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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鱼呢[种田]》 第51章 第 51 章 负心鱼
从犬族部落出发, 林猫兽人们一边走一边养伤。
大半个月后,才远远看到海面。
白争争坐在食人鹰背上,手臂的兽皮已经取下。深可见骨的伤口恢复得很快,结的痂在慢慢脱落。
脖子上的青紫还有些, 但喉咙已经不疼了。
雁趴在白争争身边, 绒球四个幼崽坐在白争争腿上。见到海面的那一刻, 纷纷直起脑袋, 激动地在白争争腿上扒拉。
“到了吗?”
“到了啊。”
“海啊。”
“海啊!”
白争争被幼崽的话逗笑。
年跟风驾驭着食人鹰过来, 年问:“争争, 我们直接在海边降落吗?”
眼看人鱼王国已经到了眼前, 白争争比以往更加谨慎。他道:“不着急, 先找个隐蔽的地方。”
年点头,压低二黑,去寻找合适的落脚处。
找到之后,冲着兽人们招招手,随即食人鹰滑翔着, 悄然落在一座小山背后。
小山不高, 植被却茂密。
兽人们落下, 转个身,不巧正对上旁边树洞里小憩的兽人。
兽人们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往食人鹰上攀。
兽人掀了掀眼皮,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睛的跑到他虎削的地盘来打扰。
却在见到是个白白净净的亚兽人时,翻身坐直,眼睛一亮。
白争争浑身绷紧,护在幼崽们身前。
幼崽炸着毛,颤颤巍巍,一个比一个努力。
“争争快上来!”
年跟清伸手, 白争争反手一抓。
眼见虎兽人爬起来,等不及白争争坐好,年就赶着食人鹰就飞高了。
虎削后知后觉,爬起来就追。边追边喊道:“别走啊!我不吃兽人!”
白争争没听清,只仿佛听到了一声虎啸。
震耳欲聋,只声音就令幼崽直往兽皮兜里钻。
白争争爬到食人鹰背上,顿时瘫软下去,捂着急跳的心脏。
“好险。”
年低下头,两耳朵冒出来,耷拉着。他反省道:“我再重新找。”
白争争摇了摇头,直接让食人鹰落在近海的树上。
从几十米高的树往海面看,碧波荡漾,海浪柔和地冲刷着沙滩。
远处夕阳正落,霞光万丈,隐隐可见海尽头一点陆地轮廓。
人鱼王国,就在眼前。
离环洲的中心越近,海上本该越繁忙。
兽人们藏在树丛里,远远看去,浮在海面上的“小岛”只是零星。
但海边有个部落。
那装饰了贝壳珊瑚的石头房子简朴好看,隐在林间,像一个巨大的村落。
白争争盘腿坐靠在树上,将地图打开。
他没记错,上面确实没有这个部落的标记。按照设想,他们现在应该落在一处无人的沙滩。
“地图画错了?”清看了眼道。
绒球蹲在白争争怀里,爪垫往兽皮地图上一踩,正好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白争争:“黑羊兽人也一年没来了,或许有变化。”
清:“那我们换个地方?”
“别走啊!”虎兽人嗓门敞亮。
兽人们低头一看,他已经找来,双手抱着他们所在的大树。身后跟来数十个虎兽人。
单是那强健的一只胳膊,就能将林猫抡飞出去。
幼崽都不用招呼,包着泪,急急忙忙往食人鹰的背上爬。
眼看林猫兽人要走,底下虎兽人喊道:“你们就是林猫,那个被人鱼王抛弃的……”
白争争看见那个开口的兽人被后头的虎兽人拽了一下,还傻呆呆的转头,捣了人家一肘子。
消息都传到这里了!
想必那边也知道了。
虎兽人的声音太大,跟喇叭似的,只一会儿,兽人们从四面八方陆续聚集过来。
甚至还有鸟兽人直接飞近,就落在白争争他们隔壁的树上。
一看数量,起码上百。
白争争哪里知道,这是飞进了兽人窝里了。他抬腿就要往食人鹰背上爬,鸟兽人一跃落下,一点都没距离感。
“你就是那个历经千难万险,怀着幼崽,过来找王算账的林猫亚兽人?”
白争争脚一滑。
险些就跌落下去。
幼崽们扑过来拉住他,白争争脚重新落在树枝上站稳,回身看着那鸟兽人。
他知道这些兽人是冲着什么来的了。
见白争争又不动了,隔壁树上的其他鸟兽人不知道什么叫做社交距离,纷纷飞过来扎堆,看着他肚子。
争争只觉肚皮凉幽幽的,下意识捂住。
鸟兽人又转向食人鹰背上的小崽子。
“哪个是你的幼崽?”
白争争:你们礼貌吗?
这些个兽人一个比一个壮实,两米高的比比皆是。
白争争一米七八,身材偏瘦,在他们面前就跟地里壮苗堆里的弱苗似的,不禁看。
偏偏兽人们也只是好奇问个问题,再止不住地打量着他们。
林猫兽人只能跟鹌鹑一样,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起。
白争争眼珠微动,随手将绒球捞起来道:“我的幼崽……在这里。”
绒球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划动了两下爪爪。
挣脱不开,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鸟兽人。
羽毛是彩色的,黄绿相间。身子又胖又壮,爪子粗大,也不知道怎么飞起来的。
绒球乖乖“喵”了一身,兽人们被萌得心肝一颤,眼神更加灼热。
白争争吓得忙将绒球收回去搂住。
他本来就长得秀气漂亮,白白嫩嫩的又显小,兽人们看着心里唏嘘。
原来王喜欢这种的。
白争争怕他们动手,赶紧道:“我们是来找兽人的,他叫烬,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
亚兽人眼眶一红,眼里包着泪花。
鸟兽人面露同情。
“你们先下去,我们去通知人鱼。”
白争争扫了眼树上树下,兽人已经将他们包围了。这些兽人普遍比他们强壮,一个个跟泰山似的,一条腿能扫一大片。
他有些犹豫。
底下的兽人仰得脖子都酸了,却还见他不动,干脆往海边跑去。
这边已经是人鱼王国范围。
兽人们轻易不敢下海,因为海中就有人鱼在巡逻。
白争争还思量着要不要直接往人鱼王国冲算了,然后就看见一队人鱼从海里浮出来,焦急地冲着他们跑来。
“你就是白争争!”红发人鱼仰头问。
好吧,连自个儿名字都传开了。
戏还是得演,白争争绷着唇角,双眼含泪地颤了下。
“我终于、终于到了!”
幼崽们愣住,仰头看着他。
清赶紧一手捞一个幼崽,捂住眼睛。
幼崽还是不要看的好,免得学坏。
这一句话,说得人鱼拳头都硬了。
最近族里就在找那个抛弃了林猫伴侣的兽人,可他们将所有的人鱼都问了一遍,没有一个说是。
直到人鱼们亲自过来,听到兽人们口中议论的,居然是他们的王!
护卫长怎么话都没听完就说找人鱼!
不对,重要的不应该是他们的王抛弃了伴侣吗?!
人鱼都快抓狂了。
他们战战兢兢地将林猫从树上迎下来,用比对幼崽还小心的态度,友善地弯起嘴角,声音细细柔柔。
边上见识过人鱼是什么模样的兽人们齐齐颤了下,捂着最差点吐出来。
横着走的人鱼什么时候变了性。
“你就是白争争,找我们的王?”
白争争捂着眼睛,抽泣了下:“你们的王是叫烬?”
红发人鱼艰难道:“是。”
白争争带着哭腔“嗯”了声,“那应该是吧。”
他身上有伤,头发上还挂着树枝,风尘仆仆,被高高大大的兽人们衬托得一副凄惨样。
可把人鱼刺激得身躯一颤,脑子里跟浆糊似的。
怎么会呢。
他们的王怎么会是抛弃伴侣的兽人。
秋是悄悄被派出去寻找,并迎接烬回来的,大部分人鱼并不知道烬消失过。
而秋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的王只是在那边修养,伴侣什么的,他们冷冰冰的王能找到吗?
显然,护卫长在谣言都没听全的时候,就已经急匆匆地报告给了王。
然后在族里掀起了一场寻找抛妻弃子的坏人鱼的风暴。
现在,主角之一就在人鱼们面前。
但另一个,造成亚兽人这副凄惨模样的罪魁祸首,是他们的王!
“你、你有什么能证明……”
白争争勾了下脖子上挂着的鳞片,小声道:“这是他给我的。”
看到那鳞片,人鱼们天都塌了!
他们不敢相信。
弯眼亚兽人是捡来的呢!
为了证明他们王的清白,他们必须将兽人带过去。
如此,白争争就这么误打误撞地靠着人鱼,过了海去。
至于那些围着他们的兽人,纯粹就是看热闹。还被人鱼恐吓了番,不许再传播这件事。
是真是假先不提,王的名声在他们心中比天大。
……
人鱼王国依海而建。
海水就是天然的护城河,上头还有一圈连绵起伏,如卧龙般的巨大城墙。
比外面环绕的几圈陆地,环洲中心的人鱼王国格外的繁华。
只城门入口处,兽人进进出出。
兽人们从海面上岸,跟送他们过来的龟兽人道了谢,就呆立在原地,被一道城墙所震撼。
白争争看着古朴的城墙,仿佛看到了熟悉的古城景区。回想烬说过,那不知第几代的人鱼王与他同源,或许也多多少少对王国有所影响。
人鱼们不敢催促。
但又忍不住悄悄用余光打量白争争。
与他们想象的不一样,亚兽人好似来过人鱼王国,一点都不像其他这些兽人被惊到。
就好像眼前对兽人们来说是圣地的人鱼王国,在他眼里就跟寻常一样。
人鱼们握紧了长矛。
暗道:不愧是王的伴侣。
踏上烬的领地,白争争可以说已经松懈了大半。身边人鱼守着,他也安心,等着幼崽看完。
不过这是城门口,兽人来来往往。
他们见人鱼在他身边,又看五只食人鹰,漂亮亚兽人,还有一群幼崽。
完全符合最近城里流传的谣言。
找来了!
那个搅得人鱼族惴惴不安的亚兽人终于找来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状似不经意,眼神扫过去。又畏惧人鱼,想看不敢看,自以为隐蔽地打量。
白争争想到自己造的谣,又知道烬就在这围墙之中,忍不住心虚低头。
这不是形势所迫,烬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在城门口停留着,白争争又想到族人。
他目光一扫,不像兽人们那样不敢看,大大方方地观察着。
这些兽人多半是附近部落的,手上都拿了东西。有虎兽人跟着个海洋兽人出来,走到海边,那兽人摇身一变,成了一只海豚。
虎兽人坐上去,转眼就离开了。
海面还有停留的龟族,像兽人们主要的海上通行兽人。
但打眼一看,没有林猫。
幼崽看够了,跑过来拉住白争争的手。
白争争不好意思对人鱼笑了笑,然后人鱼战战兢兢,面色发白,看得白争争丈二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
往常只有别的兽人吓林猫的,哪有林猫吓别人。
进了城门,眼前骤然开阔。
围墙这条卧龙护卫着的,是排列整齐的房屋与街道。街道宽阔,如人类城市一般。
而最惹眼的,是宽阔的大道尽头,那座高高耸立的城堡。
白争争有一瞬的恍惚,好像只是出了个国。
但除了城堡,其他的建筑又将白争争拉回兽世。还是石头做的小房子,但用了海里的漂亮贝壳、石头之类的做装饰。
有些房子上顶着巨大的完整一块鱼骨头,很有海洋风格。
王国里一眼望不到头,街上兽人往来,要不是那些毛绒耳朵,大尾巴,尖角,谁能想到这是在兽世。
白争争的出现并未引起兽人们的注意。
兽人太多了,密密麻麻,白争争不得不将幼崽牵紧了。
人鱼在前边带路,无时无刻不谨慎关注着后头的林猫。
王国里并未白争争想象中的处处是人鱼,旁的兽人倒是很多。
有立在街旁售卖宝石的,有拖家带口闲游的,还有凶悍地抓着自家伴侣骂骂咧咧,也不知道为什么事生了气。
就像赶集一样。
白争争跟着人家脚后跟,慢慢往前移动。
过了城门口,稍稍松快了,白争争低头看了眼幼崽。
忽然前面一阵风过,白争争胳膊一疼,一个猫兽人朝着他摔过来。
白争争松开幼崽,被兽人撞得趔趄。
后头的兽人上前,抵住白争争后背,才没让他摔倒。
人鱼回头,忙立在白争争身边。
正要将那猫兽人拉起来,白争争注意到他耳朵,手猛然一紧。
“没事吧。”
小亚兽人听到温和的声音,慢慢抬头。他红着眼睛,怀里还抱着东西。
有一股草药的味道。
“没、没事。”
幼崽本来生气,但忽然围上来,一爪子勾住亚兽人的兽皮裙。
“林猫!”
亚兽人轻颤,面露惊惧。
白争争摸着他手臂,极瘦,全身仿佛只剩一副骨架挂着皮。
他仔细瞧着兽人的脸,却发现是个陌生的兽人。
“林猫,这里还有其他林猫……”
亚兽人忽然瞪大眼睛,害怕地直接挣扎,顷刻间钻入人群,消失在了白争争的视线中。
白争争有些失态。
幼崽们只在这里见到了林猫觉得亲切,可看白争争似乎有些失落……
“争争?”绒球抓着他的手,仰起小脑袋。
小不点儿满一岁之后,就喜欢变人形了。小胳膊腿儿短短粗粗,走起路来跟胖企鹅一样,很是可爱。
白争争笑了下:“没事。”
幼崽还在,这事儿现在不好开口。白争争牵起他们的手,继续跟着人鱼。
行至城堡,几个送他们过来的人鱼与门口的交接。
紧接着,白争争就看到了城堡内一个高大的金发人鱼出来,身后跟着一蓝一红两个人鱼。
“是你们?”
幼崽先认出来,那一蓝一红两个人鱼就是之前守在他们部落的两条人鱼。
而为首那个,就是把烬带走的秋!
秋:“你们来干什么?”他有些防备。
王好不容易回来,林猫找来,难道想将他们的王带走!
白争争:“找烬!”
都见到熟人了,白争争一点也不装了。
秋道:“你们说的那个人鱼抛弃的伴侣,就是他?”
送白争争过来的人鱼们点点头。
秋:“不可能!”
白争争:“你带我进去不就知道了。”
秋转头:“走。”
他倒要看看,这兽人污蔑王会是什么下场。
白争争让幼崽们在外面等他,跟着秋进去。
“王!人鱼抛弃伴侣的事情有眉目了,原是这个林猫……”
秋都没说完,就见边上的林猫气势汹汹地撇开他,闯进去,指着他们王的鱼尾巴道:“负心鱼!”
秋目瞪口呆。
等等,等等!
亚兽人说什么?
兽神在上!王真的是渣鱼!
烬猝不及防看到日夜思念的伴侣出现在眼前,愣了愣,反应过来,手臂已经将他抱起坐在鱼尾上。
白争争激动得猫耳都跑出来,直颤。
烬赶忙卷起鱼尾,被白争争习惯性地一把抱住。
没看见人的时候,白争争还没觉得烬离开是什么大事儿。但看到他那一瞬间,鼻子发酸,喉咙堵塞,话都哽咽了。
秋后退几步,被洋和寻接住。
“护卫长……”两个人鱼也眼睛发直。
还真是他们王啊!
可,那林猫不只是救了王,王留在那里报恩吗?怎么就忽然成了伴侣了!
烬被自己手下盯着,不耐扫过一眼。
秋几个当即低下头,飞快退了出去。
几人出了门,还木木呆呆。
烬在自己睡觉的卧房,房间里有一口连通海洋的大池子。也有铺着兽皮的床榻。
他坐靠在床上,一寸寸看着亚兽人。
见他不作声,只抱着他的尾巴,望着他啪嗒啪嗒默默掉金豆豆。
烬无奈又心疼,抬手给他擦眼泪。
“怎么找来了,我不是给你留了消息,没看?”
白争争吸了吸鼻子,感受着脸上指腹的温凉,忽然想到掉进海里的兽皮。
他紧了紧怀中的大尾巴,一脑袋栽进烬的颈窝,有些心虚。
“什么消息,没看见啊。”
不能承认是因为自己失手,扔海里不见了。
那样会显得他很蠢!
但他还是好奇。
白争争瓮声瓮气道:“你写了什么?”
烬觉得胸口有些硌,见亚兽人脖子上绑着线,勾了勾,带出他再熟悉不过的鳞片。
那是他走前留给亚兽人的。
他将鳞片取下,捏在手心,抱着亚兽人心里只剩满足。
“我写……我回来处理一下急事,处理完就回去。还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来这里,要是来,就先慢慢准备东西。”
烬也不知道白争争为什么没看见,才认为是他跑了,千辛万苦找来。
但就算没看见,他不是还留了两个人鱼守在那边,等他回来。
想着,便也问了。
白争争却道:“那人鱼着急着离开,又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烬顺了顺他炸毛的头发,又道:“那幼崽总知道,我没跑,我会回去的。”
但他还是用下巴蹭了蹭亚兽人的额角,道了一句:
“路上辛苦。”
白争争鼻尖又是一酸,瘪着嘴,比幼崽还可怜。
因为带着幼崽,一路上担惊受怕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又想起族人,白争争抱住烬,咬住唇静静地发泄着委屈。
从山洞到这里,他们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地赶路。
整整四个月,白争争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烬心里酸涩。
这么远的路,怎么来的。
想着,抓着亚兽人仔细检查。却发现他结痂的手臂,还有些紫的脖子。
而白争争攀着烬的肩膀,也摸到了凹凸不平的地方。
两个兽人同时直起身,盯着对方。
一个双眼含泪,一个眼神冷戾。
“受伤了?”
“谁弄的!”
他俩盯着对方,异口同声,白争争憋了会儿,忍不住扑哧一笑。
那股委屈也散了。
他黏糊糊地撑着烬的肩膀,鼻尖挨着他鼻尖。
“我差点就死了……唔,疼!”
烬勒得太紧,白争争差点喘不过气。
他拍拍烬的胳膊,道:“等会儿再跟你细说,幼崽他们还在外面呢。”
烬:“我让兽人带他们去休息。”
白争争松开人鱼尾巴,滑下去,滑到一半,人鱼尾巴一卷,又将他捞回去。
白争争没来得及挣扎,就被烬抱了起来。
他被颠了颠,疑惑地勾着烬的脖子,圆溜溜的眼睛泛着水光,看着他。
烬:“瘦了。”
白争争:“没有的事。”
他俩一起从屋里出去,烬跟在白争争的身后。看着亚兽人白皙的后颈,又仿佛回到了在山洞那边的时候。
这会儿,幼崽们已经被秋带着去吃东西了。
有专门的吃饭的地儿,里头桌上摆着海鱼、鲜果、烤肉……应有尽有。
幼崽们吃得满嘴流油。
烬握住白争争的手,随他坐下。
旁边的秋见两人姿态亲密,恍恍惚惚道:“王。”
烬道:“去叫菱安排休息的房间。”
“是。”
护卫长脚步虚浮地离开。
既然王“抛妻弃子”是真的,那现在亚兽人来了,他们的小人鱼王是不是也来了。
嘶……要不再回去看一眼。
刚刚好像没看清。
第52章 第 52 章 寻找
从春日走到夏季, 终于到了目的地。
兽人们本以为没多累,一放松,才觉身心疲惫。
幼崽们更是吃着吃着,脑袋往桌上一埋, 就睡了过去。
城堡的房间很多, 考虑到兽人们刚来, 又大部分是幼崽, 菱并未将他们分开。
白争争随着烬去到安排的屋子, 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一头银发的亚兽人。
“这是菱, 有什么事我不在就找他。”
菱俯身行礼。
人鱼容貌都好, 菱更是优秀。他比烬矮上一些, 身姿修长,轮廓更柔和。
声音也好听,婉转轻灵,温温柔柔的。
不过怀中的幼崽睡着了,不便交谈, 白争争也只笑着点点头。
菱安排房间很大, 里面有水池、以及两张铺着雪白兽皮的床。
幼崽一放上去, 爪垫踩了踩,自发地挤在一起,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
白争争听着犯困,下意识额头抵着烬的胳膊磨了磨。
想起他后肩的伤,一个激灵,忙直起身,瞌睡都吓得飞走了。
兽人们都睡下,白争争被烬又带回他刚刚睡觉的房间。
“你的伤怎么回事?”才进去,白争争就迫不及待问。
烬道:“当时离开是因为外敌又入侵, 受了点小伤。倒是你……”
白争争立在原地,额头抵着烬胳膊,闭着眼睛直挺挺地将全身重量放在他身上。
“困……”
烬心软了。
“我想洗个澡,然后再好好睡一觉。”
“好。”
大房子里有洗漱的地方,那布局,白争争熟悉得不行。
洗完澡,他随意擦了擦头发往床上一倒,腿还落在外面,就撑不住了。
也不知道烬这地方是不是喷了瞌睡药,一来就困得睁不开眼睛。
烬倒了水来,就见亚兽人光溜溜的,只腰间搭了兽皮毯子就睡了去。
他在旁边坐下,大手捏住亚兽人脚踝。
刚刚洗了热水澡,亚兽人浑身泛红,像熟了的山果子。白争争被他弄得痒痒,抽出脚丫子,一脚蹬在烬腰腹。
冰冰凉凉的,舒服得他另一只脚也踩上来。
随后扯了下卷在身上的兽皮,扯不动,索性皱着眉头睡去。
烬看着腹上,脚丫子白白嫩嫩的,不过脚背上遍布着很多细小的伤痕。
伤口早已经愈合了,只是些微白的痕迹。
烬松手,将他搂过来一些。又拿起兽皮给他吸了吸头上的水。
亚兽人睡得很熟。
烬不忍心打扰,只陪着他,满目专注。
林猫兽人在补觉,恨不能将这些日子没睡够的都补回来。
王宫里,亚兽人找上门来,“负心汉”是人鱼王的消息也已经传遍了。
秋想知道幼崽里有没有他们小人鱼王,可兽人都在睡觉,不好去打扰。
他忍得抓心挠肺,干脆闷头出去巡逻。
走到门口,菱立在那里望着海的方向。
秋吓了一跳,问:“你在这儿看什么?”
菱斜眼看人:“你说呢?”
秋哼声,手臂一抱,肌肉鼓起。“又在想你的小伴侣。”
菱浑身上下散发着伴侣不在的暴躁。
“你要没事儿,我跟王说一声。”
“我关心你还不对!”
