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鬼新郎(拾肆)

作品:《地狱请我谈恋爱(无限)

    雨声轰然。


    雨珠一滴一滴打在沈奕脸上,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淌。


    沈奕手上捏着那圈红绳,张着嘴,半蹲在地上,不敢说话。


    鬼新郎跟他寸厘之遥,就站在他身后。


    他一身红嫁衣,明明是新郎官的打扮,却盖了个红盖头。


    风突然吹来,吹动沈奕这一脑袋湿毛,也吹动了鬼新郎的红盖头。


    红盖头微摇。摇动间,沈奕看见了些许他红盖头下的脸。


    沈奕一怔。


    鬼新郎有一双和温默一模一样的鲜红眼睛,和一头白如冬雪的碎发。


    沈奕闻到他身上有股奇异的香味儿。


    鬼新郎忽然抬起手。


    他将手里的伞伸向前,向他倾斜。


    头顶的大雨被那红伞挡住,变作阵阵闷响,噼里啪啦地顺着伞沿淌落下来。


    沈奕怔怔地望着他,艰难地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二字:“阿默?”


    鬼新郎歪了歪脑袋。


    他没有回答,四周突然白雾蔓延。洁白的雾气笼罩了废墟,鬼新郎的身影变得缥缈。


    他逐渐消失在白雾之中,身体变得透明。沈奕心中一慌,再次喊了他一声“阿默”,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鬼新郎消失了。


    扑通一声,红伞掉落在沈奕的脑袋上。


    “我曹!”


    他痛呼一声捂住脑袋——伞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砸到头上,居然可以这么痛。


    伞咕噜噜地滚开了。沈奕揉了揉脑袋,再抬头,白雾就在这须臾之间又渐渐散开而去。


    红伞滚落在不远处。


    西装男瞪大眼睛眉头紧皱,愕然地望着他。


    沈奕揉着脑袋,对上他错愕震惊的脸,心说至于吗,不就是个鬼新郎。


    “你什么眼神啊,”他说,“没见过鬼吗?”


    颜畔指了指他身后:“跟鬼不鬼的没关系,你、身、后。”


    她语气淡定,但最后三个字刻意一字一顿,强调的意思显而易见。


    沈奕捂着后脑勺回头。


    一个红木花轿寂静无声地、歪歪斜斜的,安置在他身后。


    轿子不大不小,看起来无人问津了很久。红木的花轿已然落满了灰,正被雨水刷落着尘土。有一巨大的、鲜艳的、红色的“囍”印在正面帘子上。


    帘子四角都被囍字占得满满当当,又很快被雨水打湿。


    沈奕站了起来。他对着轿子无言片刻,低下头,张开手掌,一圈红绳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


    跟这个有关系吗。


    一找到这个,鬼新郎就出现了,然后婚轿也出现了……很难不怀疑中间有什么联系。


    身后响起脚步声,沈奕回头,是西装男和颜畔走了过来。


    沈奕放下握着红绳的右手,顺手就把红绳塞进了裤兜里。


    这没能瞒过对面两个老手的眼睛。两人同时往下一瞥,看向他藏起东西的手。


    “找到什么了?”西装男朝他一笑,“拿出来我看看。”


    沈奕一脸无辜:“没有什么啊。”


    “你少跟我装傻,有东西突然出现,肯定是有玩家找到了什么东西,触发了‘开关’。”西装男说,“这个游戏啊,就跟恐怖rpg没什么区别。玩家完成任务推动游戏的后续剧情,任务过程中也能找到线索,在地图里四处探索调查,同样能找到线索。”


    “线索能作为破解剧情通关游戏的提示,也能通过找到了线索,而触发接下来的剧情。”


    “很明显,刚刚是剧情被触发了。我跟这位美女都没找到什么东西,那就只有你了。”西装男说,“拿出来吧,沈奕。”


    沈奕望向他的眼睛。


    西装男一双笑眼弯弯,但并不是个纯粹的笑容。那里头有盘算有算计,真是显而易见的精明。


    沈奕歪了歪脑袋:“我们这些罪人要遵守的游戏规则,都有什么来着?”


    西装男失笑:“转移话题?”


    “不,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沈奕说,“都有什么来着?”


    西装男笑着张嘴想说什么,刚出了个气音儿,身后颜畔就出声打断了他。


    颜畔说:“没有什么特别的。硬说的话,不需要吃饭,不需要睡觉,夜晚有屠夫猎杀,注意躲避。一旦被屠夫猎杀或者被鬼怪杀了,就会永远留在这里。其他的话,就是好好做任务,终结游戏里存在的罪恶,找到引路人,就可以出关。实在通不了关,就去杀了守夜人,但这记录还没有人类做到过。”


    “谢谢。”沈奕点头朝她致谢,又朝着西装男摊摊手,“你看,哪儿有说我一定要把所有找到的东西充公的?”


    西装男笑着:“谁让你充公了,我们不是队友吗。你找到了什么……”


    “谁说我是鬼来着?”


