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亿并不知道上司已经接受了程骁勇的参会邀请。


    上午的工作忙完，趁午休，他光顾了陆令一的书咖。


    然后惊喜地发现陆令一也是耽美小说重度爱好者。


    两人开启了一种很特别的娱乐模式，一边吃饭一边投屏看小说。


    “哈哈哈哈，这什么作者啊，真敢写，26cm的攻，是准备拿那玩意放风筝吗？”


    “哈哈哈哈，奶嗝受放奶嗝屁，攻和男配还抢着闻？咋不写上他们还要抢着吃奶味翔？”


    两人看得开心，吐槽更开心。把一顿平平无奇的午餐搞成了吐槽大会，小说专场版本。


    “好久没这么快乐了。”陆令一开了两听啤酒。


    程亿跟他碰了一杯：“敬同道中人！”


    “你为什么喜欢耽美小说啊？”陆令一喝着酒问。


    程亿真情实感地答：“因为雄性之间的碰撞令人更着迷。”


    真男人就要干男人。


    “你呢？”他反问。


    “我喜欢同性，”陆令一坦言说，“但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我哥不喜欢我喜欢同性。”


    程亿愣了愣，在理清楚最后那句话的断句后，安抚，“没事，说不定你哥也喜欢同性但他不知情。”


    陆令一笑起来，“那应该不太可能，”又摇了摇头，“他倒是很希望有一天我能把自己再掰直了。”


    “……”


    程亿很难评。


    虽然不知道陆令一的哥哥是谁，但凭感觉猜应该是个传统又刻板的臭直男。


    “不用听你哥的，做自己，”他继续安抚，“搞不好哪天他遇到心动的crush，把自己掰弯了也说不定。”


    陆令一咯咯笑起来，愈发欣赏这位又帅又有趣的新朋友了。


    “那拜托你件事情呗，以后我跟我哥再在这方面发生争执，你来作我嘴替。”


    “没问题，”程亿爽快答应，“我会尽最大努力，用我的嘴去堵你哥的嘴。”


    愉快的时光转眼而过，下午一上班，陆虞就通知程亿跟他一块去开会。


    市场部本周末有场重要路演，今天下午先把PPT给陆虞以及其他高管汇报一遍。


    市场经理在台上激情飞扬地讲，讲到第四页，需要播放一个虚拟现实技术发展领域的视频。


    “接下来我们请看——”


    市场经理点击视频，无事发生。


    又点了一下，纹丝不动。


    再点，PPT直接崩了。


    “李眉数。”经理有点尴尬，招呼下属帮他解决问题。


    李眉数上去一通操作猛如虎，最后把电脑搞黑屏了。


    “这、这其实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式。”他颤声说。


    市场经理气郁。


    程亿在底下看乐子，捂着嘴巴嗤嗤笑，这可比小说还沙雕。


    一转脸就发现上司正在盯他。


    “你很开心？”陆虞淡淡道。


    “……就还好。”程亿收了嘴角。


    看乐子被迫中止，他索性起身，给自己功德+1.


    “让我来试一下。”他举手冲市场经理示意。


    上辈子积攒的办公技能经验连起来能绕地球一圈，PPT故障就是小case。


    如他所料，程亿很快搞定了，转头对上市场经理惊诧的眼神，淡淡扯了下唇，“不客气。您继续。”


    底下的李眉数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程亿出尽了风头，而他则变成了对照组，焦虑得当场白了头。


    “市场部最近活动实在太多，忙得焦头烂额。”他啪嗒啪嗒掉着汗珠子给自己找补，“所以我想……既然程助理擅长PPT，能不能抽空帮着把另外几个也审核审核？”


    程亿翻白眼，这厮是又没逼数了，谁闲着没事自己给自己揽活啊。


    不过看在李眉数上次帮他驮过一次快递的份上，他还是没拒绝得那么彻底。


    “也不是不行，审一次50，量大9折，先付后审，拒绝小刀。”


    一众人：“……”


    李眉数不敢再没数了，此事就此翻篇。


    市场经理继续上台做PPT汇报，程亿花了5分钟把会议纪要写好，然后就伺机挑选时机摸鱼了。


    陆虞眼睛盯着大屏，心思却不自觉地飘到了身边青年的身上。


    这位助理愈发让他觉得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他见过很多职场新人，谨小慎微，又卷又拼，哪怕在公共场合说错一句话都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反观程亿，好像根本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做，该怼人怼人，该整顿整顿。


    好像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底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寒门打工人。


    陆虞任思绪飘了会儿，不经意间目光瞥向身边坐着的人，就见程亿用会议纪要本挡着脸，正埋头美滋滋地摸鱼。


    陆虞：“……”


    市场部会议结束，已经快要五点。


    程亿本以为回去收拾收拾就能下班，结果陆虞又安排了他接待客户。


    客户一行三人，是陆拓时代的上游合作商，陆虞临时有个视频会，让先带他们去会议室。


    程亿给三人泡了咖啡，泡了茶，左等右等还不见上司。


    几人大眼瞪小眼不免尴尬，更关键是下班时间就快到了。


    程亿不想加班，摸出手机给上司发了条微信。


    【程亿】：陆总，您还有多久？客户们等得太无聊了，都开始抠脚了


    【陆虞】：谁，拍个照我看看


    【程亿】：这是一种暗喻的修辞~


    【陆虞】：……


    【陆虞】：你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程亿】：Σ(⊙▽⊙"a


    不等再跟上司新一轮扯皮，小号也有微信进来了。


    是三人群组的消息。


    【three people群组-钱进】：[语音]


