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枉死真相

作品:《见鬼的天作之合

    忽如一夜春风来[注1],冷冰冰但随时会火爆喷人的墨少卿回归正常,墨府上下奔走相告。


    松快下来的仆从开始八卦,郎君的安抚神器墨紫不在,究竟是什么拴住了他?


    所有结论都指向那位当街扑倒郎君的小娘子。


    从此,墨府上下对祈小娘子的感激之情压过了一切非议。


    身子单薄怎么了?大天朝只有丰腴才是美吗?


    面似貔貅怎么了?人不美,但心善,能拯救他们于水火。


    目睹全程的墨言忍了又忍,实在不愿打破他们的幻想,郎君已经跟她划清界限,想必往后都没什么交集了……吧?他不敢肯定。


    他觉着郎君在与祈小娘子分别后变得有些古怪,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好像……好像郎君在跟自己较劲似的,特别扭。


    大长公主一直是墨府的禁忌,她过世不久,郎君的父亲墨尚书就迎娶了新夫人,当年就诞下一位小郎君,对外声称是早产。


    那年,郎君七岁,被圣人接入宫里亲自抚养。


    郎君成年后,圣人将大长公主府改成墨府赐给外甥,郎君也从没有回过尚书府,与墨尚书形同陌路。


    如今,又出现马车坠崖的意外,死者的丈夫还养了外室,这些事情估计勾起了郎君不好的回忆,他也不敢多问。


    不过他自觉是个成熟懂事的侍卫,留了个心眼,派人暗中盯着东隅的动向。


    此时,墨府的八卦中心人物,神勇无比的祈小娘子正在落霞胭脂铺守着。


    王小郎比周元娘情况严重些,在东隅拿走藏在身上的珍珠后,躺了几天才完全恢复意识。


    乳母尤大娘老泪纵横:“我家小郎不知怎么病倒了,请大夫不管用,娘子这才着急忙慌去烧香拜佛,没成想……”


    “娘子走后,主君就一病不起,小郎又昏迷不醒,老奴真是心急如焚……多亏大师!”


    东隅试探着问:“小郎病成这样,柳掌柜就没想想别的办法?”


    尤大娘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仍是恭敬道:“郎君要忙丧事,要照顾主君,还要顾店,小郎这里还有我。”


    东隅捕捉到那点不虞,没有细问,转向王小郎:“小郎君,这个珠子从哪来的?”


    “是阿娘的。我看见她在数珠珠,亮亮的真好看,我想拿着玩,杏儿姐姐还对我摇头呢。”


    “杏儿姐姐?”东隅转向尤大娘。


    “是娘子的贴身丫鬟。”


    “然后呢?”东隅重又看向小郎。


    “阿娘说珍珠是阿爹送的,是阿娘的宝贝。”王小郎声音闷下来,“我好想阿娘啊,她什么时候才回来?”


    东隅无声叹息,含笑转移话题:“阿娘好爱你哦,居然把那么宝贝的珍珠都送给你。”


    小孩的大眼闪着晶亮的光:“嗯,阿娘就给我几颗珠珠玩!”


    “你为什么送珠珠给周家元娘?”


    “你怎么知道?”王小郎脱口而出,扭捏地说,“阿娘说可以送给喜欢的人,元娘长得好看。”


    东隅摸了摸稚嫩的小脸,无声地笑。


    珍珠这条线索是对上了,不过无法证明是赘婿下的手。


    “尤大娘,小郎君既已好转,不妨带他去探望祖父,让老人家高兴高兴。”东隅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如不嫌弃,我也可以顺道看看他的病。”


    尤大娘点头:“大师说的是,不过……”


    她犹豫片刻:“我得先去请示,府里事情杂,为了让主君好好养病,郎君让柳大管事统管着正院。”


    “柳大管事?跟你们柳郎君是什么关系?”


    “听说是郎君家乡的人。”


    东隅了然,赘婿捏住了要害。


    几人走到正院门口,东隅被一个蓄须的黑胖中年拦下,脸色阴戾而戒备:


    “你就是治好小郎的……大师?”


    东隅示意尤大娘先带王小郎进去,而后笑得一脸谄媚:“柳大掌事好。”


    “娘子故去,主君不能费神,说话小心点,别让老人家累着。”柳大掌事阴恻恻的话里有话。


    “自然。”


    见东隅识趣,柳大掌事才移开铁塔样的身躯。


    进入王老掌柜卧房,东隅看到尤大娘在一旁拭泪。


    她走近了些,老人倚在床头,满脸的褶皱如同枯老的树皮,双眼浑浊,只有目光投向小孙儿的时候才有几分光彩。


    老王掌柜微抬手示意,便有一个花白胡须的掌事过来恭敬地请东隅坐下:“大师对王家有大恩,主君心内感激,只是身体不利索,请大师见谅。”


    东隅方才观察片刻,老人似有中风的症状,小声问:“大夫怎么说?”


    “说是邪风入体,嘱咐按时服药,宽心静养。”


    东隅心下稍宽,轻声建议:“以多多饮水、清淡饮食为宜。”


    掌事点头。


    东隅觉得这位掌事的态度极妙,他应是老人心腹,身体恰好挡住柳大掌事的虎视眈眈,这是故意还是巧合?


