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丝路危机

作品:《南园遗爱

    平君点点头:“她确实是做人不地道。她之前保管库房钥匙的时候就去做了一把仿制品,想的是偶尔去库房偷拿个一两尺布料不会被人发现,没想到被何掌柜辞退后,竟然就有人找上门来收她这把钥匙,那人给的报酬丰厚,她自然没有拒绝。”


    “这么说这事并不是张丽人自己所为,而很可能是另一伙人有意为之?”病已神色凝重:“我这阵子在京兆府听隽大人说起过一些案件,长安来往的商队,尤其是面向西域生意的商队或店家,有不少都报过损,若这些事情是有贼人有意谋划为之,那受害者看来就不止云裳坊一家店,事态也更严重些。”


    “那可如何是好?”


    “何掌柜已经换过锁具,霍小姐近日也必会命人严加防范,既然那贼人不是故意针对云裳坊的,应该暂时是出不了差池了,但那个张丽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平君这回脸上也有了怒意,她撅起嘴:“她当然是做得不对,一开始就心怀歹意才会有这把仿制钥匙存在,后面又贪图渔翁小利,直接把钥匙卖给他人,完全陷老东家于不义,行事既不聪明也没道义,没什么值得维护的。”


    平君顿了顿:“事情既然查清楚了,明日我得需将这些告诉成君了,请她定夺吧。”


    “那你还苦恼什么?”


    平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你看出来了?”


    病已不语,等她继续说。


    “张丽人目光短浅,本是不值得同情的,但按成君的风格,必将她送官查办不可,张丽人被官府一查办,说不定就被说成是那贼人的同伙直接连坐了,你不知道,我今日去随便吓吓她,她可什么都认了,回头去了狱里,以那些狱卒的本事,能活命都算她烧了高香了。”


    “还有何掌柜,何掌柜这个疏忽之责我倒是有私心帮帮她的,她为布坊殚精竭虑甚多,经此教训,更加会小心谨慎。病已,古语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掌柜是值得再用的。”


    病已听了还是不说话,只是神色之中多了层淡淡的笑意。


    “怎么还知道笑话我了?”平君不满地捶了捶他。


    “苍天可鉴,我这可不是笑话你,欣赏你还来不及呢。”病已揉了揉自己被捶的胸口,一脸委屈地说:“知人善任,因人制宜,你不是都想得十分清楚了么,我很赞同。”


    “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个张丽人……听你的描述,不如叫她自己去投案,她主动投案,官府在判的时候自会酌情考虑,而何掌柜的事情,你就顺道给个人情给她,说是她发现并劝服张丽人的,帮她向霍小姐说几句话好话,霍小姐应当会考虑你的意见?”


    平君这回才总算眉头舒展开,连连点头称善。


    “我还要谢你。”病已正色道。


    “为何?”


    “你今日将云裳坊的事说给我听,也算给官府提供了条重要线索,我会告知隽大人往这方面调查,若是有贼人故意破坏大汉与西域的商贸,便是破坏国政,其心可诛。”病已得意道:“好在我有先见之明,已经备了甜水以示谢意。”


    “哪来的甜水?”平君也高兴,脸上更增了几分俏丽。


    “霍小姐常去的那家铺子,我觉得味道确实不错,带了一碗来给你,已经放在你家中了。”


    平君笑意更甜,她的脸映着霞光余晖,似乎闪着金光。


    “那我得赶紧回去尝尝……”


    平君趁着病已这一恍神,飞快地将自己的手从病已手中抽出,然后转身跑走,她边跑边回过头来看着病已无奈的模样,嬉笑出声,那声音如同银铃,轻快活泼。


    而这串动如银铃的声音将病已纷扰的思绪抚平,他想,如今朝中已经没有足以反对霍光的力量,那这伙心怀不轨的贼人是来自何方?


    ……


    第二日正好是刘弗陵定下月祭的时间,一大早皇帝的轿辇从未央宫出发前往陵庙,病已也跟在队伍之中。


    刘弗陵的身体大不如前,太常那边制定的祭祀礼节已经简约了许多,饶是如此,毕竟是皇家例行祭祀先祖,总是要安排妥当些的,太牢祭品都是认真选取过的,先祖衣冠也已用专车提前送至了陵庙。


    病已虚担个宗室身份,倒没什么人特别关注他在祭祀仪式中的行为举止,那些大臣首先注意着刘弗陵的身体,然后注意着霍光的态度,剩下的遵循太常寺制的流程,差不多就足够了。


    病已跟在浩浩汤汤的队伍后面,看见了郁闷不语的萧望之。他对萧望之是有印象的,那时萧望之带着邴吉游览长安,是一个儒雅得体的书生模样。


    萧望之身为太常寺郎官肯定随行月祭,但看他如今落寞的样子,在太常寺必是十分不受待见。


    “萧先生。”病已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萧望之甚少被人唤做“先生”,听到这个称呼,心里竟下意识起了敬意,再看来人,却是那日邴吉口中的皇曾孙殿下。