    程亿有些烦躁地点了语音转文字——【我看到南智通集团来人了，是来跟陆虞谈合作的吧？】


    南智通集团一行此时就在会议桌旁坐着，程亿看了他们一眼，打算装傻充愣。


    【three people群组-程亿】：南什么通啊


    【three people群组-钱进】：南智通集团


    【three people群组-程亿】：什么智通啊


    【three people群组-钱进】：？


    【three people群组-程骁勇】：@程亿，存心捣乱是吧，文字都发出来了，还玩梗马冬梅


    【three people群组-程骁勇】：@程亿，南智通集团实力不弱，你趁端茶倒水听听他们在谈什么，有会议纪要最好


    程亿深吸一口浊气。


    上司让他给客户找点事情做，大哥让他伺机窃听。


    这俩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思考了片刻，他点进社交平台，把下午摸鱼刷到的某个视频下载保存了。


    “各位同仁，大家久等了，陆总那边临时有事，可能还要再晚一会儿，他让我先带大家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程亿边说边把手机上的视频投了屏。三位男性合作伙伴齐刷刷地望向屏幕。


    然后——


    又齐刷刷地张大了嘴。


    ——《中年男性保养手册》


    屏幕上闪现出一祯祯动画和一行行文字，伴随着AI讲解配音。


    “男到四十，腰腿酸软，气虚不足，疲惫乏力……”


    “等等，小程助理，”中间坐着的男士咳嗽了一声，“我们还没到四十岁。”


    “真的吗？”程亿目光依次掠过那三人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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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秃出重围的发顶，“没关系，早看早受益，我们陆总也经常研究这个赛道的东西。”


    三人一听这是陆虞的菜，精神都集中了起来。


    视频继续往下播放：


    “男性够硬核，花期才够长，男性健康首个安全隐患：肾虚。”


    “肾虚会导致男性发动机失灵、频频息火、上路翻车、战斗力减弱……”


    三位男性上一秒还嫌弃，眼下却听得相当仔细，甚至有一个悄悄在备忘录里记下了视频博主的名字。


    程亿趁他们沉浸式学习，偷偷溜到会议室后面，举起手机，拍下一张“工作照片”。


    他拍照的角度是正对屏幕的，拍下了三颗认真听讲的头颅，以及视频里一闪而过的一行文字——


    男性养护八大招之：肾气凌人。


    【three people群组-程亿】：[图片]


    【three people群组-程骁勇】：？


    【three people群组-钱进】：？


    【three people群组-程骁勇】：是我瞎了吗？南智通集团不远万里，居然是来跟陆虞探讨男科问题？


    【three people群组-程亿】：布吉岛，反正我进来时就是这番光景，可能比起公司发展，他们更追求威猛强健


    消息刚发完，会议室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程亿火速把手机丢兜里，下一秒陆虞推开了门。


    养生视频刚好播放至结尾，讲解配音伴随着字幕响彻整个会议室。


    “愿我们每位男性都能生猛、硬挺，活儿力无限！愿我们每天都有满满的幸{性}福感。”


    啪啪啪啪。合作伙伴齐齐拍手。


    陆虞：“？？”


    程亿关掉视频，对上司友好一笑：“陆总，您交代我的任务我完成了，接下来场子还给您。”


    说完就从会议室离开了。


    三位合伙商全都站起来，热情地跟陆虞握手：“陆总，您是我们见过的最懂人文关怀的老总。这比干巴巴地看公司宣传片有趣多了，学习了学习了。”


    “boy helps boy，我们很感动，我们决定在原来的基础上再让利2个百分点跟陆总继续合作。”


    陆虞：“？”


    洽谈结束，已经快要6点半。


    送走南智通集团三人，陆虞给程亿发了条信息。


    【陆虞】：刚才你给南智通合作商看了什么视频？


    【程亿】：男性养护手册，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发给您


    “……”


    陆虞没让程亿发。


    这位助理的脑回路是真的跟一般人不一样。不知该形容是神金还是神奇


    给合作商看那种五花八门的东西，看似胡闹，但又出奇制胜，效果良好。


    他垂下眼，拇指摩挲过陶瓷茶杯，注视着从温热茶水中袅袅升起的朦胧雾气，脑子里对程亿的好奇愈发加深了。


    ……


    程亿并不知道就在这短短几天，上司已经给他贴上包括不限于“神经or神奇”、“职场菜鸟（存疑）”以及“贫富矛盾体”的诸多标签。


    今天他心情很不错，即便在公车上被一个有狐臭的中年男熏得想吐，脸上都还带着笑容。


    又一个“间谍”任务被他完美地糊弄过去了，虽然离谱，但没人怀疑。


    他是真的很牛逼。


    但愿反派大哥能多消停几日，也让他养养精，蓄蓄锐。


    刚刚在心里祈祷完，口袋中手机响了。


    摸出来一看，又是三人群组的信息。


    【three people群组-程骁勇】：好消息！好消息！


    【three people群组-程骁勇】：@所有人，这周六陆虞会出席我们的沙龙活动，玩黄丧志第二弹速速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