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亡曲

作品:《总有人对本副史居心不臣

    淮州司马府邸坐落的位置比想象中的更偏,一支梅树光秃的树枝伸出院外,常安玩性大,对庭院中孤单的梅树瞧了又瞧,要不是容风拦着,小孩早折下一枝欢喜地送他家少君了。


    梅树树干十分细心地裹上了草垫,周围筑有围栏,刚添了肥土,看得出来,主人对梅树照顾有加。


    “赏梅的季节刚过,这时候来可惜了,若再早个十来天,淮州梅景还是值得一看的。”书锦怀端上热茶,寂寞的庭院难得有客人,见邱茗进屋还裹着氅衣,特意招呼下人多添了盆碳炉。


    “大人们找我是有事交代?”


    “谈不上,关于案子,他想请你帮个忙。”夏衍有意把碳炉朝人手边推了推。


    炭火烧的正旺盛,邱茗抱着舒服,语气轻松了不少,“略有眉目,但无十足的把握,还望先生不要告知他人。”


    “那是自然,时间过这么久了,肯再听这案子的人不多,大人们肯继续追查,真是再好不过,不知在下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夏衍:“简单,把那位周大人引出来。”


    “真是他?”书锦怀心里有答案,但听到了仍然惊异。


    夏衍不怎么爱喝茶,兴致蔫蔫地说:“现有七成的把握认为周刺史和此案有关,不过眼下没有直接证据,我说一举端了刺史府他不让,只能想其他法子。”


    邱茗不咸不淡地横了人一眼。


    在上京羽林军是皇帝专属,算个官,可在淮州地界,怎容得了夏衍无法无天,邱茗板着脸说闹出事会让皇帝难堪才让对方打消了这个念头。


    “周大人戒备心重,普通的办法,他不会说实情,而且我虽是朝廷指派,但无权押审地方官员,所以最好是抓他现行。”


    书锦怀点了点头,“二位大人的意思……”


    “再弹曲《凤求凰》。”夏衍剑柄指了挂在墙上的古琴,“同样的曲子,他听到了必起疑心。”


    “大人们是想,我来弹这首曲子?”


    “我弹。”


    沉得似水的声音落在每个人耳里,邱茗举茶浅喝了口,对书锦怀道。


    “我来弹那首曲子,今日拜访,是想麻烦先生指点一下。”


    再弹亡者曲。


    实际上,当提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夏衍是反对的。


    可邱茗不以为然,“有什么怕的,你和容风挡不住那群人?”


    “那群人再来十个、一百个,只要你在我身后,我肯定会拦下来,”夏衍扶了人的肩膀,“我是怕……”


    “怕我死?”邱茗弯了嘴角,“一首曲子而已,你还真信了那传言,我要是死了,就是你没用了。”


    他自然知道夏衍的武功不差,也知道擒几个杀手对那人来说不是难事,只因弹过不祥的曲子,便如此在意自己被厄运缠上身,还真是性情中人。


    房间内断断续续的琴声传来,书锦怀依照谱子,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教得格外认真。


    拂过弦,沉冗的声音在一音一顿中飘出,忽而灵动轻盈,似鲲鹏展翅高飞,忽而低沉凝绝,如流水蜿蜒长绵。


    弹而扶过,手法青色,却仿得有几分相似,夏衍坐在榻上听得入神。


    书锦怀越教越激动,难掩声音发颤,一曲未完迫不及待问:“副史大人以前学过琴?”


    “学过,”邱茗笑得淡然,“承蒙儿时有位先生教导,不过很多年,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书锦怀眸色似遇了激流,欣喜而又忧伤,“敢问大人,您和那位先生,还有来往吗?”


    “没有了,”邱茗的目光暗了下去,“他走的早,我也没了他的音讯。”


    “这样啊,”书锦怀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眼眶湿润,笑着轻敲了抚琴人的手背,“你的那位先生可曾说过你,演奏时屈腕,不是个好的习惯。”


    邱茗有些意外,号称淮州五贤的人有为人师者风范不稀奇,他没在意这一小点的越矩,只是这动作,好像有点熟。


    可能精于琴技的人,都对抚琴的姿势要求颇高吧。


    月过梢头,见月阁人声鼎沸,落座的酒客喝过三巡,盯着舞台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听说老板娘请了位新头牌,姿色比过了淮州城所有女子。”


    “说今晚给各宾客弹曲儿,这都戌三刻了,到底来不来。”说话人搓了鼻子,“今日什么香,挺好闻的。”


    “哎呦喂~各位客官,小娘子马上就来,您先喝着。”老鸨堆砌笑颜的脸,兴冲冲地给一肥头大耳的胖猪倒酒,“这香是新来的小娘子赠的,上好的货呢。”


    见月阁二楼房间里,夏衍厌恶地盖上帐帘,“真的要去?”、


    “你没准备好吗?”邱茗轻扶古琴,新换的琴弦有点拉手,一指扫过,音很正。


    他没化妆,简单穿了件玉白的对襟长衫,腰身纤细,摘下发簪,长发披散,从背影看,真有那么一刻分辨不出性别。


    “副史大人,下面准备好了。”书锦怀在外敲门。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敢动手,”邱茗抱琴走过,“要留意的在后面。”