    “……”


    西装男脸上的笑容有所僵硬。


    颜畔噗嗤笑出了声来。


    “可以了,先把婚轿抬回去吧。”颜畔说,“我们死了一个人,这婚轿抬得要费力些了。”


    “也对,先把它弄回去。”西装男说,“但就我们两个抬吧。”


    “为什么?”


    西装男鄙夷地睨了沈奕一眼:“这可能是个鬼啊,而且他不知道刚刚找到了什么,连给我们看都不愿意,很难不怀疑他是憋了什么坏水。安全起见,就让他走在前面,我们两个负责抬。”


    “两个人也太吃力了吧……”


    “吃力总比没命好吧?”


    颜畔无言以对。她耸了耸肩,妥协了。


    沈奕就这么被排除在外了。温默站在树上,看着他们又商量几句之后,就去一前一后地抬起了婚轿。


    沈奕去把地上那把红色的油纸伞捡了起来。他拿在手上,把伞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没看出什么问题,就把伞收好,带走了。


    西装男抬起了婚轿前头,颜畔去后头抬。沈奕被他俩催着走在前面,于是他把温默给的外头往头上一罩,抱着伞往前走了。


    温默揉了揉脑袋,心中暗道不好,昨晚上忘记告诉江奕,其实打伞是没事的了。


    三个人出了废墟,向着老太太屋头里走去。


    沈奕没负担,在前面走得轻轻松松。


    身后两个人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西装男已经满头大汗。


    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有一半都是冷汗。


    事情不太对,他想。


    刚开始,扛这个轿子其实并不吃力。


    花轿前,两个抬起轿子的把手的最前端,有个横向的杆子相连。


    虽说两个人抬一个轿子很吃力,但西装男只要把最前面的杆子单个儿扛起来就好,倒没有很吃力。而且一抓起来,他就发现这玩意儿居然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就好像一个纸片。


    西装男也是过了三关的人了,这等异象,让他心中立刻咯噔一声,疑虑立即升起。可他很快又想,这村子本就不对劲,扛都扛起来了,也没法再放下,老太太可是说了,不能回头的。


    回头一定会死。


    只能等回到那家里再说。


    老太太屋院里又都是活人,现在又是大白天。刚刚鬼新郎也出现了,他没有加害任何人,扛着婚轿回去,应该没事。


    轿子很轻,他便扛着走了一段路。


    可事情变得不对了。


    轿子越来越重了。


    每走一步,它就重一分。路才走了一半,轿子就已经重得像里头坐了足足三四个人。


    西装男扛着轿子的肩膀生疼,仿佛骨头都要压断了。他弓着腰,弯着上半身,整个人佝偻如要趴到地上,几乎要被轿子生生压断。


    雨又下大了,他都看不清眼前。他胡乱地抹了两把眼前,气喘吁吁地继续往前走。


    实在是太重了,西装男都岔气了,两腿跟灌铅了似的哆嗦起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西装男浑身一僵,顿时一动不敢动。


    他停在了原地。


    笑声还在持续,西装男突然分辨出来,那是身后、这个婚轿里传出的笑声。


    西装男顿时呼吸一滞。


    “呼。”


    一口凉气森冷地吹在后脖颈上,西装男猛地一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冰凉的手又从上而下,摸住了他的脸庞。


    这手如同一块冰似的,冷得他脸痛。西装男不敢动弹,颤颤巍巍地动了动瞳孔。他低下眼眸,就见这只手惨白得毫无血色,血红色的指甲又长又尖。


    “我重吗?”


    耳畔传来诡异的声音。


    西装男突然发觉,声音不是从轿子里传来的。


    是从他的身上。


    几乎要把他压倒的重量,也并不来自于他扛着的轿子。


    是来自他的背上。


    他颤颤巍巍地低下眼眸,看见一双腿从他的肩上垂下,一袭嫁衣的红裙在他身上摇曳。


    一双手捧住他的脸,笑声仍然欢声不断。


    “我重吗?我重吗?”


    西装男冷汗涔涔。他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冰凉的鬼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西装男瞳孔猛地一缩。


    第三只鬼手从上头伸了下来,捂住了他恐惧得发红、流了眼泪的双眼。


    大雨滂沱。


    *


    一声好像骨头被掰断的声音,在大雨里清晰地响起。


    “?”


