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谒祖

作品:《此间春色

    烛火摇曳,光很微弱,依稀看见君侯仍守在她身畔。


    自此,君侯也有了家,有人惦念,有放在心中之人。


    有所念,便不再会不惜性命地深入杀敌,必会有生的渴求。


    这样便最好不过。


    次日临近午时,江诗宁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见燕临正扶额陪在她身侧,看样子是守了整夜,方才眯了会。


    她很少有机会见到燕临此般模样,于是不曾打扰,只安静地看着他。江诗宁细细地看他,比自己高了近两头的岐侯,此刻盘坐在床榻之下,单手撑着脑袋,这姿势一定很不舒服,不知他是如何熬了整夜的。


    他的眉眼很是好看,和陆夫人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透过他,江诗宁甚至能想象到先舟侯爷的神态风采。


    倘若他再温柔些,定是不输叶酥的上京第一美男子。


    不对,江诗宁又想了想,若他变了,也就不再是他,翻手云覆手雨的宁州都督,能让他国人人自危的岐侯,就应是他如今这副模样,让人惧怕地不敢靠近,却也让人钦佩地忍不住好奇。


    燕临,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江诗宁抬起手,牵动了后背的那片伤口,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伤势不轻,疼得忍不住发出声音来,燕临平日里树敌不少,此刻自然猛地便醒了。


    他看见江诗宁毫无血色的唇瓣,朝着他挤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意,心中忽然现出一阵歉意来。


    她定然是很不信任自己的,否则受了伤,为何却不向自己喊痛?


    也是,她刚嫁进来,自己是怎么对她的,她便猜到了岐侯府中是如何态度,又怎会因为在老夫人手下救了她,便轻易信他。


    “醒了。”


    他有些不自然地问。


    江诗宁点点头。


    “伤口需勤换药,这些时日便不必去问安了,也不要再做那些杂事,自有下人去做。”


    江诗宁又点点头。


    这倒使燕临不知所措起来。平素他都是与军中男人打交道,不知该怎样轻声细语地说话。他只能放低了音量,神色却一如往昔的庄重,引得江诗宁有些忍俊不禁。


    “笑什么。”


    江诗宁以为他打不得趣,立刻不敢再笑。


    燕临知道又吓到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已罚了萧吟,你有好一段时日不会再见到她。只是她儿时于我有恩,我不能太过重罚,望你能体谅。”


    她轻轻点头。


    “一切都由君侯做主。”


    她想到了什么,犹豫一二,再次开口:


    “君侯,妾身昨日并未进祠堂,君侯放心。”


    燕临不解,问她有何疑惑。


    “我祖父…有愧于祖父和父亲,祖母言明,江氏族人不可踏入燕氏家祠。”


    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燕临心中再次泛起挣扎。


    许久,只是淡淡回应她,自己知晓了,便再无其他。


    “君侯在此陪了妾身一夜?”


    燕临登时有些羞臊,犹豫片刻,只说自己是早间刚来不久。江诗宁知晓这是他的说辞罢了,也不非要拆穿他,便眉梢含笑,静静地看着他。


    “下个月,我欲回陵阳,拜祭燕氏先祖。”


    江诗宁知晓,上京的岐侯府宅邸中,那一间祠堂为燕临这一脉的父辈们,而作为屹立陵阳百年不倒的燕氏大族,在千里之外的陵阳中,才是燕氏全族的先祖。


    “妾身知道了,必会提前为君侯收拾行装。”


    “不急,只是你这伤…”


    他话音未完,江诗宁便开口:


    “妾身无碍,不会偷懒推卸责任,定然亲自为君侯准备着。若君侯是为此事才选在下月出行,大可不必有此顾虑。”


    他摇摇头。


    “你随我去。”


    江诗宁以为自己听错了,想起萧老夫人哪怕责罚自己,也是半点不情愿自己踏进家祠半步,怎的燕临竟主动开口。


    “我既娶了你,你便是燕氏之人,拜见先祖,告慰天灵,有何不可?”


    江诗宁又问:


    “可老夫人…”


    他打断道:


    “你若推脱,才真是未尽妻子的本分。”


    看他严肃的神色,江诗宁有时也分不清,燕临究竟是对自己存有一丝好感,还是全然把自己当作一个名分上的妻子般罢了。


    也罢,总归他这次护了自己,这便是很好的了。


    江诗宁想,过些时日得再重新为他煲一回鸡汤,答谢他的这一份恩情罢。


    三十几个白天黑夜过去,江诗宁背上的伤几乎好全了,苦涩的药汁喝着,她嘴里发涩,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反而瘦了半圈,显得更纤弱了些。