    她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听着王小郎奶声奶气跟老人说话,她注意到,在提及赘婿时,老王掌柜的神情透着满意。


    东隅一面喝茶,一面盘算局势。


    主君年老体弱,偏遇风邪入体,小郎懵懂无知,心机赘婿谋划多年,不仅收服了一家老小,还把爱妻、孝顺的好名声经营得坊间皆知。


    自己区区一个神婆,纵然暂时得到主人的感激信任,但若跟赘婿对上,无异以卵击石。


    头疼。东隅忍不住看向大门,现在逃跑还来及吗?


    这般想着,王大娘子的满脸血泪立刻浮现在脑海。


    她暗暗叹气,没办法撇下不管,便自荐给王大娘子的“二七”做法事,王老掌柜自是应允。


    “二七”这天,东隅借口做法事,进了王大娘子与柳掌柜的卧房。


    卧房早已撤去颜色艳丽的织物,红木床榻上铺着素色的被褥和帐缦,让整体的奢华布置蒙上一层黯淡与哀伤,博山炉里心字成灰,暗香零落,如同香消玉殒的女主人,徒留几缕残魂在人间。


    梳妆台上摆了一排镶嵌着精美玉石的饰品盒,铜镜旁边的鎏金团花纹银奁尤其惹眼。


    “如此珍而重之,想必这个盒中收藏的是珍珠吧?”东隅看向悄然飘落的王大娘子,此时的她不再是满身血污的模样。


    东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注意到东侧的丝织六折屏风上,竟画了王大娘子与良人的爱情故事。


    王娇娘,母亲早逝,受到父亲倾心呵护,被养得天真娇憨。


    王掌柜不续弦、不纳妾、不过继,苦心积虑想为女儿寻得一位上门女婿。


    柳能,原是胭脂铺学徒,机灵又踏实,很快脱颖而出,渐渐入了王掌柜的眼,但王娇娘对他并没有另眼相看,可柳能早已对娇娘心生爱慕,在王掌柜默许下,他做了许多事讨娇娘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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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娇娘喜欢珍珠,便经常泡在珠宝首饰铺,精挑细选,再跟伙计软磨硬泡,用每月攒下的工钱,一颗一颗买回来,两年时间,他整整搜罗了一匣子,尤为难得的是,这几十颗珠子的大小和色泽相似,仿佛是同一个蚌壳孕育出来的。


    正是这件事彻底打动了娇娘。成婚数载,娇娘相夫教子,柳能打理家业,夫妻恩爱如初。


    东隅的目光停留在画面最后,珍珠的柔光与娇娘容光焕发的脸交相辉映,可是一眨眼,那张幸福满溢的脸变得破碎支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注2]”暗哑碎裂的声音从王大娘子的喉咙挤出,“呵……呵……呵……”


    她长袖一挥,让东隅进入她的回忆。


    清风寺。


    王娇娘刚为儿子求得一支上上签,略松了口气。


    杏儿告假去为母亲求平安符,娇娘便独自走到禅房后的院落,空气沉静清和,让人心情澄澈。


    突然,她看到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心下诧异,柳郎不是抽不开身吗?


    莫非他想给自己一个惊喜?笑意忍不住从眼角眉梢溢出来,她悄悄跟到一块山石后,也想在背后吓他一吓。


    人迹罕至的角落,柳郎正与一个斗笠遮脸的汉子激烈争执,娇娘好奇听了一阵,脸色渐渐变得煞白。


    “柳掌柜,七杀楼拿钱办事,一刀解决绝不含糊。”汉子冷厉的声音透着不耐,“你现在要求制造意外让尊夫人死得不露痕迹,酬劳得另加。”


    “怎能临时反悔?”柳能气急败坏,“能不能先做了,回头再补上钱?”


    “你没听过我们的规矩?先收钱再办事!”


    “好不容易才让那女人落单!除掉她,整个王家的产业都是我的,你还怕收不到钱吗……”


    娇娘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那个凶相毕露的柳郎,还是那个待她柔情蜜意的夫君吗?


    原来他一直在算计她,算计王家!


    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又惊又气又怕,对,得赶紧回去找阿爹!她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连披帛挂住石头凸起都没注意。


    “刺啦”。


    布帛撕裂声引起柳能的注意,他环视四周,发现前方山石处一截熟悉的披帛,正是早上出门前他替夫人选的那条。


    一抹狠厉闪过眼角,他急忙追上去。


    娇娘跑得双腿发软,却不见车夫,情急之下攀上马往山下驶去。她骑射功夫不精,又拖着繁重的马车,一路走得歪歪扭扭。


    不久,她听到身后传来急促马蹄,还有熟悉的呼唤:“夫人,危险啊,快停下!”


    娇娘紧紧咬住下唇,拼命眨去源源不断的眼泪,一个劲地甩动马鞭,催眠自己:不要回头,活着回去!


    天气骤然变得阴沉,快速疾驰的风呼啸而过。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急弯,她来不及反应,待回过神来,身体已经被抛到半空,身下就是万丈悬崖。


    泪眼朦胧中,她看向后方马上枕边人的脸,那张透着得逞快意的熟悉而陌生的脸,目眦欲裂,她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起来,那些压抑在心底的绝望、愤怒、后悔、不甘也随之在山谷回荡,绵延不绝……


    王娇娘滔天巨浪一般的绝望劈头盖脸朝东隅打下来,她半响回不过神,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灼人的愤怒,她一路疾行冲去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