“你这是关心。”
两兽人不怎么对付,说不了几句话就要针锋相对,秋与他错身一过,巡逻去。
之前听送他们王伴侣过来的人鱼说,他们在城中也遇到了林猫兽人,林猫好像有点异样。
他先去看一看。
*
人鱼王国中,也分部落而居。
细数起来,里面有大大小小上千部落。
云猫部落在其中算末流,部落位置在靠近王城的边缘地带。
之前撞了白争争的小亚兽人抱着草药,匆匆回到家中。
他们居住的地方建筑并不密集,也不像入口那条街兽人往来众多。
这边僻静,往远处是属于王国的大片土地,都是被开垦出来,种植植物。
云猫部落负责为人鱼种植粮食,看管土地。
绘是亚兽人,不过十岁出头,还是个幼崽。
他绕过原路,从林间的小道到了家中。那是一座座被土地包围的石头房子。
绘悄悄走到最深处的那一座,绕到后墙,蹲在一个长满草的小洞外。
他先将东西塞进去,然后变做个巴掌大的小林猫,钻入洞中。
大房子也有围墙,里面居住的是林猫部落的族长。
绘悄悄避开族长的屋子,深入后头,钻进了一个又矮又小的屋子里。
“阿爸。”幼崽声音里夹着欢喜。
房间不过几平,放下一张床就没有落脚的位置。
里面漆黑。
绘将门关了,点燃墙壁上的灯油,才清晰了起来。
干草做的床上躺着个亚兽人,形销骨立,圆润的眼睛充满了枯槁之气。虽瘦得不成样,但也不难看出的轮廓是极为优越的。
他伸手探来,眼睛无神,原是看不见的。
绘听到他咳嗽,将他轻轻搀扶起来。
亚兽人闻到了草药味,轻声道:“又出去了。”
“嗯。”绘将脑袋压得低低的。
“阿爸不需要草药,以后别……”
“阿爸,我在外面看到林猫兽人了。”绘不想听自己阿爸说什么不要草药,活不了多久的话。他急于打断他,便说起林猫。
亚兽人道:“又来了林猫。”
“对,还有很多幼崽。”
亚兽人是林猫,来到王国后一直想回去,后来瞎了眼,跑了几次也跑不掉,便慢慢放弃了。
绘为了让他高兴些,常说些林猫来了的事情哄他。
果不其然,亚兽人脸上露出几分笑来。
绘道:“领头的林猫很好,他跟着人鱼一起来的,我撞了他,他都没有凶我。”
亚兽人轻轻道:“嗯。”
“小崽子,跑哪儿去了!还不快点出来,想饿死我!”凶狠的声音传来,绘肩膀轻颤。
亚兽人摸着他肩膀,试图站起来。绘将他的手一按,不让他动,飞快将草药藏在干草底下。
他轻轻颤抖着,“阿爸,我出去。你、你好好休息。”
绘跑了出去,亚兽人不放心,追了几步忽然听到绘的闷哼。一着急,撞在门口,摔在地上。
“绘……”
小亚兽人抱着头,咬唇不吭声。
等到兽人打够了,才抹了把眼泪,一瘸一拐地将自己阿爸搀扶起来。
亚兽人摸着他的手,将幼崽抱住。
声音艰涩:“他又打你了。”
“没有。”
“你骗不了阿爸。”亚兽人抚摸着小兽人的脸,看不见的眼里溢满了悲伤。
那是他的阿父啊。
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
入了夜,人鱼王国里安静下来。
林猫兽人们从白日睡到晚上,菱已经让兽人准备好了晚饭,只等他们起来。
卧房内,幼崽们睡得四仰八叉,鼾声不断。
烬这边,白争争也趴在他身上,小腿被人鱼尾巴卷着,埋在他颈窝睡得香甜。
菱拿不定主意,只晃过门口。
烬察觉,将亚兽人从颈窝捞出来,捏了捏脸。
“起了。”
手下皮肤不比以前细嫩,但白里透红,软乎乎的绒毛依稀可见。
捏一下,落下个浅淡的手指印。
白争争哼哼唧唧,还沉浸在梦中,低头又将自己藏起来。
烬起身,隔着窗,能看见天空高悬的明月。
再睡下去,晚上不用睡了。
他鱼尾变做腿,绑上兽皮,将白争争从里侧捞出来。
白争争睡得手软筋麻,挂在烬身上,额角微微溢出些汗珠。
天气热,只靠着烬身上才格外舒服。
“饿不饿?”
烬摸了下白争争后颈,贴在手背的黑发已经长到背上,油灯下泛着光。
“不唔。”白争争喉咙也像被黏在一块儿。
睡太久了,手脚像被绑住,眼皮都睁不开。
烬抱着亚兽人出去,路过幼崽们睡的房间门口,直接道:“年,叫幼崽吃饭。”
年滚了滚,慢吞吞爬起来,半眯着眼睛困顿地点脑袋。
“知道了。”
晚餐摆放好了。
有白争争心心念念的米饭,麦饼,还有些海鲜、兽肉。
烬坐下,将白争争放在旁边。
白争争靠着椅背缓了缓,捞过烬的手臂抱着,凉凉的,忍不住用脸贴蹭。
过了会儿,这睡意才算散去。
幼崽陆陆续续过来,也才睡醒,点着脑袋一个抓着一个的尾巴,进来后自己找地方坐。
来时那顿饭吃得匆忙,急着填饱肚子,啥滋味儿没吃出来。
这会儿一大碗米饭放在眼前,白争争干吃都能吃上两碗。
又香又甜,配上点下饭的菜就更好了。
或许是调料匮乏,人鱼王国的食物也跟他们吃的差不多。只食材种类丰富些,瓜果蔬菜一顿俱全。
白争争干了两碗米饭,啃完香甜多汁的果子,才下了桌。
幼崽个个吃得肚儿圆,打着饱嗝下了桌。
白争争以为幼崽肯定对这房子好奇,准是要出去看看,结果幼崽就气势汹汹将烬给围了。
白争争上前一步,挡在烬身前。低头问:“要打架?”
烬唇角扬起,拉着白争争站到自己身边,看着幼崽道:“打架不行,其他可以。”
雁仰头道:“你跟我们回去吗?”
“嗯?”白争争疑惑。
他什么时候说了找到烬要将他带回去。
雁戳了戳白争争手,“你别说话。”
白争争扬眉。
行,他不说。
“你说。”幼崽都看向烬。
烬:“现在回不了,你们多住几年,我忙完了就跟你们走。”
“几年!”
烬:“几十年也可以。”
芽道:“可我们还要找族人!”
白争争笑容微敛,揉了揉幼崽头发。一手一个脑瓜子,按着他们转身,示意清带出去走走。
烬与白争争落后一步,知晓他多半有话说。
“我来,是因为听到了我哥在人鱼王国的消息。”
烬扣住白争争的手,“嗯”了声。
白争争诧异。
他望着烬侧脸,“我以为你至少要伤心一下。”
烬:“那我现在伤心?”
白争争扑哧一笑,往烬身上倚。
烬道:“我知道你不是冲动的兽人,能带着幼崽来这里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想一想,只能事关你的族人了。”
白争争:“那我也是来找你。”
烬:“顺带的。”
白争争后退着去看他的眼睛,并未看到恼意或者委屈。
一如既往的镇定。
白争争下巴蹭了蹭他的肩膀,低低道:“一半一半,也不算顺带。”
烬捏了捏他的手,让他好好走路。
“族人的事,跟我说说。”
白争争道:“你走之前,我不是去了黑羊部落交换。结果听他们的兽人说,他们在这里遇到了一个跟我哥长得很像的兽人帮了他们。”
说着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白争争看去,是银发人鱼菱。
他立在城堡前的高台上,冲着白争争浅笑。
白争争颔首,回以一笑。
烬扫过一眼,揉了揉亚兽人的头发,牵着他离开城堡前,往西边绕行。
“你哥长什么样?”
“白发,手上戴着我做的贝壳手链。与我有五分相似,不过眼睛像狐狸兽人。冷冷的,不怎么喜欢说话……我可以将他画下来,烬,你帮我找一下好吗?”
白争争挂着烬的手臂,巴巴看着他,眼睛像月下的湖水一样动人。
烬:“好。”
白争争踮脚,一下亲在他脸上。
前头的幼崽往后看,后头的人鱼护卫往前踮脚瞧。烬只觉得脸上温软,愣了下。
看着亚兽人极亮的眼睛,一瞬间,想将自己伴侣抱起来转个几圈。
不过王定力极好,飞快调整,若无其事地扫过后头的人鱼,牵着白争争继续散步。
后头的人鱼定在原地,直挺挺的,面上严肃又恭敬。
不过等烬走远了,立即兴奋地笑起来。
白争争与烬在一起时间不算长,虽同床共枕,但纯洁得不行。亲吻好像也很少。
他露出些傻笑来。
脸也凉凉的,还软。
他自己的伴侣,不亲谁亲?
月色下,白争争红着脸也看不出来。他只盯着脚下两人并排的影子,飞快用手背蹭了下过于发烫的脸。
烬眼色深了深,捏着亚兽人手心的软肉,缓缓摩挲,面上毫无异样。
“今天你们来的时候遇到个林猫?”
说起这事儿,白争争心里的躁动也沉寂下来。“对,是个林猫幼崽,但不是我们部落的。”
他看向烬:“你不是说人鱼王国里没有林猫吗?但我看那小兽人对这里很熟悉,不像是才来的。”
烬道:“我确实没有见过。”
“王国里猫族不少,小型猫族只有云猫部落。他们住在王城最外边,看守着田地,轻易也不来这边。那小兽人,我让人鱼查一查。”
白争争:“好。”
这环洲这么大,林猫部落不止一个。
白争争他们的只是一个小部落,兴许那个林猫是有银币,悄悄跟着长辈才搬进来的。
能在王国里遇见同类,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烬:“路上的事,跟我说说?”
白争争:“就是赶路,有什么好说的。”
烬捏了捏他的脸,这会儿已经走到城堡侧面临近的海边。黑灯瞎火的,幼崽被领着逛去了,后头的人鱼也没跟上来。
只有他俩在礁石上听着海潮的声音。
烬双臂搂住亚兽人的后腰,额头与他相抵。他凝视着有些躲闪的圆眼睛,声音低而沉:“我想听。”
白争争长睫乱颤。
鼻尖全是烬的气息。
像大海将小小的林猫包裹,逃不开,侵入呼吸。
他抿住有些干燥的唇,脑袋稍稍往后仰。试图胡搅蛮缠:“说了你又要生气。”
“那更要听。”烬大手拢着他后脑袋,将他带回。
白争争像晒干的鱼干儿,直挺挺的与他相抗,最后还是自己先撑不住,软了身子往烬肩膀上一趴。
“行吧,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不保证。”
白争争眼里落下笑意,藏起来的委屈尽散。
他确实怀揣着一腔委屈想跟烬说,但见到人时,又不想让他跟着一起懊恼生气。
他只是想要伴侣看见自己,关注自己。
但这件事情舒缓白争争拗不过烬。
他就着这趴着的姿势,从黑羊部落说起。说他们去冰原吃了好吃的果子,黑羊族长给了他们地图,又过海,被追捕,一直到达王国。
这一路几个月,细讲能讲一晚上。
偏偏烬听不得他粗略一带。
察觉到他有所隐瞒或省略处,都要掐一下腰,痒得白争争笑着直躲,还挣扎不开。
几次之后,他笑都笑累了,最后气喘吁吁,只得老实了。
海风温柔,吹散白日的躁意。
白争争脚都站累了,嗓子冒烟,才堪堪说完。最后干脆拍了拍烬的肩膀,路都不想走了。
他本意是回去了,但不想走,让烬背一下。
但烬却抱幼崽一样将他抱坐在手臂上,还是单手。白争争勾住他脖子,一脚踩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烬另一只手握住他脚踝,轻轻摩挲。
“我雕的猫呢?”
白争争:“扔了。”
烬没说什么,带着他回程。
白争争调整了下姿势,挂在他身上,咕哝:“没扔,我放得好好地。”
烬:“我知道。”
鳞片都那么宝贝地戴在脖子上,那与他相像的木猫怎么舍得扔。
白争争补了一下午的觉,这会儿又蔫了。
他也不管遇到的人鱼们怎么看,只要他看不见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幼崽已经回去,这会儿洗干净后在准备睡觉。
白争争手指摸着烬肩上的伤疤,问:“王国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烬:“没有。”
白争争:“我们来时,犬族的祭司还在说第二环岛的事儿呢。他说人鱼族不管,那边才会那么乱。”
烬:“海上的那一支人鱼不消停,依旧时不时来扰。王城里看着安稳,但海上却从来没有安宁。这几年,人鱼死了不少,守卫人鱼王国都已经吃力。”
白争争:“会不会有事?”
烬笃定:“不会。再等等,应该快好了……”
这一晚,两人说了很多话。
像是要将之前不知道的全都了解清楚。
白争争是在聊天中睡去的。
连梦中都还在跟烬说话。这就导致早上起来,他嗓子泛哑,疲惫得很。
早饭过后,烬要处理王国里的事务。
找林猫的事情,他已经安排了人鱼去。白争争也闲不住,问了烬之后,也跟着去了。
早晨的王城里,处处弥漫着食物的味道。
走过一圈,临近城堡这边是最热闹的交易场所。其他地方各部落居住,稍微安静一些。
不过阿吉说的看见他哥的位置并不在这里,而在北部的偏地。
白争争跟着人鱼一路问过去,越走兽人越少,最后只见到分散开来的低矮房子。
比起王城中心那些大部落,这房子建造水平明显差了些。草棚做顶,木头支撑,墙角还生着不少杂草。
白争争正想要挨家挨户敲门问问,刚走几步,却见地上洒落了不少稻子。
长长的一条,从墙角往外延伸。
显然是人家搬运的时候撒地上的。
“这个季节正是收稻的时候。”蓝色人鱼洋道。
寻道:“我去前头看看,不知哪个部落运的,这样丢得丢多少。”
寻离开,白争争便敲门问。
那屋里的兽人开门出来,见是人鱼,有些害怕地往门后躲,只露出半张脸来。
白争争道:“你别怕,我们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兽人。”
白争争将今早赶出来的画摊开给兽人看。
兽人瞧过,畏惧地摇了摇头。
“没见过这个兽人。”
“你仔细想想。”洋道。
兽人一哆嗦,老实道:“白发兽人本来就明显,真没有见过。”
白争争眼里藏不住失落。
他们离开这家,洋道:“他家没看见,总有别家兽人见过。”
说话间,寻拎着一袋稻回来。
他道:“定是哪个不缺食物的部落,兽皮上就破了个口子,稻没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随便扔在草丛里。”
洋:“查一查是哪个部落,跟王说一声。”
王城里各个部落相安无事,都是因为有兽人考察记录他们的作为。像做了坏事的,累积多了直接赶出王城去。
浪费食物算重大错误。
换了几家,无一例外都说没见过。白争争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的期待顿时散了一半。
怎么会没有呢。
听黑羊部落兽人的描述,十之八九那个兽人就是哥哥。
白争争又一想,哥哥他们是被抓走的,很有可能在躲那坏兽人,问不出来也是正常。
白争争打起精神继续找。
可一天之后,依旧没有消息。
白争争回到城堡,见幼崽们在池子里扑腾着水花。
清几个急切看来,白争争轻轻摇头。
幼崽们看不见成年兽人的眼神官司,还不高兴地问白争争:“争争,你扔下我们自己去玩儿了!”
白争争蹲在水池边,抹了一把幼崽湿润的毛毛,见毛发压得塌塌的,丑兮兮。
他眉间的疲惫藏不住,还是笑着,轻声道:“少在水里泡。”
幼崽道:“我们才下来!不信你问清清!”
白争争:“那我好好问问。”
他示意清跟年出来,离幼崽住的屋子远一些,才放松了靠在墙上,垂着眼道:“没找到,一点消息都没有。族人的事你们先不要跟幼崽透露。”
“还没说呢。”清道。
千里的路他都过来了,还怕这一城之内找不到。
白争争安抚两个兽人道:“没关系,应该能找到。”
第53章 第 53 章 亲昵
幼崽刚来, 对王国各处都好奇。
白争争知道幼崽聪明,尤其是雁那个鬼机灵。
太频繁出去会让他们怀疑,第二天,白争争干脆带着幼崽出去逛一逛。
想着他万一足够幸运, 能再碰见个林猫就是自己的族人呢?
清早, 入城的那一条街上人声鼎沸。
王国内外的兽人像赶集一样, 在街两旁铺着兽皮, 上面摆起各种小玩意儿。
有卖贝壳海螺, 珍珠水晶, 颜色绚丽的羽毛这些装饰品的。也有售卖兽皮、兽肉, 盐之类的食物或调料, 还有卖能饲养的小兽、草药等等。
林猫幼崽没逛过兽人集市。
这会儿走一个摊位停一个摊。
白争争几个一穷二白,还是揣着烬给的一兜子银币,在集市上采买。
清看了两眼,也蹲到人家卖兽皮的摊位上去。
“兽皮几个银币?”
卖兽皮的是个健壮的雄兽人,头上两个有虎耳, 耳朵上两戳白毛像眼睛一样。
他看着都几十岁的成年雄兽人了, 但开口声音却稚嫩。
“大兽皮一百个银币, 小兽皮七十个银币。”
白争争闻言都看过去。
兽皮这么值钱?
又问了几个毯子,虎兽人这里卖的居然是最便宜的。有的兽皮质量还不如他的,都能喊价到一百五十个银币。
清当即道:“争争,咱还欠着龟鸣银币呢,要不我把雪狐给的那几张兽皮拿出来卖一卖?”
清仔细瞧了,集市上售卖的兽皮质量参差不齐,他们那种算很好的了。
白争争:“去吧。”
清带上州离开,这里一眼能看见城堡,一来一回不过一会儿的事。
清拿回来兽皮后, 就在街边摆起了摊儿。
幼崽觉得好玩儿,也跟着清坐在摊位后头,左右观察一下,然后学着兽人们张嘴吆喝:
“来哦来哦,兽皮哦。漂亮的大兽皮!”
乖巧的幼崽不管在哪儿都受欢迎,稚嫩的声音夹杂在成年兽人们的声音中,几下吸引了兽人。
雪狐部落给了十二张兽皮,他们留下两张给了黑羊部落,五张给了犬族部落,手头上就剩下五张。
清参考了其他摊位的价格,定价一百三十个银币。
兽人们一听他报价,当即跟看傻子一样看他。
清还没明白过来,幼崽就收了银币,摊上的兽皮连带垫着的旧兽皮都被打包拿走了。
清:“没了。”
幼崽笑嘻嘻地抱着银币,小财迷似的又拉不动,还撅着屁股使劲儿往清的手上送。
“清清,够不够?”
清当即拿过来,点了一番,没差,还多了几个。
兽皮这么能挣,他大手一挥,干脆带上幼崽就去消费。
白争争跟风几个已然带着其他幼崽回来。
清见他们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风眉头紧得能夹死蚊子,“这些东西也太贵了。”
白争争道:“贝壳那些装饰品,一个就是五十个银币。肉干两百银币一小袋,还没一条十斤的鱼重。”
且不只是这些价格高,像能做农具的兽骨,草药,果子……一堆起价就是五十银币。
幼崽想要的那个贝壳项链,挂了珍珠的,一串五百银币!
怎么不直接抢呢。
清还在为刚刚赚了银币高兴呢,想着六百多个银币能买不少东西。
结果怕是十几个幼崽的一顿食物都买不到。
怪不得外面那些兽人要囤银币。
龟鸣收他们一个兽人一块儿银币,还算少的了。
可即便这样,王城里的兽人也好像买得起。
看那些一个兽皮袋一个兽皮袋地买食物,买兽皮的兽人们,都是不缺钱的。
清看得一愣一愣的。
“争争,咱们是不是也找个挣银币的法子?”
他们要找族人,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现在吃的用的都是烬给提供的,但兽人们难免有想交换的东西,总不能都用烬的。
那样说不过去。
白争争道:“那大家一起想想法子。”
后半程,清留出给龟鸣的银币,还多留了一倍。其余的都给幼崽,让他们自己买自己喜欢的。
白争争边走边看,街上兽人来来往往,大包小包的背着东西。
外头兽人运进来货物,换取的银币都是用兽皮扛着走。
这通胀是不是有些太严重了。
走着走着,后头传来争吵声。白争争拉着幼崽,转头就见吵起来的兽人们已经互相开打了。
兽人好斗,一言不合就能动手。
他们旁边还倒着两兽皮袋的鱼干,都是些巴掌大的小鱼。
“我先给银币!”
“我先问,都说好多少个银币了你来抢!你找打!”
兽人们打架就是拳拳到肉,那肌肉鼓起,一身腱子肉。互相打在对方身上,跟有仇似,砰砰作响。
人群有瞬间的嘈杂,大家一脸兴味围观。
只有白争争几个小心护着幼崽,不敢乱动。
兽人还在起哄,高喊着:
“打鼻子,打鼻子!”
“踢腿!绞他!”
“用力,用力!”
白争争看两个兽人是真的打红了眼睛,再不制止难保不出问题。
他左右看看,见一队人鱼归来,抓着两个兽人左右手一拎,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将两个兽人分开。
人鱼一到,起哄的兽人顿时隐入兽人中,四处逃窜。
但没跑多远,被人鱼逮住,连同刚刚那两个打架的一起押走。
幼崽左右抱着白争争的腿,仰头道:“人鱼厉害。”
白争争摸了摸幼崽的小脑袋。
“嗯,咱们也回去吧。”
那地上的鱼干被摊住收拾好了,顿时又有兽人上来,抢似的买走。
摊主得了银币,喜气洋洋,仿佛刚刚那事儿没发生,往城外去了。
白争争似有所觉,四处观看。
却发现就这么一会儿,那些卖食物的兽人早已经收拾好东西收摊了。
食物是卖得最快的。
兽人们带着幼崽回城堡,清道:“争争,这里面食物好像不够的样子。”
外面的兽人说王国里的兽人不愁吃喝,可那巴掌大点儿的鱼都要抢,也不见得不愁。
那鱼他们在海上捞过,刺儿极多,味道也就一般。
比不过他们之前在小岛上捕的。
白争争道:“兴许是住在这里的兽人太多了。”
周围的山林被开垦为土地,种粮食,主食成了紫皮根。野兽这些捕捉不到,价贵些正常。
白争争只是揣测,还得问了烬才知道。
*
“确实,野兽不够吃,饿死不少兽人,王国才开始发展种植。”烬握住自己伴侣的手腕,看他懒猫一样趴进怀里,目光低垂,视线柔和了几分。
白争争:“外面那些兽人眼中的人鱼王国都是他们的想象了?”
烬道:“不全是。”
烬想他多了解人鱼王国,就道:“带你去个地方。”
白争争点点头,被烬拉起来就走。
还是昨天晚上的那片海域,烬跳下水,海中暗红近黑的大尾巴在海面浮动。
白争争脱了鞋,光着脚轻轻踩了踩他尾巴尖。随后张开双笔直接冲他扑过去。
烬稳稳接住,说:“海边礁石多,别跳。”
白争争腿盘在他腰上,抱住他脖子。肩膀上刚刚溅落的水珠滚下,肌肤比珍珠还润。
“远不远?”
“很快。”
自城堡后的海边出发,绕过城堡后的高山,沿海继续往北游,随后远远见到还是一座孤岛。
白争争腿挂着累了,干脆坐在烬手臂。黑发湿润披在后背,懒懒抬眼。
“这里有什么?”
烬道:“跟外面兽人们想象中的人鱼王国有关。”
“上去看看?”白争争道。
烬往后一仰,带着坐在尾巴上的白争争后退。“不去。”
白争争盯着那六块腹肌,爪子动了动,吧唧两手贴上去。
“为什么?”他捏了捏,软软弹弹。
烬见亚兽人低头摸得起劲儿,捏住那爪子,尾巴一仰,白争争就扑倒下来,脑袋落在胸口。
烬:“那些是尸骨。”
白争争撑起的手一顿,八爪鱼一样,四肢紧紧缠住烬。
“谁的骨头?”
“人鱼的、其他兽人的,都有。”烬摸摸亚兽人湿了的一头黑发,后退着摆尾,徐徐离开。
白争争远望着那小岛。
“一岛都是?”
“一岛都是。”
那岛中有山,若用尸骨堆砌,不知多少万具。白争争胆寒,凉飕飕地往烬身上贴。
烬抱住自己伴侣,加速离开小岛,绕行到城堡后山处的海面才缓缓说起人鱼王国的事。
“多年前,这里植被茂密,野兽泛滥,时常出现野兽进入部落攻击兽人的情况。海中鱼也多,食物非常充足。”
那时候人鱼族繁衍很快,只族人就有上万。
人鱼祖先们采集、捕猎,安居乐业。这高高的城墙里处处都是人鱼的身影,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鱼王国。
但后来,族中出现分歧。
人鱼因谁掌管这里而斗争起来,最终被驱赶出去几支。他们又与外面的人鱼族融合,最终在南部大岛上建立起新的人鱼王国。
之后便是斗争、抢夺,两边开战。大量人鱼族死在海中,人鱼一族自此凋零。
烬下巴落在白争争肩上,滑溜溜的,忍不住贴着嗅一嗅伴侣身上的淡淡香气。
他道:“你现在看到的王国里的那些兽人,都是后头搬进来的。他们的祖先忠诚于人鱼一族,也在护卫王国中丧生了不少。”
“那岛上除了他们,也有不少饿死的兽人。”
战争消耗兽人,消耗食物,当时王国里并没种植,吃的都是山林间抓的动物。
久而久之,也就抓绝种了。
白争争:“可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种了那么多粮食,兽人们带一兜银币来,却只能买根大棒骨。这又怎么说?”
烬拨开他颈侧的黑发,梳理了几下,又缠绕在指尖,弄得发尾打了个卷儿。
他还以为他的伴侣不会关注这些方面呢。
白争争侧头,“快说。”
烬叹息:“因为有坏兽人在捣鬼。”
“谁……”白争争灵光一闪,“不会是那个盗版人鱼王国吧。”
烬听他又蹦出个新词儿,没听过,但能理解。他道:“是。那边正在挖银矿。”
“挖了矿炼了银币送到这里来?”
