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雷霆化作水流，自九天之上的黑洞中垂落。


    仿若悬挂苍穹的瀑布。


    然而。


    当江桥溯流而上，靠近黑洞时，四周却变得越来越安静，没有震天的轰鸣，也没有激流的巨响，就连狂暴的雷光也逐渐变得柔顺。


    雷水广袤。


    却犹如涓涓细流，山间清泉。


    忽的。


    江桥脑海中闪过几个词语——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紫色的雷水。


    浸着一丝丝血红。


    逆行其间。


    江桥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阻力，就好似鱼儿在水中，鸟儿飞翔在蓝天，只需一个念头，一个动作，就能去到想去的地方。


    很快。


    随着靠近黑洞。


    四周紫色的光变得越来越暗，只剩下一条条红色的线条在周围纠缠。


    等到真正进入黑洞后。


    连那红丝线也悄然消失。


    空洞。


    空无。


    死寂。


    这是江桥进入黑洞后的第一感觉。


    无尽的空虚。


    难以想象的虚无。


    就好像独立屹立在没有星辰的宇宙中，找不到上下左右，看不见古今未来，更感知不到那股正倾泻而下的奔腾雷水。


    所有的一切。


    到了这里都好似消失了。


    唯一残存的。


    是雷灵与那黑洞更深处的一缕感应，依然很亲切，有一种温和的友好。


    这也是他能够继续前行的原因。


    “这里很像虚无深渊。”


    “或者也可以叫太空。”


    江桥沿着那道若有若无的感应继续往上，这道感应就像一条缠绕在身上的丝线，让江桥在前行路上不至于偏离方向，迷失在这片诡异之地。


    他突然有种明悟。


    最深处有某个存在想要召唤他过去。


    或许是有意放心。


    感应上无边无际的虚空黑洞并没有穿行太久，仅仅几分钟后，上方的黑暗就有了变化。


    苍凉的歌声不知从何而来。


    古朴。


    原始。


    随后，江桥看到一支支穿着破旧盔甲，沾染着血污的士兵，突然从远处杀了出来。它们喊着震天口号，横跨黑暗天际，杀向永恒的深处。


    然而。


    当这些士兵行到一半时，却又好似泡沫一般轰然破碎。


    一切化为虚无。


    “那是……”看到这些队伍，江桥浑身猛的一震，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那身装备他很熟悉！


    札甲！


    中式扎甲！


    还有那六米步兵长枪、凤嘴刀、雁翎腰刀……


    卧槽！


    全是熟悉的模样！


    “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一支古代军队？”江桥心中震撼，对黑洞尽头的那位存在身份，突然有了某种猜测。


    “难道……老乡？”


    这个想法一出，便再也遏制不住了。


    如果真是老乡。


    这位老乡的身份……可就不是在北疆沙漠遇到的那老头儿能比的了。


    那老头儿。


    实则是鱼骨庙死亡之城的灵体。


    或者。


    也可以称为城隍？


    但无论是什么，说是老乡，还真不一定与江桥来自同一个星球。


    可是……


    这里出现真正祖家的古代士兵。


    这意味着什么？


    江桥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忍不住加快了上升速度。


    万丈黑暗。


    古老的歌谣依然在回荡。


    几分悲凉。


    几分沧桑。


    行到尽头，黑暗中出现了一片混沌雾霭。在这片雾霭之中，一幅幅画面，犹如走马观花似的浮现又破碎。


    时而是一座座古老城池。


    时而是一栋栋高楼大厦。


    时而是高山河流，时而是森林沼泽。


    画面中。


    有现代人，也有古代人，甚至在一片山脉的洞穴中，还有赤着身子的原始人类，正在处理捕获的猎物。


    很快。


    原始人类穿上了兽皮缝制的衣服，拿着简陋的石矛，正在猎杀一头巨大的长毛象。


    画面破碎。


    重组后。


    一座高高的祭坛上。


    身穿丝绸长袍的祭祀正在念着咒语，并将一块龟甲在火焰上反复煅烧。


    下方。


    数百人围在祭坛四周。


    神情穆肃。


    ……


    这些画面呈现半透明状，有些虚幻，而且稍纵即逝，最多持续两三秒，短的连一秒钟都不到。


    画面之间也并不连贯。


    跳跃非常大。


    前一刻还在原始社会，后一刻就变成了封禅大典。


    上一秒还是现代都市。


    下一秒就换成了皑皑冰原。


    而冰原上。


    万物俱寂。


    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岱宗！”


    当某个封建时代的封禅祭祀画面出现的那一刻，江桥在无任何疑虑。


    他认出了那座山。


    时代变换。


    森林可以消失，草原可以荒漠。


    江河可以改道。


    城市也可以变成地下的废墟。


    但是。


    那一座座高大耸立的山脉却没有那么容易改变，数千年，数万年，依然会保持它们的外观，傲立在天地间！


    这些画面……真的是祖家的记录！


    带着莫名的情绪。


    江桥迅速穿过这些画面，并很快冲出了混沌雾霭。


    前方突然一空。


    随后。


    他进入了一片新的黑暗空间。


    只是。


    刚一出来。


    江桥立刻感到了一种无与伦比、从未有过的精神震撼。


    空旷？


    浩瀚？


    枯寂？


    冰冷？


    这些词语根本无法形容眼前的空间。


    难以想象。


    让人窒息。


    在这片空间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无比的渺小，所有的一切在它那永恒与古老面前，都不值一提。


    纵然是沧海一粟。


    都不能予以描述！


    “虚无深渊……不，我应该称呼这里为太空。”


    “或者……宇宙？”


    “真的是太空之中？”


    江桥无比震撼。


    这里不是隐秘黑洞，不是万丈深渊，更不是纯粹的黑暗地带。


    这里是宇宙！


    四周黑暗的幕布上。


    一颗颗星辰散发着微芒，密密麻麻，遍布了肉眼所能看见的每一个区域。


    站在这里。


    他的心灵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剧烈的颤抖！


    不仅精神上的冲击。


    还有肉体！


    哪怕是雷灵幻化出来的分身，但是那弥漫每一寸空间的恐怖辐射，依然让他感觉自已随时都要崩解。


    还有温度。


    难以想象的低温并未让身体结冰。


    相反。


    这里是真空。


    缺乏热传导的同时，水分子的沸点也会骤降。


    血液。


    体液。


    乃至眼球中的液体。


    全都如同煮沸了一般开始沸腾，大量的气泡在身体内诞生。


    与此同时。


    巨大的内外压差也引发了身体膨胀破裂。


    四阶的躯体。


    根本无法在太空中生存。


    无非是普通人几秒钟就死，而自已能够多存活几分钟罢了。


    就在这时。


    不远处的一颗星辰。


    突然射出一道柔和的白光。


    白光照在江桥身上，让他身体的崩解停了下来。就像夏天吹拂在身上的徐徐微风，清凉，舒适，温柔。


    在白光的牵引下。


    江桥不由自主的朝着那颗星辰飘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