    他也作了一揖。


    病已道:“初识先生时还不知,先生竟然师从夏侯胜大师,写得一手好赋,先生那篇《税政赋》我读过,皆是慷慨之言,字字珠玑。”


    萧望之一介文人,在官场人微言轻,此时得到小殿下一片赞许,心里十分高兴,客气道:“殿下谬赞了。”


    要说那篇《税政赋》,他算是成也此赋,败也此赋。当初他因为此赋在长安有了点名气,邴吉还特意向霍光推荐他,可他就是瞧不惯霍光那副高高在上的气势,硬是没能对他使出言听计从那套,当下就被霍光撇下,自那以后,太常寺的同僚全当他不存在,更没有再来夸他赋写得好了。


    刘病已这时出现,对他这个文人来讲,算是火中送炭。


    “我还想与先生说说论语?”病已很有兴趣。


    “论语是圣人之言,着道德、节义,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说,殿下想说哪条道?”


    “为人处世之道。”


    萧望之笑了笑,儒学虽为入世之学,自先帝罢黜百家之后地位愈发尊崇,可他自己却受此所累,以至于仍未参透所谓为人处世的道理,又怎能与尚是少年的刘病已说道。


    病已倒也不咄咄逼人,只道:“论语是我在鲁地史家的时候就读过的,是我最熟练的书卷,才想拿出来向先生献丑罢了。”


    萧望之答过病已,再看他与周边郎官都一一见过,聊起田间民生,市井琐事,又能高谈阔论,说起祭祀之神圣,历代先祖的威名,方觉这位殿下见多识广,眼光高远之时又懂隐藏锋芒之理,比他可是会为人处世得多。


    ……


    平君这边倒没有她原以为的那样顺利,她与霍成君在小阁楼里把话说开后,霍成君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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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沉得不像话,抿着嘴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怪我昨日没同你说?”平君有一些心理准备,她决心一定要哄着这位霍大小姐。


    她觉得霍成君不过是有些自视过高罢了,实则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我只是想着,就是给何掌柜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事情办成了告诉你,也免得你生气。”


    霍成君看着平君温和灵动的眉眼,觉得自己马上要被她说服。


    可是凭什么?她凭什么就要听许平君的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望有过一次侥幸,还难免以后不会更放肆,这集市上得力的掌柜不少她一个,我可以另请高明。”霍成君终于开口。


    平君大失所望:“可她是最熟悉咱们布坊的人,现在正是需要用人趁手的时候,换个掌柜没多少好处。病已也说,这长安城被坑的商铺可不止我们一家,时事动荡,不宜换将,成君你这么聪明,一定考虑得周到。”


    霍成君心里却在想,何望亲近平君,病已喜欢平君,那她霍成君的位置该置于哪里?


    “说得对,这既然是我的铺子,就需听我的,何望必须走,我会再找一个更好的掌柜,你不要担心。”


    “成君……”


    “你出去吧,我心意已决,谁说都没用。”霍成君撅着嘴背过身去,表明了不想再和平君纠缠:“你去同她说清楚,三日后我自会给她结双倍工钱,她就另谋出路吧。”


    平君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分明看见了霍成君眼底的不耐烦。那种不耐烦与以往她生气时候不同,那种不耐烦之中藏着隐忍的怒意,那是……对自己的怒意。


    平君厌厌地出了门找到何望,何望反而来安慰她。


    “霍小姐那种人,眼里怎么可能容得了沙子,我早知道结果的。”何望拍拍她的肩:“还是多谢你平君,你帮着布坊减少了些损失,若是京兆府大案告破,有你一份功劳。”


    平君始终觉得对不起何望,这件事挑明后,何望成了受害者。


    “是我管理不善所致,该罚。”何望拉着她到一旁:“在云裳坊待过,说出去挺有面的,你无需担心我,只是日后这坊里赶工,可得辛苦你了。”


    平君心里觉得何望是个圆滑却不世故的大姐姐,有何望在布坊,她总是觉得时间特别好过,她不想显得自己扭捏小气徒增何望的担忧,便应着她,两人又一块儿忙了一阵,大约到了申时,街道上又热闹起来。


    有人呼喊:“看,是骆驼商队!”


    长安时而会有从西域来的骆驼商队,这些高大的骆驼总是显得格外憨厚,平君尤其喜欢听它们身上驼铃的响声,那响声带着些异域风情,混杂在长安市场之中别具一格。


    不少人为骆驼商队驻足欢呼,平君也跟着何望来到路边,她看见骆驼身上驮着的身穿奇装异服的胡人还有那些兽皮、香料甚至宝珠,琳琅满目的货品。


    “我好像去了一个西域集市……”她感慨。


    “那不是,我们扜弥国的集市商品多得多,还有许多小商品,耳饰,鼻饰,都是妖娆精致的东西。”


    一股浓郁的异域香味传进平君鼻间,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平君身边响起,她寻声看去,见是一个身穿胡服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这男人双目炯炯有神,饶有兴致地看着骆驼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