“嗯。在王国里生活的部落大多数东西都需要用银币交换,他们这样做,是想让兽人们在这里活不下去,最后离开王国吧。”
白争争:“阴险。”
烬看着亚兽人鼓起来的侧脸,沾了水的手轻轻戳了戳。白争争噗的一声,漏气儿了。
他张嘴咬住烬的手指,磨了磨痒痒的犬牙。
“那你怎么不动手,灭了他们。”
烬弯指,指腹滑过尖牙。
白争争一下收口,怕他受伤。
烬徐徐在海上飘,白争争跟坐船一样,还不晕船。
烬:“人鱼一族已经元气大伤,那边是些不要命的疯子,一时间根除不了。不过已经在处理了,之前想着这事解决了就来找你。”
白争争:“还好你没来。”
他两个爪子摸上烬的耳朵,揉了揉,发现触感也好,忍不住摸上了瘾。
摸着摸着,他有些懊丧。
“我们是来找族人的,可昨天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
烬:“不着急,只要在这里就找得到。”
“嗯。”白争争趴下去。
烬正好偏头,唇瓣交错,白争争下意识抿唇,直接将烬含住。
烬一怔,尾巴都忘了摆动。
白争争瞪大眼睛。
烬看着他,眼里藏起来的攻击性散出来,寸寸掠过亚兽人的脸,继续轻轻摆尾。
白争争猛地撑着他胸口,身子一挺。
烬喉结动了动。
他尾巴沉下,白争争跟滑滑梯似的,坐着烬的尾巴往海里滑。
没了依托,白争争急急忙忙攀住烬的脖子,双腿架上去。像投怀送抱一样。
烬在他耳边道:“屏气。”
他缓缓地,带着白争争沉入海中。
头顶没入水中的瞬间,烬鱼尾一卷,紧紧缠绕亚兽人的小腿。他低头,轻轻吻了上去。
像小鱼轻轻碰触,带着试探。
白争争手指猛然握成拳。身体战栗一瞬,却在烬退开时,张嘴咬了上去。
张牙舞爪,正符合他的脾气。
白争争恍惚听到耳边低低的一笑。
烬带着他破水而出。
白争争攀着烬肩膀,半眯着眼睛。
海中的人鱼像引诱旅人的妖精,白争争屏息痴看着,人鱼缓缓靠近,唇上微凉。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亲吻,白争争生涩得紧。
偏偏初生牛犊,莽上去就是了。
最后磕了嘴唇不说,还被烬含着唇瓣,舔过上颚的每一寸,逗弄着舌尖,直咬得舌根泛疼。
烬掌心始终贴着那薄薄的后腰,轻抚着,那处细嫩的皮肉红了一大片。
指腹像落在最好的羊脂玉上,不想放开。
烬吻一会儿,在白争争喘不过气憋红了脸时松开些他。
幽深的眼映着伴侣。
亚兽人微微张唇呼吸,鼻尖泛红,像哭过的可怜样子。
人鱼重重沉了口气,挨不过几息,又吻上去攻城略地。
白争争轻哼着,手指搅动着烬背后的长发,一会儿紧一会儿松,哼哼唧唧,舒服又难受。
不知多久,唇都麻了。
殷红的舌尖颤颤巍巍抵着烬退出来,含泪委屈控诉:“不、不亲了。”
烬鼻尖挨着他,碰了下。
“要亲。”
“那、那等我歇一会儿再亲。”
“嗯,等会儿再亲。”烬完全将人拢住,笑得胸腔震动。
怎么这么乖。
白争争挂着泪珠,吸了吸麻木的舌尖。抬头一看,竟然飘飘荡荡,都已经能看得见城堡了。
少说亲了一个小时。
他是甜糕吗,这么好吃?
白争争脚丫子踩了踩大尾巴,又被托着臀抱在尾巴上。距离拉近,身体相触,两个兽人四目相对。
白争争鼻头红,眼中水光潋滟,唇也肿了。
他不好意思地脑袋一埋。
烬却亲了亲他鼻尖,手往下探去。
“不、别……”
“嗯,兽皮松了。”
白争争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被逗了,一口咬在烬的侧颈。
烬贴了贴伴侣的脸安抚。
“饿了,先回去吃点食物。”
白争争:“哦……”
他骑在烬腰腹,气不过,又蹬了他尾巴一脚。
趴下嘶嘶喘气时,嫌硌得慌,用手往下刨了刨。烬没忍住叼着亚兽人的耳垂,轻轻地磨。
白争争脖子一缩。
“痒……”
上了岸,白争争已经全身无力,湿漉漉的趴在烬的背。
他忍不住往上爬了爬,垂下个脑袋看他。
人模狗样的。
在海里那么欺负他。
哼!
白争争抿住肿胀的唇,看人鱼路过,猛地低头藏起来。
下次不能亲这么久了。
*
城堡里,幼崽们已经吃过饭在睡午觉。
白争争洗了澡,散着一头长发。
烬看着亚兽人格外红润的唇,眼神暗了暗,拿过兽皮先将伴侣的头发擦一擦。
两人一起吃了饭,烬陪着白争争睡了一会儿。
下午白争争醒来时,烬又忙去了。
唇上还有些不舒服,白争争摸了摸,肿的。
他不好意思出去见兽人,就待在屋里,顺带将东西收拾收拾。
从山洞那边带过来的就几条兽皮裙,木偶跟鳞片。
收拾不了多久,清就来了。
白争争下意识背过身去,手在兽皮上挪来挪去,弄乱了刚刚整理好的东西,又装作刚开始的样子。
清:“争争,你问清楚了吗?”
白争争背对他,“问清楚了。是有兽人捣鬼,能解决。”
“那就好。”
清身后,幼崽一个个探头往屋里看。
烬不在,立马冲进去,围在白争争身侧,懂事的还帮他叠兽皮。
清又问:“那争争,龟鸣的银币我们什么时候……”
“呀!争争嘴被咬了!”肉道。
一瞬间,幼崽们全部仰头看着白争争的嘴唇。连清也绕到前头来看。
白争争控制不住,脸顿时红了。抬手想捂,又觉得有些刻意。最后直愣愣立着,被清拉着看了个遍。
清蹙眉:“虫子咬的?要不弄点草药。”
白争争脚趾已经快抠进地里了。
偏偏幼崽还觉得没看清,直接往他身上爬,凑近了脑袋来看。
白争争总不能说:不是虫子,是人鱼咬的。
他道:“不用,明天就好了。”
幼崽伸爪,白争争一把握住,拎着幼崽轻轻放在地上。“爪子洗没洗就摸,脏。”
幼崽看着自己黑黑的爪垫。
不脏不脏。
清跟年没开窍,想不到这一块儿。但后头笑声轻落下,白争争一听就是到是城堡的大管家菱。
他没敢转头。
清回身问:“菱,有事吗?”
菱道:“听到你们要草药,过来看看。”
白争争:“不用!”
菱眼睛微弯,潇洒走人。一头银发卷翘,腰细腿长,背影都漂亮。
“王也是,对自己小伴侣这么没分寸。”
*
入夜,烬回来。
白争争光着脚丫踩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一身水汽的烬。
“我被嘲笑了。”
“谁敢?”烬缓步走来,扶上伴侣的后腰。那里有两个小窝,摸着极好。
白争争一点没察觉自己正在被吃豆腐,盯着人控诉道:“没分寸!”
烬:“嗯。谁说的?告诉我,我帮争争出气。”
白争争脑袋往侧边一偏。
“别了吧……是菱。”
白争争说出来后,暗想自己或许有当妖妃的潜力,都敢离间大王与王的心腹了。
烬轻笑,捏着白争争的下巴让他侧回头来看着自己。
“菱,他更没分寸。”
白争争看他眼色深沉,两手抓住他耳朵,着急道:“我就是说着玩儿,你可别惩罚人家。”
烬道:“我说的没分寸,是对他的伴侣。”
“怎么说?”白争争往烬身上一跳,自个儿挂好,由他抱着放在怀里。
然后开始听故事。
“菱有个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小伴侣,刚带回来时人家天天关在屋里不让人家出来。我没见过,但据秋说……”
王顿住,有些难以启齿。
可看白争争眼眸闪亮,又忍不住压着他后颈,在他耳畔说:“都快起不来了。”
白争争面红。
又害羞,又想听。
王虽然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但为了讨得自己伴侣喜欢,没忍住背后说自己属下。
当晚,菱连打三个喷嚏,站在城堡外的高台上看着海面。
嗯,一定是伴侣想他了。
……
闲聊着,目光不经意一对。
白争争没反应过来时,又被缠住了。
大尾巴卷住他两条小腿,手指被扣紧压在兽皮上,白争争只能任由摆布。
像被撬开了壳,烬贴上去,他就自己启了唇,乖乖地探出舌头让坏蛋咬着吃。
海中的亲吻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烬喜欢上了缠绕伴侣的感觉。
白争争害羞,但小心翼翼地回应,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
翌日,幼崽贪玩要去海边捡贝壳。
烬叫了秋跟着去。
清几个围着幼崽打转,想起来忘了问白争争给龟鸣准备的银币怎么送过去。
清留下其他兽人看着,回去一趟。
他没在睡觉的屋里找到白争争,却看到饭厅里,争争坐在人鱼身上,半身躺在桌子上。
两个兽人挨得很近,脑袋贴着脑袋。
清想起白争争的唇好像被虫子咬了,没准烬在检查伤口,往里走了两部,却发现争争被人鱼叼住唇反复地吃。
清忙捂住脸,撒腿就跑。
白争争被亲得恍惚,推了推烬的肩膀,却跟调.情似的没了力气。
他攥住烬的头发,下巴微扬。颈侧被叼住,他睫毛濡湿,眼里水润,轻皱着眉头有些可怜。
他发现开荤之后,烬比他还黏人了些。
第54章 第 54 章 是哥哥
人鱼一族身强体健, 缠上伴侣两天三夜不断也是可以。
白争争有些吃不消,干脆每天早上等烬一忙,就跑出去跟洋他们找族人。
转眼,半个月都过去了。
白争争忽然得知族人有消息了!
他忍着激动, 留下幼崽在城堡里跟人鱼玩儿, 带上清跟年就直奔兽人家中。
那兽人就住在城堡附近。
是个牛兽人, 头顶两个大角, 皮肤深麦色, 宽鼻圆脸, 一副憨厚的模样。
“你真的见过这个兽人?”白争争声音发涩。
清跟年紧盯着兽人, 生怕牛兽人摇头。
兽人有些局促地往后退了退。
“是, 是见过。”
白争争急问:“那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模样?”
牛兽人怕他们来寻仇的,语无伦次道:“他戴着帽子,我拉车的时候他撞到了我。脖子上有个很长的伤口。是白头发……手、手上的龟甲摔在地上,被我踩、踩烂了。”
怕兽人责怪,他又迅速道:“我本来想赔给他, 但他拉上帽子走了。”
清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牛兽人:“我就只见过他这一面。”
清有些失望。
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心情倒不错。
虽然没找到兽人, 但可以肯定他就在人鱼王国。
怀抱着这样的期待,白争争继续跟着兽人们找。
他早出晚归,只中午吃饭的时候回来一趟。
但随着时间越长,烬看着白争争每天精神振奋,却渐渐消瘦的身体,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连幼崽都察觉到了。
这天,白争争照旧早起吃过饭就离开。清、年还有风几个都跟了去。
等几个成年兽人一走,幼崽当即结伴去找烬。
烬见幼崽扒着门口,大大小小十多个往里探头。
他放下手中的信, 示意幼崽进来。
“烬,你知道争争他们出去做什么了吗?”幼崽试探着往里走,小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烬:“他怎么跟你们说的?”
雁道:“他说出去想挣银币的法子,可我们觉得不对。”
烬:“他们在做很重要的事情,你们耐心等等,会有结果。”
雁原地转圈:“可是他们很不对劲,争争瘦了。”
肉道:“不开心。”
芽道:“对!年跟清清他们都这样,都、都……着急。”
从兽人们确定小祭司出现在人鱼王国,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
这一个月间他们再没有发现。
人鱼跟几个林猫就差把人鱼王国翻过来再找一遍了。
时间越久,几个成年林猫兽人绷得越紧。
现在被幼崽察觉到了。
烬知道白争争不告诉幼崽的原因,自然也不会说出来让他们跟着担忧。
他道:“王国最近有事需要他们的帮忙。”
幼崽顿时问:“很难吗?”
烬:“很难。”
肉问:“那他们会受伤吗?”
烬:“不会。”
就在烬以为幼崽还会继续问的时候,幼崽却停了下来。
地上铺了兽皮,幼崽直接坐在上面。雁老成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大兽人总是这样,瞒来瞒去,还以为我们不懂。”
“就是。”肉瞧了一眼烬桌上的果子,吸溜口水。
烬见状,将果盘放下,让他们自己拿着吃。
幼崽挨个儿分了,乖乖道:“烬,我们能留在这里玩儿吗?”
烬:“可以。”
幼崽分散开来,有的坐在边上杵着肉乎乎的脸发呆。有的坐在烬的腿边,背靠着他玩儿手上的麻线。
更多的几个聚集在一起,一边啃果子一边说着话,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幼崽最近是被成年兽人忽略的,烬明白,他们似乎只是想什么有个大兽人陪着。
……
王国里的人鱼有限,大多去了边界守卫。烬已经派了大半人鱼出去帮忙,但效果不佳。
林猫族人可能不在人鱼王国了。
烬目光落在兽皮的信上。
这是从南边海上传来的,上面用兽人的语言写的是那边银矿里的情况。
并不是所有兽人都会写兽人的字。
送过来这张兽皮的,显然是菱口中那个小伴侣。
上面说,那里面有很多被抓过去的兽人。
……
漫长的雨季结束了。
人鱼王国的气温降了些,兽人们陆续套上了兽皮做的马甲。
找林猫兽人的事情已经进行了三个月,白争争从最开始的的期待,到担忧,现在只剩下惶恐。
他们已经将城里都翻过来了,却始终没有族人的情况。
白争争仿佛以为之前从牛兽人那里听到哥哥的事儿是幻觉。
清看着白争争失魂落魄,隐隐快要撑不住的样子,知道不能再找了。
只要留着一线希望,他们觉得族人还活着,争争还有他们自己才能撑下去。
再又一个归来的夜晚,清叫停了兽人。
人鱼王国这边的天气总是很好,晚上抬头,便是成片如闪烁的星辰。
圆月也清朗,映着王国。
人鱼都散去了,那城堡前的高台边,清紧紧抓住白争争的手。
“争争,我们先休息休息,不找了。”
白争争笑了笑。
“好。”
他眼中光芒破碎,隐隐快要撑不住。可在清跟年面前,他不能倒。
两个兽人跟着找了这么久,也是从期望到失望,那些失踪的族人里面何尝没有他们的阿爸。
白争争反握住清的手,缓了缓喉咙的干涩,才低声道:“城里找不到,那只能离开去别的地方了。”
“嗯!”清顿时红了眼眶。
年抱住清,脑袋抵着他肩膀胡乱蹭。“不伤心,又不是死了。”
清急道:“不会说话不要说!”
年瘪嘴:“哦。”
他那不是想安慰清清嘛。
白争争后靠着高台的墙面,道:“年,带清回去。幼崽问,就说帮烬做的事儿做完了。”
年道:“我们知道。”
为了不让幼崽担心,烬跟他们说过。
幼崽现在当他们是在帮王国做事。
两个兽人互相搀扶着离开,走了一天,白争争腿软,他撑着后面的墙想找个地方坐上一会儿。
后腰被稳稳托住,烬从后头走来。
“累了。”
白争争转过身,踮脚环住他脖子,闷闷不语地靠向他。
“去海边走走?”
怀里的亚兽人一动不动,说话都没了力气。
烬轻轻托起他,抱着人缓慢绕城堡走向后面的海岸。
不知不觉,到人鱼王国已经三个月。
天气渐凉,海边风吹着也有些冷意了。烬徐徐走着,慢慢感觉肩上湿了。
亚兽人真委屈的时候是不会哭出声的。
烬蹭了蹭他的耳侧,本想将海那边银矿的事情告诉亚兽人。但万一那边也没有林猫兽人的踪迹,岂不是又会白高兴一场。
低低的啜泣声被海风带走,烬听得喉咙滚了滚,到底是没说。
最怕给了希望,再一次失望。
烬收紧手臂,这才多久,他的小伴侣抱着已经没多少软肉了。
白争争埋在烬的肩膀上,哭得累了,恹恹地靠着他也不动。
烬一直慢慢抱着他走。
这会儿才停下,找了个块儿临海的石头上坐着。
小伴侣放在腿上,托着后腰,面对着自己。
烬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湿润,手心一软,亚兽人侧脸贴了上来。他软软地看来,眼里闪烁着晶莹。
“烬,你说哥哥去哪儿了呀。我都找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看到他。”
没看到哥哥,也没其他林猫族人的消息。
烬将他往怀里拢了拢。
“会找到的。或许他有事,又离开了。现在已经知道他还活着,比什么都好。”
在烬跟白争争回林猫部落的那一次后,烬都以为他哥不在了。
转念一想,兽人还在,确实已经很好了。
白争争只是累了,担惊受怕太久,一下子没了心气儿。
他听着海浪的声音,想象着或许就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们的族人,心里渐渐好上了几分。
烬吻了下亚兽人的额角,“不担心,银矿那边的事快好了,之后我陪你去找。”
白争争:“好。”
烬担心他绷得太紧,把自己弄生病了,陪着他在海边说了许久的话。
却不想当天晚上,亚兽人睡在怀里全身滚烫。
烬连忙将祭司找来。
人鱼没没有惊动其他林猫兽人,又是烧热水,又是熬草药。
好在烬发现得及时,祭司听他将亚兽人带去海边闲聊,差点就骂他一顿。
房间里,亚兽人面色红得不正常。
烬抱他起来,将草药水喂进去。
祭司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兽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白争争。
此前他一直在南边,人鱼两边时常起争斗,他要救兽人。
也是这两天才回来,正好遇上这事儿。
祭司叫命,能力凌驾于所有部落的祭司之上。加上多年在外,帮着打仗的人鱼处理伤口,白争争这点问题在他这里能治疗。
祭司也是白发。
虽是中年,但眉目舒朗,依旧是个美大叔。
而美大叔瞧着自家王抱着怀里的小亚兽人又哄又拍的模样,心道占卜果然没错,是个小他许多外族。
“人家那么远过来,也不把他看好。”
烬道:“他在找族人。”
命:“林猫?”
“嗯。”
命笑道:“人鱼一族是捅了林猫的窝了,菱那小子的伴侣也是林猫兽人。”
烬放下药碗,看亚兽人抓着自己头发的手,轻轻捏了两下。
“也是林猫?”
“嗯。”命道,“也对,你当时不在,不知道那小子从海上捡回来的。”
烬忽然有个猜测。
“长什么样?”
命道:“这我没看见过,我一直在外面,只听人鱼们闲聊时听到过。菱那小子护得紧,别的人鱼看一眼都不行。”
烬还想叫菱来问问,但怀中的亚兽人鼻子皱了皱,忽然见吃进去的药给吐了出来。
命赶紧道:“用温水给他擦擦身体,我重新去煮。”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烬心神被白争争牵着,哪里又顾得上其他。
*
第二天,幼崽们没看见白争争来吃饭。
起初他们以为兽人又出去了,可清他们都在。过会儿看菱端着药去争争屋里,才知道他生病了。
白争争不知道自己折腾了一晚,听到动静时,睁开眼,骨头缝里都泛着酸。
脑袋边蹲着幼崽,见他醒了,小手摸着他的脸,臊眉耷眼道:“争争,你难不难受?”
白争争:“还好。”
一出声,嗓子破碎,吓得幼崽连忙将他嘴巴捂住。
“你别说话。”
清见状,忙将这些小崽子给抱下床。让白争争好好喘口气儿。
菱将药汤放在一旁,道:“王刚刚才出去,马上过来。”
白争争:“我又没什么事,让他忙自己的。”
菱扫过这一圈快哭了的幼崽,没挑明昨晚的情况。
祭司让王灌了两次药,两次都吐了。最后王眼睛都红了,好在第三次喂的时候没吐。
*
议事厅。
秋说有事要讲,烬便让菱看顾着白争争,才过来这边。
到了地方,却见秋旁边立着两个林猫兽人。
一大一小,小的瘦弱,紧紧撑着年长些的亚兽人。
烬见大的两腿打颤,已经站不稳了。先让人鱼送去治疗。
等他俩走后,烬才问:“这林猫是争争找的族人?”
“不是。”秋道,“他们只是被别的部落转卖过来,云猫族长买下来的。但是王,我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
“说。”
“他的雄兽人,云猫部落的族长正在往外头头转卖粮食,且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
云猫是负责帮人鱼种粮,他们自己的口粮都不多不少,怎么有多余的转送出去。
烬:“那个小林猫是之前在城门口撞了争争那个?”
秋点头。
烬道:“找人鱼盯着那家,这两个兽人是你直接将他们接过来的?”
秋摇头:“不是,我本来看林猫在找族人,想着帮他们一把就偶尔去那边看看,结果正好撞上那小兽人带着亚兽人爬洞出来,往外跑呢。”
“这不是被我给遇上了,他们又怕回去,我就带来了。那云猫族长做的事,没准儿他们也知道。”
烬:“别打草惊蛇。”
秋:“没蛇。”
烬扫他一眼,“是叫你别惹了云猫族长注意,叫他警惕起来。”
秋被烬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得委屈。
“我知道了。”
烬担心自家伴侣,丢开手下,又回去看人去了。
菱送完药,在门口遇到进来的烬。
却见烬瞧着他,似乎有事想问。
又看门里白争争望来,烬只错身而过,没有开口。
菱觉得奇怪。
王有什么事在林猫面前说不得?
烬回来,直接掠过幼崽,坐在白争争身侧。
亚兽人歪身一靠,道:“你昨晚把我带去海边吹生病了。”
“嗯。”烬捏住他手,端着药送到白争争唇边。
白争争皱了皱鼻子,憋着一口气,一骨碌地喝完。
幼崽也跟着皱起包子脸。
肉问:“争争好喝吗?”
白争争:“还剩点儿,你要尝尝吗?”
清看这幼崽真想尝,敲了一下他脑袋,“苦的。”
白争争笑出声。
肩膀薄薄一片,微微抖动。
烬将他往身前揽了揽,只觉得亚兽人笑容没了活力,蔫蔫儿的。
幼崽担心白争争,在这边陪了他一天。
清几次想将他们带走,好好休息,白争争却不让。
幼崽在热热闹闹的,他不会乱想。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白争争累了,幼崽也陪够了,清赶紧带着一大串幼崽走了。
白争争在床上睡了一天,穿了鞋,自个儿晃晃悠悠出去走走。
不知不觉离开城堡,又见外面高台上立着个兽人。
还是菱。
白争争奇怪他总站在这里,还没开口问,菱就走了下来。
“你不去屋里待着,王看不到人要着急。”
白争争道:“我跟他说过了。”
过来王国这么久,两个亚兽人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白争争只知道菱是王国的大管家,跟秋偶尔斗嘴,有个在外没回来的伴侣。
其他一概不知。
菱独来独往习惯,遇到伴侣之前不乐意说自己的事儿,现在盯着白争争,却看他又几分熟悉的脸,不知不觉主动开了口。
“你跟我的伴侣很像。”
白争争:“哪里像?”
菱靠着高台,没答。
他望着天上零散的星星,有些怅惘道:“他都走了好久了,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白争争:“你们人鱼一族不是认定一个伴侣就是一生,他怎么会不回来。”
菱:“他在银矿上。”
白争争眼皮一跳。
“你们这不好吧。”
菱被他瞪圆的眼睛逗笑,笑得身子轻颤,银发在月光下如缎。
“他是我的伴侣,自然是我们王国的兽人。你想到哪儿去了。”
白争争:“那不是怕你俩中间隔着什么家国情仇。”
自家王的心腹,还是不要跟敌人的兽人来往的好。
菱笑过,神情落寞下来。
“我还挺羡慕你的,想见王了,那么远都能自己找来。”
白争争一噎,顿时想到了他一手主导,早已经深入人心的谣言。
想解释,又没那脸皮。
也没说过几句话,白争争就看门口高大的兽人抓着兽皮出来。
菱撑起身道:“看看,离不得你。”
他说着,便往自己的住处走了。
他想,自己其实也离不得伴侣。
人鱼一族,应该大部分都这样。
白争争立在原地,等烬走上来,抓着他的手看着菱的背影道:“你把菱的伴侣派到敌方去了?”
