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N-酒精2

作品:《蓝调时刻[破镜重圆]

    裴子骞没有料到。


    方才他同卞皎相撞后,一刻也没有停地朝厅外走去,直到傍晚秋风拂过指尖,他终于停下脚步。从宋清的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却又发现自己没带打火机,于是只能将烟叼在嘴里,就那样站了很久,直到旁边路过一个同样出来抽烟的人,才借到火。


    打火机是黑色的都彭朗声,裴子骞也有一枚,只是并不常用。烟点燃的一瞬,他深吸了口气,就感觉眼前终于有了照明。


    远处夕阳还未燃尽,他感觉旁边借火的人叹了一声气。


    “没有想到,阳市竟然也有这样的日落。”


    裴子骞靠在墙上,吐出一口烟:“今天天气并不好,遇见blue hour更美。”


    “蓝调时刻?”对方说:“我在欧洲常见。”


    裴子骞微微点头:“阳市常有。”


    “这么说,你是阳市人。”对方问:“没有想到。”


    裴子骞侧眸看他,这才发现这个人穿着一件咖色风衣,颧骨处有一片青紫。


    对方没有分毫遮掩,大方吸了口烟,颧骨处皮肤随着动作起伏。他道:“方才我见到你与宋清在一起,你抽的也是他的烟吧?”


    “是。”裴子骞并无意外:“想来一根?”


    “不用,他的烟我抽不惯。没心没肺的人才抽那种。”说着,他拿出烟盒,散了一根自己的给裴子骞,裴子骞接过时侧眉微挑。


    他道:“我与你抽同一款。”


    对方闻言笑了下:“看得出来。毕竟都是苦情人。”


    裴子骞没有接这一句。


    十分钟后,他灭掉火朝厅内走去,借火的人这时刚又点上一根,于是夹着烟同他说拜。


    然而裴子骞迈出一步却又退了回来,对方就见到他走到银色垃圾桶边,原以为他还想再抽一根,便拿出打火机要递过去,却见他从西服内兜里取出一支便携式漱口水。薄荷气息顿时散漫空气。


    对方见状,在烟雾后摇了摇头:“啧。”


    裴子骞一直以来有这样的习惯,抽过烟用漱口水,然后在室外散五分钟味,才会再进入室内,宋清曾笑话说他这个习惯十分优良,时刻准备接吻。


    今次回室内落座后,他将烟盒递回,对方立即打开点了点。


    “……还真只抽了一根?”


    “有人散我一根。”裴子骞说:“很巧合,那人与我抽同一款,不过他与你更巧。”


    “与我也巧?巧在哪?”


    “巧在你眼圈受伤,而他颧骨受伤。”


    宋清表情登时怔住,几秒之后反应过来,顿然五颜六色变化纷呈。


    “你在哪遇……”他问:“哪抽的烟?”


    裴子骞却没有再答他的话。


    “在外面?前门?还是后门?……”


    宋清接连发问。好几十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身侧之人的神情好像突然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朝前看去,就见距离桌前大概十步左右的样子有一个人,正在走来。


    宋清一眼认出这是方才差点在自己座位后方跌倒的那位男士。


    此刻厅内灯光亮起,他得以将对方的全部容貌看得更清,左眼处那颗小痣已经被眼皮隐去,但整张脸孔依旧具有极高的辨识度。他想这位男士可能是今日交流的明星,往这边走就是传说中的跨界了。


    他于是收回视线,继续催问身边的裴子骞。


    “喂你答我——”


    “裴子骞……我们聊聊。”


    宋清瞪大眼睛,重新看向那位男士。


    反应过来自己听见了什么后,又看了看裴子骞,神情不可置信。


    -


    晚宴酒店位于近郊,也许是正值饭点,大堂吧里没什么人入座,落地窗外临一面湖。


    卞皎随意点了一杯手冲咖啡,裴子骞则对侍者说:“我同他一样,不过再上一杯温水,谢谢。”


    点完单后,他们二人却都未开口。


    裴子骞交叠双腿,几乎倚靠在沙发背上。他注意到卞皎的左手放在腿侧,轻轻敲打椅垫。直到侍者上齐最后一杯温水,放在裴子骞的方向,卞皎手指动作才终于停下,微微启唇似要开口。


    这时裴子骞却抬手,将透明水杯推向他的前方。


    “……谢谢。”卞皎说。


    “不客气。上一次我们见面,我喝了些酒,说的话不动听。”


    裴子骞主动提起上次会面。


    卞皎这才意识到暮云包厢里发生的一切不过就在一周之前,却好似隔了几百个日夜。他垂落视线,拿起那杯水喝了一口,忽然感觉想说的话尽数都被消灭。


    暮云包厢那晚后,他其实曾经私下立誓,如果还能与对方有下次见面,要不然就将一切掰开碾碎从头讲清,要不然就装一辈子的陌生人,永远不要再有搭白。


    很极端的两种选项,然而真正当这一天来临,他却发现两种都不好做。


    方才在大厅里他饮一杯酒后向对方提出聊聊这种模棱两可的邀请,没想到对方不过两息便应允。朝大堂吧走来之时他走得很慢,卞皎趁机看了看旁边的反光镜,发现自己两颊之间已经出现明显的红晕,虽然身上的酒气并不浓重,但还是可以看出喝过酒。


    直到此刻真正坐下,卞皎才真正有些觉得发窘。醉酒后的邀请,对方居然真的答应。


    他沉默许久,一时不知如何开启话题,最后只能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语句:


    “你……最近怎么样?”


    裴子骞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答:“很好。”接着他忽然坐起:“不如我们省去寒暄环节——”


    眼神直白而锋锐。


    “你想同我聊什么?”


