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作品:《刻春闺》 褚红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们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乐坊?”
听到她的话魏悠悠已经没有了刚刚那股装可怜的劲儿,打算寻一个由头将褚红糊弄过去。
“这不是刚好大赦天下,我们这个时候不赎,以后可就遇不到自赎的机会了。”
听着倒确实是这个理。
“徐掌柜,这么鬼鬼祟祟做什么?”
徐州拢着手刚到店铺打算将身上的衣服换下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住了他。
“什么鬼鬼祟祟,我回我自己的家哪里鬼鬼祟祟了?”
“那你穿成这样去归月居做什么?”
也不知道这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他的,竟然还能看到他从归月居出来。
“我,我当然是去看他们是如何经营的,为何越来越多的年轻小姐和才俊愿意在那里逗留。”
徐州有些心虚,扯这话的时候倒是说的真诚。
与他相熟的那个掌柜指了指他的后腰,“这是什么?”
徐州将那本书从后腰上拿下来比划,“自然是褚娘子送我的书,明明都是一样印出来的,为什么人家的书就那么受欢迎?这是我拿来研究的!”
“你这整日早出晚归,我怎么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徐州瞪了他一眼,“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就是去观摩的!只有多看多学才能化为己用,经商之道你懂不懂!”
徐州嘟嘟囔囔进了店铺,更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
“啧,莫非,他看上了那家女掌柜不成?”
褚红让人将模板送去制书坊那里,自己顺路去了一旁的女子学堂。
“桌椅都放这边,这里地方大,屋后的那间草舍留给先生休息用。”
王娘子正在里面张罗着,见褚红来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去。
“东家是来送雕板的吗?看我这都忙昏了头,连日子都忘了。”
原本是几间茶舍,互相打通之后屋子里确实要亮堂许多,虽然没有什么大摆件,却点缀了许多花花草草,看着很是鲜活。
王娘子置办的桌椅,扶上去稳稳当当一看便知道肯定结实耐用。
“这里灰尘大,要不我们回制书坊再商量。”
褚红倒确实想跟她商量一下魏悠悠的事。
“魏行首?就是那个跳折腰舞全扬州第一,貌美如花出了名的魏行首?”
王眉一听魏行首这三个字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掌柜的,不是我说你,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一个风尘女子来做先生啊!这样以后哪家正经女子会来?这闹出去不是个笑话吗!”
“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出去瞎嚷嚷说什么师承名妓,众多女孩的清白不就都毁了吗?”
褚红抿了口茶,“魏悠悠是乐坊出身不假,可是现在已经赎身脱了乐籍和我们一样都是良籍。”
王娘子坐过来,表情有些凝重,声音都放低了些。
“可她曾经就是入过贱籍的啊,若是寻常乐坊出身也就罢了,可是她的名头在扬州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别说远的就说近的,万一哪天被人认出来她那身段就,算带着幂篱也要给你生扯下来!”
“真到那个时候,女子学堂出去的那些女子谁还敢上门求娶?难道你要她们都去做妾吗?万一有几个想不开的去投河可怎么办?到时候别说掌柜你连着归月居都得遭世人唾骂。”
褚红看向王娘子,眉目中也露出些许担忧。
“容我想一想。”
光是王眉的反应就如此激烈,更别提那些从小便被要求贤良淑德视贞洁如命的女子们。
“不是想一想,东家你是一时糊涂了!”
王眉有些心急,生怕褚红真的把魏行首就这么弄过来当女先生。
“你见过魏悠悠的舞吗?”
褚红突然问道。
王眉摇摇头,“我哪有这个钱去看她跳舞打赏盘头呀,都是听人说的,说什么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夸的那是一个天上地下人间仙女。”
“你这些提议我都记下了,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王眉将褚红送到门前,看她上了马车后还是一阵叹气摇头。
知道她家掌柜心肠是好的,救风尘本就是人人都有的心思,可若要让这魏行首真来当女先生,那这扬州城绝对要闹翻了天去。
见四下无人,魏悠悠闪身进了褚红的书房,小心翼翼关上房门。
看着桌上叠落着的账本,她一目目翻过去转身又向后面的书柜上寻找着些什么。
不等她发现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
魏悠悠转身过去,只见金兰手里拿着一个风筝一脸怒意的看着自己。
魏悠悠咽了一口口水,她挥一挥自己手里的帕子,“你怎么不敲门呀,我自然是进来擦桌子的……”
金兰不相信她的话,皱着眉毛,“连打一桶水都费劲的人还会来擦桌子?”