外面风大,烬用兽皮将白争争裹住,又将他一头黑发弄出来。
“不是我。”
“那是谁?”
“那兽人自己要求的。”
白争争仔细想想,手撑着烬的双臂道:“莫不是那个兽人是寻常兽人,菱是大管家,他觉得配不上,所以要建功立业……”
烬看他越说越离谱。
任由他说完各种猜想,搂着他往回走。
“兽人没那么复杂,看对眼了就行。”
“那他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伴侣去那么远,还那么危险的地方?设身处地的想,难道不应该远离危险,让伴侣不担心吗?”
烬眸光微闪。
是,为什么呢?
烬隐隐觉得,争争没找到的兽人,或许就在那边。
……
第二天早上,白争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只是没找到族人,精神还差些。
烬直接叫菱去议事厅,等兽人关了门就问:“你那小伴侣叫什么名字?”
菱诧异道:“春。王怎么打听他?”
烬隐隐皱起眉。
他记得争争的哥哥不叫这个。
“他脖子上是不是有一道疤?”
“你怎么知……”菱顿时反应过来,“我家小伴侣不会是林猫要找的……”
说着,菱瞳孔一缩。
“对,他也是林猫。”
烬看了眼门口,已然确定。
他道:“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菱当即道:“当时您不在,我们分队去寻找。我往南,秋往北,我是在海上捡到的他。”
当时,被海水泡得发皱的兽人紧紧抱着一块木板。
菱随手将他捞起来,只看一眼,就决定将兽人带回来。
兽人求生欲强,当时祭司还在前线,菱只能做简单的处理。
但兽人硬是靠着求生欲,自己醒来。
菱看上了人家,但雄兽人看着年纪不大,可冷漠了。
他死缠烂打,开始话都不说一句(喉咙没好,说不了)。
后头好不容易霸王硬上弓,成了伴侣。本以为就该和和美美在一起,可当祭司回来商量银矿的事时,伴侣听到了,极力要去。
本来族中想派一个卧底进去,人鱼族又不方便。
菱看他坚持,祭司都被他说得动摇了,菱气得还跟他吵了一架。
后来,他还是去了。
菱吸了吸鼻子,想到这事儿就气闷。
快半年不见了,伴侣不在,他担惊受怕,难受不已。
也不知道那没良心的会不会把他忘了,到时候回来,又得缠一遍。
“我当时就不明白,为什么他非得去。万一出了事,我怎么办……原来,是林猫啊。”
菱说到最后一句,都有些恍然。
他道:“争争找的族人,肯定就在那边了。”
烬道:“那边能传消息出来,但不能送进去。现在只知道、被抓过去很多兽人,但不知道具体情况,先不要在争争面前说。”
菱:“我知道。”
他昨晚看着白争争还觉得他与自己伴侣像,原来就是兄弟。
*
王城外围,后山上。
秋带着十几个人鱼躲在这里守株待兔,喂够了蚊子,等到半夜才听到山脚下传来的动静。
秋手一抬,人鱼们压低身子,隔着草缝观察着那一队上山的兽人。
他们身形高大,魁梧壮硕,显然不是云猫兽人。
秋看着他们绕后山,往海边走,缓缓带着兽人跟上。
那些兽人带着几十袋的粮食,送上海洋兽人背上,随后跟着一起离开海岸。
秋留下几个兽人继续盯梢,其余的悄悄潜入海中,不远不近地跟着。
一晃次日,烬思考着怎么快点把南边那些碍事的人鱼收拾了时,秋急匆匆跑进来。
“王!”
烬:“查出来了?”
秋道:“查出来了,粮食被送到了茯那边!”
茯是被烬弄死的南部那边的人鱼王。烬也是因为他,受了一身伤才被白争争捡到。
烬:“云猫族长管粮食多久了?”
秋仔细算算,心惊道:“三十年。”
烬平静道:“但愿他没往外送三十年粮食。你带回来那个林猫兽人治好了吗?”
秋赶紧低头道:“差不多能走了。”
烬:“带过来。”
第55章 第 55 章 干活儿
城堡外, 护卫队的住处。
秋带着两个兽人看了祭司之后,就把他们安顿在这里。父子两个单独一间屋子。
喝了药,休息了一晚,绘早早醒来。
小亚兽人头发干枯, 手腕细得一折就断。
他抱着膝盖坐在他阿爸身边, 墨黑的眼珠子直直盯着阿爸的睡颜, 还有些难以置信。
从前他阿爸带着他从云猫部落逃了很多次, 但每一次都会被抓回去, 然后被打得几天起不来床。
阿爸的眼睛就是那时候坏的。
后来他们被打怕了, 不敢跑了。
但阿爸身体越来越差, 要治疗, 他就不得不每晚偷偷出来采野果赚银币,给阿爸换草药。
跑得多了,绘就发现那个兽人似乎在悄悄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想告诉人鱼,作为给阿爸治病的交换。
阿爸的病已经不能再等了。
绘摸清了屋子里什么时候没兽人,趁着那时候将亚兽人带出来。没想到出来就遇到了人鱼, 他还没提交换呢, 王就让祭司给他们治病。
绘觉得王是个好人鱼。
发着呆, 就看自己阿爸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
绘屏息,等他睁开眼了,才眼睛一弯,蹭着脑袋过去,贴在亚兽人手臂。
“阿爸。”
“绘,咱们在哪儿?”亚兽人摸来,粗糙的掌心抚摸着幼崽的脸。
绘:“还在阿秋叔这里。”
亚兽人坐起来,绘忙搀扶着他,给他穿好鞋, 挪到桌旁。
上面放着人鱼送来的食物。
“阿秋叔送来的鱼,我做了,刚好能吃。”
一大一小吃饭很慢,胃口也小。秋找来时,两个已经放了碗,那陶罐里的鱼汤也就勉强下去了半截指头。
秋道:“抚,王要见你。”
亚兽人点点头,像早有预料。
*
抚走得慢,还没到城堡门口,额头就冒出不少汗珠。
秋见绘扶着他吃力,脚下停步,等亚兽人走上来,道:“不用着急。”
他试探着伸手,看亚兽人不排斥,才撑起他大半重量。
“王只是问你些事情。”
抚眼中没有神采,只微微点头。
“我知道的。”
进了屋里,烬看亚兽人脸色苍白,让秋给端了凳子。
兽人喘过气来,先问了礼,烬便道:“云猫族长在往外运粮食的事情你们知不知道?”
绘瑟缩了下,抓着自己阿爸的手深深低头。
人鱼知道了。
那他让祭司治了阿爸,他还能用什么交换?
抚似乎早预料到烬要问什么,格外镇定,只低声道:“知道,他不止往外运粮,还运兽人。”
秋瞧着亚兽人佝偻的肩膀,深深皱起了眉头。
亚兽人声音轻缓,慢慢道来,仿佛这样的话已经在心里准备了多年,就等着今天。
“我是西部林猫一族,我的族人生活在依山的海边。但十多年前,我的族人被抓,那个兽人将我们送往海上……”
西部与白争争他们东部的林猫隔着万里远,但两个部落的经历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部落被屠,大半兽人抓走被送往南部。
抚不是像争争哥哥一样在海中被救起,而是因为长得好看,被这件事的主导者云猫族长带回了自己部落。
从亚兽人口中得知,云猫族长已经为南部输送奴隶兽人以及粮食近二十年。
二十年间,他们用人鱼王国的粮食、兽人,养活了他们敌对的人鱼一族。
烬听着亚兽人几乎要泣血的声音,眸色幽深。
抚压在心里十年的事终于说出来,情绪激动得忍不住的呛咳。
秋上前,拍了拍快哭了的小兽人,试图给亚兽人止咳。
烬让秋将他带回去。
屋里没了其他兽人,烬才松懈靠在了椅背。
二十年,要不是这次争争来找族人,他们哪里想得到王国里还藏着这么个兽人。
*
夜晚海风咆哮,王城边缘,云猫族长住的房子里声音不断。
“快点,快点。”
身形矮瘦的兽人指挥着数十个高大的兽人搬运东西。
那兽皮袋里的银币脆响,被迅速送上外面的拉车。云猫族长全身罩着兽皮,飞快坐上车去。
他们直接绕过后山,赶往海边。
水中,早已等候在这儿的人鱼用武器抵着龟兽人的脖子。
待所有兽人爬上龟兽人的背,人鱼缓慢跟在后头。
云猫族长抹了把汗,看着越来越远的海岸呸了两声。
“两个小杂种,亏得老子养了这么多年,结果敢找人鱼报信。要不是我警惕……”
秋戳了戳龟兽人肚子,兽人委屈,身子忽然一翻。
只听扑通几声,兽人背上的银币跟云猫族长全掉进海中。
几个兽人在水中扑腾两下,骂骂咧咧试图去抓龟兽人。
却不想龟兽人飞快刨腿儿,几下躲在了人鱼身后。
海里黑漆漆的,人鱼就围在兽人们几米远的位置。
这些陆地上的兽人即便会水,但这里离岸边已经很远,游了一会儿,就渐渐往水中沉去。
云猫族长惊慌,一瞬间想不通为什么龟兽人会翻。他不停道:“救、救命!”
云猫族长飞快挣扎着四肢,嘴里不停地灌水。
在意识到龟兽人是故意的,他暗恨,可无济于事。“咕噜噜……救、救……”
龟兽人从人鱼后头探个脑袋,小心道:“他肚子鼓起来了。”
秋一棒子敲在龟兽人头上。
“你也跑不了。”
龟兽人委屈:“我又不乐意给他们干,可他们抓了我崽子跟伴侣,还有我阿爸,阿爷,阿爷的阿爸,阿爷的阿爷……”
“行了!知道你们一族长寿!”后头的人鱼踹他一脚。
龟壳防御性极强,但龟喧不敢再废话。
人鱼凶残,能把龟壳撬了收拾他。
当晚,云猫族长都游出二里地,人鱼们贴心地让他跟那些大块头海水喝得饱饱的了,才让龟喧带着他们上岸。
当晚,人鱼城堡最下层,哀嚎声一阵接着一阵。
毛草做的鞭子抽断了两根,本就不怎么硬气的云猫族长将所做之事交代得一清二楚。
第二天,烬拿到审讯结果时,难得心情好上了几分。
南部的人鱼王国是在一座岛上,上头也种植粮食,但不如这边土地宽广,种出来的不够吃。
所以早在云猫族长开始管理这边粮食时,那边就买通了。
云猫族长对南部可以说格外熟悉,知道他们的食物来源,知道兽人数量,种植情况,甚至银矿的位置。
他对那边也足够忠心,甚至还把王国这边的种子跟种植技术都送过去。
卖他们卖得足够彻底。
烬当即招来祭司、菱还有秋,商量事情。
白争争见午饭时烬还没来,自个儿跑去找他。
也并非故意探听,这房子不怎么隔音,他在门外就听到兽人在说解救南部银矿里的兽人的事。
白争争愣住,林猫的字眼钻入他耳朵。
那瞬间,枯槁的身体像注入了清冽的泉水,如久旱逢甘霖一般,霎时活了过来。
白争争眼睛极亮,强忍着激动,等着他们商量完。
直到他肚子叫了一声,眼前半掩的门打开,他看到烬冷得结冰的眼睛,才平复下心情。
烬一顿,握住他的手,紧盯着亚兽人的脸。
他确认他听见了。
“哥哥……”白争争反握回去,捏紧了,急切问道。
烬:“嗯。”
白争争唇角弯了弯,眉目灿烂,笑得前所未有的明快漂亮。
烬无奈揉了揉他的头发。
知道就知道了吧。
“这是祭司,命。”他跟白争争介绍道。
白争争知道自己生病也是祭司帮了忙,当即松开烬的手,眉宇间还雀跃着,道:“命祭司,我是白争争。谢谢您给我看病。”
命:“是个乖孩子。”
白争争抿唇,忍不住露出个孩子气的笑来。
长辈面前,他总会活泼些。
“先去吃饭吧。”烬道。
他听到自家伴侣肚子叫了。
白争争不好意思红了脸,紧紧跟在烬的身边。
待吃过饭,幼崽散去,烬走到哪儿,白争争就跟到哪儿。
直到人鱼无奈停下,抓着人圈在身前。
“以前不是想问什么就问,现在哑巴了?”
白争争迅速攀住他的手,有些干涩道:“我哥,真的在南部矿上?”
“嗯。”烬捏捏他手指,“你不是听到了。”
“那族人也在?”
“多半。不然你哥也不会好不容易跑了,又回去。”
白争争喜得站不住,被烬圈住了也动来动去。
他脸上像覆了一层柔光,比先前蔫巴的样子看起来舒服多了。
烬拢着他后腰拉近,瞧着他道:“这么高兴。”
白争争嘿嘿一笑,两手抓着烬耳朵摸了摸,又摸了摸,忍不住弯腰贴脸过去蹭。
“我就说我哥绝对不会乱跑的。”
烬也不问他什么时候说过,只看着伴侣高兴,他也高兴。
白争争乐够了,花了好长时间冷静。
随后意识到他们现在在哪儿,又开始忍不住担忧起来。烬早知他会这样。
烬抓着人坐在腿上圈住,不让他动了。
白争争道:“烬,我想知道我哥那边的情况,还有,族人们怎么会被送到那个地方?”
烬道:“还记得你来时撞到的那个林猫兽人吗?”
白争争点点头。
“他的阿爸也是被抓来的,秋本来想查一查林猫部落的事,没曾想发现云猫族长在转移粮食。”
“那亚兽人说,云猫族长很多年前就在帮南部寻找奴隶,运送过去,你的族人因为住在海边,碰巧被盯上。不止他们,很多海边居住的兽人都遭了难。”
“兽人们被抓过去为人鱼做各种各样的事情,采矿只是其中之一。”
“现在我们只知道银矿的大概位置,里面有万数兽人。那边缺少兽人,只要干活,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白争争顿时明白了,道:“那我哥在南边当卧底。”
“嗯。”
“等一下,那菱岂不是我嫂子!”
*
确定了林猫族人所在的位置,白争争心里郁气一散,那病好得极快。
他知道要救兽人出来得靠人鱼,但现在人鱼前线似乎也不怎么好过。
他干不了其他,只能给烬帮帮忙。
要帮忙,就得知道人鱼王国的大致情况。
白争争一身的劲儿,在烬要忙时,叫他带着自己一起。
议事厅相当于烬的书房,里面有个架子,摆满了兽皮卷轴。白争争跟随烬往里走时,还发现了纸。
他惊了一瞬。
“这个都能做了?”
烬抽出白争争想知道的王国各项事务的记录,见那被压在底下发黄的纸,道:“前头的王命令人鱼做的,不过就这些。”
“现在还能做吗?”
烬:“应该能。但我们还是用兽皮用得多,人鱼来往水上,兽皮不容易泡烂。”
白争争:“说得也对。”
回到座上,烬将兽皮堆放在一边。白争争端了个小凳子过来,放在烬旁侧。
他刚坐下,烬一臂将他捞过。
“这样看。”烬道。
白争争坐在烬身上,晃了下腿,显然还有些雀跃。他仰头看他:“不影响你?”
烬亲了下他的唇角,“不影响。”
烬的大腿有肌肉,很有弹性,比木头做的硬凳子舒服些。白争争乐得让他当人肉垫子。
烬拿过一旁的兽皮,白争争便也抓过另一堆兽皮一一打开。
上面记录的是人鱼王国这些年来的粮食产量,白争争对比着看,发现最主要的紫皮根,产量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然后是稻跟麦,虽产量不到紫皮根的一半,但作为补充粮来说,也不算少了。
烬快速掠过自己那份儿兽皮上的事,见怀里亚兽人脊背笔直,认真盯着兽皮,嘴里低低念着什么。
他搂住伴侣的腰,贴身上去,下巴搭在他肩膀跟着他一起看。
白争争:“我看粮食产量不低,兽人食物充足,够吃对不对?”
烬:“不对。”
“嗯?”白争争侧头看他。
那双眼睛眼角钝钝的,形状微圆,静静盯着你时,像软萌的猫等着你来摸。
烬也摸了摸那没多少肉的脸,道:“这些植物对食肉的兽人来说,只能叫充饥。要想兽人有力气,人鱼有战力,必须要肉。”
白争争歪头,脸贴在他掌心,接着他话说:“但咱们没有肉。否则外面卖的那些肉就不会那么贵。”
“对,我们拿不出大批量的肉。”烬叹息,想着兽皮上人鱼又在要食物了,有些头疼。
烬看的兽皮没遮挡,白争争余光扫一眼,就看明白了。
他手指戳在烬的眉间,揉散了两个小山丘,才道:“没有野的,咱们就自己养不行?”
烬:“嗯?”
兽人种植都是靠饿死了不少兽人逼出来的,哪里会有养殖野兽的想法。
最多就是捕猎了活的野兽吃不完,带回来养几天,然后再杀了吃。
白争争点头:“野兽能养,鱼也能养。”
烬摩挲着伴侣细滑的脸,忍不住轻轻捏了捏。
“你说说,怎么养?”
白争争道:“怎么样还得仔细想想,想好告诉你。平时王国里吃的肉怎么来的?”
烬道:“海洋兽人跟一些人鱼在海里抓的鱼,再有就是林子里找的野兽。不过都不多,抓不抓得到都要看运气。”
白争争点点头。
烬等着他继续说,结果亚兽人转个头,就继续翻兽皮去了。
烬看着空了的手心,笑了一声。
捏了捏亚兽人腰间的痒痒肉。
白争争身子一歪,抓住他作乱的手,继续翻兽皮。
下一份是王国兽人情况,看时间还是几年前的,只分别记录了兽人总数量,雄兽人、雌兽人以及亚兽人的数量,再有每个部落分别有多少兽人,幼崽多少。
王城内,兽人总量有十多万,雄兽人、亚兽人占五分之四,剩下的才是雌兽人。
各个部落当中,幼崽都多,少则三五百,多则一千。唯独人鱼族那年出生的幼崽才一百来个。
白争争又看人鱼族兽人的数量,五六千个。
白争争回首,对上烬的眼睛。
他一直没出声,见白争争看过来,眼里露出笑意。白争争感觉他刚刚是一直在看自己。
烬:“想问什么?”
白争争道:“现在的兽人数量没统计过吗?”
烬道:“没有,族中觉得没多大用。”
白争争道:“那人鱼现在有多少个?”
据他所知,外面负责守卫王国的,上前线的兽人主要就是人鱼。
烬:“人鱼这些年也死得多,还有三千。”
白争争抓着烬的手一紧。
“这么一点了。对面有多少人鱼?”
烬:“一千多。”
这边人鱼死了不少,那边人鱼只会死得更多。
白争争:“这么少的兽人,怎么打?”
烬看亚兽人认真的小模样,稀罕得紧,忍不住扣住他的手,将人往坏里藏了些。
“我受伤那次之后,他们就不敢大规模地打了。但每次只偷袭,打完就跑,让祭司烦得不行。”
白争争道:“所以要斩草除根。”
烬笑容微深,“嗯。”
白争争又问:“现在王国里的其他兽人数量还有多少?忠心人鱼的部落有哪些?”
白争争现在给自己找到头一个事儿,就是搞养殖,需要有能用的兽人。
烬闻言,从兽皮堆了拿出另一份儿,示意白争争看。
人鱼一族延续几百年,跟随者很多。
王国内的护卫除了少部分人鱼,大部分都是从这些跟随的部落里选出来的。
一共有六个大部落,巨虎族,白狼族,黑狼族,蛇族,豹族,龟族。这些是最大的几个部落,一个部落的兽人就有数万。
再有些稍微小一点的,比如说狮族、鹰族。
其他的部落就只是迁居到人鱼王国中,与人鱼族接触得不算多了。
白争争听完感慨一句:“这么多吃肉的,现在改吃草,委屈他们了。”
烬无奈笑了声,鼻尖蹭了蹭伴侣的耳朵。
“你这么说,他们得急。”
“急也该想办法啊。”
“嗯,所以这些兽人除了个个是好战士,也是种地的能手。”
白争争偏头,露出细腻的颈子。“我不是说这个,我说想吃肉的办法。”
“唔!”他忽然瞪大眼。
烬叼着他颈间的软肉,嗅着伴侣香香的味道,低声道:“所以他们幼崽生得多。”
劲儿没处使去,从祖先到现在都是打猎吃,脑子又想不到什么养殖,只能将精力发泄到其他上。
比如说吃伴侣的肉。
所以其他族的兽人们一窝崽子一窝崽子地生,一窝又有好几个,数量远超人鱼一族。
白争争被他牙齿磨得痒,皱了皱鼻子,抵着黏糊的人鱼推开。
“说正事儿呢,别动手动脚。”
烬:“我说的也是正事儿。”
他觉得认真想法子的伴侣格外好看,这对精力旺盛的人鱼来说,很要命。
白争争又快速将其他的看完,这些记录太粗糙零散,还有的都过了几年了。
白争争问:“这些记录,谁负责的?”
“祭司。”
这就说得通了,祭司都在前线忙着治病呢,哪有空管这些了。
白争争翻个身,面对烬坐着。他抓着烬的掌心挠了挠,有些犹豫道:“这些数据,我想重新统计一下。”
“好。”
白争争看烬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撑着他的腹肌抓了抓,看肌肉收缩,硬邦邦的,他拍了拍道:“祭司不会说什么吧?”
“说什么?”
“我插手王的事,没分寸。”
烬扑哧一声,笑了。他本就俊美,笑起来面色柔和,看得白争争忍不住贴脸去蹭。
烬揽着他道:“祭司巴不得有兽人分担。而且你是我的伴侣。”
原本前头的王有一套管理王国的法子,但那会儿族中的兽人还很多,也有兽人能用。
现在不说别的,就人鱼数量就已经减少了不止一半。
原本那全是人鱼的护卫,现在就只有百来人鱼,其他都是别族的。
王国的管理是部落自治,在人鱼王国就只需要服从王国的规矩。其实也并不算白争争理解的国家。
全局来看,还是部落统治,小部落依附于大部落。
人鱼一族除了从小部落里挑选一些护卫队的兽人,不会再让他们参与到人鱼族的事务里来。自然,也很少插手其他部落的事。
当务之急,是先将人鱼王国摸个底。
“你给我些兽人,先把王国里调查个清楚。然后我要出去考察一下。”
烬看白争争这么干脆,捏住他的脸,轻轻扯了扯。看兽人恼了,瞪着他,才道:“前面一个可以答应,出去是去哪儿,干什么?”
白争争故作凶意:“你想不想吃肉?”
烬在他耳垂上轻咬了一口,意味不明。
白争争恼得捂住他嘴巴,凶巴巴就是个炸毛小猫。
“说正事呢!我要搞养殖,得先调查适合养的位置,还有兽种。”
烬抚着亚兽人的头发,一点不想惹恼了伴侣的人。
他格外镇静道:“照旧让洋跟寻听你指挥,他们下面各有五十兽人的小队,也听你安排。”
“够不够?”
白争争满意了。
“够!”
算是给自己找了件事做的白争争一身干劲儿,跟烬商量完,差不多该吃饭了。
两个兽人一同出去,见秋身边带了个一瘸一拐的龟族的兽人来。
秋道:“王,龟喧已经受罚,接下来怎么安排?”
烬:“留着,干活儿。”
龟喧已经熟悉去南部的路线了,烬怎么可能放他走。
白争争见了龟喧,忽然想起欠龟族银币的事。他缓缓眨眼,有些心虚。
食人鹰跑了,银币没拿到,龟鸣该气死了吧。
第56章 第 56 章 骗子,还银币!
饭桌上, 白争争抓着清确认:“咱们欠龟鸣的银币是不是还没送出去?”
