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珊姐，你怎么来了？”易绫态度温和，站起来接了裴玉珊，给她也点了一杯咖啡。


    “我来找钧行的，元旦也看不到他的人，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怎么来都来了，也不去家里坐坐？钧行妈妈经常提起你，说钧行创业不容易，我们家都是读书人，给不了生意场上的支持，多亏了你了，还有秦总。当初要不是……”


    易绫打断了她，用笑容掩饰着什么：“以前啊，都是年轻冲动不懂事，都过去了。我这次是跟秦海一起来度假的，休息两天。”


    裴玉珊十分殷勤：“对，不回老家就到我们家来，一样的，都是自己家。”


    裴书君听得刺耳，插了个话：“玉珊姐和易总既然难得碰到，我就不打扰了。”


    裴玉珊却还是拉住她：“阿君，我们也好久不见了。”


    裴书君挣回手臂，冷淡回答：“是挺久了。”


    “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怎么还跟绫绫一张脸红一张脸黑的？今天也是碰上了，我忍不住要说几句，我说话直，你别介意。你跟钧行已经离婚了，就不要来纠缠了。人都要讲良心的，你不珍惜，人家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的。”


    裴书君原本就在气头上：“我不是来找裴钧行的，我是来找易总的。”


    “那更不应该了，虽然当初他们俩就差一步就结婚了，但你和钧行是后来的事情，你们俩的事，跟人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裴书君头一回听说这件事，当初相亲的时候，只知道他大学里有过一个女朋友，毕业就分开了。


    居然…是易绫？


    她想起开会那天，易绫和裴钧行一起站在外面的草地上，喷泉翻涌，她用手很自然地拍他的手肘。给他递烟。而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会抽烟。


    那只有极熟悉的人才会有的动作，她和裴钧行之间的日常，并没有。


    易绫看出了裴书君的讶异，打断了裴玉珊：“玉珊姐，你误会了，我们是在谈工作。钧行有事出去了，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易绫一个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裴玉珊今天赶上了场子，压根不着急：“不着急，我在这里等等他。”她转而看向裴书君，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也要赖在这里等他吗？等下被人看见，说什么的都有，没钱一脚踹开，有钱了又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


    我们钧行白手起家不容易的，吃苦的时候没见她出现过，现在想来捡现成的了。天下没这种好事。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别到时候大家脸上都挂不住。”


    明明是她非拉着自己。


    裴书君眼神如刀，剜她一眼，从前裴书君从来不跟裴钧行家人起冲突，一方面是性子软，一方面是委曲求全，但今天她连易绫都怼了，别说裴玉珊了，新仇旧恨，算她撞枪口上了。


    “玉珊姐，我说话也直，也请你别介意。从我和裴钧行结婚到离婚，你好像关注我们超过关心你丈夫。是不是也该反思反思，到底是因为你生不出儿子，还是因为心思不在家庭里，姐夫才外头有人的？


    当然啦，你们都是读书人，高学历，肯定不会那么封建，这年头了还重男轻女。我也是看在从前亲戚一场，好心提醒，姐夫是教书的，别那么高调。我朋友都看见了。同学聚会那么多人，姐夫就直接抱着上车，这让你的脸往哪放？


    实在不行就离婚，这个我有经验，离了婚也不一定就日子不好过。堂姐你思想一定也前卫，不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更不会自己不顺，盼着其他人都不顺，对吧？”


    “你！你！放屁！血口喷人！胡说八道！”裴玉珊气的站起来，指着裴书君的手止不住发抖，“我们夫妻好得很！你少在这挑拨离间，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恶毒啊！


    亏我还好心劝你，就你作的那些事，我跑了多少趟！为你们家出了多少力！你这个人有没有点良心！现在我算明白了，钧行为什么跟你离婚这么痛快！痛快好啊，你这种人，娶回家当老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裴书君也站起来，声音不大却杀伤力巨大：“你到底是好心出力，还是倚老卖老来当搅屎棍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事已至此，我没什么跟你说的了。”


