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如果我死了能让你开心
作品:《笨狐狸的追妻火葬场》 半月后。
又是一个深夜。
和承文帝大眼瞪小眼半晌,白容与才扒拉扒拉面前的书卷,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茫然的双眼,“陛下,您大半夜又夜……”
白容与想说夜闯民宅,片刻后又觉得不大对劲,刚想换个说法,却被承文帝热切地抓住了双手,“白爱卿——”
承文帝眼神深情,硬生生把白容与的后半句话塞回了喉咙里。喉结微微动了动,白容与眨眨眼,反应过来后直截了当问道:“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承文帝“嗯嗯”应声,白容与便知晓是什么事情了。
他才刚到翰林院任职编修,一没势力二没实力,承文帝遇到天大的难事也该找别人。
除了……
谢不淳。
这三个字再次在心头萦绕,白容与却早已波澜不惊。承文帝狡黠的双眸近在咫尺,白容与却只当没看见,说话时语气有些无奈,“陛下,我早已和他……”
承文帝闻声,眼睛更亮了,加大了攥紧白容与双手的力度,“这岂不是更好?你既早已和他分道扬镳,顺势帮帮我,他又不记仇,我还记你一功,到时候你做点好事我再给你升升官,我仨都高兴啊。”
“……”
见白容与不应声,承文帝又添了把火,“他把你们全部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难道就不想报报仇?反正他又伤不到你。”
白容与闻声,猛地直起身来,注意力却不在报仇上,怒目圆睁看着承文帝:“他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您了?”
承文帝被他陡然站起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挪挪屁股轻咳一声,糊弄了过去:“算吧。”
白容与快气炸了,拍桌而起,气呼呼地行了个礼,便猛地朝着门外走去。
承文帝感觉自己好像惹祸了。
然而在白容与走到一半折回让他带路时,他又很快将这一茬抛掷身后,美滋滋地跟上了白容与的脚步。
算了。
管他呢。
只要能把仇报回来。
无所吊谓。
-
皇宫。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谢不淳在梦中挣扎许久,终于从梦魇之中醒来,结果这边还没回过神来,下一秒,“啪”的一声就彻底将他不甚清醒的神智拉了回来。
炽热的痛感在脸颊蔓延。
谢不淳迟钝地抬眼望去。
白容与被气得通红的脸颊映入眼帘。
谢不淳觉得自己在做梦。
倒头就睡。
结果又被左脸的一巴掌扇醒。
承文帝毫不掩饰的嘲笑声在殿中回响,谢不淳这会儿终于意识到不是梦了,猛地从榻上起身,死死盯着白容与看。
是他。
真的是他。
白日里没有机会好好看,这会儿距离拉近了,他才发现白容与的脸颊瘦了一圈。
像是长开了。
脸颊的痛感后知后觉传来,谢不淳才收回混乱的思绪,手心迟钝地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神情带了点我见犹怜。
承文帝在后面“啧啧”叹声。
不愧是狐狸精。
不知白容与能抵过几关啊。
冰冷的手心贴上还在发热的脸颊,谢不淳的神情惊疑不定。
白容与……
打他了?
白容与还愿意打他?
白容与居然还愿意打他?
惊喜的情绪瞬间蔓延整个心腔,谢不淳忽略掉白容与嘴里的骂声,眼巴巴凑到他面前,道:
“还要打吗?”
白容与:“?”
问得很真诚,是真想讨打。
但怒上心头的白容与却只觉得谢不淳是在挑衅他。
于是又赏了这只讨打的狐狸精一巴掌。
这一掌下了死手,指甲在他脸颊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谢不淳却犹如不知痛一般,看着白容与的眼神愈发兴奋起来,几条尾巴在身后摆摆摆的,有几条甚至缠上了白容与的小腿,耳朵耷拉着,声音黏黏糊糊好像撒娇:“再打么?我给你打。”
血迹顺着脖颈流淌到喉结,那张美艳的脸颊在血的衬托下愈发显得漂亮。白容与看得双眼发昏,直到承文帝往他袖子上拽了几遭,他才从混沌中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后迅速给了谢不淳的尾巴几脚踩。
白尾巴瞬间变成黑尾巴,白容与气呼呼地往后退了数十步。
又拿美□□惑他,他早就不吃这一套了!
两人僵持许久,见谢不淳蔫蔫儿垂下尾巴和耳朵的模样,白容与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冷声道:“我们早就结束了。”
谢不淳睁大眼睛看他:“可你还愿意打我……”
承文帝:“……”
受虐狂啊!
