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菲，常言道：主雅客来勤。再者这还是第一次有外客踏足此处，你这主人也该周全着才是，怎的还愣住了？”那声音似远在天边，似近在眼前，“诸位请进。”


    闻言，埃菲赫思稍作踟躇，待征求了宁宁的意见，便打头阵往深处走去。一行人皆走入内，闻得一道滞缓的声响，原是那入口已被合上。


    因见此形景，埃菲赫思率先问道：“这是何意？”


    那人噗嗤一笑，当即起誓保证并无恶意，不过为着不愿再承受更多人前来打扰，才出此下策。


    埃菲赫思未语，也不知究竟是信或是不信。


    陵墓四通八达，虽年久失修，昔日的光辉夺目仍能从华丽的摆件，繁密的刻文中窥得一丝半缕。再者他们又是初次来到此地，倘或没这声音作为指引，只怕光是探引道路，便足够费上好一会儿去绕了。


    寻着指引，众人来至一个冰晶棺前。


    那人只管说着话，一双眼仍是紧闭，看不见半分光彩，却比常人都要有灵气。


    “敢问前辈命我等前来，可是有何事？”宁宁领了众人诚敬作了一拜，便温声细语问起。


    “我名唤特里莫，是埃菲赫思的先祖，陨落已有数载，此番劳动众位到跟前，不过只一事。”因见宁宁从容平和，且依旧是好言好语，特里莫亦愿真心实意相待。


    因说着，特里莫顿了顿，才道：“但，那我的这位后生貌似时而透彻，时而混沌，倒让我不得不思忖，究竟是否要开口。她愿听小姐教导，不知小姐可是知道其中详情底里呢？”


    这话一出，让占星阁的几位门徒包括埃菲赫思在内，俱摸不着头脑。


    论品格，埃菲赫思自是无可指摘，论天赋论毅力，她亦是不可多得的人物，自被宁宁着人带回阁中，不过半年的功夫已快人一步，真正迈入了那深奥难懂的神秘学门槛。


    问卜、阵法，两项课业，在同门中更是常年佼佼领先。


    这样的人还称作不够慧明，那他们这样的岂不是该被认作是蠢材了？


    当然，几人想归想，却是并未出声质疑，只以宁宁的行止为引领，一面观望着，或是要蓄势待发也不一定。


    “论理，埃菲是我领进门的没错，不过她的事我并非全部的知晓，既找的就是她，当下这人又可算来到了身边，何必急于一时呢。二则，我观前辈的气息，撑住过一时半霎亦然不成问题。到时有一问，便解决一问，可好？”


    一席话，实说中到了特里莫的心坎上，因而她并未立即答话，待思索一番才坚定应下。


    “看来试试小姐的功底，是我做过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有你领着她，领着这些后辈，我那些惊惧忧虑，也就顿时烟消云散了。”特里莫轻笑一声，不再兜圈子，直说起此行的正事。


    “我们家族延续到这一支，已是日渐凋零，受着那先陈年谷子烂芝麻也不过是白费，因此我只盼望着那日能来个与我有眼缘的后辈，接下担子，也好让我安心入轮回。”


    “只可惜，我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好容易埃菲她的母亲是位性灵俱佳的，然而竟意外离世。这一变故着实令我瞠目，险些气出好歹来。所以，着实顾不得别的规矩来，我虽是一抹残余的意识，想要用些法子沟通外界，细想也是有的。”


    特里莫的声气愈发虚弱，但放出的每一句话尽是坚决，仿佛隔着寒凉的冰棺，感受到的却是热情的火焰以牺牲生命的代价在肆意燃烧。


    听到这儿，埃菲赫思已是容色严谨，待特里莫说毕，便回道：“启禀先祖，自记事起我的母父便被遣去别处分房居住，对族中往事了解所剩无几，不然母父若在，怎会不来拜见呢。”


    “也是，我毕竟也不过一孤魂野鬼，想找来都还得现寻门路。”特里莫说着，已有些感伤，忽想起当下并非独处，方才渐渐收住，随后继续说起，“说来，除此之外，却是还有一事。我知你们现下在烦恼的甚么，隔间有一个密室，内里尚有些书籍，尽管并未历经多世，实打实自前任君主在位时便收来的。那东西的来历，上方或有那么三两句可供参考。”


    因说着，特里莫召动金色光丝指明方向，一行把紧闭的大门推开。


    见状，埃菲赫思欲走近去瞧瞧，却被两个声音唤住。


    一个自是源自宁宁，一个则是特里莫。


    特里莫先是叹息一声，饶是要抢白几句，然而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何必认真排场起自己孩子来，不过若一句不提又担心她来日栽跟头。


    想了又想，遂择了个较之稍显委婉曲折的说法，“我愿提点，是我的心意，别人却并不一定只求见上你们一面便罢了。”因说着，她唤了声“埃里克”。


    埃菲赫思低声笑笑，忙问起那是谁。


    未待特里莫介绍，那人已现形了。不过看起来他并不大欢迎这一干人。一来便是开门见山，只说道：“外人要进去，先打过我，否则一切免谈。”


