳琅和离之心不可转也,不惜自陈七出之罪。


    其实她提出和离,江斐应了,还给了她放妻书,却被她的父母扣下了……


    谢琳琅自觉父亲母亲教授她的最好品质就是倔强,就像当初她执意要嫁给江斐,几经周折后得偿所愿一样,她这一回和离也非行不可……没了放妻书,她便写下罪己文书。


    她道,余与夫相亲三载,夫待余甚厚,而余无子,使夫绝世,是为一罪,知罪而善妒,不予夫纳妾婢,是为罪二……这几份文书最终经知府,回到了谢琳琅父母手中,被烧为灰烬,而知府拿到了那份江斐写下的放妻书。


    谢琳琅自此与江家、与江斐,再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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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浓如墨,海棠斋烛火微幽。


    紫檀的官帽椅上两个身影纠缠,王雪楹被叶珩抱在膝上,他在她颈间舔吮,逼得她只能抱着他的脖子,不住昂首,戴着的银饰上坠着的几颗玛瑙轻晃,银片碰撞宛若风铃,煞是悦耳,于叶亭曦如苗疆情蛊般勾人。


    “可拿到了…我给你的手信…”他不忘问她话。


    “唔…不、不曾……商队只有给府里的绫罗玉器…嗯……还有别国香料什么……”


    “……”叶珩不语,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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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了些力,听见她轻嘶,方哑声,“回头我去二叔那儿再瞧瞧……”


    “数日不见……会思念我么?”他的手在她身前游走,挑开她碧玉描金的披衫。


    “…自然……”王雪楹伸手捧住他的脸,叶珩瞧着她泛红的两颊和仍在轻吁的唇,眸色沉了沉,便听见她道,“我听闻有的女娘会唤要应考的郎君‘相公’图个好兆头,放榜前我便唤你相公如何……唔……”


    她的唇被吻堵上,再得喘息后,海棠斋只余下女娘语调不一的声声相公…


    餍足的叶珩还要反怪她不知相思苦。


    次日艳阳高照,房檐的融雪似雨珠一般滴落,夫妇两个仍未起身。


    天若鱼白时王雪楹是醒了的,惊动了身侧人复又被扶着腰闹了一次,实在无力便又睡去。这是叶珩打两个人成亲后头一次陪着她睡到起时,从前总是惦记着早起,夜里的闹也是收着劲儿的。


    王雪楹伸手探在他腰上,抱过复又摸上一摸,从前总是空落落的身侧有了人,她心下竟生出几分满足。叶珩说是个书生,腰腹上却肌理分明……还很……她忽的翻了个身,捂住发烫的脸颊,却被揽腰抱住。


    叶珩吻了吻她的发,由发丝吻到她几乎红透的耳尖,王雪楹忍不住轻颤,便听他道,“往后每日都陪着你醒来……可好…”


    她于是转身,吻上他那张总会撩动她心的唇。


    他与她唇齿交缠,她却不知,书生的腰腹是在很早之前听闻她喜欢将军后,瞧着那位风光无限的人,心里被甚么酸醋和自卑淹满,连日在温书间隙抽空练出来的。


    至放榜还有些时日,两个人就这么成日黏糊着,羞得云遮月罩。


    到底是磋磨过了,这一日王雪楹正分点着那叶家商队带回来的货物,腿一酸软不慎踩到一只滚动的小琉璃瓶。不及一旁叶珩扶住她便把脚崴了,立时被抱放在石凳上,请过大夫后,叶珩给她上罢药,打横抱回房里,瞧得阖府唏嘘。


    阖府都晓得,自然就躲不过大夫人知晓,白氏到底坐不住,拣着叶珩去寻他二叔的时候,毫不怜惜地把还瘸着一条腿的儿媳给传了过去。


    王雪楹由祭歌扶着慢行,从海棠斋至婆母院里足足行了一盏茶的时间。


    到底觉出有几分不妥,白氏唤人为她备了个高软凳在脚下垫着,还着侍女为她拿了汤婆子在脚边捂着。


    “阿楹啊……”白氏唤她,“珩儿他怎么也是要做官的人了,断没有成日与娘子厮混的道理…眼下我且不问了,往后你切记把着夫妻分寸,没有越了丈夫去的道理…”


    “那日他抱你引得阖府议论纷纷,我呢…吩咐下去切忌外传,没得哪个母亲愿意外人提起自己的儿子尽是他与夫人的私房事不是?”白氏说的真切,王雪楹明白她的意思,也省得婆母待她不算差,可心下却始终不舒坦……那种感觉说不清明,她明白不是针对婆母的,而是某种……思想、观念或者说……她说不上来。


    午时叶珩回来,王雪楹对此只字未提,他们还是那样亲密,叶珩却莫名觉着又有甚么东西隔在他们之间了。他私下问过菖蒲和祭歌后,省得是母亲传唤了她,猜到两分,却没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