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章 和离,还是当寡妇?

作品:《捡漏嫡姐婚事后

    罗夫人勃然大怒:“来人,带此贱婢下去审问,并将刘二管家绑起来。”


    一双殷红厉眸落在庶子庶女身上,银牙紧咬:“查出真凶,绝不轻饶。”


    底下跪了一圈人,奴才们的额头几乎要贴到青石砖地上。


    前厅宾客尚未全部散去,眼看就要闹出手足相残的戏码。


    归宁侯大喝出声:“够了!直接把这贱婢拉下去乱棍打死,哪里容得她胡乱攀咬主子?”


    “侯爷!”罗夫人目眦欲裂,恨声道:“泗云是您唯一的嫡子,亦是世子。毒害世子乃是重罪,绝不能息事宁人,此事必须要彻查清楚。”


    回应她的,是侯爷手中爆裂成一团湮粉的茶杯。茶水顺着指缝滴落而下,如渊如海般的威压层层往下压。


    这位半生驰骋疆场的侯爷手上,沾染无数蛮夷鲜血,气势骇人至极。


    罗夫人怔时噤声。


    一时间人心惶惶,连喘气声都不敢再发出。


    “咳咳咳……”


    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小厮扶着薛泗云出来。


    罗夫人快步上前扶住他一边胳膊,语气流露出心疼:“泗云,你怎不好好躺着,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母亲把太医再叫回来。”


    薛泗云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说:“母亲,儿子闻着那禅香气顺了不少,胸口也不憋闷了,闻家安神香当真是名不虚传。”


    闻言,罗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他,见他面色的确比方才红润,不禁挽起唇角来:“好,既对你有益,稍后让太医看过之后,日日燃上此香。”


    “我儿心思纯正,自然长长久久的佛祖庇佑。”


    一句话,便给此事定了性。


    暗处那些原本打算日后借机攀咬闻檀,借安神香搅乱局势的心思,顿时消了下去。


    “至于下毒之事……”


    薛泗云意味深长地说:“那贱婢自曝,可见天罚是存在的。那些隐在暗处的腌臢臭虫,如世子妃所言,定会噩梦缠身。”


    故意停顿几秒,才扬起语调说道:“这些日子谁睡得不安稳,这凶手啊……兴许就是他。”


    夜风沿着缝隙吹进来,惹得灯芯噼啪炸响。映着薛泗云那双乌黑的眼仁沉沉的,一点光泽都无,仿佛浸了层霜雪。


    一众庶兄弟只觉寒毛直竖,好似被面前那双阴鸷的眼睛攫取了神魂似的。


    背后生生吓出了冷汗。


    好在那长睫很快覆下,薛泗云手指握拳,抵上嘴唇低低咳嗽着,又是那副形销骨立的虚弱模样。


    “孩儿身体已大好,还请父亲母亲回去歇息吧,其他事明日再说。”


    明日?


    证据都被销毁干净了。


    罗夫人正要说什么,却见儿子摇摇头,安抚地轻拍她手背。


    侧头,果然看见斜侧方的归宁侯,满脸掩不住的欣慰,更觉讽刺。


    自从侯爷手握军权却因旧伤复发被迫留京休养后,心愈发偏向那些贱种。


    要不是圣上跟她娘家压着,说不定真被那些贱蹄子说动,打着防止薛家香火传承的旗号,将庶子记在她名下。


    那才是儿子的催命符!


    “还是明璋识大体,你且宽心,为父定然给你个交代。”归宁侯这么说,心里自然是有了怀疑的对象。


    明璋,正是薛泗云表字。


    薛泗云恹恹的垂下眼。


    宽大袖摆下的右手指腹,一下一下轻轻捻着红菩提手串。


    -


    乌泱泱的一屋子人很快散得干净。


    只余下压抑得太久的咳嗽声。


    末了,如雪花般纯白的丝帕上落下星星点点的鲜红。


    薛泗云眉间有些许隆起,满脸嫌弃,揉成一团丢进废桶里。再抬起眼皮去看,世子妃又坐在桌前,徐徐就着茶水吃桂花糕。


    许是他的视线太强烈,礼貌性地递过来一杯,“吃点?”


    他怔怔地接过来:“谢谢。”


    暖意沿着杯壁攀上他冰冷的指心,烫得指尖不自然地蜷起。


    耐心地等了会儿,见她再次不搭理自己,薛泗云轻咳一声主动打开话头:“听闻世子妃自幼养在佛堂,怎的连香都制不好?迷迭引可不是佛家专供。”


    一句话戳破闻檀在香炉中动的手脚。


    香与药本就同源,薛泗云久病缠身,对药理十分敏锐。加之过目不闻的本领,是以方才一闻就猜得出来。


    闻檀身姿依旧端正,神色全无波澜。


    咬着一根鸡腿,低着脑袋认认真真的啃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薛泗云并不恼,自顾自地继续分析:“你以檀香基底,借机混入迷迭引,从而降低众人的戒备心。”


    “只是我不明白,那名婢女是如何自曝的?她真的看见了发怒的佛祖吗?”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


    闻檀先后几次强调佛香,抛下心锚。在众人最松弛的时候,以步摇声催眠,才能达成「清醒梦」状态下供她诱导关键信息。


    这浅显的法子对心智坚定者无用。


    但对付一群乌合之众,也够用了。


    闻檀自然有所依仗。


    在闻家时,已经翻过大梁朝现有的医书,没有心理催眠术相关记载。


    是以面上表情如出一辙的端庄淡然,“我不懂世子在说什么,若是安神香能断案,还要大理寺做什么?”


    薛泗云盯着她侧脸瞧了很久,眼尾忽然轻挑,带出几分莫测的笑意来,慢慢行至跟前。


    正好挡住宫灯倾下来的暖光,高大影子将她团团覆住。


    指尖点在桌面上撞出蛊惑清响:“合作如何?”


    世子妃待字闺中时不显山水,名声稍微有碍。实际上胸中自有沟壑,一手香术登峰造极。


    闻老太爷为何精心培养她,却又故意要她藏拙?


    闻家究竟发生什么意外?


    江南科考舞弊案牵扯官员众多,闻家族内子弟与姻亲全部牵扯其中,莫非真是卷入多嫡争位中了?


    “你我结盟如何,各取所需。”


    闻檀终于抬起正眼看他,如雪般细嫩的指尖微微蜷缩,心中意动。


    侯府这潭虎穴,同盟总比互相被刺强。


    至少能省点心。


    她抬了抬下颌,“说来听听。”


    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男人愈发得寸进尺,俯身而下,鼻梁距离她一指间隙。


    闻檀闻到苦药的味道。


    薛泗云刻意压低着声线,骚包像一只暗夜里蛊惑人心的妖鬼,循循善诱:“我们不做夫妻,互相帮助,钱财随你花。”


    “你替我肃清侯府小人,我借权势予你暂时庇佑闻家。此间事了,你想和离再嫁?还是等我死后,留在侯府做个有钱有权的寡妇?”


    闻檀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手撑着下巴,没吭声。


    完全将节奏掌控在自己那边。


    薛泗云指腹轻轻摩挲对捻,继续抛出诱饵:“你有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到,尽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