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楚知道边红凤是看到了她刚刚对萧望舟举止亲密，她刻意制造的误会如今自然不好否认，但萧望舟就在她身边，她也不好顺着边红凤的话说，只好岔开话题：


    “边姑娘仗义相助，自然也与刚才那人不同，我愿意和姑娘交这个朋友，我叫方楚楚，边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叫我楚楚。”


    边红凤弯着眼笑了，这一笑就像是云霞被风吹动：“那楚楚和这位……不好相与的情郎，是要上哪去呀？”


    萧望舟似乎有点忍不了边红凤的称呼：“萧易。”他随口编了个名字打发她。


    果然姓萧。


    边红凤不是没听说过萧望舟的名号，这人戴着个古怪的面具，周身煞气不似人间，她早就疑心他的身份，但是身边的这个方楚楚倒是让她犯了疑：传闻萧望舟来无影去无踪，一向是个独来独往的，怎么会带了个姑娘？


    这个姑娘……边红凤早已不动声色地打量过了，边家是南疆王族，世代有尊大巫的风俗，近些年更是延请了不少仙师为座上宾。


    她看方楚楚一眼，就知道这姑娘并无灵力，并非修仙修邪之人。


    正是因此，她不敢断定这面具男子就是萧望舟。


    但听这人说自己姓萧，那便八九不离十了。


    边红凤起先只是想拉拢，但现在却觉得很有趣。


    “萧郎和楚楚姑娘这趟路看来很是匆忙，连文牒任书都不曾备齐，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边红凤的语气漫不经心，可话意里全是打探。


    萍水相逢，方楚楚自然是不可能将春蕤城的事告诉边红凤。她嘿嘿干笑两声，脑子里已经想了七八个话本子。


    “实不相瞒，我们二人是私奔出来的。”方楚楚在话本子里挑了个最奇情的，煞有介事道：“我家里要将我配冥婚，可不知怎地，成婚前一晚，我那短命的夫君竟然诈尸了。”


    “诈尸？”这故事太离奇，边红凤也睁大了眼睛。


    方楚楚点点头，继续说：“人是活了，这婚还得结，可我害怕呀，谁敢和一个死过的人同床共枕……”


    “所幸萧郎心里有我。”方楚楚演得很是投入，提到“萧郎”二字时，还含情脉脉地往萧望舟那里看了一眼，“萧郎和我从小青梅竹马，只是上山挖野菜伤了面容，我家里嫌他穷，又嫌他伤了脸，这才死活不同意我们两人一处。我本也想着配冥婚就冥婚吧，有个死人夫君，也总好过和一个不喜欢的人日日相对，可没想到人死了还能活转过来，我太害怕了，就连夜去找萧郎，让他带我走……”


    若是平日，方楚楚是决计不敢这样编排萧望舟的，可如今情势倒转，萧望舟不能动灵力，有时候还得仰仗着方楚楚的本领，这机会让方楚楚抓住，可不得多享受享受。


    也不知边红凤是信了还是也演入迷，只见她奇道：“那二位也真是一对鸳侣。”


    “可不是。”方楚楚偷偷瞄了眼萧望舟，观察他的脸色，却见那人并未生气，看着她的眼神竟像是听得也颇为入迷，由着她说一般。


    方楚楚放下心来。


    店小二这时正好上了道醋鱼，方楚楚夹了一筷子，飨足地说：“边姑娘，这个好吃，你多吃点吧，我和萧郎就不多搅扰你了。”


    继续待下去不知道还要编多少话本子，方楚楚觉得自己听话本子听多了，编得并不比春蕤城老秀才的差。


    若是今后金盆洗手，或许可以盘下书坊去说书……


    只是……方楚楚心中仍是惆怅，也不知道春蕤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


    翌日一早，方楚楚和萧望舟就要继续赶路。


    可没想到，边红凤竟然起得更早，一大早就等在了客栈门口。


    “边姑娘，你这是……”方楚楚盯着她的包裹，心里有点警惕。


    “我可护送楚楚姑娘和萧郎一程。”边红凤见二人下来，拿起自己的刀：“没有文牒二位一路恐怕难住客栈，由我护送能让二位不至困窘。”


    “不必不必。”方楚楚昨日见边红凤还似见了九天仙女，今日就觉得像见了鬼：“边姑娘，你也知道，我们二人是私奔而来，自然想亲亲热热的，你跟着……算怎么回事呢。”


    这话本子编得真好，连拒绝边红凤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意料之外的事，边红凤听了这话也没多做纠缠，只是从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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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拿出一张任书：“这是我南疆边家的任书，有了这任书，萧郎可以领个我边家幕僚的身份，这一路也就畅通无阻了。”


    这是个好东西，方楚楚两眼放光地把任书接下了，但随即又犹豫道：“边姑娘，你知道，我们二人身无长物，怕是没什么能回报姑娘的。”


    边红凤听了这话，哈哈大笑道：“放心，我边红凤还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我只要二位记我今日的好，也就不枉我帮二位一遭了。”


    她知道，上赶着的不是买卖，边红凤本也没打算真的一路跟随，只是摆出这个姿态，然后再在适当的时机拿出任书，这样便显得事情做得周全。


    她本想换萧望舟的人情，但那人水滴不进，于是她便转而去换方楚楚的，这个能跟在萧望舟身边，萧望舟还颇为在意纵着的姑娘，如果有朝一日，能换得她的帮助，那她这份任书可真是一本万利了。


    *


    拿了任书，方楚楚和萧望舟继续赶路。


    剩下的这段路难得的太平，一路上连只鸟都不曾多见。


    春蕤城越来越近，方楚楚却越来越害怕。


    如果她到了春蕤城，却看到的是霍云姐的尸体，她该怎么办？


    那是她选定的、自己在这世上十八年里唯一的家人。


    方楚楚只能骑马骑得更快些，当风吹得她脸痛的时候，她才能让自己无暇去想这些事。


    但离春蕤城越来越近，方楚楚反而越骑越慢。


    她还是无法完全克制住自己的恐惧。


    萧望舟知道她想些什么，于是在最后一处山崖高地叫停了马，对方楚楚说：“我们走过去。”


    这时春蕤城已经清晰可见了。


    方楚楚望着那城，深吸了一口气。


    春蕤城看起来和离开时并没有两样，至少从外表上看是这样。依旧是炊烟四起，行人纷纷。


    也许，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糟。


    一走进春蕤城，方楚楚就直奔霍云的连云客栈。


    可还没走到客栈大门，方楚楚就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


    霍云见了她，正惊喜地奔过来：“哎呀楚楚，你总算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