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禾的话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上扔了颗石子，原本平静的湖面顿时泛开一圈圈涟漪。


    苏暗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差点以为是自己掩藏得太差，被黎青禾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其实苏暗说不清这是不是喜欢，但她会不自觉在意黎青禾的一举一动，会觉得她很耀眼，最重要的是面对她，会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可能是少女时期的春心萌动，也可能是单纯被这么肆意的黎青禾吸引。


    但苏暗知道，无论是什么情愫，都不能让黎青禾发现。


    直到她看见黎青禾脸上促狭的笑，那张漂亮的脸笑起来颇有种风情万种的韵味。


    尤其是淡淡地，带着几分挑衅的，眼尾往上挑，似乎很轻易就能把人的魂给勾走。


    苏暗想，《聊斋》里那些风华绝代的女妖应当也不外如是。


    黎青禾笑得放浪又轻佻，苏暗的喉咙动了动，有些发紧，一本正经半真半假地问：“你长得这么好看，看上你不行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暗胆战心惊，时刻观察着黎青禾的表情。


    倏尔，黎青禾把手中的粉笔一折，掌心里全是彩色粉末，对着苏暗吹过去。


    苏暗迅速闭上眼，却还是被粉末迷了眼。


    黎青禾是个恶劣的姑娘，她笑得很坏，却又肆无忌惮：“行啊。不怕我爸妈把你打死就行。”


    在同性恋都没普及的年代，耽美小说都属于小众爱好，互联网刚刚兴起，所有影视作品几乎都是异性题材。


    更遑论两个女的谈恋爱。


    所以陈诗情才会在苏暗问她时那么谨慎。


    而苏暗更不用提，还隔着黎家父母那一层关系。


    黎青禾给她画完了黑板报，上边那小人儿似乎下一秒就能跳出来挎着她的篮子跟苏暗去春游。


    苏暗揉了下眼睛，看了眼板报，又瞟了眼往门口走的黎青禾。


    她背上书包，用力揉了几下眼睛，把自己的眼睛揉红，试图让自己变得楚楚可怜，关了教室里的灯后追上黎青禾，“不会啊。叔叔阿姨人很好。”


    黎青禾嗤笑一声，不做评价。


    苏暗又讨好似地说：“不然她们怎么会教出这么好的你呢。”


    黎青禾闻言笑了，“你这像是在骂人。”


    苏暗摇头，认真道：“没有，我是真心的。”


    黎青禾睨了她一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好，死了这条心吧。”


    “我知道。”苏暗说：“我对你好就行了。”


    黎青禾沉默片刻，忽然有点严肃地说：“你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苏暗顿住，扬起笑脸，梨涡让她这张脸看上去很甜美：“不会的，我不喜欢女生。况且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黎青禾上了电动车，愣住：“你说谁？”


    苏暗坐在她电动车的后座上，把最近这段时间听过的流言都整合起来，挑了几个能说的说了。


    总归把她那位校霸男友，形似痞子混混的那位借用大众的口，在无形间将其贬得一无是处。


    黎青禾听完以后陷入了沉默。


    苏暗垂下眼，试探着问：“难道传闻是假的？他不是你男朋友？”


    黎青禾语气淡淡的，勾着唇笑：“你说是就是吧。”


    抽烟喝酒都被她发现了，也不差早恋这条。


    黎青禾懒得跟她解释，也懒得去纠正。


    但苏暗晚上回家，躺在床上毫无困意。


    脑海里总会浮现出黎青禾跟姜顺站在一起的身影……姜顺不配。


    ……


    国庆七天假，黎青禾的奶奶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黎青禾2号就买票走了。


    苏暗在家里、书店、图书馆晃荡，每天除了做题看书就是外出跑步，有天周倾刚好有空，带着她去周围的文化馆转了转。


    开学的前一天，黎青禾回来了，恰好黎医生休息，带着她们去市天文馆逛了一圈。


    黎青禾对这些没兴趣，反倒是苏暗拍了不少照片。


    只不过她手机像素很低，拍出来远没有肉眼看得惊艳。


    也是在回来的途中，苏暗才从黎医生和黎青禾的对话中大致明白，黎青禾为什么会同意跟她放学后同行。


    变态出没只是周倾想出来的同行借口。


    实际上是黎医生跟黎青禾做的交易，这学期都跟苏暗放学同行，就同意她下学期的住校要求。


    黎医生旁敲侧击地问黎青禾最近跟苏暗相处得如何，有没有改变主意。


    黎青禾坚定道：“我要住校。”


    “话不要说这么早。”黎逍游说。


    “你放心，我不会改变主意的。”黎青禾冷声道。


    黎逍游只是笑笑，询问苏暗晚上吃什么。


    苏暗乖巧道：“我都可以，不挑食的。”


    黎逍游开车带她们来了一家川菜馆，分明都是北方人，但黎逍游和黎青禾都很能吃辣，一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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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红色的菜端上桌，苏暗光是看看就觉得胃痛。


    苏暗也跟着她们吃，但吃得很收敛，基本是一口菜扒拉好几口米饭。


    她在餐桌上习惯了安静，所以也没人注意到她。


    吃完饭后一上车，黎青禾扔了瓶酸奶给她，说是结账送的。


    苏暗低声道谢，黎青禾装没听见，直接打开了车载音乐，梁静茹那缱绻的嗓音在唱——


    [我发誓不再说谎了


    多爱你就会抱你多紧的


    我的微笑都假了


    灵魂像漂浮着


    你在就好了]


    那是苏暗第一次听梁静茹的歌，当时只觉得有种淡淡的伤感，但看歌词会觉得有些无病呻|吟。


    所以从未觉得那首歌很好听。


    但后来苏暗去了宜城，潮热的南方里雾气弥漫，小雨绵延，暴雨倾洒。


    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她的耳机里放的永远是这首歌。


    她会跟着耳机里的歌声轻轻哼唱，眼泪浸湿枕头。


    她会将自己埋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而此刻，黎青禾坐在副驾跟着曲调轻声哼唱，声音很好听。


    在间奏时，苏暗低声问：“你喜欢这首歌吗？”


    黎青禾闭着眼，纤白细长的手指微曲，在空气中打着节奏。


    “我啊，喜欢梁静茹。”黎青禾看起来心情很好，挺耐心地回答了苏暗的问题。


    黎逍游才上车，听见这首歌后笑了笑：“不愧是我女儿，有品味。”


    苏暗隐匿在后座的角落里，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自然没看到前排的黎青禾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后视镜上。


    后视镜里是有些落寞的苏暗，看上去深沉又危险。


    像是一座隐秘的森林，等待人去探险。


    黎青禾的目光描绘过她的眉眼，忽地勾了勾唇。


    好学生是有两幅面孔的。


    不装乖扮巧的好学生顺眼多了。


    但刚下车，苏暗就恢复了那副乖巧模样，在黎逍游给她关车门的时候，露出浅浅的微笑：“谢谢黎叔叔。”


    黎青禾斜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啧”了声，似是在说——真能装啊。


    苏暗听见这动静，转过头看向她，笑容瞬间扩大，梨涡都更深了些。


    黎青禾转身便走，甚至翻了个白眼。


    她一点都不喜欢笑起来的苏暗。


    尤其不喜欢对谁都笑的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