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小堂妹,跟我走吗(一)

作品:《朝天娇

    “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


    段长夜拔出佩剑,指着诸骄鼻子,厉声斥道:“如此离经叛道、公然挑衅,你是想与氏族为敌吗!”


    诸骄脸色转沉,上一世所经历之事在眼前逐一浮现。


    咄咄逼人的段长夜,袖手旁观的氏族家主,毫不知情的无辜百姓…她冷笑,好一副百态横生的戏台子,竟叫她分不出什么是人,什么是魔。


    “那又如何?”


    少女周身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灵力漩涡,仿佛山崩海啸一般在天地间蓄势待发。


    “离经叛道,千夫所指——何为道经?何为指正?”


    段长夜拂袖道:“自然是规训伦常,道蕴乾坤。不论是人还是妖,处世当如绳墨正,待人须循经文,一举一动均由教条礼法而生,不可忤逆,不可挑衅,更不可不顾大局。”


    诸骄颔首,“原来如此,那你与天子绛的秘密也是遵着教条礼法做的吗!”


    段长夜一凛,险些捏碎手中剑柄。


    少女的声音逐渐清厉,苍绿翠翎隐隐浮现。


    “听你的规训,一堆腐木枯松;循你的道法,一群草莽俗庸。嘴上仁义道德,却骛远于假名;标榜有为君子,又卑微于虚声。”


    她微扬下巴,眼尾绿羽在瘠薄日光下熠熠生姿,“我辈蓬蒿,顺风顺雨不顺尔等,随心而行,诸事皆宜。”


    她喝道:“想让我听你的,打败我再说。”


    段长夜与孟不凡对视一眼,心中暗恨诸骄怎会知道天子绛秘事,终究还是投鼠忌器,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任由她揭穿。


    场中对峙一触即发,直到妖族开始动作。


    率先站在诸骄身前的是白绩星,他手中攥着银鞭,周身隐隐露出雪獒形态,尾巴低垂,俨然一副战斗姿态。


    其次是净霖、九尾狐、朱雀等妖族,最后诸从君重重咳了一声,走到诸骄身前。


    他拔出武器,指向对面的众氏族世家,“当着老子面对我家孩子喊打喊杀,真以为我妖族没人了吗!”


    谷婵面露难色,“妖君,两族之间共同议事,不要激动。”


    “这他娘是议事吗!”诸从君骂道:“林家这小子拿了孔雀一族的金翎,从此便是我义子,想动他先问问老子的双刀。”


    他看了眼伫立在入口的大刀,“至于天子绛,有绮罗令在,你们想违逆尊主就去干,我敬他是条汉子!”


    白绩星嘴角抽搐,深谙诸家规训——


    干掉我,你才有资格说话。


    他暗忖,诸骄对林岁棠的态度着实奇怪,不过氏族今日定是带不走他了。


    事实证明,诸从君最后一招搬出青珩着实有用,段长夜黑着脸离开,临走嘴里还嘟囔着要找尊主告状。


    诸骄看着身前密密麻麻的人头,说不感动是假的。


    前世她为了不牵连妖族选择叛逃,到最后也没人来给她收尸,她以为族人定是恨透了自己。


    可如今看来,或许是她想错了。


    回来后,她不会重蹈覆辙,但也不想麻木,不想为了生而生。


    天子绛,她护得住;妖族,她也守得起。


    脚下蓦地发软,超负荷的灵力叫她身体不堪重负,诸骄回头,看着少年微红的眼睛低声道:“拿好那根毛。”


    又转过来拉了拉白绩星的袖子,“扶我一把。”


    一阵天旋地转,诸骄感受到自己跌入了个没有香气的怀抱。


    没有香气…她自己也觉得形容的奇怪,可最后的神智却告诉她,很香,却无味。


    “阿娇!”


    *


    春日晨光穿过雕花窗棂,在深色床榻上洒下片片碎金。


    不知名的小鸟在窗外叽叽喳喳,和着微风中若有若无的花香,一同涌入五感中。


    诸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她掀起发沉的眼皮,见入目即是熟悉的楹帘,心知她们已经回到了啾啾谷。


    “小白…婶婶…”


    唤了一圈人,却没一个应她的,诸骄口干舌燥,正支起身体想下地找水时,却一抬眼愣在床边。


    十里九春,红枫秋霜。


    有一种人,饶是你见过他许多次,也永远比不得这一次和下一次。


    门口立着位少年,身姿挺拔,红衣如枫。束起的高马尾徜在朝光中,仿若彩画中春日枝头初绽的繁华,绚烂昳艳。


    诸骄注意到,他左耳上挂着枚长长的摇叶金,在春风中轻轻晃着,折射出暖煦的光。


    四目相对,少年眼眸一亮,快步走到床边,声音低沉:“你醒了,姐姐。”


    诸骄胡乱地应了一通,接过林岁棠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才平复心下乱跳。


    她看向那串摇叶金,问道:“这是给你的金翎?”


