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N-蓝色4

作品:《蓝调时刻[破镜重圆]

    卞皎已下到楼梯,手机上在同接自己的人发消息。


    忽然有人在后面叫住他。


    “卞皎啊,”是刘制片,“等等,你回来。”


    他握手机的手紧了一下,似乎是有些迟疑。方才那出不欢而散的宴席之后,刘制片对他的态度并不美好,最后是他执拗地以赔偿西服为由,才添加上刘制片的微信。


    移动脚步,他朝刘制片走回。


    对方的左手还握着手机,似乎刚刚结束一通电话。


    “怎么就走了?”刘制片牵上他,语气竟然是翻天覆地的亲昵,比语气更令卞皎意想不到的,是她接下来的话:“我们还没签约呢。”


    卞皎的眉缓缓皱起:“刘老师,我以为我们不会合作。”


    方才他在饭局上经历一遭,已然感受到了不适。他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怎样做到捧着那壶浓度不低的白酒走到裴子骞当面的,只当心智失神,总之为谁斟酒这样的事,他过去从未做过,现在也做不惯,不管对象是谁。


    刘制片见他的样子,怔了一下。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一个多月前对方在晚会厕所将导演张明德打上担架的事情,谁不清楚?


    那时她还觉得奇怪,多留意了一下卞皎的团队,发现对方并没有在这件事发生后做过什么,但整条消息无声无息就消失了,连半点风声都没有,这样的结果,只能是背后有某个实力可抵强大资方的势力在操盘。


    不是卞皎的团队,那难道是张明德自己么?她想不通,只能姑且这样认为。可谁知道就在两天前,张明德竟突然被爆税务丑闻,这对演艺圈中人来说可是天大的事情,想张明德在圈中关系网并不弱少,竟然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落败,她半夜读来,只觉得一阵后怕。


    今天之前,她从未把后来的税务丑闻与卞皎联系在一起。眼下却不得不联了。


    半小时前,卞皎在包厢中得罪《南城往事》背后最大的投资方李总,李总当场宣布绝不会在自己的片子里用卞皎一秒。可半个小时后的现在,她突然接到电话,通知资方被换。


    刘制片从业多年,见过演员被换、导演被换,却从未见过几个资方能够用上“被换”这个字眼。


    据说新老板是外国人,在好莱坞做过几次生意,对《南城往事》剧本很感兴趣,尤其喜爱其中的二番“林言安”。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拿到了所有试镜底片,钦定要卞皎出演这个角色。


    这样的巧合实在太过吊诡。


    怎么会卞皎一出错,就有天赐般的机会为他收尾?刘制片不信鬼神命运一说,首先还是怀疑其背后有人。可她与卞皎的经济人打过交道,对方的样子虽不说奴颜婢膝,总归不算多有底气,若是背后有人,又怎会接受十万片酬的过分要求?


    想到这里,她看向卞皎的眼神还是保持谨慎。


    “怎么会不合作?”她多年来积累起一套话术,万事都能说出一片花来。


    “刚才你走了,陈导还在问我你去哪里了呢!我知道,你是觉得方才发生的事情不愉快,对不对?我首先要道个歉,这事是我不对。李总一开始要我来照顾酒杯,我因两桌人太多,实在忙不过来,才拜托你。这样的事情确实不好做,是我预先疏忽。”


    卞皎的眉皱得更紧。


    他在想这位制片是真的一点不要面子么,本已确定的事情她竟能完全换个说法,并且分毫不脸红心跳。


    “下午我和你经纪人聊天的时候就说定了,这个角色一定是你的,这一点,不管什么李总张总,都改变不了。”刘制片继续说。


    说到经纪人一词,卞皎的眼神明显动了一瞬,她敏锐地把握住这个变化,再加上一把火候:“你的经纪人刘成很珍惜这次机会呢,这不,我正准备给他报个信,说一切都顺利。”


    说着,她将与刘成的聊天框调出。框中倒数第二条消息是刘成说,好的,我们一定准时参加,请问有无服装要求?刘制片没有回复。


    最后一条消息是刘成说卞皎到了,望刘老师照顾,于晚九点发出,现在是十点二十一。


    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如果要卞皎填一个名为“全世界最对不起的人”的表格,他会毫不犹豫将刘成列到第三名。


    第三名,这乍一听是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可以理解为我对不起你,但我还有更对不起的人,所以只能麻烦你稍稍往后靠靠,好不好?卞皎曾在心中做过设想,如果这个表上的人知道各自的排名,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不需要说,刘成一定会觉得诧异。


    在刘成的视角里,卞皎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最大的,不过就是曾经与导演发生冲突,导致他那个月的薪资被扣掉三分之一。但他不知道,卞皎本就没有对不起过什么人,刘成排到第三,是因为名单上一共仅有三个人。


    刘制片将卞皎带回到“暮云”包厢时,刘成刚巧给他发来消息。


    [听刘制片说你马上要签约了,恭喜拿下角色!好好看合约,倩倩和我请你吃饭庆祝]


    走到屏风前时,卞皎编辑出回复。刘制片让他独自进去,他便按下发送。


    [多谢哥。倩姐怎么样了?]