    卞皎的视线从水杯移起,对上他的目光,明显滞缓一瞬。左手微微攥紧,他竭力让自己放松,试图将这当成一场简单的交谈。


    “我也不清楚,或许随意聊聊。”


    讲的内心话,但一出口便后悔。这算什么,主动提出邀约,却说不清楚要聊什么。


    裴子骞却似乎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他的目光下垂到对方攥紧的左手上,重新靠回椅背。


    “那不如我开个头。”他说。


    卞皎迟疑一下,点头。


    裴子骞就交握双手,开口:“一周前的会面,我说的话不动听,饮酒这件事千万坏处,但有一点算得上好,那就是真心话变得容易开口。今日你找我聊聊,想必也是酒精的作用。”


    卞皎没有回应。


    裴子骞也没有等待,只继续说:“一旦开口的话,说第二次就没那么困难。厅内我没有饮酒,所以今天可以清醒再告诉你一次,卞皎,我不想你过好,这句是真的。至于那天其他的话,我向你道歉。”


    卞皎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又被抢白。


    “那么你呢?”裴子骞倏忽发问:“你想我过好么?”


    卞皎的唇就闭上。


    良久后,他开口:“我不知道。如果在今天之前面对这个问题,我想我会回答,当然,我当然希望你过好。”


    但今天,当他真正问出裴子骞这个问题而对方回答很好之后,他突然就好像明白了那天晚上的整场对白。


    他当然不希望裴子骞过好。


    如果对方那晚的话是出于对他的恨,那么他的想法就是出于纯粹的自私。过去五年的时光里,他很少有时间能完全将对方从脑海中抛却,他总是在深夜无法入眠时想起曾经的点滴,然而当每天的第一抹日光照在窗前时,好像一切又都在向他宣告一个事实,那就是旧爱恋正无可避免地与新日升渐行渐远。


    可他不想只有自己留在原地。


    “不管我的真正想法是怎样,如今我已没有立场说相反的话,”卞皎扯了下唇角,笑容显得有些费力,“其实就连这场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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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很冒昧,毕竟你有未婚妻。”


    “没有。”裴子骞回答,直截了当:“我目前单身。”


    卞皎抬眼,似乎与方才听到的话相比,对这个回答要更为震惊。


    “可……陈久玥?”


    “同学。”


    卞皎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答案,他只知道铺天盖地都是二人大学相识,业已订婚的消息。


    然而裴子骞这时却又开口:“我只是不希望被人臆断感情状况,并非要向你做什么解释,不要误会。”


    卞皎握着水杯的手收紧:“我明白。”


    一句话结束,刚刚被温水冲淡的酒精气味仿佛又升到鼻息,他沉了下目光,忽然将视线放远到窗外。


    日已西沉许久,唯有不知名的湖泊在月光下波光粼粼。他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窗外金湖如同今日般闪耀,他在二楼卧室,左膝贴着纱布,而裴子骞就在他身前,一切好像从那一天起开始改变。


    收回目光,他说:“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问你那句话。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有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那我们还会不会走到今天这步。我们会不会一直是朋友,一直到现在……”


    “不会。”裴子骞说:“我从来不想与你做朋友,就像你不想与我。”


    卞皎的眉微微皱起,他不明白裴子骞的这句话,却又好像很能理解。


    “也是。”


    他忽然轻而一笑,像是释怀,眉眼间的神色终于放松,说出今日最长的一段话:


    “毕竟就连做朋友这件事,一开始也是我先逼迫你。我从小到大并没有什么朋友,能遇见你,真的很开心,即使一开始我们只会在上课的时候说话,但后来我找你一起出去玩,游园会、烟花秀,你都有答应,虽然能够看出来你并不乐意,但你能答应,我就足够庆幸。以至于后面,我离开阳市,又回到一个人吃饭的日子,都有些不习惯。”


    裴子骞静静看着他说话,没有要打断的意思。


    卞皎吸了一口气,呼出。他忽而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年与裴子骞一起补习的时候,自己有说不完的废话,而对方只默默听。


    “其实我想,今天我不该讲这些。我们能有机会坐下来说话,或许应该提高效率,我应该给你解释当初发生的事情,讲我的苦衷,就像昨天早上我在片场拍的那段戏,角色有一大段自白,托陈出当年的真相,然后就与家人转为和睦——”


    “你想错了。”裴子骞这时终于开口。


    他好像听了一大段与主题无关的旁白,眸光紧紧看着身前之人,只想提取一条最精炼的主干。


    “我并不需要你给我托陈苦衷或者真相,我们的关系也没那么容易和睦。抓着一件事情不放手的感觉实在太累,卞皎,一切已经过去太久,你是否想过,也许你想讲明的原委,我未必想听。”


    卞皎眼睫轻轻颤抖,抬起视线。


    裴子骞的话语坚定,但却依然靠在椅背之上,双眸不浓不淡地同他对视,并没有随时起身要走的意思。


    卞皎一直攥紧的右手就倏忽松开。


    他不是没有想过裴子骞会有这样的态度,但在入座之前,对方体面应允的颔首,走在身后的平缓脚步,甚至是为他推一杯温水的动作,都曾让他心中无法压制地生出侥幸,侥幸今天的交谈或许能够很轻松。可时至此刻,就像当初暧昧不平的心被对方一个吻给招降,这份侥幸也被对方亲手撕碎,没有片刻犹疑。


    不知怎么表述,但现在,他居然突然觉得一切变得好做。


    既然没有那么容易和睦,那是不是就代表今天这场对话真的可以随意。


    他于是微微后靠,也终于交叠双腿,感觉自己调整到了一个极其舒适的坐姿。再次抬眼看向裴子骞时,一切就像回到当年金湖别墅二楼那张白色转椅。


    “那你为什么答应来聊聊。”他问:“你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