白容与闻声,转过头来冷冷看着他:“是你口无遮拦。”
“止安……”
“谁准你这么叫我!”
烛台猛地跌落在地,白容与彻底失了态,拿起烛台便猛地朝着谢不淳胸口插去。烈火将血肉和衣衫焚烧得沙沙作响,谢不淳却丝毫不反抗,只是任由白容与将自己扑倒在地,闷哼一声,神色哀伤。
眸中盈满泪水,白容与却只当瞧不见,只是恶狠狠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谁准你这么叫我?”
“你是最没资格这么叫我的人。”
“谢不淳,我恨你,你不记得了吗?”
谢不淳闭了闭眼,白容与见状,冷笑一声,猛地松了力道,跌坐在地,许久后才喃喃道:“也对,当初差点死掉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要成仙的也是你,不是我。”
“你活了三千年,早见过无数繁华灿烂。”
“又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普通又渺小的我。”
“我知道我是你成仙的拦路石,生来就是你的劫难。”
“但我只是想活着,我又有什么错?”
“我又有什么错?!你告诉我啊!”
白容与死死揪着谢不淳的衣领,眼泪源源不断自眼角流下,“这三年我无数次想起你,想你一直在骗我,想你一直在杀我,我却像个傻子一样,一次又一次把真心掏出来给你瞧。”
“谢不淳,你到底有没有心?”
白容与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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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几乎快将谢不淳溺死,“我只是想活着,只是想活着,我只是想证明我是我自己,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难道这也有错吗?”
白容与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艰难重复着:“难道这也有错吗?”
谢不淳闻声,死死将他拥入怀中,任由他用烛台搅动着自己的心脏,却始终不肯松手,“你没有错。”
“是我错了。”
闻声,白容与缓缓仰头望向他,脸颊溅了几滴鲜血,神色瞧起来可怜又疯狂,“你也会错?你也会知错么?”
谢不淳脸色苍白,闭了闭眼道:“我会。”
他从不犯错。
头一次犯错便是满盘皆输。
后头想千方百计弥补。
却只是错上加错。
两人僵持许久,到底是谢不淳先松了力道,颓然跌坐在地,静静望着他,“想杀了我报仇吗?来吧。”
话罢,他便凭空变换出一把长剑,将剑柄递给了白容与。
白容与没有错过缠绕在剑柄上枯萎的花瓣。
是他邀谢不淳赏花那日早已凋谢的昙花,不知他用什么方法保存了下来。
颓败的花瓣保持着枯萎的模样,当年未被珍视后遗憾死去,如今早已化为虚无,却被人视若珍宝。
如此可笑。
白容与盯着那柄剑看了许久,才嫌恶地移开目光,道:“我不拿你的东西。”
谢不淳肩膀一颤,沉默良久,垂下眼将那柄剑收了回来。
眼泪“啪嗒”一声落在白衫,将那处的血迹洇开,绽放出一朵血花。白容与缓缓撑着桌面起身,“我不杀你。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原谅你,那就散尽两千年的修为。”
谢不淳垂着头,毫不犹豫应道:“好。”
手蓦地垂在腹前,那颗浅红的内丹缓缓从丹田内升起,谢不淳抬眼望向白容与,眼也不眨地碎了一半内丹。
两千年的修为瞬间散尽,一半内丹在空中化为粉末,渐渐消失不见。谢不淳瞧见他眼睫一颤,嘴角划过自嘲的笑意,“另一半还要么?”
“不……”
“也散了吧。”
还不待白容与将话说完,谢不淳便于顷刻间将另外一半内丹碎尽了。鲜血自唇角源源不断淌下,他目光灼灼看着白容与,眼眶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白容与,对不起。”
“我不该为了成仙三番五次地骗你,也不该为了成仙一次又一次伤你的心。”
他哽咽着,身形渐渐在空中消散,“我做了错事,该受到惩罚。可我、我……”
话音未尽,他却又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白容与听到声响,终是不受控制地转过了身去,下一秒,便见他泪眼朦胧地仰起头看向自己,神色凄婉,“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骗你,我杀你,我该死。”
“你不是我成仙的垫脚石,也不是我的劫难。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是我作茧自缚,是我自作聪明,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我死了能让你开心……”
谢不淳垂下眼,自嘲笑道:“那我便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