    她头也不回走出去。


    裴玉珊想喊却又怕人围观，只好指着她低声咒骂：“这人怎么能这么龌龊！太不要脸了！下回别让我再碰见你，再来纠缠，见一次骂一次！”


    易绫拦不住，手机这会终于通了——联系不上裴钧行，她就打给秦海。


    “喂，你们俩去哪了？！还不快回来。”


    “怎么了？民宿门口呢，老裴刚把车停好。”


    “裴书君刚出去。”


    “啊？”秦海刚想把电话递给裴钧行，裴钧行已经看到门口走出来的裴书君。


    她面色阴沉，脚步又快，一看就不高兴。


    裴钧行快步走过去，伸手拉她：“阿君，你来找我？”


    裴书君抬头，眼神冷到极点，看他一眼，后背凉了好几分。


    她看他的眼神，失望麻木又陌生。


    裴钧行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裴书君没说狠话，也没有发脾气，只是用冰冷的手，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开。


    拉开了距离，她低低开口：“昨晚我说的话，你忘了吧。”


    她转身就走。


    裴钧行愣了一两秒，拔腿追上去：“什么意思？到底怎么了？”


    她还是伸手去拨他的手，他用了劲，裴书君也铁了心，猛然将他推开，用力说：“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再见你。”


    “阿君……”


    她低吼一声，给了彼此最后的体面：“你滚！”


    秦海快步冲进咖啡厅，看见易绫和裴玉珊坐着，桌上还有第三杯咖啡，明显是裴书君喝的。


    “怎么了？”秦海问易绫。


    “秦总，好久不见呀，还记得我吗？”裴玉珊站起来打招呼。


    秦海礼节性跟她握了握手。


    寒暄几句，裴钧行紧随其后进来，看到裴玉珊，他心中明了了大半。


    “你跟阿君说什么了？”裴钧行黑着脸，不给她任何面子。


    裴玉珊狡辩说：“我能说什么，我是看到她来这里纠缠你，还找绫绫的麻烦，才看不下去说了她几句。你都没看到，我来的时候，就她们两个，裴书君多凶哦，我是怕绫绫吃亏！”


    裴钧行半个字都不信，他盯了易绫一眼：“出来说。”


    易绫跟在他后面走着，解释说：“她今天来是找我追加投放预算的。刚好你堂姐来了。我也真没想到，她们俩关系怎么会这么差。”


    俩人已经走到草坪的角落处，裴钧行又急又怒：“到底说什么了？”


    易绫面露尴尬，但还是选择告诉他：“就把我们俩以前的事说了，不过是添油加醋版本的。”


    裴钧行追问：“怎么添的？”


    易绫侧开目光，触及到不愿提及的往事：“说我们差一点就结婚了，让她别来纠缠你，更别来烦我。”


    易绫眼见裴钧行双拳紧握，咬着牙关拼命忍耐，脖子上青筋都爆起，这要不是还在办公场地，易绫还真怕他暴走。


    她连忙找补说：“不过你堂姐说的也没错，她确实挺凶的。”


    说着话，秦海也走过来：“她还能骂你们？”


    “怎么不能，她先怼了我，还揭玉珊姐的短，说她生不出儿子，老公搞外遇。”


    秦海讶异微微张嘴，心想裴书君看起来文静柔弱，想不到这么狠。


    可裴钧行根本不在乎，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易绫：“你给她多少推广费？”


    “第一季度5万。”易绫直截了当，“她认领了4%的份额，想要等比例的费用。我没同意。”


    “为什么不给她？”


    谈到他们亲戚家事，易绫事不关己只当看戏，可裴钧行也来质疑她的专业，她也来了火：“她说要我就得给吗？就因为她跟你有一腿？要是都像她这样，那其他人也可以冒领虚高的目标，来跟我要广告费了！裴钧行，你能不能不要一碰到裴书君，就昏头昏脑公私不分了！”