清眼冒幽光,落在白争争面上,默默点头。
上次要不是撞见白争争跟烬啃嘴巴那事儿,银币早就送出去了。
他也是受了刺激, 后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白争争只觉得清眼神有点奇怪, 但又不知道怪在哪儿。他忍不住坐直了, 道:“吃完饭就送, 再多给些, 当拖欠这么久的补偿。”
清:“可我们怎么送, 骑大黑去还是……”
白争争道:“王城里有去第二环岛的商队, 找他们带过去。”
清点头:“好, 我等会儿就去办。”
烬要处理南边的事儿,将洋跟寻安排给了白争争。
白争争见到兽人,当即安排他们一队十个兽人,将王城分片区,负责统计兽人数量、粮食产量、野兽分布等等, 之后再整合。
两个兽人作为小队的队长, 白争争让他们监督审核。
洋跟寻两个立即去办。
之后, 白争争将林猫部落的兽人聚集起来。
幼崽们看白争争端坐兽皮上,绕着他上蹿下跳。
白争争拎着脑袋上的幼崽放下来,拍了拍,问:“数一数,到齐了没有?”
肉张口就来:“到齐了!”
雁一爪子给他挠过去,又抱住肉,后退直蹬。
收拾完肉,雁才道:“没有,州、圆还有启都不在。”
清盘腿坐在白争争旁侧, 挠着幼崽的肚皮。幼崽舒服得隔空踩奶,巧克力颜色的爪垫一张一合。
清道:“争争,你想好做什么了?”
“什么?”白争争一时没明白。
清抓住幼崽爪垫,道:“你不是说咱们自己要攒银币,你想到做什么事了吗?”
白争争道:“想到了。”
他看了一眼望过来的幼崽,道:“咱们继续帮烬做事儿,让他发银币。”
清想想点头:“也可以。”
芽道:“争争,你们上次帮烬做的什么?”
成年兽人们一愣,敛下眼帘,遮住眼中的失落。白争争一瞧,道:“抓坏兽人。”
“抓到了吗?”
“抓到了。”
过了会儿,兽人到齐,白争争推了推幼崽,让他好生数一数。
数对了才开始说事儿。
“来人鱼王国也有一段时间了,这边虽然紫皮根充足,但肉却不多。我们住在城堡里,不缺肉吃,但大家也出去看过,外面卖的那些东西只有肉被抢得最快,要的银币也多……”
幼崽蹲在白争争跟前,听得连连点头。
雁扬了扬尾巴尖儿,懒洋洋道:“我们也变不出肉啊。”
边上的小胖墩儿点头。
“变不变得出,试试才知道。”白争争定定地看着清几个,“帮人鱼,就是帮我们自己。”
清敏锐,精神一振,忽然求证似地看回去。
白争争却移开眼,继续道:“明天,我们带上大黑,先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养野兽的地方,之后再行动。幼崽也跟着一起去。”
雁往前挪了挪,下巴搭在白争争膝盖,两个圆眼睛盯着他。
“争争,养什么野兽?”
白争争摸了摸幼崽脑袋,“暂时还不知道。”
事情说完,幼崽就哄跑着跟州又出去了。
州跟圆、启两个现在在外面摆摊做小生意,卖些的城堡侧边海岸上弄来的海货。
幼崽一走,清几步过去关上门,然后一把抓住白争争的手。
“争争,有消息了。”
风几个愣了一瞬,立即反应过来,全部围了上来。
风还因为太激动,左脚勾着右脚,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爬起来。
白争争看着兽人们期待又紧张的脸,低声道:“有消息了。”
“在哪儿!”兽人们急切道。
白争争道:“在南部岛上,被那边的人鱼抓过去挖矿了。哥哥本来也被菱从海上救了回来,但为了族人,他又潜入那边去了。”
“那、那都还好吗?”清开口,声音微微发颤。
白争争道:“具体的情况并不知道,但烬有意要铲除那边,所以我想着帮帮忙。”
“帮忙,要……对!帮忙!”清语无伦次,频频点头。
桐坐在边上,几个兽人当中属他块头最大。他低头,狠狠抹了一把眼睛。
“可算找到了。”
风红着眼,重重拍他肩膀。
“哭什么,笑,要笑才对。”
兽人们一时间得知了好消息坐不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白争争想到自己刚知道的时候跟他们差不多,只温和地看着他们,等他们先消化消化。
年道:“既然知道在哪,我们能不能过去……”
白争争一想就知道年要干什么,他顿时严肃道:“不能。人鱼都跟他们打得艰难,我们去了就是送死。”
年垂头,攥紧了拳头。
“海上那么远,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清抓住年的手,倒还算冷静,他道:“别说进人家的地盘,我们连过去都不行。”
年抬起头,看了清一眼。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哪里能想到,自己的族人竟然被抓去挖矿了。
林猫弱小,撑得到什么时候。
清看他钻了牛角尖,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
年脑袋撞在清的肩膀上,摇了摇头,眼神就清明了。
他委委屈屈,一个熊抱搂住清,哽咽道:“你打我。”
清一巴掌脆响,也把其他几个兽人吸引过来。
他们稍稍冷静,重新围住白争争。
风道:“争争,那我们要做什么?赶快去吧。”
白争争想说急不来,可看兽人这样子,去也去得。
“先去附近看看。”
白争争先跟烬打了招呼,然后刚将养在后山的大黑几个召回来,就见秋带着个兽人过来。
瞧着是龟族。
“这个兽人有点熟悉啊……”年抱臂在一旁道。
“能不熟悉,债主好像找上门儿了。”白争争忙道,“清,你那银币送走了吗?”
“送了,但商队说要明天才走,我现在去要回来!”
“骗子!”龟兽人显然注意到了他们,脚步匆匆往这边跑,但忽然被秋拎住了后颈,动弹不得。
秋冲着白争争颔首。
“争争,这个兽人说来找你们的。”
白争争:“认识,朋友。”
“什么朋友,债主!骗子,还银币!”龟鸣看着林猫兽人身后整整齐齐的五只食人鹰,气得龟壳都冒出来了。
偏偏秋还往他龟壳上敲了敲,“当盾不错。”
龟鸣更气了。
白争争不好意思,看他气得哆嗦,赶紧道:“消消气,有事咱商量。”
今天下午是去不了了,白争争跟兽人们又将龟鸣请进屋里去,清赶紧让风去把交给商队的银币拿回来。
屋内,龟鸣独坐一方,双手抱臂,怨气十足地看着林猫兽人。
偏偏他眼瞎黢黑,脸颊瘦得凹陷,更像个鬼似的。
“食人鹰跑了的事……”
羽:“那是你没套紧,不怪我们……嗷!”
桐收回爪子,端的是稳重姿态。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看看,龟鸣都气得翻白眼儿了。
年抓着水就赶紧往龟鸣嘴里灌,白争争看见忙将他拉开。
龟鸣喘了几口,直挺挺躺了下来。
兽人们急急忙忙围过去,拍脸的拍脸,掐肉的掐肉,白争争按着龟鸣鼻子下,好歹将翻白眼的兽人弄醒过来。
兽人们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要死不活的龟鸣道:“你至于,差点把自己气得翻肚皮。”
龟鸣大吼:“至于!”
然后往地上一趴,捂着脸哭出声来。
“我容易吗我!银币没得到,好吃好喝伺候的食人鹰还跑了!为了养它们,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鱼都喂给它们,就这还不算,我还给它们去海里抓鱼!”
“我活儿都没时间干了。可它们呢,吃饱了长胖了,休息够了就跑了。”
“我还怕你们找来不见,到时候怪我身上,又不得不满环洲地找!找了好久好久都找不到,我没办法,才来找你们。”
“可它们呢!它们就跟着你们回来了!”
龟鸣哭得撕心裂肺。
他委屈啊!
他为了两个大鸟到处跑,银币没挣,大鸟也没了。他还一次没上天呢!
“呜呜呜……呜嗷嗷呜……”
白争争几个听着更加内疚了。
白争争探手,试图拍了拍他背上的龟壳。梆梆作响,更滑稽了。
最后还是年将他脖子一环,手动捏住他嘴巴,止住哭声。
龟鸣还在抽噎,地面都被他哭湿了一块儿。
兽人们实在不好意思,给龟鸣又是拿肉,又是拿果子。
龟鸣饿惨了,抓起来就吃,边吃边呜呜咽咽。
跟那海边晚上吹大风似的,听着渗得慌。
他为了找两个食人鹰,银币全攒着为了进人鱼王国,路上吃喝都得靠自己捕猎。
从食人鹰跑了,他开始找,整整找了四个多月,他好惨啊呜呜……
“呜呜呜……”
“别哭了。”哭得他们心慌。
年搓了搓手,又将麦饼往他跟前推了推。风几个在龟鸣面前摆满了肉、米饭、果子……
龟鸣风卷残云,就几下,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甚至还巴巴看着他们,捂着肚子,摆明了没够。
想想他那体型,兽人们赶紧又出去找食物送来。
添了两次,好歹是吃饱了,龟鸣也冷静了。
他想到自己刚刚那凄惨样子,不好意思地默默往龟壳里缩。
白争争看了眼回来的风,赶紧将银币拿过来,往龟鸣怀里一塞。
“这事儿是我们做得不对,银币在这儿,实在抱歉。”
龟鸣抱着沉甸甸的银币,打了个饱嗝。
他飞快将兽皮袋打开,见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银币,赶紧往怀里捞。
“真给我?”这远超他要的银币数量了。
白争争道:“多的就当赔罪。”
“哼!”龟鸣舒坦了。
他腿抽了两下,忽然变做个大乌龟。
他将银币拉进龟壳,脑袋跟四肢都缩进去,不一会儿,壳里就传出打呼噜的声音。
看来是真累了。
白争争瞧着巨石一样的龟鸣,“以后再也不要随便欠债了。”
清心有余悸地点头。
幼崽随州卖完海鲜回来,进屋见巨大的“石头”还以为走错。
见清几个都在,才拎着装了银币的袋子靠近。
那“石头”极大,占了半间屋子。幼崽们仰着脑袋都看不见石头上面是什么。
清:“卖了多少银币?”
“五十个!”幼崽高声道。
州他们只捡了一篮子的贝壳,卖价不贵,贝壳又没多少肉,所以才从上午卖到下午。
说话间,调皮的幼崽已经爬到龟背上了。
肉立在龟鸣脑袋那边,看黑漆漆一个洞,试探着往里钻。
白争争一把扯住幼崽尾巴,将他拉出来。
“是龟鸣,他在睡觉,别打扰他。”
“大乌龟!”幼崽连忙蹦下来,围着龟壳打转,“他怎么来了?”
清:“要债的。”
*
下午走不了了,兽人们休息一夜,次日早晨吃过饭就出发。
白争争对环洲中心不算了解,食人鹰带着他们在天空盘旋一圈。
只见王国西部依着群山,山后地势稍平。
北边是茂密得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东部跟南部则是汪洋大海。
食人鹰飞过王城,引起了一阵轰动。
底下的兽人还以为是岛上的食人鹰来抓兽人了,四处逃窜。街上一片纷乱。
忽然有个兽人喊:“那不是王的伴侣!”
兽人们定住身子,抬头一瞧,整整齐齐五只食人鹰,不多不少。
“他们这是去哪儿?”街上恢复秩序,兽人们纷纷跑出来眺望天空。
“难不成是王把伴侣惹生气了,人家走了?”
“没准儿是。”
王城里论兽人们最关注哪个兽人的情况,无非就是烬。兽人们只看那食人鹰往北飞,各部落就开始谣传烬的伴侣被气回老家了。
为此,几个亲近部落的兽人还专门去了城堡一趟。
烬面无表情,对上好几双真诚有好奇的眼睛,他冷笑一声道:“没事做的话,那就去抓野兽吧。”
来一趟城堡,结果领了任务回去。
王不高兴,多半那外头传的话不假。
兽人们搓搓肚子,摇头叹气。
这可倒好,王又是孤家寡人一个。
白争争带着林猫往北,食人鹰背上还赖着个龟鸣。
龟鸣抱着食人鹰的脖子,兴奋又害怕地往下看。之前他往食人鹰背上爬,每次都被甩下去。
这还是第一次坐呢。
环洲中心陆地面积不小,有几万平方公里。四面环海,往北海拔渐高,有不少高山草原。
食人鹰只飞行不到半天,越过森林就是树林稀疏的草原。
河流如练,自西部流淌过来,汇入大海。
白争争按着食人鹰降落,这处早已经是城墙之外。
已经入秋,但环洲这里并不算冷。
放在他们之前住的山洞那边,这会儿都已经有雪沫子了。
山脚青草已经转黄,但河边依稀能见到几头角兽在吃草。
幼崽们看见角兽就兴奋,白争争一把将他们逮回来。
角兽听见动静,也警惕地抬起脑袋看向他们,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白争争见角兽肚子大,道:“这会儿动物也有幼崽了。”
清:“那咱们养角兽吗?”
白争争道:“它们胆小,不一定能成,得试一试才知道。”
白争争让兽人们生火做饭。
龟鸣跟来玩儿的,自觉吃白食不好,直接跳进河里抓鱼去了。
白争争则坐上大黑,从草滩往北,绕山飞了一圈。
这边地势比人鱼王国高,离王国百里远。
环洲的部落都聚集到人鱼王国里去了,白争争没在这边见到个兽人。
兽人少,动物就相对多一点点。
草原上有不少长耳兽与尖齿兽。
白争争摸了摸大黑,又低飞了一圈,又见山谷中有几个小族群的角兽。
且有不少大着肚子的。
看完之后,白争争飞回去。
河边生起炊烟,兽人们做的鱼汤已经快要好了。
“争争,山上有什么?”幼崽问。
他们在山脚的草原,山上则是光秃秃的石头多。草已经黄了。
白争争道:“什么都没有。”
龟鸣怀疑道:“你还真打算自己养野兽?”
白争争道:“总要试试。”
吃过饭,兽人们休息会儿又继续北飞。
之后山峦起伏,湖泊如碧玉,散布在高深的丛林中。
再北,就是戈壁滩,上面却有兽人围着盐湖在劳作。
白争争不想惊动他们,绕行往西边,再往回飞。
环洲这个时候气候适宜,不冷不热的。
要搞养殖,要不就是繁殖速度快的野兽,要不就是产肉多的,白争争看完一圈,只选出两个地方。
一个是先前的高山草原,一个是西山后头的空地。
早晨出发,回到城堡时,已经深夜。
食人鹰在城堡前落下,白争争离近了才看见门口一道人影。
他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晚?”烬走近,牵起白争争的手,示意其他兽人也跟着进去吃饭。
幼崽跟在成年兽人后头,无精打采。
好久没有长时间飞行了,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进了屋,里面油灯燃烧着,桌上放满了食物。
不用招呼,兽人们各自坐过去,狼吞虎咽开吃。
龟鸣混在其中,不敢看烬,却吃得比谁都快。
*
当晚,白争争洗过澡爬到床上。
困得睁不开眼时,烬抱着他道:“争争,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白争争强撑着睁开眼,脑子反应有些慢。
“去哪儿?”
烬刮了刮他的脸,不忍心打扰,但又不得不说。
“去南部,祭司也要一起。”
“去多久?”白争争清醒了些,爬起来压着烬问。
烬平躺着,轻捏亚兽人的下巴。
“最多十天。”
“好。我会加紧的。”
烬勾着他趴在胸膛,道:“不着急,慢慢来。”
白争争被他心跳震得又要沉睡,撑着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
“明天……”白争争闭上眼睛,抓着他的手抱住,依依不舍,“明天走啊。”
“嗯。”
烬等着一会儿,没听到亚兽人再开口,低头一瞧,人已经睡着了。
*
第二天,白争争醒来时下意识翻身将腿跟胳膊往烬的身上搭,却落了个空。
他猛地撑着坐起,摸了摸身侧的兽皮,早已经没了温度。
白争争急急忙忙穿上鞋,出了门。
却在门口看见菱,菱道:“争争,王已经走了。”
白争争呆立着,过了会儿才“噢”了声,掉头进了屋去。
他往兽皮上一坐,目光发直,愣了好一会儿。
门没关,菱在门口能看到他。
他走近,在白争争面前曲腿半蹲下。银发滑落,搭在肩前,飘起一阵清香。
“才走就惦记了?”
白争争曲腿,手撑着下巴望着菱。
“嫂子,我在想今天干什么,不像你。”
菱轻轻一笑。
他漫不经心道:“是不像我,等你哥回来,我要把他关起来。”
白争争肩膀一颤,惊讶道:“我哥吃不了硬的,得来软的。”
“谁说的,被我带回来那一阵不照样关了那么久。没听他说什么。”
白争争奇异地看着菱,瞌睡也聊没了。
他追问:“我哥是不是就冷着个脸坐着?还不跟你说话?”
菱轻轻摇头,笑容微闪。
“他看着我脸红。”
白争争盯着他瞧了一会儿,默默点头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挺配。”
没想到他哥喜欢玩儿强制。
菱喜欢听到这样的话,笑道:“谢谢。不过可以去吃饭了吗?”
白争争这一刻觉得他嫂子在哄他。
他起身,拍拍手道:“可以。”
“嫂子我哥什么时候回来?”
菱轻叹:“我也想知道。”
“烬去处理这事儿了?”白争争偏头问。
“不是,南边的人鱼又发疯,动用奴隶兽人直接打了个大的。王担心那边兽人撑不住,过去看看。”
“那我哥他们……”
“他们还在矿上,没事。你哥跟林猫那体格,打不了仗。”
白争争稳了心,吃过饭后,又急急忙忙选址去了。
*
五天后,洋跟寻带着人鱼和兽皮回来了。
白争争仔细看完他们调查的数据,,直接敲定了角兽、长耳兽、野鸭三种野兽试养。
本还想多试着养些其他的,但环洲中心野兽本来就少。
看完兽人们的调查,也就这些野兽能找到相对足够的种源。
确定养什么之后,白争争将选址的位置告诉兽人,之后便着手搭建厂房。
并另派兽人去抓捕兽种。
洋不分昼夜忙了这么多天,这会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蓝发道:“王走之前跟我们说了,已经派兽人去抓了。”
“谁?”
“好像是狼族那几个大部落。”
白争争道:“行,那咱们就先去选址位置,伐木建房。”
第57章 第 57 章 矿洞
白争争这边开始动工。
人多力量大, 短短几天,建房的树木采伐好,地基清理干净,只等白争争安排。
这一处与人鱼王国的田地仅有一山之隔, 这个季节兽人们正在采收紫皮根。
他们总听得到后头林子里传来的砍木头的笃笃声。
兽人们一脚踩在骨制的农具上, 农具嵌入松软的泥土中, 再用力往下一翘, 紫皮根连根拔起, 露出脑袋大的根茎。
兽人看了一眼山后头, 见不到那边情况。
“这后头这几天总吵得慌, 谁在那边?”
“王的伴侣。”
“做什么的?”
“还能做什么, 跟王过不下去了,又没地方去,只能在这边砍树建房子呗!”这地方对兽人们来说就是王国里最偏僻的地方,离城堡那么远,这两口子摆明了要分。
“人前头不是带着族人走了。”
“能走哪儿去, 林猫兽人那么弱小, 出了这里也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还不如留下。”
兽人半信半疑,拎着紫皮根的藤条晃了晃,丢在一旁。
后山平坦,背风,又临近水源。
再来靠近兽人们的田地,方便运送粮食过来。
白争争为了赶进度,抓了洋他们当壮丁不说,还让寻去那几个大部落里借了兽人。
他们来得管饭,林猫兽人就负责在这边搭灶生火, 当伙夫。
龟鸣本来得了银币就该回去,不巧白争争以利诱惑,让他先给林猫兽人们帮忙,负责去河里抓鱼。
这样一来,又跟着兽人们忙起来。
*
新砍的树木去皮,刨成木板,单是这一步就已经很耗时。
白争争试图找些耗一点的工具,思来想去,直接找到菱。
菱见他风尘仆仆跑回来,问:“怎么了,兽人不够用?”
白争争瞧着头发丝儿都漂亮的菱,道:“不是,是想问问有没有锋利一点的工具。”
菱看着他:“没有。”
白争争:“部落里不是在制造银币,总该炼其他……”
菱忽然捏住他的嘴巴,手臂一带,勾着白争争往城堡的深处去。
“你怎么知道城堡在炼其他东西?”
白争争被带得大步往前,忙稳住步子道:“因为我跟烬说过。”
菱若有所思:“怪不得,王一回来就让我们找石头。”
“那炼出来了吗?”白争争跟不上菱的长腿,脑袋一低,从他臂弯里出来。
菱道:“也才出来几件,带你去看看。”
白争争随着菱走,眼前变黑了下去。
又走了一段,却发现四周都是天然的石壁,像被人工凿出来的地道。
白争争惊呼:“你就这样带我过来了?”
这种地方不该对谁都保密吗?
菱:“这有什么,你是烬的伴侣。”
白争争起了好奇,问:“你们做的什么?”
“看了你就知道了。”烬手往白争争后脑勺一带,拐过一角,眼前气温骤高。
泥糊起来的炉子里,热气滚滚。木炭燃烧的味道充斥着这一空间。
兽人们光着膀子,围着炉子,将融化的银矿水倒入模具,凝固后就成了简单的银币。
那模具黑灰,分明就是铁。
再有与铸银币隔开的另一边,兽人们在同样的炉子里掏出黑漆漆的铁块。
然后拿出来敲敲打打,锤炼成薄薄的刀片。
菱带他到旁边,角落的架子上已经放了几把锤炼好的铁器。
菱随手拿起一个不像锤子的锤子,处处是砸痕,只看得出一坨铁头加了个把手。
菱颠了颠,直接递给白争争。
“瞧瞧。”
白争争看他拿得轻巧,随手一接,猛地下坠。
菱一把拉住,看白争争两眼发懵。
他“哦”了声,“忘了,你是林猫。”
白争争狡辩:“我那是没准备。”
菱哄弟弟:“是,没准备。”
白争争看着铁锤,道:“这么重,正好给我打桩子。”
菱:“拿去吧。”
白争争得寸进尺:“还有没有刀片,我做个刨刀。”
菱道:“自己找。”
那一堆里就几样,不是锤子,就是奇形怪状的刀。白争争摸了摸刀刃,没开刃呢。
但这刀不行,得重新做。
白争争跟着菱在各个炉子打转,看兽人们跟掏红薯似的从炉子里掏出个黑漆漆的铁块儿跟残渣出来。
这边的铁品位应该挺高,简单炼制过就能用。
菱站在个炉子旁边,冲着白争争勾了勾手。跟唤小狗似的。
白争争屁颠屁颠过去,仰头看他。
菱瞧着他圆圆的眼睛,只觉乖,展颜笑道:“既然你知道炼这玩意儿,有没有法子能加快一点速度,这样实在是太满了。”
“我们本来想直接像做银币那样炼化成水浇筑,但好像不行。”
白争争道:“温度不够,自然不行。”
“温度?”
白争争换了种说法:“就是火不够大。”
菱瞧着那炉子里,负责烧火的兽人抬起被熏得黑麻麻的一张脸,幽怨看来。
菱带着白争争转个身,低声道:“最大了。”
白争争摇头道:“加个鼓风机还能更大。”
“炉子里不够热,要用铁水的话,再建个高炉出来就行了。不过这东西也不好弄,得有耐火的黏土跟其他才行。”
菱听得一知半解,当即拉着白争争到一旁。
他召集兽人们过来,然后示意白争争说。
这里的兽人都是王国里选了又选的。
炼制银币跟炼铁的事都是这些兽人们集思广益,一点点弄出来的。
白争争知道他们经验丰富,论实操,自己还不如他们呢。
他想了想,便用他们能听懂的话道:“只要炉子里面够热,什么都能化成水。”
“我们需要一个能聚温耐热的大炉子,然后将那石头粉碎了放进去烧,越碎越好。再加鼓风的东西,就比如咱吹木柴的时候,一口气吹得越大,火越大。鼓风的作用就是持续烧大火。”
“烧火的材料最好用炭,木柴不太行。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利用火烧化它。”
立在一旁的狼兽人道:“炭我们有,这个炉子不行?”