“褚红让我在这里好吃好喝,我就给她擦擦桌子不行吗?!”
魏悠悠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纸鸢上面。
“现在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归月居吗?你自己偷偷跑出来玩褚红知道吗?她花那么多钱请旬夫子来给你授课,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但凡有一些感恩之心都应该好好学课以后好帮她多看看账本。”
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心虚,没等金兰和她吵下去,魏悠悠转身走了。
金兰将手里的风筝不由的握紧了,她的眼睛看向屋外。
姐姐是个好人,她一直都知道,阿娘说以后就算为奴为婢,遭受打骂也一定要记住是褚红救了她,是褚红收留了她,忠心护主就能好好活下去,要乖要听话,等她长大成亲之后一定会来看她的。
全是谎话!二丫告诉她,她们家的房子里住了生人,她的爹娘弟弟已经搬走了,他们不要她了。
褚红对她肯定是好的,没有把她当奴婢看也没有打过骂过,甚至府里的下人都称她为二小姐还有了新名字,可她在听到有人喊草儿的时候还是会想阿娘还是会想弟弟。
褚红对谁都很好,像阿翁,小桌,店里的小二,制书坊的女工,就算是对一个来路不明只会跳舞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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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她的阿娘一门心思花在她的身上,为了要她好好活着求了许多人。
怎么会不想呢?怎么会不失望呢?阿娘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呢?
晚上褚红回来的时候,金兰还缩在书房角落里。
听到门开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往里面缩了缩,将自己的衣服拉进黑暗中。
“你们先出去吧。”褚红对着身后的人轻声道,自己慢慢将门关上。
感觉到自己身边蹲了人,金兰知道那是褚红。
“旬夫子说,你今天没去听课?是发生什么了吗?”
褚红这么一问,所有的委屈好像都扑面而来,金兰抬起一张满脸泪痕的小脸,她哽咽着:“姐姐,如果我以后不会看账本你会嫌弃我吗?”
褚红拿出帕子将她脸上的泪痕擦掉,“说的这是什么话,让你识字又不是为了看账本。”
“虽然现在找不到合适的管账先生,等我再强一些等归月居再大一些,总会有合适的人。”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风言风语被小丫头听在耳朵里,让她觉得自己做这些只是为了好找个人分担。
“你不是想等及笙礼之后找个人嫁了吗?到时候我会给你备上丰厚的嫁妆。”
她轻声说道,将小丫头蹭散的头发捋到耳后。
“让你识字是以后管家的时候也要用的,让旬夫子教你学问,是我想让你成为宅子里的聪明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既然她想早早成亲,褚红肯定不会让她做妾的,到时就以归月居二小姐的身份出嫁,以她现在的家业就算找门当户对那也高低得是也富商才行。
家宅里的事褚红帮衬不了太多,可是也不想让她以后平白被别人欺负。
金兰控制不住扑在褚红怀里大哭起来,“姐姐,我今天跑回去看,他们都搬走了,他们不要我了,为什么?我明明也很听话的,我也会好好照顾弟弟的,我会少吃一点,为什么不要我……”
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可见是真伤了心。
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上一辈子,她辗转在父母两家,看着他们和各自的家人其乐融融,自己就像多出的一个障碍,谁看到她都不开心。
褚红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有不要你,你不是累赘,只是他们现在都不太明白。”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先生教了这一句对不对?”
金兰哽咽的点点头。
“你的阿娘肯定也像你思念她一样,有很多时候她只能做出一些把你丢掉的假象而让别人放轻对你的坏心眼,她宁愿永远思念你也要让你好好活着,她没有抛下你,她只是不想让你走上一条对于女子来说是最差的路。”
小丫头在褚红的一声声抚慰下渐渐平缓下来。
“姐姐,你会离开我吗?”
“你这样爱哭,怎么能让我放得下心舍得将你嫁出去?等什么时候不在我身边了,我还要担心是不是又流眼泪了,今天谁又欺负她了?”
金兰抱紧了褚红,“我不成亲了,我要一辈子都待在姐姐身边,只有姐姐才不舍得让我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