    依言，宁宁莞尔，“当下时间紧迫，且请只让艾丝若、欧尼拉出列与前辈过两招吧。”


    埃里克想着此话原也无什出格的，颔首应下。


    见状，其余人纷纷退居幽闭之处，一行稍作出声鼓励两人。


    “怎么比？”纪沅一行从剑鞘中掣出佩剑，一道幽色剑芒拂过眼尾，一行侧着身注视起身边的宁宁。


    听她答的是：“速战速决。”


    纪沅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提剑迎面与埃里克交手。


    刀光剑影落下，数道寒风携了萧瑟的剑气迎面而来，观战的人若不是聚起魔力护体，险些也被伤着。


    “既是对决，该公平公正才是。多对一，与涎皮赖脸耍无赖，有何异？”宁宁抬眸看向特里莫。


    特里莫本想着埃里克一人的主意，自己何必参与进去，再者他究竟是个老怪物，硬要寻小辈的不是，已让人不知如何评断。今见宁宁是这样的想法，又不免愈发欣赏她。


    “可想好了，我们纵然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儿待了许久，先前的经验是不假的，就不怕出现万一？若败了该如何呢？”


    宁宁捋顺金铃的穗子，仍是温声道：“不会输。我不会，他也不会。”说毕，宁宁示意特里莫请动身。


    “好啊。这脾性当真有意思，看着平静如水，竟是暗藏锋芒。”因说着，特里莫掌心聚起魔力。


    一只五彩斑斓的蝎子现形，自特理莫肩上一跃而下来至她手心，呈臣服态，“先前看你对于用毒颇有些心得，原想着来日再与你探讨一二，谁曾想当下就得了机会。艾丝若是吗？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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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你能承受得住我三招，便是你赢。反之亦然。”


    宁宁侧耳倾听，因见特里莫无别事要交代，俱已说明白，便轻轻点头应下，“请指教。”


    此时两方战况都颇有些焦灼，细看又并非如此。半盏茶都未到的功夫，均已败下阵来。不过，输的人是埃里克、特里莫。


    纪沅那处快刀斩乱麻，一交手个三两回，便已将埃里克打得节节败退。


    宁宁那处，期间倒还生出一段故事来。


    起先原是特里莫先施展，因见宁宁破解得轻而易举，登时来了兴致，忙换了个比法，让宁宁来喂招。约定好的三回，早已随着两人谈笑风生被抛之脑后。


    瞥见纪沅已将剑收回背后，款款来至自己这方，宁宁先与他笑了笑，一面从锦囊中取来几根细长的枝干，在撑出的几张绿伞之上留下魔法气息。


    用光之力护住之后，这才递交给特里莫，一面笑盈盈说道：“前辈方才觉得奇崛的毒，都在这儿了，若前辈喜欢，且请收下，闲时瞧一两眼只当打发时间吧。”


    特里莫道谢过后忙接下，觑着眼细细瞧了许久。


    再一看，特里莫已是汗如雨下，正要与宁宁说些什么，忽想起自己瞧出的门道来，又不免叹了一口气，只好给咽下不提了。


    “这毒，只怕天下只此一家。怪道两扇用以试探的门皆被你看破了，一较之下，我耗尽毕生所学，都无法胜过你半分。”


    闻言，宁宁摇摇头，只道：“艾丝若当下能使得出这几分力来，不过因站在像前辈这样的巨人肩膀上。看过相似的风景，偏又是个放纵不拘爱自由的性子，时候到了或有些巧思给拾得，但浅薄的地方也是有的。”


    “不知你师承何人呢？”


    宁宁沉吟片刻，才道：“我的…母亲，珂曼拉密。”


    “那位鼎鼎有名的占卜师？原是她的孩子，我说怎的那样的奇人，打我问世以来居然还遇上了两位。真真是，不疯魔不成活。”特里莫惊叹不已，一行细致端详起宁宁的面容来，忽的又得了发现，只是细究起来终是说不准。


    索性向宁宁问了：“艾丝若，不知你先前可有来过魔族？这形容、体统，我倒像打哪儿听见过一回。”


    听到这话，宁宁正要回答，不过因细品这话语间的弦外之音，便把往事一并过了一遍。随即一行取了才洗涤过的手帕递给纪沅擦拭剑身，一行回答起问话来：“因与现任君主有缘，才造访魔族，算来不过近年的事。前辈可是认错了人？那会儿恐怕我还未诞生呢，遑论这名号都传到魔族这处来。”


    特里莫仍是盯住宁宁细瞧，时而皱眉蹙额，时而神色舒缓，已见闻得宁宁这句值得往下细问的分解让她那平静的心掀起多少波澜来。


    而后，特里莫纵是要平复不停猜疑的心绪，但仍有些无法抹去的期待。因说道：“倒也不算，只是从先王，及现任君主当初的小殿下口中听过一两回。固然我未见过本尊，但细想来，应就是你。”


    闻言，宁宁轻轻摇摇头。一面静静思量，听了这番话，原先不大能苟同的想法已被说动。


    只不过，当下只知晓应是初次来到时空管理局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其中底细仍是一片茫然。


    只道是：路远迢迢，一切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