    “我知道。”夏衍攥紧剑,欲抬起的手空握了又放下,依然挂着笑,“放心,敢碰你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四方的纱帐垂下,面遮轻纱的人修长的指尖起落,悠扬的音色流淌,温婉流转。


    无词吟唱,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哀怨惆怅。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1]。


    袅袅琴音绕梁,夏衍高站在阁台处,隐在廊柱后,见月阁如池中涟水绽放出花,帐中人弹指起落间,空禅声起,浮光跃金。


    须臾片刻,夏衍不得不承认,自己放出的那些话有一句不假。


    今夜,见月阁将迎来淮州的绝代佳人。


    别说天下男子,大宋最美的女子都要怯他三分。


    听众肆意放纵的脸上渐渐转为惊愕,好几人停下手中碗筷。


    见月阁不肯露面的“女子”,竟然在演奏《凤求凰》。


    曲是好曲,邱茗回屋后重重靠在门上,外人听不出门道,行内人可以听出他这一曲多少有点临阵磨枪的意思,不过应付差事足够了。


    那两人依安排没有立刻来找他。


    亥时已过,窗外戕乌呱呱叫了两声,邱茗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遂披上外衫,步入深夜。


    淮州街道静得出奇,邱茗独自走着,警惕地瞥向后方,戕乌在他头顶不远处盘旋。


    跟来了吗?


    黑影闪过,邱茗眼疾手快在对方逼近刹那卡住脖子,断血刃压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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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上力道不大,可直击要害,那人蒙面,奋力挣扎。


    紧跟着定睛凝神没了动响。


    不好,这人想自尽。


    邱茗拼命掐住那人的下巴,可晚了一步。


    蒙面人已口吐白沫,松手便摔在了地上。


    身后尖锐的风声传来,吭吭两下,戕乌叫得凄厉,夏衍举剑落在他身边,容风在后面,手里提了个脑袋。


    “有活口吗?”


    邱茗摇了摇头,蹲下身,地上人一动不动。


    “咋办,没人证,咱们没法治那位周大人。”夏衍顺脚踹了腿尸体。


    “抱歉公子。”容风提头认错,“属下失职,方才下手重了。”


    夏衍挥手,“是他想死,往你剑口上撞,你下手再轻都没用。”


    “副史大人,夏将军!”书锦怀匆匆赶来,被一地尸体的景象吓了一跳。


    “来看看,有眼熟的吗?”夏衍持剑挑开地上几人的蒙面,书锦怀是读书人没碰过尸体,脸色发青,眼看要吐出来,便也不为难他,“算了,即使是周成余养的杀手,不牵扯内部,对你而言也是面生。”


    “那、那该如何是好?”书锦怀头冒冷汗,在尸体中艰难前行,“周大人应该是知道了,副史大人,您现在身处琅祎不安全啊。”


    “喂,他说的对,你回去再想,别待在外面。”夏衍见邱茗为刻意伪装只披了外衫,解下自己的氅衣给人裹了上去。


    “嗯。”邱茗皱眉,可能是内卫的直觉,他暗地感觉貌似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只有这么简单的行动,是否太过随意了?


    夏衍把人搂过来,收紧领口,“接下来,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哦。”邱茗答得心不在焉。


    四人悄无声息行在狭小的巷子里,晚风吹过,远处看不见一点光亮。邱茗被人牵着,也不知道拐去了哪。


    脑中不停回放刚才发生的事。


    现身的杀手见形势不妙便纷纷自尽,确实是专业杀手的样子。


    然而,仅一次突袭就善罢甘休了?


    会不会有后手,如果有,又会是什么在等着他。


    “咦,回见月阁的路是往这边走的吧。”书锦怀疑惑地眯起眼,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


    忽然间邱茗意识到被忽略的细节。


    如果他们想钓出隐藏在暗处的人,暗处的人何尝不想钓出他们?


    一曲《凤求凰》牵连出淮州私下情报暗网,邪曲再奏,对方不可能毫无戒备。


    狭窄的小巷。


    有人,在埋伏他们。


    呼啸的声音再次响起,箭如雨下。


    容风瞬身飞出,夏衍起脚掀起一块木板挡在众人前,紧随其后,硬生生劈开一条路。


    书锦怀吓得失声,钉在原地动不了。眼看一箭要射中胸口,邱茗本能上前一把将人拽回。


    冷光擦过,割裂得痛。


    邱茗捂住后颈,拔剑将人护在身后,温热的液体糊了满手。


    幸好有夏衍的木板,不然以他的剑术,不可能像那两人抵挡。


    身后人踉跄跌坐在地上,忽而蹦起,大惊失色拉住他的胳膊。


    “大人!您没事吧!”


    [1]出自《凤求凰》汉代司马相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