    秦海拽了她一把：“易绫，说话别这么难听，都自己人。”


    易绫却接着输出：“我们是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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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慈善组织，你把阿猫阿狗都弄进来吃红利，工作还怎么做？”


    裴钧行掀眼，像盛怒的狮子一样，威严地盯着易绫，声音也带着低沉的怒吼。她没见过他这样，后退了一步，撞在秦海身上。


    “到底是裴书君德不配位，还是你对她有偏见，你自己清楚。我早就说过了，推广名单候选人里本来就有她，我只是推波助澜。你不相信，我没什么可解释的，我也不需要跟你解释。


    她拿出来的东西，我都看了，专不专业你也心里清楚。我不管你做事什么风格，说话难听不难听，到她这儿，都给我收着！”


    易绫咬牙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这算什么？”


    “随你怎么理解。”


    他最后盯了秦海一眼，没再搭理裴玉珊，直接走了。


    路上他给裴书君打电话，她一个都不接，微信消息也不回。裴钧行找不到她，甚至去了一趟她父母家。


    裴书君哪也没去，独自回了金麟府小区。


    嘉宝在外婆家过元旦，育儿嫂放了假。她一直到关上门，忍着的眼泪才掉下来。


    裴玉珊和易绫的话就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找不到针头，拔不出来，可就是疼。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明明都要跟他重新开始了！


    一定是自己昏头了，鬼迷心窍又对他动了心，却忘了，他的家庭不会改变，曾经伤害她的源头始终存在。


    还有她意想不到的是，他从来没对自己说起过易绫和他的过往。


    她脑海里不断闪现，他和易绫站在草地上的喷泉边，一起抽烟的模样…


    那是他们从来没有过的熟悉……


    黏腻的不适感再次包裹她的心脏，她拼了命想甩掉，猛的站起来，将玄关上那捧花拔出扔到门外！


    凭什么？！


    门的密码锁也换掉！


    婚姻也好，事业也好…


    他留下的睡衣也一并扔出去！


    明明自己付出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多，却统统要因为裴钧行，而遭到贬低和践踏？


    她再也不要跟他有瓜葛了！


    裴钧行找来的时候，只看到门口关于他的一切，狼藉地散乱。


    他踩着花枝去到门口输入密码。


    密码换了。


    他用力拍门，朝里头喊：“阿君！开门！是我！开门，先听我解释！”


    里面裴书君靠着门，脸上是干涸的泪痕，她没有给他一丁点儿回应。


    只当做她不在吧。


    裴钧行敲了几分钟，又开始给她打电话。依旧没人接。


    可他知道她在里面，俩人就这么僵持着。


    一直到天黑了，他得不到她的回应，只好微信给她留言，逐字逐句地解释。


    他说：我不知道你今天去青元，也不知道裴玉珊会去。投放的事情是易绫误会了，她对工作很苛刻，很认真，她以为你是因为我的关系破格入选，她担心有人冒领目标来骗广告费，才又根据现有的卖点重新做了分配。


    投放的操作是易绫主管，我也是刚才才知道，我已经跟她说过了，按等比例给你投放预算。


    另外，我和是易绫短暂在一起过，但是很快发现彼此不合适，是我提出分开的。后来回家相亲就遇见你了，我跟别的女人真没什么，一直只有你而已。


    裴书君冷漠地看着微信里发来的消息，心中却在冷笑：谎话！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裴玉珊会认识易绫？又为什么会说他们快结婚了？


    自己低声下气去求易绫，到最后唇枪舌剑，还不如他一句话…


    不过无所谓了，说白了，没有这个推广计划，她的生意还是要照做。易绫爱给多少给多少。她不在乎了。


    她要把重心重新放在自己的经营上，不想再被她们牵着鼻子走了。


    至于裴钧行，我的心又为你动了一次，可以后不会了。


    她拿起手机，拨通语音，外头喜出望外接起来：“阿君。”


    听到他的声音，两行热泪再度坠下，她的声音沙哑又无力：“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