白争争道:“火大了,会炸炉。”
兽人们顿时想起之前几次炸炉的事,心有余悸。
“是这样的。”兽人们点头。
白争争道:“有的土耐火,混合煤渣、砂石能做出不炸的炉子,不过这个我也只是听说,你们得自己一点一点试试才知道。”
白争争脑袋上一重,抬头见菱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就够了。”
有思路,兽人们就知道劲儿往哪里使。而不是蛮牛一样埋头敲铁块儿。
才呆了一会儿,兽人脸上就出了汗水。
白争争脸被蒸红,被菱带着继续往前,拐个弯确实在山中。
山谷幽静,树叶渐黄。
秋日里成熟的果子挂在枝头,顶端上的那几个最红的已经被鸟啄空了。
白争争道:“嫂子,那我要的那些工具。”
菱以前没听过这个称呼,但知道他是指什么,菱听了心情舒畅,爽快道:“你说,我告诉他们。”
白争争道:“我还是画吧。”说出来不够直观。
菱:“也行。”
他勾着白争争沿着河沟走,“带我先去看看你们做得怎么样了。”
白争争发现他嫂子总喜欢胳膊架着人。
他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将他当个拐似的杵着。自己没了半点在城堡里的优雅姿态,一副懒散模样。
好像就因为他叫了嫂子,菱就对他态度不一样了。
翻过山,就到了兽人们清理出来的空地。
这边平坦,依河旁是草滩,树木被砍倒,直接作为建造房子的原料。
这会儿兽人们正在给树剥皮,偶尔走个神,嗅一嗅空气中的食物味道。
这个时候,林猫兽人们已经在做饭了。
龟鸣刚抓上来的鱼处理干净先炸再红烧,味道喷香。王国里的兽人们哪里见识过这么做肉,一个个馋得尾巴直摇。
兽人们听到动静,转头见菱来,招呼道:“菱!”
菱早已经站直,端庄沉静。
他轻摆了下手,先凑到林猫正在做饭的大锅旁看了看,道:“早知道你们做得这么好吃,该叫你们做。”
兽人不知道什么是客气。
清笑道:“现在也不晚,待会儿尝尝。”
菱点头:“那是当然。”
菱是王城的大管家,除了打仗以外的其他事情,按理说都该他管。
他也对白争争这活儿好奇,拉着他道:“跟我说说,你什么打算?”
白争争便走到空地中心,道:“我打算先建房子,分别养长耳兽跟野鸭。”
“长耳兽繁殖快,一窝接一窝,笼养最好。野鸭的话,屋里要盘个火炕,正好冬季来了,抓了野鸭回来孵蛋,明年就能下水养。”
“角兽胆小,这边兽人活动多,就不养在这边。直接在北边山下搭些棚子,放养。”
“这边离田近,多挖几个粪池,沤肥出来还可以送过去施肥。野鸭吃谷物、虫子、杂草,长耳兽也吃草,正好紫皮根的藤可以喂,到时候从田地里直接送过来。角兽就放牧。”
菱见旁边大坑中,兽人正在往外面运土。低头瞧了瞧,很深。
他点点头,虽然火炕什么的听不懂,但知道白争争有主意就好。
他估摸着养百只就是上限了,最多就够云猫那种小部落吃。
但他也不打击亚兽人的积极性。
做为王的伴侣,能有这份心就已经很好。
他鼓励地拍拍白争争的肩,“有需要找我帮忙。”
白争争:“要工具。”
菱:“你画,到时候给我送来就行。”
白争争笑得露出白白的牙,“好!”
菱又闲逛了一会儿,看到河边晒太阳的大乌龟,翻身坐在他背上去歇着。
龟鸣探出个头,见是人鱼,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菱翘了翘龟壳,道:“你就是那个上门要债的?”
龟鸣不敢不回,闷在龟壳里道:“是。”
菱:“你们龟部落还有多少兽人?”
“三、三百。”
菱:“以前不是三千?”
龟鸣:“祭司说都走了。”
菱忽然道:“你认识龟喧吗?”
“嗯?”龟鸣探脑袋,豆豆眼盯着菱,“你认识我爷爷?”
菱摸着下巴,冲着他一笑。
“哦,你爷爷。”
“你知道你那些走了的族人去哪里了吗?”
龟鸣:“不知道,祭司说他们受不了第二环岛的生活,跑了。”
菱:“没准儿被抓了。”
“啊?”
菱看他傻兮兮的,不想跟他说话。
龟喧爷爷的爷爷都能被抓,也不知道南部那边抓走了多少兽人。
菱笑容发凉,看得龟鸣打了个哆嗦,瞬间又钻进壳里。
“吃饭了!”清吆喝。
幼崽们抱着碗筷放好,兽人们拿了碗就急急忙忙排在锅前。
河边五口锅排开,清、州还有圆掌勺,风几个跟幼崽辅助。
五口锅里两口是红烧鱼,三口是紫皮根。
这里的兽人们将紫皮根当主食,寻常也吃不了多少肉。
那紫皮根上盖上满满一大勺的红烧鱼,汁水顺着缝隙,盖在软糯的紫皮根上,也别有风味。
兽人们狼吞虎咽。
以前紫皮根吃腻了看着都没意思,跟着林猫干活才知道还能有其他吃法。
现在林猫的活儿他们是抢着干。
别的兽人不知情况,可怜他们当苦力,他们心里不知道笑得多开心。
不知道好,不知道就没兽人来抢。
菱也端了一碗,兽人们看他还在龟背上,也爬上去放下碗吃。
龟鸣幽怨,没看见他还没吃呢嘛。
还是幼崽看到,跟他放了碗在脑袋边。
菱瞧着碗里深色的鱼肉,抿了一口,丰富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他看着碗里,低声道:“怎么做的?”
白争争:“简单,不过就是要的香料多些。需要用到豆子做的酱。”
菱:“教我。”
“行。”白争争看了他一眼,“可是你也不做饭啊?”
菱唇一勾,“做给你哥尝尝。”
白争争吃了一口狗粮,闷咳了声,感慨他哥失踪的日子过得挺好。
当时阿吉怎么说来着。
说他哥在人鱼王国还穿得挺好呢。
多半就是他嫂子给打扮的。
*
饭后,白争争跟菱回去一趟,急急忙忙先把要的工具画出来,然后交给菱。
之后几天,兽人们继续忙,后山声音就没断过。
等到田里的兽人们将紫皮根都收回去完了,地里再没有其他作物,他们忍不住好奇,悄悄爬上山,偷摸去看。
白争争正劈着斧子,边上的年忽然凑过来,悄悄道:“争争,有兽人在看我们。”
“谁在看?”
白争争一斧子劈下,木屑四溅。
藏在树林里的兽人们心肝儿一颤,紧紧盯着白争争手上那黑东西。
骨头不像骨头,石头不像石头,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这么厉害。
白争争道:“让他们要看过来看呗,正好帮帮忙。”
年奸笑一声,他就知道争争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兽人。
年回头冲着山上喊道:“你们快来,帮帮忙!”
林子里的兽人一惊。
幼崽满手的泥巴,抬头望去。耳朵尖都挂着干掉的泥巴。
小小年纪,一副沧桑样子。
“下去吗?”
“都被看到了,走!”为首的兽人是个象族的,胆子大,兽形也比其他兽人大了不少,跟巨人似的。
后头兽人正对白争争好奇,紧紧跟了上去。
刚下到山脚,年就道:“来来来,正愁兽人不够。”
说着一个兽人塞一把锤子,拉着夯土。
象兽人一呆。
真让他们干活儿。
年道:“跟其他兽人一样,咱把这个土反复捶打。用点力啊。”
白争争直起身,笑看着这十几个兽人,温和道:“谢谢过来帮忙,要是明天有空的话,也来。管饭。”
其他兽人顿时警惕支棱起脖子看来。
象兽人默默颠了颠手中的玩意儿,随手抡起锤子。
啪——
看似轻飘飘的一下,土块都震了震。
兽人们一惊,立马有了竞争意识,噼里啪啦,干活更积极。
白争争眯眼,笑得更和善了。
是个有力气的,不能放过。
河里,刚抓着鱼爬出来的龟鸣见到白争争的笑脸,一哆嗦,扔下鱼就掉头溜进河里。
也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被区区一点银币给骗了,现在每天除了下河就是帮他们搬东西,比他在海上干活儿的时候还要累。
现在想走,兽人们就笑嘻嘻地看着他,看得他龟壳里发凉。
这来的一群兽人里,大部分是食草部落的。
这是个杂居的部落,有象族、鸟族、鹿族、牛族等等。
瞧瞧那手臂上劳作出来的肌肉,一看就有一把子力气。
空地上兽人们分作几群,有夯土的,有刨木头的,有挖坑的,和泥巴的……
连幼崽都蹲在泥坑边,踩着泥帮忙。
没一个空闲。
那十几个兽人明明是下来看热闹的,等抡了一会儿锤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被抓来干活儿了。
鹿兽人悄悄往象兽人身边挪了挪,示意他们来的目的。
象兽人瞄了一眼白争争。
“你自己问。”
鹿兽人:“我问就我问!”
他抡锤子的动作慢了些,察觉到一缕视线,转过去,却见刚刚给了他们锤子的兽人真友善地看来。
“是锤子不顺手吗?”
鹿兽人立马道:“顺手。”
年点点头:“哦,那咱们加快速度,争取今天晚上把土夯好。”
鹿兽人迷迷瞪瞪:“哦,好,好。”
又快速抡了几锤子,后知后觉,不是,他刚刚是要干什么来着?!
旁边脑袋上顶着红毛的鸟兽人见一个两个不顶用,最后忍不住自己开口问道:“王的伴侣,我们是要建房子吗?”
白争争愣了一下,才知道是叫他。
他手上不停,回道:“叫我争争就好。是建房子,吵到你们了吗?”
他知道这群兽人在山那边挖紫皮根。
“没有,我们就是来看看。”
“你跟王过不下去了?”
白争争惊愕,斧子一重,深深嵌入木头中。
他使劲儿拔了拔,居然没出来。
他不好意思地对鸟兽人笑笑。
可鸟兽人却觉得那笑容是警告,瑟缩着,往象兽人身后躲了躲。
白争争一脚踩在木头上,绷着脸,一边拔斧头一边道:“怎么会,过得下去。”
那话就跟咬牙切齿说的似的。
几个兽人连连使眼色。
看看,就是!
白争争一听就知道王国里不知道怎么传他跟烬的谣言呢,多半到了已经带娃独居的地步了。
他也不解释,他每天从西边进城堡,没经过王国另一边,兽人们没看到,胡乱猜测也正常。
鸟兽人怕林猫恼了,闷头吭哧吭哧干活儿。
*
南部。
与环洲隔了千里远的地方,一片汪洋承托着一座大岛。
岛上树木森森,藤条如蛇,自树上垂下,挂满了苔藓。岛屿的最南端,高高的石墙围筑,遮挡外面窥探的视线。
围墙之内,茂密的林地被铲出一片空地,兽人们萎靡,如行尸走肉围在炉旁,浇筑着银币。
而在几十公里外,丛林遮蔽的山中,一条矿洞蜿蜒入地。
洞中只点了几盏油灯,兽人们像工蚁一样在里面来来往往,一趟又一趟地搬运东西。
白发兽人混在其中,背脊佝偻,绸缎般的长发早已经被剪断,沾了泥巴尘土,变得灰扑扑的。
洞口内,有人鱼盯着他们。
那些人鱼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疤痕,有的甚至少了耳朵,没了眼睛。一脸凶戾相,在一旁虎视眈眈。
眼前兽人稍慢了些,人鱼便一棍子打来,早已经累到极限的兽人子喉咙发出一声气音,倒地不起。
旁边的人鱼皱眉:“打死了。”
黑色人鱼恶笑道:“死了就死了,奴隶兽人多的不是。”
“你去抓?”
“不是有兽人抓,瞎操心个什么!”
“吃饭了!”洞口一声呼喊,打断了两个人鱼兽人的针锋相对。
来的人鱼抬着筐子,里面是死了不知多久的海货。
他们随便往地上一倒,兽人们听到指令,顿时扑过去,抓着就往嘴里塞。
人鱼只给他们吃这些。
海货已经臭了,抓着滑溜溜的,一股恶臭。
兽人们不得不吃。
不吃干不动活儿,干不动就挨打,打多了就只有死的份儿。就像刚刚那个兽人一样。
兽人们黑漆漆的手抱着没处理过的鱼,露出犬牙就啃。
白发兽人眼疾手快抓了几条,蹲到兽人们后头的阴影里去。
这矿里的兽人上千,不止这一个挖掘地点,沿山还有几个。
兽人之间不相通,被人鱼分开看守。
“阿爸,吃。”鹤回到中年亚兽人身边,低低道。
希微微喘了口气,背靠着石壁坐在地上。他拿过鱼来,默默啃了一口。
他们已经吃这样的食物吃了很久了,从最开始的恶心,现在已经能面无表情吃下去。
边上还有人鱼守着,希瞧着自己跑了又被抓来的崽子,嘴唇翕动,到底是不敢多言。
吃完后,他紧紧抓着鹤的手,挨着他闭目。
兽人们早上醒来开始挖矿,只有中午吃饭的这时候有一点点时间。
他需要睡一会儿,不然下午撑不住。
矿洞里的兽人一天只吃两顿,有时候是臭鱼,但鱼即便是是臭的也总没那么多。有时候是随便一把草叶混着的紫皮根,清汤寡水,也不顶饿。
鹤不动,让自己阿爸靠着好好休息。
矿洞的位置跟情况他已经摸清楚了,消息送了出去,只是不知道人鱼收到没有。
鹤感受着自己阿爸硌人的身体,心里焦急。
矿洞里环境糟糕,兽人们不见天日,睡觉都是在里面睡的。
加上食物又是那样的,几乎每天都有兽人倒下。
他们是林猫,体质本来就差一些,他阿爸更是亚兽人。
鹤抿紧唇,隔着头发看着守在门口的守卫。
人鱼不来,他就得想办法。
第58章 第 58 章 解救
离大岛数里远, 有几座小得只能建几座房子的岛屿。
兽人们以此为两边领地的分界点,并在这方长久地斗争。
前王弄死了不少对面的人鱼,加上烬上次给对面重创,南部的人鱼就学会了搞偷袭跟恶心人。
打不打得死人鱼先不说, 就是要在这边闹过一番, 弄得人鱼烦又没办法才好。
就好比现在。
烬立在岛上, 见远海的龟兽人向着他们靠近。
风送过来一阵阵腐臭与腥气, 人鱼们纷纷将兽皮绑在脸上, 拳头捏得咯吱响。
祭司命站在烬的身边, 叹息道:“那些龟兽人背上的都是他们抓过去的奴隶兽人, 有的半死不活, 有的已经死了。”
“他那岛不舍得放这些兽人,偏偏要运过来扔在这边。”
秋半分看不上这样的行为,道:“奴隶兽人都要死了,还要利用。这样的兽人放在我们手里跟砍菜头一样,顶个什么用。”
旁边人鱼道:“能恶心咱们。”
秋脸一皱, 更嫌弃了。
这处有四座将将露出水面的小岛, 海水颜色宝蓝, 干净得能看到下面的珊瑚礁与游鱼。
但现在珊瑚被兽人们破坏得差不多,加上对面把这里当垃圾场,水中都臭烘烘的。
“来了。”
龟兽人已在眼前,他露出个脑袋,见烬在,豆豆眼一亮。
隔着很远,烬仿佛看到了他眼中的光芒。
烬:“那龟族也是被抓过去的。”
命道:“那就是龟喧的阿父。”
龟兽人激动人鱼王来了,可脖子处一凉,他瞬间缩回去, 一柄长矛刺戳进了海水中。
龟兽人顿时冷汗津津。
“老实点!”站在龟背上的人鱼沉着脸道。
龟兽人一个接一个,到地方倒了背上的兽人,又返回去继续运送。
南部的人鱼落在海中,看着烬,示意兽人爬上岸。
“去吧,要是能杀一条人鱼,我就保你们一个幼崽。”
兽人低下头,抓紧手中武器。
烬面色平静,看着这些痛苦快要从眼中溢出来的兽人。
兽人冲锋而来。
海中人鱼早已等候,一摆尾,顿时水花四溅,烬跟前被甩上来一片兽人。
人鱼一尾巴下去就让他们晕了。
后头等候的兽人将他们搬运到房子里去,对岸的人鱼看着,讽笑道:“烬!你怎么不动手啊!杀了他们啊!”
奴隶兽人如蜂群,一群接着一群,顿时两座岛屿中间血水与浮尸弥漫。
仿佛这海面上只有南部人鱼扔过来的奴隶兽人。
烬耳朵一动,忽道:“杀。”
霎时,海中冒出数条人鱼,他们藏在奴隶兽人之中,接近过来。
南部人鱼凶蛮,爪子就是武器。一个个疯狂得如得了病的野兽,直冲人鱼王国兽人的脖子。
而这边,早已等候着的人鱼一拥而上。
爪子刺破血肉,掀翻一条条人鱼。尾巴成了武器,毫不留情地一甩尾,便是兽人骨头断裂。
海水涌动,藏住了水底下的拼杀。
人鱼时不时浮起,在奴隶兽人的浮尸中缠斗,拼杀。
命站在岸上,摇了摇头。
这次来的人鱼多,起码一千。烬加入其中,身后的秋带着人鱼纷纷跳入海中。
暗红色的人鱼浮在泛红的海水中,他仿佛不受腥臭的海水影响,精准找到浮尸中藏着的南部的人鱼兽人,一手一个,如收割机器一般,迅速弄死人鱼。
渐渐的,兽人们杀到眼红。
烬趁乱看了一眼祭司,打个手势,忽然往深海下潜。
秋紧随而上,悄悄地跟着,随行数十条人鱼。
他们绕过那片被染红的汪洋,躲开南部人鱼的视线,快速将返程的龟兽人拦截。
龟啼看清暗红色的人鱼,立即凑过去,“王!你可算来了!”
烬借着龟兽人的遮挡,低声道:“走。”
龟啼悄悄看了眼前头坐在龟背上的南部人鱼,脑袋埋入水中。
巨大的身体往前滑行,身躯下,十几条人鱼悄然贴着他游动。
行了一程,又是一个岛。
这里是人鱼们搬运奴隶兽人的中转地方。
龟兽人们被人鱼驱使着,停在了岛边。
从南部运过来的奴隶兽人被驱赶上去,龟兽人又转头往回走。
龟啼将人鱼留下,示意他们跟着对面驶来的龟兽人。那是从岛那边送奴隶兽人到中转岛屿的。
两方交错间,人鱼转移位置。
老龟纹丝不动,一切如常地下了奴隶兽人,再回头前往大岛。
在海中行了几日,最终,烬带着兽人上了南部人鱼的地盘。
根据之前鹤传回来的消息,以及从云猫族长跟那几个兽人嘴里问出来的消息,烬已经把南部的各项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兽人们借着龟兽人上岸,隐入丛林。
秋回想这一路格外丝滑顺利,咂摸着道:“龟喧果然好用,幸亏王没将放回去。”
龟喧就是被他们抓住的那个龟兽人。
他现在照旧还在帮南部送“奴隶兽人”跟食物。现在南部人鱼怕是不知道他们在人鱼王国收买的云猫族长已经被抓了。
烬道:“先联系上岛的兽人。”
秋点头,先辨别了下方位。
就像来过一样,顿时目标明确地朝着一个地方去。
夜晚了。
林间听不到鸟鸣,腐臭的海货与奴隶兽人身上的臭味遮掩了人鱼的气息。
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兽人立在烬的身边,低着头汇报:
“王,银矿位置已经找到,五个矿洞里都有我们的兽人。”
“王!铸银的地方已经找到,位置在最南边靠海。围墙已经处理过,那里的兽人随时能送走。”
“南部现有两个人鱼兽人做主,茯的亚兽人和他的成年崽子,两方正在争夺人鱼王的位置。”
“撤离地点已经确认好,东部、南部、北部都有海族静候……”
南部的人鱼王国在烬的眼里就跟筛子似的,到处都是漏洞。
要不是上来的兽人不宜多,有需要武力强的,他甚至不用来。
烬道:“运过来的食物他们吃了吗?”
“每天都在吃。”
那些食物祭司处理过,都加了药的。
吃多了人鱼也察觉不到,不会病不会死,只是瞌睡多些。
“今晚动手。”
“是!”
*
矿洞。
天黑了,矿洞里的兽人们终于能够休息。
洞口的人鱼换了一批,奴隶兽人们倚在墙角,熟悉的就互相靠着,闭上眼睛。
身体太过疲惫,人鱼怕他们跑了,又从来没有让他们吃好过。
兽人们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只能煎熬地忍耐。
半夜,洞口传来人鱼打哈欠的声音。
像是笃定兽人们翻不出浪来,这些人鱼抱着武器,懒懒散散地坐下,阖眼打盹儿。
洞内还亮着两盏油灯,以防出事人鱼看不见。
昏暗飘摇的灯光中,鹤悄然睁眼。
他碾碎了手中的药丸,一股淡淡的香气混杂在汗臭当中。飘向洞口。
人鱼们脑袋一歪,呼噜声更响了。
鹤等了一会儿起身,缓缓往洞口靠近。
却才走几步,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鹤猛地往原来的位置上一蹲,正装睡,忽然听到两道咔嚓声。
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秋泛着幽光的眼睛。
而从洞口到外,已经倒了十几个脖子扭曲的人鱼。
秋甩甩手,“睡得跟死兽人一样,还以为多大能耐,原来疯的那些都专门打我们去了。”
“秋!”鹤听出声音,绕过兽人们,走到秋身边。
秋指甲一甩,警惕地上上下下打量他,忽然惊掉了下巴。
他那夸张的长指甲对着鹤,道:“春!你怎么这样了?!”
整个兽人都是灰扑扑的。
瘦得两颊凹陷,一身皮挂在骨头上。头发剪了,残次不齐比晒干的海草还难看……
菱可是将好不容易将他养得又白又漂亮的,连给他穿的兽皮都是最好的。
要是菱在,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知道悄悄哭成什么样。
鹤赶紧道:“不是说话的时候,你这是……”
秋赶紧道:“对对对,你快点把他们叫醒,咱们走。阿嚏!”
秋迷茫地揉了揉鼻子。
怎么有点儿困?
鹤一顿。
他才下了药。
秋知道他是当祭司培养的,一看他面色不对,他们又在这儿说了许久的话了还不见兽人们醒来,就知道有问题。
“干嘛了刚刚?”
鹤:“下了点药,疼几下……应该能醒。”
那没办法,来这边的兽人就这么多,又不能一个个背出去。
秋弯了弯爪子,先给了自己一下,顿时一激灵。然后再阴恻恻笑着,挨个儿戳。
兽人瑟缩着醒来,还以为是又被叫醒来要干活儿,疼也不敢吭声。
秋见了,一点都没有成就感。
他收敛玩心,严肃道:“闭上嘴,跟着跑,带你们离开!”
秋转头往外,鹤一看,赶紧搀扶着自己阿爸跟上。
兽人们见状,眼里迸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有兽人来救他们了!
兽人顿时往外冲去。
出山洞时,见地上躺着的人鱼吓得往后躲。可看鹤带着兽人径直掠过,兽人们忍住害怕仔细看了眼,发现人鱼脖子都断了。
兽人们大喜!
他们想也不想,紧紧跟着人鱼,害怕被落下。
得益于矿洞周围都是茂密的林子,兽人们在林中穿梭,暴露几率不大。
但奴隶兽人被解救出来,还是互相警惕地看着四周。
见人鱼朝着北的方向,兽人们有些焦急。
其中一个瘸腿的狼兽人跑上前,急着在人鱼耳边道:“他们这边的人鱼都居住在北部。”
秋没废话,只道:“跟好就是了。”
一路奔袭,恐怕过了一小时,兽人们忽然在林中听到大片兽人的动静。
他们下意识要躲,秋却道:“你们的族人。”
几方兽人汇合。
兽人中响起一阵喧闹。
“阿爸……”
“族长!”
兽人们在兽人队伍中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鹤四处搜寻,紧紧抓着自己阿爸。也看到了不少林猫族人。
希更是抓住自己伴侣的手,喜极而泣。
照紧紧抱住自己伴侣,又摸了摸自己的大崽子。看伴侣摇摇欲坠的身子,当即将他背起。
族人们围拢过来,互相搀扶着,眼里是终于能离开的喜悦。
前头的人鱼道:“别说话,快跟上。”
北部王庭。
烬看着一圈一圈石头房子包裹的王宫。
本来就是依照人鱼王国的城堡建的,但似乎技术不太行,只建两层吗,形状还奇奇怪怪的,像他家伴侣喜欢吃的蒜头。
烬带上来的人鱼跟龟喧送来的兽人都是精卫,一个顶几十个。
大半晚上,就已经将兽人撤离。
秋赶来北部,奴隶兽人们此时已经往外围离开。
他见烬隐藏在树上,脚步蹬了几下,也落在烬边上。黎明的微光中,他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建筑物,低声道:“王,要不咱们直接把里面的人鱼也弄了!”