    她成日歇在房中,眼看上京又将入冬日,白日里无事,江诗宁便蜷在正屋里,烤着炭火,懒懒地蜷在燕临那日吩咐人新换的厚实被褥里,好不惬意。


    有时她闲下心来,也会忍不住想,齐氏和江晗宁若知晓她嫁入岐侯府后,并未如当初所有人猜测的一般凄惨,而是平淡安稳,会如何议论,是否妒忌。


    燕临军政处的事务每日里都很忙,几乎便都是天刚亮就起,悄声收拾了即与薛副将同走,夜里南院和西院屋里吹了灯早早睡下后,江诗宁等得哈欠连天,他才风尘仆仆地回了北院屋里来。


    南院那边自然没有动静,西院里,陆夫人隔几日便要派了人来送补品,她自己更是隔日便要来探望一次。婆媳二人叙叙话,于他们而言,也是深宅之中的一种慰藉。


    他不想扰了江诗宁养病,大多是在北院里的偏房中歇息的,薛副将便与他一同在偏房中,商讨白日里未完的事务,每每人定时分,偏房的烛火还燃着。


    江诗宁喜欢冬日,因着她是北方中人,每岁落雪之时,总要在自己的小院中玩上一个时辰的。只是如今她病着,哪怕还未入冬,想到廊下散散步,燕临也是下了命令不许的。


    “你伤在背上,是为大事,不可胡乱走动。”


    燕临如是说。


    一直到婢女仆妇们井然有序地收拾着至陵阳的一应物品之时,江诗宁才知悉,是要启程了。


    这是她嫁进岐侯府两个月来,第一次随着燕临外出。


    临行前一日,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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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照旧与薛副将一道至军政处,可人虽不在侯府,心意却一点不落。


    这不,此刻江诗宁看着几个婢子捧了几摞的衣物,就站在房中,供她查看。


    “夫人,这是君侯吩咐制出来的新衣,命我们拿来给夫人看看,喜不喜欢。”


    江诗宁走上前去,瞧着这些叠得整齐的衣物,颜色都是新颖而不妖艳的,花纹各式各样,都是上京里如今正流行的款式。


    伸出手摸了摸,心中惊喜,这都是上好的蜀锦和南云缎。


    每一寸都耗费千金百金不说,这些料子极难制作。一经做成,便立刻送往各大娘娘们都宫殿处,落在高品阶的大臣们手中的已是少之又少,也都是帝王赏赐有功之臣或权重臣子的,中品及以下怕是连近身见了都很少,更何况这可是足足数十件为她而做的成衣。


    她瞧着新衣,忽然明了,燕临为何要一气送了自己如此多。


    大抵,她那些不合身的旧衣物,被他瞧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新衣可还喜欢?”


    循声望去,燕临就着敞开的大门跨入屋内。


    江诗宁莞尔,询问道:


    “君侯今日怎回来得这样早?”


    婢女们捧着衣服,恭敬地分成左右两列,几人皆垂眸,面朝着中间夹道的方向。燕临自如地由其间穿行而过,径直走到了江诗宁面前。


    “我瞧夫人衣物不合身,便制了这些新衣给夫人装扮取乐,可还喜欢?”


    江诗宁点点头,又问道:


    “这些个锦缎名贵难得,君侯是寻了多少巧手的绣娘,这才赶制出来的?”


    燕临微一挑眉,很是得意地模样。


    “上月便吩咐下去了,二十人同织,锦缎都是现有的,不过是裁成合适的尺寸,绣上花纹罢了,并不很急。”


    听了这话,江诗宁有些诧异,想到了什么,忙问:


    “每年蜀锦和南云缎都是有定量的,君侯哪里来得如此多?”


    他漫不经心地答:


    “从内务府和朝贡司里拿的。”


    江诗宁吓下一大跳,急忙问燕临,可有被陛下问责,还急急地叫他,不可如此仗着高位奢靡浪费,否则仕途必然遭人暗中使绊。


    瞧她又急又气的模样,燕临笑着,双手捧住她的一张小脸,道:


    “夫人真是可爱,你既说了每年都有定数,便是我想拿,也没存余让我拿。”


    “放心,这都是往年陛下赏赐的,祖母和母亲不喜,觉得这料子不合年龄,我便命人好生收在库房的,如今你来了,正好给你用了。”


    江诗宁听着,这才放下心来。


    下一刻,才意识到,二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近,他宽厚温热的手还捧着自己的脸,还能感受到他流转的眼神。


    岐侯府的车马自上京启程,一路沿着东北方向,十数日赶着走,转眼便到了陵阳。


    陵阳地界之中,尚有燕氏的祖宅在此,留有奴仆二十人,日日清扫,以备随时返乡拜祭祖先,又或是因临时赶回而居住。


    身为宁州都督,掌有三地兵马,这陵阳便是燕临属地的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