    走在最前面的沈奕动作一顿。


    他下意识刚想回头,猛地想起那个发布任务的老太太说的话,连忙刹车。


    他目视前方,高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啊。”西装男说,“你赶紧走吧,你停下来,我们都没法走了。”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


    沈奕刚想追问两句,颜畔又在后头补充:“怎么停下啦?快点走吧,雨好大,这东西也好重。”


    一听这话,沈奕也不好再停下深究,只好转头继续往前走。可刚迈出一步,他就听到啪嗒一声响。


    沈奕又一顿。他转头,见到路旁是那个石头堆成的神龛。


    不知怎的,那个石头做的小菩萨像跑到了神龛外面,在路上面朝大地倒下了,脑袋处居然全都碎了,只有身子还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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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菩萨像个无头尸似的,倒在了路前。


    *


    仨人把婚轿抬回到了老太太屋院前。


    一个村妇从院子里跑出来迎接。见到他们把轿子搬了回来,她就招呼着他们放到门前。


    毕竟院门太小了。这么一个轿子,进不来的。


    等轿子在门前放下,颜畔松了口气,从轿子后面走了出来。


    她揉着自己的肩头,走上前说:“累死了,这轿子真是够沉的。”


    “可以回头了么?”


    颜畔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她抬手,狠狠给沈奕后背上拍了一掌:“可以了!”


    沈奕被拍得一哆嗦。


    他捂住自己的后肩,嘶了声:“别这么用力啊!”


    颜畔哼哼笑了两声,走进老太太的院子里:“走了,进去交差。”


    “哦。”


    西装男也走了过来。沈奕抬头一看,他还是笑眯眯的一张脸。


    沈奕看过来,西装男就朝他笑着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跟他擦肩而过,径直走了进去。


    沈奕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眨巴了两下眼睛。


    西装男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可沈奕莫名觉得他哪儿哪儿都不太对。


    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凝视了会儿西装男的背影——脑袋上还罩着温默的衣服。


    颜畔在屋里头探出脑袋来。


    “发什么呆呢!”她朝他喊,“进来交任务了!”


    沈奕被一嗓子喊了个如梦初醒。他忙应了两声,跑进屋子里头。


    屋子里依然昏暗。


    沈奕把温默的衣服从头上摘下来,甩了两下。


    甩了一片水。


    老太太还坐在看不见的地方,颜畔走上去,说:“老太太,婚轿我们找回来了。”


    “好……”老太太沙哑道,“好,好……辛苦你们了。”


    “其他人还没回来……那些都要费一些时间。你们,先等一等吧,在村子里随便逛逛。”


    “傍晚的时候,记得回来。”


    外头的雨不见停。


    天上也不见放晴。


    三人走出了院子。沈奕把温默的衣服拧干,又扬手一旋,罩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当做伞。


    “说可以去村子里随便逛逛,”颜畔说,“那就是可以‘查案’了,一起走吗?”


    她没和沈奕说话,是在看着西装男说话。


    西装男笑着朝她摆摆手:“不了,我要自己查。”


    他说完就离开了,手插着兜走入雨里。


    “这么不合群。”颜畔看了眼沈奕,“那我也自己去查了,你多加小心。”


    想也知道她不会愿意和自己这么一个“鬼”一起查,沈奕便点了头,很是接受良好:“OK。”


    颜畔也走了。


    两个人都没影了,沈奕没急着走。他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又很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发出一阵人类返祖似的声儿后,才放下双臂,“呃”了一声,砸吧了两下嘴。


    他现在不能理解的事儿还是很多。


    但最重要的是,得先搞明白这个村子到底什么情况。


    沈奕盖着衣服,往前一蹦,跳进雨里,嘴里“咚”了一声,给自己配了个音,然后朝着村东头小跑去了。


    *


    杨庄子的村东头,有个大下坡。


    下坡底下是片田地,下坡上头是户人家。


    风雨中,这户人家的半扇铁门正半开着,随着风吹而吱吱呀呀地来回摇摆。


    沈奕仰着头,望着这梦里也见过的一户人家,一时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儿——梦里,这是他家。


    这是老江家。


    真是肉眼可见的荒凉。


    和温默家一样,一看就已经很久没人居住。铁门锈得面目全非,院里更是传出一股不知是什么的臭味儿。


    沈奕皱紧眉,捂着鼻子,推开吱吱呀呀的半扇门,走进了屋子里。


    院子里杂草丛生,水泊一滩接着一滩。前院的树已经枯死,垃圾满院儿都是。


    树底下的那把躺椅还在,上头有一具腐烂的尸体。祂已经被水泡发了,整个身体肿胀惨白得不像样。


    沈奕分辨不出那是谁。


    但祂应该是恶臭的来源。沈奕走上前去,正要好好看看那是谁时,突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咚地砸到他面前。


    “呜哇!”


    沈奕吓得往后一哆嗦,手松开了。这一松开,他就“呕”了一声,差点儿被院里的这股臭味儿熏吐。


    他又捂住鼻子。


    然后,温默在他面前站了起来。


    沈奕一怔。他看着温默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他没看清的、从天而降的东西,就是温默。


    温默脸色很不好看,眉头深皱,有些苦大仇深地望着他。


    就仿佛是在怨他什么。


    沈奕惘然,他不太明白温默是怨他什么。


    他好像什么都没干。


    思索间,温默无声地叹了口气,跟他比划起来。


    【不许查了。】温默比划,【我现在就把你们所有人都送出去,你不许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