烬:“你试试?”
人鱼主事的几个都怕死得很,没看那一圈一圈轮换着的人鱼护卫。
虽然吃了祭司下了药的食物,不停打瞌睡,但不也撑着杵在那里不敢走。
秋:“咱好不容易上来。”
烬:“奴隶兽人行动缓慢,最好不要惊动他们。”
不然这次上岛的目的就达不成。
“走了。”烬道。
他立在这里,只是防止兽人们在行动中,这边有所察觉。能快速反应并制敌。
相当于压阵的。
此时,海岛北、东、南部,三面人鱼最少的地方,海洋兽人缓缓冒头靠岸。
黑漆漆的林子里,兽人们往外跑。
人鱼跟狼、虎等兽人组织着,安排兽人一批一批爬上海洋兽人的背。
快天亮了,烬赶到北部,坐上龟喧爷爷的龟背上。
……
最近岛上的人鱼似乎格外好睡,他们不睡到日上三竿醒不来。
随着清醒,人鱼打着哈欠,一起吃过饭后拿上家伙,去催促那些兽人干活儿。
黑色人鱼往手上缠了鞭子,骂骂咧咧道:“都这会儿了,还没听到里面有动静,都懒得想死了。”
一队十几个人鱼踏入山洞,却忽然止步。
之间洞口人鱼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用脚踢了踢,身体都已经僵硬了。
“遭了!”
“出事了!”其他矿洞陆续响起同样的声音。
南边,兽人们冶炼银币的炉子好好伫立在地面,可一个兽人也不见。
人鱼搜寻去,却见隐藏在林子附近的高墙上,不知何时有了个大窟窿。
“呼——”
“呼——”
沉闷的警报音在岛上掀起,一个传递一个,直送到王庭。
人鱼紧急汇合,只知道岛上定是来了人鱼王国那边的兽人。他们一边往王庭赶,一边迅速搜查奴隶兽人的踪迹。
而王庭之中,主事的两个兽人坐在满是人鱼护卫的屋中,难得同心。
“王!岛上已经被入侵,奴隶兽人全部不见了。”
“南部的一队人鱼死了,矿洞的也死了!损失三百人鱼。”
“王……”还有人鱼陆续赶来,焦急道,“龟族也没了!海洋兽人都跑了!”
高座上,金发亚兽人面容阴鸷,一拳砸碎了王座。
“一群蠢货!奴隶兽人都看不住!”
而浅金发的雄兽人拍了拍自己阿爸的肩膀,道:“阿爸,对着他们撒气有什么用。”
“还不快追!”
……
海上正乱,白争争不知情况,一心闷头干活儿。
木头都刨好了,只差搭建。被烬派遣出去找野兽的六个大部落的兽人们却带着野兽回来了。
已经打好地基的空地上,野鸭嘎嘎嘎地叫,长耳兽乱跳乱刨坑。
兽人找了这个,抓那个,忙得不可开交。
白争争一看不行,房子必须尽快建好。
他干脆直接招工,让其他兽人来帮忙。
洋跟寻赶紧接下这活儿,拍了拍胖了不少的肚子,走街串巷地吆喝。
“招工!后山招兽人,管一顿饭,一天五个银币!”
兽人们一看是人鱼在吆喝,本来还感兴趣。可一听完,努努嘴,有些看不上眼。
“才五个银币,哪个冤大头愿意去。”
“我!我!”
“我力气大!”
“……”
后山,白争争见赶来的兽人都比六个部落抓的野兽多了,又是欢喜,又是纳闷。
他记得他只给了五个银币啊。
怎么这么受欢迎。
正想着,就看兽人们已经凑到清跟州哪里去。
一个个如狼似虎,问:“真的管饭?”
清镇定地搅动一锅汤,“管。”
“那我不要银币,可以管两顿饭吗?”
“不……”
“不行也可以,那我可以带我家幼崽来跟我一起吃吗?他吃得不多,你放心。”
清默默地看向白争争。
白争争睨一眼那已经在这边干了几天的象兽人、鹿兽人。
象宝:“我可没说!”
鹿花:“我我我我也没说!”
最早来帮忙干活的几个大部落的兽人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
这下可好,来这么多抢吃的。
早知道争争要招兽人,他们把族人叫来不就成了。
“哎!”
“哎!”白争争也叹。
兽人太多,清几个颠勺都颠得手抽筋。既然他们这么喜欢,他干脆在王国里搞个食堂算了。
还能挣钱。
白争争眼珠子一转,顿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不过当务之急,先得挑一挑兽人。
……
时间迅速,转眼半个月后。
山后的房子拔地而起,数百只野鸭与长耳兽同时被关进屋子里。
一共五间大房子,墙面用泥土与稻草夯实,木头房梁。房顶盖的稻草,冬暖夏凉。
屋里空间大,三个屋里被分成一格一格的小空间,垒了齐兽人腰高的围墙,像猪圈一样。
一个屋能有十个圈。
里边儿垫了干草,天冷了,野鸭赶紧去,自己就会趴在干草上睡觉。
其中一间房里修了火炕,用来孵化鸭蛋的。另一个屋就做兽人们休息的地方。
长耳兽少些,只五十只,照样养在这样的圈中。
抓回来的野兽安了家,白争争又飞北边一趟,看看兽人们赶回来的角兽。
数量不多,一共也才二十头。
这边同样修了棚子,能遮风挡雨。
角兽绑在棚子里的柱子上,跟养牛似的,只每顿放些草就是。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野鸭生蛋,长耳兽跟角兽生崽。
后山山脚。
兽人们在吃最后一顿散伙饭。
大黑飞过一趟,翅膀挥震两下,盘旋着慢慢往下降。
象宝咬了一口外酥里软的大肉饼,仰头看着大黑,眼皮耷拉,魁梧的身子愣是让人看出点可怜。
林猫挎着篮子走过,给吃完的兽人们添饼子。幼崽跟在后面倒甜滋滋的果子水。
芽看他一口闷完,给他续上,半大少年也不走,问:“不让你们干活儿了,你怎么还要哭不哭的?”
小胖墩肉倒退回来几步,盯着人家眼睛看。
“芽,人家没哭,你快点跟上啊。”
白争争降落在地,看幼崽们将象兽人围住,“怎么了?”
象兽人道:“争争,你以后有活儿叫我们,我们肯定帮忙。”
白争争接过雁送来的肉饼,咬了一口,随意在龟鸣身边盘腿坐下。
“我肯定不跟你们客气。”
“那……我们以后能来你这里吃饼子吗?我们给银币。”
白争争:“这里怕是不行。”
其他兽人竖着耳朵听着,闻言伤心地狠狠啃了一口大饼子。
林猫兽人们做饭这么累,他们也看在眼里。哪有不干活了,还让人家成天围着锅转,做饼子的啊。
“但我专门在城里买了大房子做店,卖食物,你们要是喜欢就去光顾。”
“真的!在哪儿?!”
清温柔笑道:“就在城堡那条街。”
白争争点点头。
他现在相当于在给人鱼王国打工,菱给他支了银币当工钱。刨除给来做工的兽人们的,剩下就全是他们林猫的。
在王国里生活处处用银币,也不能一直靠着给人鱼干活赚。
白争争看兽人们这么喜欢清他们做的食物,干脆就开个饭店算了。
兽人们吃得粗糙,林猫们手艺比不上白争争上辈子吃的那些,但比起兽人们做的,那好了不知道多少。
但银币是大家的,白争争不能直接拿去用了。
跟清他们商量了,才拜托人鱼帮忙,买下了个大房子。
现在他们还没去收拾,等这边收工了就过去。
馋嘴的兽人一听,欢欣得手舞足蹈,吃过饭后也不一步三回头了。
爽快地问了位置,先提前过去去踩踩点。
残阳西坠,白争争留下看守房子的兽人,便带着林猫兽人们先去新买的房子。
骑着食人鹰过去,也就是一会儿的事。
食人鹰落在城堡前头,菱安排的兽人已经把它们的食物准备好了。
白争争见菱出来,习惯性问:“烬还没有回来吗?”
菱摇头,眼神比他还幽怨。
白争争忙转移话题道:“我带兽人们去看看房子,嫂子你去不?”
菱摆摆手:“不去,回来帮我看看炉子。”
兽人们速度快,人数又多,干脆几种材料一起试验,一口气在山坳里建了好几个大炉子出来。
得试一试,才知道哪个合适。
白争争应下,就带兽人们离开了。
新房子离城堡百多米,几下就走过去。
白争争开了门,进去后点燃油灯。
浮尘在火光下轻轻扬动,空荡荡的屋里有些尘土味。里面没什么东西,站在门口就一览无余。
幼崽探头探脑进来,蹦蹦跳跳几下就将屋子跑完。
房子大,有正屋和左右两个房间。
白争争随着林猫兽人们看,边道:“咱们卖食物的话,中间屋子要起锅生炉子,用个墙面隔开前后。前面卖,后面做。”
“左右两边收拾收拾,放几张床,以后想住哪里都行。”
清看完回来,问:“我们做什么食物?”
“大肉饼!”幼崽高呼,还咽了咽口水。
白争争故意道:“大肉饼可不好做。”
肉:“就要大肉饼!”
白争争捏住他肉乎乎的小脸,道:“那你说,卖多少银币一个?”
“五十!”肉眼里满是对肉饼的渴望。
白争争:“你知道五十是多少吗?能数得清吗?”
肉扭扭捏捏,往雁身后一躲,也不跟白争争对视。
白争争哼笑一声。
“这段时间忙,没检查你们功课,要是不合格,肉饼以后别再想吃。”
幼崽们齐刷刷垮了脸。
“不嘛……”
白争争:“没得商量。”
天黑了,外面海风吹着冷。
白争争关了门,带着兽人们回去,认真商量起做吃食的事儿。
人鱼王国里能大量种植麦,也自然能磨麦。不过靠着兽人来磨,也费力得很。
自然,定价也不会很便宜。
清道:“肉汤什么的兽人们有锅就能做,我也觉得幼崽说的饼子最好。可以是肉饼也可以是菜饼、蛋饼,能弄不少花样。”
而且都是用面粉做,不用操心其他食材。对林猫兽人们来说,简单点不费神。
白争争道:“行,面粉跟肉咱们从人鱼这边买。有人情在,能先赊账。”
清点点头。
州道:“那我们都去做这个?”
白争争道:“我还要弄养殖的事儿,清、州……你俩商量看看,愿不愿意做这个?”
清道:“我没问题。”
州道:“那我给清帮忙。”
白争争道:“后山那边没多少活儿了,有人鱼在帮忙。你们都想想自己有什么想做的,都行。”
圆道:“争争,我想做链子卖。雁跟我一起,还有启。”
雁跟启默默点头。
年道:“清清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肉摇头,肉嘟嘟的脸微微颤动,“不做,什么都不想做。”
白争争没好气道:“随你,注意安全就是。”
第59章 第 59 章 归来
微风习习, 雨丝如针笼罩着人鱼王国。
天才亮过不久,清就带着幼崽们出现在城堡前的街道。
幼崽头顶硕大的叶片,走走停停,时不时仰头迎接冰冰凉凉的雨丝玩儿。
清快步打开新房子的门。
幼崽鱼贯而入, 各自从年手里拿了兽皮帕子、干草扫帚还有鬃毛刷子, 立在门口等候吩咐。
清拿着个长木棍, 顶端绑了带叶的树枝, 稍稍一动, 树叶就哗啦啦响。
“年, 你带风他们去弄些做床的木头回来吧。”
年道:“揉饼的板子要不要?”
“你看着来。”
“好。”年随手捞了张幼崽遮雨的大叶子, 顶在头上, 带着风几个离去。
他们走后,清道:“州、圆,俩各带六个幼崽分别负责两边的屋子,角角落落的灰尘都要收拾干净。”
余光见幼崽竖着耳朵,昂首挺胸, 此时已经认真起来了。
清笑了笑, 抬手让他们去了。
一上午, 房子里闹腾不已。
幼崽隔会儿互相往两边侧房跑,对比两边进度,互相检查打扫得怎么样。
等清理完,年跟风几个便拿回来木板跟木头墩子来,随后在左右两侧的屋中搭床。
清瞧着整洁干净的房子,心里踏实。
总算也有属于林猫部落的房子了。
两边整好,中间就开始搭建灶台跟案台,兽人们一起忙,半个下午就弄好了。
等阴干的时候, 兽人们将锅碗瓢盆还有兽皮家当都带过来。
之后就直接在这边睡觉,不用去城堡里了。
白争争为了支持自家族人的生意,去帮烬看炉子时,还顺带要了几口锅。
各种样式的,深口的炖锅,摊煎饼的锅,还有炒菜的小锅,顺带配上大铁勺。
反正人鱼现在也在试验怎么炼出来的铁好,打个锅就当顺带了。
林猫兽人们这边为着店铺准备着,白争争也为后山的事焦头烂额。
昨天晚上,长耳兽跟野鸭赶入屋里后,白争争只安排了两个兽人守着。
就怕晚上有野兽光顾,好不容易抓来的种兽被吃没了。
结果今早上打开门一瞧,长耳兽没了。
大大小小一个不剩。
莫说白争争惊住了,连守着这边的两个兽人都愣了。
“昨晚有其他野兽来过?”
“没有啊。”两个兽人万分笃定。
“那它们自己跑出去的?”
圈里铺了干草,天冷了,也怕长耳兽着凉。
现在干草全堆在一个角落里去,码得高高的,白争争推开圈门进去,将干草拨开,下面一个大洞。
洞口处能清晰看到长耳兽的齿痕与抓痕。
两个兽人面色一变,将其他圈里的干草也一一捞开的。
十个圈,好几十个洞,他的地板处处是窟窿。
白争争喃喃:“好厉害。”
他们这地板用的木头做的,下面一层还夯了土。现在不止木板裂了,夯实的土都能刨个坑出来。
豹二挠了挠头,与自己哥哥豹大杵在白争争面前。
兄弟俩不好意思道:“我们再去抓。”
要知道,林子里的野兽都被抓绝了,能找出这些来,已经是那几个大部落的兽人跑了很远的地方才抓到的。
白争争道:“不用了。夯土都拦不住,除非弄石头来。”
豹大忽然动了动耳朵,一个趴地。
白争争仰头,看房子好像在动,有断断续续的咯吱咯吱声音。
“快跑!”
豹大下意识抓着自家弟弟,顺手勾过白争争就往外冲。那属于豹兽人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才刚出来,只听轰隆炸响,回头一瞧——
尘埃四起,整个木头房子直接断了柱子,塌了……
塌了???
白争争杵在原地,久久不语。
良久,白争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抹掉脸上的雨珠。
好险,没被压死。
豹二琥珀色的眼睛映着倾斜一半的房子,斜眼悄悄看一下白争争,心里更虚。
白争争声音有些干涩:“它们莫不是直接在房子底下筑巢了?”
豹大:“应该不会吧。”
白争争:“那就是赤裸裸的报复!”
豹二走近那坍塌的房子,侧耳听了一下,道:“要不挖出来,吃了!”
屋子底下,吱吱的声音一静。
豹二抬手就掀开木头,地里的长耳兽顿时四处逃窜。
豹大不管自己傻弟弟,问白争争道:“争争,咱还养这个吗?”
长耳兽跟白争争以前见过的野兔还是很有差别的,不说旁的,破坏力惊人。
再来几窝,他房子都禁不住造的。
白争争虚弱摆手,头发已经被雨淋得服服帖帖。
“算了,养不了。”
房子倒塌的声音太大,山坳里正在看炼铁的菱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带上一群兽人飞快跑来。
当看到房子塌了,眼皮一跳。
见白争争跟个落汤鸡似的愣在原地,菱急步过来,抓着人的手臂转了一圈。
“受伤没有?吓到了?”
白争争摇头,头发丝儿上的雨滴甩在了菱的脸上。他不好意思道:“没事,就是出了个意外。”
那跟着菱过来的一群兽人已经跑去房子周围检查了。
“哟!这木头被啃了啊。”
“看齿痕,长耳兽。”
白争争木然点头,还是没忍住委屈,头顶上因情绪波动露出来的毛耳朵耷拉。
“是,它们才住进去一天,新房子就塌了。”
菱看白争争这伤心样子,笑了下,拍拍他脑袋。摸到一手的水珠,赶紧拉着他进其他屋里。
围着坍塌的房子的人鱼朗声问:“争争,长耳兽还养不?”
白争争:“不养了。”
“那我们抓了吃啊!”
说着,兽人们就一拥而上,几下将木头抬开,顺着长耳兽的洞往下刨。
洞中吱吱喳喳,愣是被兽人们逮上来十几只。
兽人们欣然,“今天中午加餐!”
白争争见菱看着自己,扯着嘴角笑了笑,不怎么好意思道:“白忙活一场。”
菱:“不还有别的。”
白争争:“那就专心养野鸭。”
“嗯。”
看白争争不气馁,也没受伤,菱又带着兽人并十几只长耳兽回去了。
还在下雨,倒塌的木头房子先放在那儿吧。
白争争去其他屋里看了看野鸭,怕它们飞走,干脆拿了刀来,每一只都把飞羽剪了些。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白争争头发上都插了鸭毛。
他呸呸两声,赶紧去河边把沾了脏污的手洗干净。
野鸭杂食,在野外鱼虾果子杂草什么都吃。
白争争在外都能听见他们饿极了嘎嘎叫唤的声音。
他赶紧回去,搬了一筐紫皮根出来,跟豹兽人两兄弟将紫皮根洗干净,又抬回去剁碎。
再混合米糠麦麸,加点青草,一倒进去,野鸭抢着吃。
白争争看着它们,慈爱地笑了笑。
如此,那些稻子麦子磨出来的东西也有了用处。加上紫皮根多,整个冬日这些野鸭不愁食物。
不过野鸭多,要准备它们的食物也麻烦。
豹大两兄弟负责看守,不管喂养,白争争就叫了原本的象兽人跟鹿兽人这些食草兽人来帮忙。
他们力气大,心细,白争争只说过一遍怎么弄,两个兽人就配合默契。
再有其他几个兽人就负责收拾圈里。
像那些粪便与食物残渣之类的,及时清理,免得野鸭生病。
兴许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喜欢吃白来的食物。
野鸭就这么养着也有一段时间,一日比一日适应。
甚至喂饭时,兽人刚靠近圈边,它们就嘎嘎叫着,拍着翅膀凑过来。
白争争见状,也算是弥补了那长耳兽出逃的心灵。
那长耳兽就跟狸花猫似的,野得很。
安排了后山,白争争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换上干燥的兽皮衣。
下午,雨点淅淅沥沥,天上乌云厚重,没个停雨的意思。
秋日里下雨就凉丝丝的。
白争争索性往床上兽皮里一团,勾着旁边烬枕头用的兽皮抱着,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太久,醒来时,天都黑了。
白争争骨软筋麻,躺在床上挣扎了好半天,才软绵绵地坐起。
像是听到里面有声音,门被推开一道缝隙,幼崽探头来,头顶的毛耳朵还被弯折了过来。
“争争,吃晚饭了。”
“嗯。”白争争晃了晃手,又软绵绵一下搭在兽皮上。
“你们先吃,马上就来。”
“好哦。那你快点。”
白争争点点头,掀开兽皮,踩着兽皮鞋懒洋洋地往外走。
鼻子有点堵得慌,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午淋了那会儿雨。
走到吃饭的地儿,白争争嗅到一股红烧长耳兽的味道,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的菱。
菱:“嗯,长耳兽,你没想错。”
白争争拉开凳子坐过去,“我也没说啊?”
菱:“看出来的。”
“尝尝,好吃。”
兽人们吃饭一人一个大的陶碗,碗里米饭盛得高高的,盖了满满一勺流着汤汁的红烧长耳兽肉。
桌子中间摆了些水果,秋日里正熟,有一股清新的果香味儿。
白争争吸了吸鼻子,只闻得到一点。
好在吃了饭,出过一点汗水,嗅觉就又回来不少。
饭后,幼崽滑下凳子,挪动着往地上铺着的兽皮一趴,昏昏欲睡。
州将小崽子们带出去收拾收拾,然后送去睡觉。
清道:“房子那边收拾得差不多了,争争,我们打算之后吃住都在那边。”
菱道:“这边不也一样,还宽敞。”
清温柔笑起来,眼里向往,“族人要回来了,我们想一起住。”
菱也不强求。
白争争道:“都可以,那我也……”
“你不行!”菱立即道,“要是烬回来找不到你,被收拾的是我。可怜可怜你嫂子。”
白争争耳尖一红。
清赶紧道:“房子弄好了,就差面粉跟肉。菱,我们打算跟人鱼交换。”
菱:“要多少直接找磨坊,我给你们便宜点。”
清来吃这顿饭也是商量这事儿,白争争看着他俩谈起来了,摇了摇头,自个儿晃悠着往外走。
这雨下了一天了,胳膊露在外面都凉幽幽的。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那城堡前的高台,也忽然想学着菱一样上去瞧瞧。
想着,也就去了。
几步爬上高台,周遭被夜色笼罩。
人鱼王国尽收眼底,那些低矮漂亮的小房子成了墨团一样,有些窗口还露出些微光,依稀能听到幼崽哭闹声。
视线再远些,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白争争倚着栏杆,放松下来。目光逡巡着海岸,却蓦地一顿。
只见海上有黑团似在移动,白争争定睛一瞧,分明是载满了兽人的海龟。
他一惊,飞奔而下。
“菱!海边有很多兽人登岸。”
菱跑出来,迅速爬到高台上,看过之后,随即拉上白争争就往海边跑。
清追出来,一脸茫然。
什么兽人登岸……
白争争似有所感,问前方的菱道:“回来了吗?”
“是。”
菱松了手,比他还急迫,几下就不见了人。
海岸。
能运输兽人的大多是龟族兽人,他们速度没人鱼快,所以回来要了些时间。
兽人们离开南部时心惊胆跳,直到看见了海岸才松懈下来,一个个病歪歪地坐靠在一起。
海水静悄悄的,雨丝没入也无声。
一路上风吹雨打,不少兽人都生了病。
龟喧靠岸,他是中途遇到兽人队伍的,一见自己的族人,立即调个头回来,跟随他们一起。
伤残跟生病的奴隶兽人被安置在一起,兽人们小心往下送。
林猫兽人也在其中帮忙。
渐渐的,靠岸的海洋兽人越来越多。海岸边繁忙不已。
城门打开,兽人被运送进去。
他们却见两道身影,急促地往外奔跑。
白争争首先看到的是立在岸边的烬,他身量高,一眼能看见。
白争争想也不想,一个飞扑,挂在人鱼身上。
烬顺势接住,低头贴了贴他的脸。
“抱歉,久等了。”
白争争眯眼,一边蹭他一边在兽人中逡巡。
直到目光一晃,见菱直接翻越几个龟兽人,冲着一个清瘦的兽人扑过去,冲得兽人踉跄。
白争争眼睛一亮,一点没犹豫,扔下烬就跟着跑去。
“阿爸!阿父!哥哥!”
鹤才接住自己伴侣,被他抱得死死的。
他阿爸阿父在这儿,难得不好意思,想将他拉开些,却觉得脖子上微湿。
鹤手指一颤,转而拥住伴侣。
夜里黑漆漆的,但林猫兽人们听到了那声哽咽的呼唤,瞬间站起,希焦急走到龟兽人边缘道:“慢点儿!别跑!”
“阿爸!”
白争争一个起跳,闷头抱住自己阿爸的腰,脑袋拱着,嘴里叫着,泪眼汪汪不敢松开。
照搂住自己的伴侣跟小崽,还未开口,先红了眼眶。
“阿父!”白争争又叫。
一双眸子在夜色下亮晶晶的。
“诶。”照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苦了你了。”
“没有苦。我把幼崽们养得很好。”他像从前一样,在亲人面前撒娇,又忍不住想得到他们的认可,让他们看看自己多能耐。
“嗯,争争一直都很棒。”
其他林猫听了,低头抹泪。
幼崽没事就好。
鹤看看弟弟,也想拥抱。但伴侣嵌在怀里,他没空闲的手。
安抚了伴侣许久,直到靠岸了,也只跟白争争笑了笑。
“哥,回去再说。你先多抱抱嫂子,他每天都爬到那个高台上,盼着你回来。”
鹤心里沉甸甸的,轻轻顺了顺伴侣的银发。
又注意到阿爸阿父还在,正好奇看着他俩,鹤难得不好意思。
终于上了岸,烬还立在那里。
白争争上来时,他伸手接了一把。
等人上来,又拉了下,让他撞入怀中。
烬轻轻抱了抱,在他耳边低声道:“小没良心的。”
“嘻,谢谢烬。”白争争狠狠抱了他一下。
海岸上忙碌了许久,也惊动了城内的兽人。他们亮起灯,悄悄来看,却见满街的兽人。
形销骨立,鬼似的,脚下都走得飘忽。看得兽人们两股战战,凑热闹的幼崽还吓得干嚎。
亮灯的人家愈发的多,人鱼只好解释:不是什么兽人攻城,而是被南部人鱼王国抓走的兽人。
兽人们一听,也不怕了,打开门正大光明地看。
那些兽人好可怜,光着脚,身上兽皮都是破的,面色枯槁,身上皮开肉绽,大大小小的伤口……
看着看着,心软的兽人已经是泪流满面。
“南部的祸害,只知道折腾我们!怎么不直接沉了岛,将他们淹死!”