    先表感激,再表关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卞皎好像下意识就会编辑出这种每一字句里都是恰到好处的亲近与疏离的文本。


    收起手机。有了先前的一遭,这一次他此前就问好包厢里面有谁,刘制片答没有谁,只有将与你解释各项条款的工作人员。她的话已无可信度,卞皎私下半信半疑将手机调出紧急呼叫,若有半点意外,他将通过按钮与紧急联系人取得联系。


    根据墨菲定律,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最后都会发生。


    在进入包厢一分钟不到,卞皎的紧急呼叫便被按下,距离餐厅二楼约莫五百米处的地下停车场里,等候他的方岑接到电话。然而方岑赶到时,包厢仅剩卞皎一人。


    合约散落一地,手机在脚边碎屏。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卞皎一人站在最中央,背对着他,手中好像拿着一支钢笔。


    如果要卞皎填一个名为“全世界最对不起的人”的表格,第一名最不需要思考,一定只会是裴子骞。


    方岑与卞皎交友五年,今夜他是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并且他相信如若不是这次自己强硬要求,那么就算一辈子听不到这个名字,也不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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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劳驾你送我,”卞皎说,“我知道你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但我真的很累了。”


    从一片狼藉的包厢出来后,方岑送他到宿舍楼下。现在他只想快一点上楼,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要再想,即使今夜注定无法入睡,但只要躺在床上就可以。


    然而他并未料到,方岑没有打开车锁。


    “卞皎,你把我当做你的什么?”


    他这一句话问得十分突兀,夜色之中,可以看见副驾上人的面孔模糊怔恍一刻。


    但下一瞬,方岑便说:“我还算你的朋友吗?或者说,你还是把我当成弟弟也可以,请你不要因为一场结果不完美的表白就将我拒之千里,我是真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应该还没忘记,在陈沃乡要你进去包厢前,你有当着他的面和我说,请我等你,载你一程回家。”


    他说着,忽然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和我说话,陈沃乡会把我看成你的什么,也许你想过,也许你是故意的,但那对我而言已不重要了。即使我告诉自己很多次,不要再对你有什么想法,在那一刻后却还是忍不住要幻想。


    他仿佛是将这段话埋藏在心中许久,就像一段本该湍急的河流被从中截断,河水终有一刻决堤泄洪。


    “可这种幻想最终还是被打破,可笑的是,和曾经每一次被打破的方式都一样——我只能看着你一个人经历,而我连你的故事背景都不清。”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终于敢朝卞皎看去,但却只能看见对方一开始就紧皱的双眉直到此刻依旧紧皱。


    不知道他对自己的话是否有什么反应或者感想,只能知道他嘴唇的白皙丝毫未褪,并且,毫无要张开的意思。


    叹了一声气,方岑解锁车门,他想从今夜起,他是等不到这块冰冷的铁心和自己再度对话了。


    “你回家吧。”他说:“可以权当我在放屁。”


    卞皎的目光朝他投来,他却错开,握上方向盘。


    卞皎只能将视线收回,手覆上车门。


    “……不。”忽然,卞皎说。


    他把手从车门上放下,移过头来:“我们依旧是朋友。方岑,你没有想错,我确实是故意的,利用你,我只能说抱歉。如果你不介意,如果你想听……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从来没和任何人讲过,但也许,今夜确实是一个告诉你的好时机。”


    方岑的嘴微微张开,朝他投来讶异的目光。


    卞皎目视前方,一棵枯绿色的灌木丛在路灯下孤零生长,有风吹过时它便哗哗追寻。


    “你知不知道一个人,”他说,“裴子骞。”


    方岑想了一瞬,点头:“他与陈久玥的事,我想没有人不知道。”


    卞皎忽然就笑了:“我是前两天才知道,裴子骞竟然如此有名。”


    “你在这之前就认识他?”方岑一默,知道自己可能将听见一个并不简单的故事:“不如你直接从头讲起,我不再插话。”


    卞皎点头:“谢谢。”将车窗降下一掌距离,在这一瞬间,他突然也很想试试抽烟。


    “其实这件事情,本身就只能从头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