    林岁棠点头,“是妖君缀在我身上的。”


    诸骄心道她叔父看着不拘小节,还挺有审美。林岁棠带上这长长的摇叶金,更是好看的叫人心里发颤。


    “你…”诸骄想到什么,犹疑道:“你母亲的事…叔父是疏忽了,我命人给你准备一套孝服。”


    林岁棠这时候才十五岁,从小长在避世的禁地中,眼下家中陡然生变,生母离世,跟着她背井离乡来到啾啾谷,心里说不定有多无助。


    诸骄暗骂她叔父光想着打扮人,也不看看人家家里什么情况。


    “不必。”林岁棠低头,眼尾垂下的弧度好看又可怜,“天子绛没有这样的规矩,我母亲也不喜欢白色。”


    见他这样,诸骄轻拍少年肩头,“这样啊,那便随你了。今后你跟着我…们,没有人敢在欺负你。”


    清风吹过,少年额间碎发微微晃动,看得人心里发痒。


    他抬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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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信任。


    “姐姐,我相信你的。”


    诸骄心里哗然不止,心道长成这副样子就别让他出去乱晃荡了。


    真容易出事。


    门外忽然响起白绩星和一干焦急的女声。


    “几位姑娘,阿娇还没醒,你们莫要着急,若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这声音是白绩星的,只是听着有气无力,似乎很是疲累。


    “小王爷力挽狂澜,在天子绛大显神威,是我们的榜样!”


    “听我爹说,小王爷天生神力,临危不乱,为了苍生不惜耗尽灵力…”


    “啊呜呜呜我的王爷,她什么时候醒啊…”


    诸骄脑门一紧,知道是女孩们关心她,想来她昏迷的日子也没停过。


    她最听不得小姑娘伤心,便叫林岁棠离开她好更衣。


    只是刚要宽衣解带,却发现人还站在她床前。


    诸骄疑惑地看过去,正好撞进少年润湿的眸中。


    他有些委屈地抿着嘴唇,轻声道:“姐姐挂念的人,好多。”


    诸骄:?


    望着少年转身离开的身影,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除了他林岁棠,她还挂念谁了?


    思及此,诸骄脑中白光乍显,一个纤细的身影浮现在记忆中。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却知道是个娇小柔弱的姑娘,带着一筐木芙蓉,一瘸一拐地踏着断壁残垣,走到一堆狼藉前。


    小姑娘名为诸意,是自己族里的堂妹,早早便与药王谷的孟勤定下亲事,嫁到孟家。


    狼藉中的尸体已经看不清人形,只有一条红绿额带沾满血污,孤零零地躺在一边。


    诸骄知道这堆不明物体是什么。


    是上一世大战过后的自己,十八岁的诸骄。


    小姑娘脸上有伤,腿脚也不便利,身体瘦弱不堪,一看就是常年遭受过虐待。


    她喊道:“诸意,你怎么了?谁打的你?”


    可惜她只是一缕残魂,诸意听不到,也看不到。


    诸意轻轻地啜泣着,几次试图把她的身体拼起来带走却无济于事,最后只好留下满筐木芙蓉,朝着小花堆重重磕了几个头。


    她脸上都是伤,嘴巴里也有伤口,是以咬字有些不清晰。


    她说:“阿姐,我来寻你了。”


    诸骄猛地回神,木芙蓉的香气还氤氲在鼻息间。


    诸意嫁的人是孟不凡的侄子,孟勤。


    这败类不学无术,素来看不惯诸骄,故而常拿诸意撒气。


    诸意温和柔顺,却只有在孟勤讽刺她时出口反驳,于是每每都会遭受毒打。


    最后在她身陨那天,诸意背着一筐最喜欢的木芙蓉,自刎在她尸体前。


    而现在,正是诸意嫁到孟家一个月后,也是她第一次遭受孟勤那个畜生毒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