隔壁家兽人抹泪,忍不住道:“人鱼怎么淹死。”
“也对……”
兽人们踮着脚,看着没有尽头的奴隶兽人队伍。人鱼跟六大部落的兽人穿插在其中,那暗红色的头发……
“王!”
“王也去了!”
兽人们闻声寻找,果见烬行走在其中。他们激动道:“王,是你们去把兽人带回来的?!”
烬扫过一眼,轻轻点头。
兽人们眼里生出狂热,激动得难以自持。
“只有王才能做到!”
奴隶兽人们见多了昏暗的光线,被街道上陆续多起来的火把闪着眼睛,有些畏惧地抱团缩紧。
他们走在火焰组成的光明大道上,恍恍惚惚,看到兽人欣喜振奋的面貌,才有了逃离魔窟,回来的实感。
回来了。
“回来了啊!”
“呜……”一声悲鸣,撼动了兽人们的心。
他们像是被卸下勒在脖子上的锁链,崩溃地站不稳,只一味地发泄情绪。
他们快疯了,真的快疯了。
或许人鱼晚一天来,他们之中就又有不知多少个兽人忍不住,撞墙而死。
围观的兽人们渐渐低下声来,只安静举着火把,回头抹泪。
渐渐的,兽人的哭声一个传一个,一个传一个。
围观的兽人从各处跑来,越来越多。
白争争撑住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阿爸,眼中含泪,依恋地拱着亚兽人的肩膀。
“阿爸,阿爸,回来了。”
照摸摸白争争的头发,又将自己伴侣背起来,一手牵着白争争,慢慢往前挪动。
鹤也看着自己被紧紧抓着的手,动了动,被漂亮的人鱼横了一眼。
火光中,鹤看着他通红的眼尾,唇动了动,没忍住轻轻摸了摸。
菱眼神一下子就软了。
兽人发泄着情绪,人鱼们跟六大部落的兽人只好停下来等着。
围观的兽人如洪水涌来,一传十,十传百,兽人皆知,人鱼王将被南部抓去的兽人带回来了。
兽人们静了一瞬,随即疯狂。
那这里面会不会有他们失踪的伴侣、幼崽、族人!
烬皱眉,看了眼秋。
秋立即带人鱼跟赶来的王城护卫一起,将奴隶兽人们隔在中间。
秋高声道:“各回各家,不要挡道!兽人不会跑,明天部落族长来认领兽人!”
奴隶兽人也反应过来,爬起来,继续走。
兽人太多,十个当中九个都挨了打。有些伤口早好了又添新伤。有些没好透,落下病根儿。
祭司命跟回来的这一路,已经把最严重的治了。但草药不够,剩下的还得回来再看。
一晚上,奴隶兽人们踏入人鱼王国内,辗转反侧,没有睡意。
秋跑来跑去,安抚了这个,又安抚那个。
命道:“得让他们睡一觉。”
没法子,秋最后找到鹤。
刚推开菱房间的门,却见亚兽人坐在鹤的腹部,手撩着他那枯草一样的头发,一脸嫌弃。
秋咳嗽两声。
鹤猛地坐直,身上的菱往后倒去,他一把勾住,紧紧抱在怀里。
菱像是一点不知羞,攀着自家伴侣的肩膀,冷冷地扫过来。
伴侣都回来了,还这么凶!
秋立即道:“祭司说现在那些兽人要赶紧睡一觉,可他们一个比一个兴奋,我就想着你上次不是有那个让兽人闻一闻就犯困的药?”
鹤是到了城堡直接被菱拉来的。
当时阿爸阿父还有弟弟都在旁边,可他们只笑着看,不管。
阿爸说现在安慰好伴侣最重要,毕竟都回来了,有的是时间叙旧。
鹤也不想让自己伴侣难受,就跟着来了。
闻言他道:“我把草药配方告诉你。”
“你说!”
鹤看了看没打算从自己身上下去的伴侣,无奈揉了揉他一头银发,低低告诉秋。
秋知道后赶紧走,贴心带上门。
菱闷哼一声,软乎乎滑下来。
又嫌弃他兽皮粗糙,随手一抓,撕开扔掉,最大面积地与他贴近。
鹤早知他的德行,下巴挨着银发道:“脏。”
菱:“我不嫌。”
“我嫌。”鹤将伴侣抱起,径直走下水池,银发如水藻浮动,飘在自己肩上。
鹤摸了摸伴侣的脸,“我回来了。”
“嗯。”菱猛扑,将他缠得更紧,“担心死我了。”
“对不起。”
“要补偿。”
“好。”
菱抬头,清凌凌的眼睛被油灯映得熠熠生辉,鹤情不自禁亲了亲伴侣的眼角。
下一瞬,人鱼尾巴缠绕住身子,拉他沉入水中。
第60章 第 60 章 安顿
阿爸跟阿父回来了, 白争争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们身后。
烬要处理带回来的兽人的事,看了他一眼,先去忙了。
林猫族人们此时都汇聚在一起,安顿在一个屋子。白争争数了一下, 紧紧抓住希的手, 往他身边靠了靠。
希感受到自家小崽的失落, 怜爱地搂过他, 粗糙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崽崽, 阿爸回来了不高兴?”
“高兴。”白争争抱住自己阿爸的腰, 脑袋埋在他怀里。
唇哆嗦着, 极力忍住眼眶中那股酸涩。
他们林猫部落兽人原本有两百来个, 那场斗争中死了一些,之后又不知经历了多少,现在老年兽人一个都没有了,百来兽人,只剩五六十个。
白争争咬着牙, 疼痛刺激着, 不敢表现出来。
希不经意扫过虚弱的族人, 眼中落寞。
照按了按他的肩膀,又摸了摸白争争的头发。
能回来,就已经是他们的奢望了。
门口人鱼王国的兽人推门进来,拎着一罐子的草药水。他见白争争也在,点头一笑,对林猫也友善道:“都喝点,祭司熬出来治病的。”
林猫兽人们动了动,主动上前来。
人鱼救了他们,不好再麻烦人家。
喝过草药水后, 又各自躺回去。
白争争嘴唇动了动,轻轻对希道:“阿爸,幼崽……”
希微不可见地摇头。
这会儿太晚了,兽人们也累,让幼崽们好好睡个觉,明天见面。
何况,不是所有幼崽的阿爸阿父都回来了。
这一趟,他们损失了一半以上的族人。
白争争倚着自己阿爸,抓着他的手,指腹轻轻划过他掌心的粗茧与伤口。
阿爸以前的手不是这样的。
在部落的时候阿爸虽然也要做采集的活儿,但在家里都是阿父干活。
阿爸的手指细长,掌心是软乎的。可现在手指都变了形,还有一根手指明显扭曲了。
白争争捏着骨头,这是断了没长好的。
希见自家崽子垂着眼睫,反反复复抓着自己手看,不用想也知道他惦记着什么。
希蒙住他的眼睛,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睡一会儿吧。”
白争争怕压到他,干脆变做林猫样子,窝在他怀里。
希目光柔和,也不知是不是药效发挥了作用,也有些昏昏欲睡,脑袋挨着伴侣,浅浅睡去。
白争争嗅着希身上的温暖味道,听到他睡熟了,才缓缓抬起头。
余光忽见门口呆立着的清。
他静立角落里,盯着喝了药已经昏睡过去的亚兽人,目不转睛。
白争争起身,放轻了动作跳出希的怀抱,叼着兽皮悄然走到他身边。
“清清。”
清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白争争变成人形,绑上兽皮,随后就被清拉着往边上走了两步。
门内的油灯照不到这一处,四周暗淡。
他听到清问:“林猫兽人是不是都在这里了……”
他声音泛哑,一字一字往外吐得艰难。
白争争喉咙堵塞,低下头:“嗯。”
白争争感觉手腕上的手在发颤,忙反手将他握住,抓得死紧。
“清清。”
清无声咬着唇,已经是泪流满面。
“阿父没回来,年的阿爸阿父都不在,还有肉的、芽的、风的……好多都不在。”
黑暗中走出来一个兽人,是年。
年冲着他一笑,眼里却满是伤感。
他听见了。
“争争,清清没回来睡觉,我来看看。”
他走近,将清接过来,低声地哄。
白争争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克制着情绪道:“幼崽醒了吗?”
年道:“没有,风他们也没醒。”
四周昏暗,只屋里有一盏油灯。
雨下得大了,白争争拉着两个兽人去屋檐下站着。他看了看屋内。
“要不去见见?”
年:“明天吧。”
他额前的发沾了雨,贴在脸上有些狼狈。
他将清抱起,抱得紧紧的,随后闯入雨幕中。
白争争见他是往新房子那边走的。
或许现在不适合回去,两个兽人需要单独的空间发泄一下情绪。
白争争转身靠着门框,视线落在屋内。
阿爸靠着阿父睡了。
他身子骨虚弱,面色白得吓人。要不是哥哥当时硬要过去,或许他的阿爸也会……
白争争垂眸,心中情绪翻涌,克制得紧紧抓住门框,不敢表现出现。
手指被轻轻勾了勾。
他懒懒抬眼。
烬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抓过他的手拢住,微低下声,平视着他。
“还不回去睡觉?”
白争争冲着他笑,但发现笑不出来。
“睡不着。”
烬上前一步,勾着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
族人虽然回来了,但是那么多的幼崽失去了亲人。白争争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安抚。
白争争:“你忙了这么久,回去吧。”
烬:“嗯。”
雨淅淅沥沥,没完没了似的。屋檐下飘了雨,都被烬挡在身后,白争争一点没沾湿。
他没什么精神,站在门外,看着自己的族人。
发了一会儿呆,见烬还立在身侧,白争争想罢,双手挂在烬的脖子上,低低道:“我困了。”
烬倾身抱起,将门关严实了,带他回到城堡中。
白争争靠在烬的胸口躺下。
四周漆黑,他闭着眼睛调整呼吸。
不知道多久,等察觉到烬睡着了,才缓缓睁开眼,目光涣散,对着夜色发呆。
再怎么期盼着第二天晚一点来,但天还是亮了。
烬起身时小心翼翼。
白争争闭上眼睛,没有动。等他离开,他才坐起来。
“咚咚咚……”
门被频繁地敲击,伴随着幼崽欢快的声音:“争争起来吃饭了!”
“争争,太阳晒屁股了!”
“争争,好饿好饿好饿!”
白争争深吸一口气,搓了搓脸,扬起笑来将门打开。
“早上好。”
大大小小的幼崽堆在门口,仰头道:“早上好!”
白争争往外走,问:“清跟年呢?”
“烬说他们去新房子了。”幼崽一蹦一跳跟在他身边,看起来心情不错。
白争争道:“那先吃饭吧。”
“今天菱也没来,烬说他自己吃。”幼崽道。
白争争:“嗯,他可能还没睡醒。”
早饭后,圆拿上小藤筐,雁跟启已经挎着小兽皮袋跟在她身边。
“争争,我们找贝壳去了!”
白争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敢说。
三个兽人走出了城堡,正巧在门口碰见回来的清跟年。
幼崽矮,一仰头就能看清两个兽人的脸。
只见他两个情绪低迷,鼻头跟眼尾还红着呢。脸都有点儿肿肿的。
雁抓着清的手,小声问:“清清,你怎么了?”
她又转个头,凶巴巴道:“年,你是不是跟清清吵架了!”
清道:“没有。”
他与年牵得紧紧的,也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
清看向白争争。
“争争,新房子那边都收拾好了。”
这会儿城堡附近很热闹,幼崽们听到很多哭闹的声音,心里好奇,但眼前还有问题没解决。
他们齐齐蹲在年跟清的面前,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白争争道:“走吧。”
幼崽们跟上白争争,脑子里还纠结着年跟清的事儿。
可随着他们往哭闹声传出的地方越靠近,见到的瘦脱了形的兽人越多,心里也越没底。
幼崽纷纷抓着几个成年兽人的手,安静下来。
穿过来接兽人回部落的兽人队伍,白争争带领着幼崽们,向着一个方向坚定前行。
到了门口,他停步,回头看幼崽。
幼崽们却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争争……”
白争争徐徐道:“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些是被抓走的奴隶兽人,昨天晚上被送回来的。”
幼崽似有所感,看向那个没有声音的屋子。
“族人……”
白争争点点头。
清跟年走到门前,轻轻推开。
他们先进去,里面的兽人像是没预料到幼崽们此时过来,慌慌张张,又下意识看向照。
“族长。”清先开口。
照点点头,“都来了。”
清:“都来了。”
清低下头,见小心翼翼看来的中年亚兽人,拉着年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
“阿爸。”
清阿爸轻轻一笑,先红了眼眶。
清没问自己阿父去了哪里,也没问年的。
两个兽人默契地变做小小的林猫,贴在一起,静静看着中年亚兽人。
清的阿爸别开头,哽咽地抹了泪,然后将两个林猫抱紧。
“对不起……”
清脑袋贴着他的脖子,“阿爸,我想你。”
幼崽在门口踟蹰,里面的成年兽人感觉到幼崽的害怕,调整了心情,走到门口。
绒球的阿父蹲下来,轻轻拍了拍手。
“乖崽,来,阿父看看。”
其他成年兽人看见了自己的崽子,纷纷蹲下来,小心道:
“苗苗……”
“桐,长大了啊。”
“……”
幼崽一个去牵着一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小嘴巴紧紧抿住,看到熟悉的面孔,瘪嘴忍得直颤。触及到自己亲兽人眼里的期待与心疼,哇的一声,大哭着跑过去。
里面的成年兽人哪里还坐得住,抱住自家崽子,像要嵌入骨血里去。
又见孤零零站在门口的几个幼崽,心尖一颤,也搂过来抱住。
雁勾着圆阿姆的脖子,呆呆的。
他一个兽人一个兽人地看去,没有自己的亲族。
屋子里嘈杂,找到依靠的幼崽哭尽了委屈,成年兽人们也跟着落泪。
白争争站在门外,忐忑地看着那些没亲兽人的幼崽,忍不住攥紧了兽皮。
照看自家小崽面色不对,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一切有阿父在。”
白争争迷茫。
“阿父,怎么办啊……”
照:“总要知道,也总会过去的。”
他是林猫的族长,照顾幼崽是整个部落都该做的事情。幼崽没了父母,族人会充当他们的父母。
只是,需要时间。
时间长了,幼崽大了,这些伤感才会慢慢从心中淡去。
过了会儿,几个幼崽冲着照围拢过来。
“族长,我们的阿爸呢?”
照弯腰,挨着将幼崽抱起来。
“他们先去天上了,变成了星星看着幼崽。”
“可是我们不要他们变成星星……”几个幼崽神色仓皇看着照,“族长,你可不可以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变回来啊。”
白争争胸口一胀,别开头。
照是个稳重的大家长,幼崽面前,他如山一样高。
幼崽相信他说的话,也觉得他无所不能。
但照却道:“我变不回来,但有一个办法可以跟他们见面。”
“什么办法?”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他们看见了就会来见你们。”
“真的吗?”幼崽哭得鼻尖红红,小手握紧了拳头,求证似地看着照。
照点头:“族长不骗幼崽。”
“好,我们听话。”肉哽咽,脑袋往照肩膀上一埋,呜咽哭出声来。
白争争受不住,往门外走了几步。
正好看着鹤带着菱过来,他低低道:“哥,嫂子。”
菱弹了下他额头。
“振作点。”
鹤看弟弟额头红了,抓着伴侣的手不让他再动。
屋里乱糟糟的,哭声不止。
鹤也立在外面,没打算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的动静小了。
幼崽哭累了,挨着自己的亲人抽噎,紧紧抱着不放。
白争争道:“哥,我们在王国里买了个房子,等会儿带族人去那边吧。”
鹤给他顺了顺毛,“我知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白争争:“嗯。”
又过了一会儿,照抱着几个幼崽出来。身后族人也互相搀扶着,抱着或牵着幼崽,跟着照。
“争争,带我们过去吧。”
新房子里边的东西刚弄好,生意也没开始做。照看了一眼,先把兽人们安排进去。
兽人们经此一遭,元气大伤。
身体恢复能力再强,没几个月也恢复不过来。
照嘱咐兽人好好休息,开始操心起兽人们的生存问题。
这是在人鱼王国,部落之间各自有领地划分,还不知道哪里能捕猎。
他想知道人鱼王国这边的情况,看小崽也熟,便开口问了问。
白争争听自家阿父的意思是要找地方捕猎,他道:“阿父,这边野兽少,没地方捕猎。”
“那哪来的吃?”
“他们大多靠自己种植。王国里的东西都是用银币买,我们打算做食物换银币,只是还没开始。”
鹤道:“阿父,我能跟人鱼换不少食物,可以吃一段时间。”
菱道:“食物暂时不缺,你们好好养伤。”
部落里的成年兽人回来了,兽人们的生计用不着白争争操心。
但幼崽每天都无精打采的,白争争看着着急,只盼着他们能多吃一些。
他这边在林子里摘了不少果子出来,正要提着给兽人们送去。刚下后山,在城堡侧边的海岸遇到了幼崽。
白争争道:“雁,你们跑到海边干什么?快跟我回去。”
雁爬起来,牵着白争争的衣摆。
“争争,我们想问你事。”
白争争:“出来跟族长说没?”
雁道:“说了,我们跟圆出来捡贝壳。”
白争争将篮子放下,坐在幼崽刚刚蹲过的石头上。他选了几个果子,递给幼崽,才说:“问什么?”
“阿爸、阿爸……”雁手掌擦着果子,泪花啪嗒一下落在手背,“阿爸是不是死了。”
白争争喉咙一哽。
“雁……”
肉呜咽道:“那为什么他们宁愿变成星星都不愿意回来,他们说了最爱我的!我阿爸不会扔下我的!”
芽没哭,抱着膝盖挨着白争争,一动不动看着海面。
雁道:“我是大兽人了,我什么都知道。我问了人鱼,他们说奴隶兽人都带回来了,可是就是没有阿爸他们。龟鸣的阿父说,那边死了很多兽人……争争,阿爸是不是死了?”
白争争看着她眼角挂着泪,还一脸倔强地仰着头求证,心里憋闷得慌。
他轻轻喘了口气,道:“听族长的好不好。”
就当他们变成了星星,只要健康长大,他们会来看幼崽的。
雁猛扑在白争争身上,边哭边恨声道:“阿爸肯定受了很多委屈,他们欺负阿爸,我要弄死他们!”
肉也抱过来,鼓着鼻涕泡。
“弄死他们!”
白争争视线朦胧,心疼得呼吸不畅。
“争争,你说过帮人鱼就是帮我们自己,我现在明白了。我要跟着你,我帮你干活,让人鱼给阿爸报仇。”
幼崽十多岁了,早已经知事。
白争争瞒不住,也不忍心直接告知。
失去双亲的幼崽有大半,找过来的就只有他们三个,肯定是约好了的。
幼崽眼里满是仇恨,白争争搂住她起伏不停的小身子,顺着气儿道:“跟着我就跟着我吧。”
雁再也憋不住,委屈地抱着白争争道:“为什么啊,为什么阿爸不回来。”
“我那么听话,那么乖……争争,我好想他们啊!”
芽低下头,脑袋靠在膝盖,身子哆嗦着。
白争争连带他一块儿搂住,摸摸这个,又拍拍那个,心里生气一股戾气。
被抓去的兽人虽然已经被带回来了,但南部的人鱼一天没解决,兽人们的日子一日不安生。
只有人鱼王国强大,能灭了他们才行。他必得把这养殖搞好,让兽人们吃上肉,身强体壮才能打。
沙滩远处,圆跟启捡着贝壳,担忧地往岸边看了看。
启默默道:“哭了。”
圆:“总算哭了。”
人鱼王国里热闹了半个月。
奴隶兽人当中,有些本来就是王国内的,已经被各部落族长领了回去。
有些则像林猫一样,是其他环岛被抓走的。
王国养了兽人半个月,等他们身体好得差不多了,问过他们意愿,愿意回原部落的,就派兽人送他们回去。
愿意落脚在王国的,也划出些地块儿供他们居住。
不过之后的生存问题就需要兽人们自己考虑。
在王国里捕猎困难,最好是赚取银币,交换食物养活自己。
期间,林猫部落的麦饼店也开了起来。
成年亚兽人们手巧,看清跟州做过几遍,学会了之后还能做出花样来。
饼子一开卖,因着之前在后山培养的客源,当天就售空。
之后名声打出去,兽人们都是靠抢才买得到。
林猫兽人有了获取银币的途径,加上族长也在,便安心待了下来。
白争争守了他们很久,一直被兽人们异样的眼光看着。
他有些纳闷,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吧。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拉了个兽人问缘由。
兽人不好意思,又忍不住道:“大伙儿说,你跟王分开了,住在后头呢。现在出来卖食物,王都不管。”
好可怜的亚兽人。
兽人看白争争的眼里泛着同情。
白争争臊得耳红。
他阿爸跟阿父,还有族人们都在呢,这说的是什么。
白争争义正言辞:“胡说八道,我在后上养野鸭。其他的事儿都是假的。”
兽人不信。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白争争被一群林猫兽人盯着,如芒在背。很想捏住一分钟前的自己的嘴巴。
兽人:“那玩意儿能养?”
白争争胡乱点点头,不敢让兽人再开口,赶紧送他走了。
转过身,看他阿父瞥来一眼,也不知道怎么有些心虚。他匆匆道:“阿父,我明天就去后山忙了。”
再待下去,他臊得慌。
照慢慢点头,看着自家崽若有所思。
次日一早,白争争在新房子吃过早饭后就带着幼崽出发。
最近野鸭开始生蛋了,白争争带幼崽去后山,无非就是让他们帮忙捡蛋。
铺子那边有自家成年兽人撑着,清闲不住,就带着幼崽过来给这边干活儿的兽人做饭。
野鸭多,一天能捡一篮子蛋。
白争争分出十多个让幼崽给清送去,做饭用。
清锅里倒了油,鸭蛋往锅边一敲,里面的蛋黄蛋清落在锅里。
雁看着上面一个小小的红点儿,道:“有小崽崽了!”
清也是一愣。
“叫争争来。”
“争争!蛋里有小宝宝了!”幼崽高声喊,白争争立即跑过来。看了一眼锅里,喘口气道:“其他呢,看看。”
“万一都有不是浪费?”清犹豫。
白争争:“不差这几个。”
他帮着把蛋敲开,十个里面有四个是受精卵。白争争精神一振,可算是能孵小鸭子了。
他急匆匆往回走,边道:“雁,点个油灯来,咱把蛋挑出来。”
几个小家伙被白争争使唤,转身就往兽人睡觉的屋子跑。
点了油灯,手护着走到存放野鸭蛋的屋子。
白争争盘腿坐下,接过油灯。
大门被关上,室内一下子就暗了。
白争争拿着鸭蛋一个个凑到火光边,幼崽低低道:“有吗?”
“有。”
白争争教导幼崽:“有小崽的蛋里面有些黑丝和黑点,这些才能孵化出来。你们找找看。”
野鸭被喂养得服帖之后,就开始产蛋了。
兽人们每天都会捡很多,都用藤筐装着,一直没动过。
白争争半个月没过来,蛋都装了两个藤筐。
等一一检查完,受精蛋有个三分之一,七八十个,能孵化一批。
白争争重新找了个藤筐来,将能孵化的蛋放里边。
剩下那些一部分送去城堡,一部分送新房子那边,兽人们做吃食要用。【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