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游太清

作品:《镇天南

    “是!”奚逾白口中答的乖巧,却并未起来,“徒儿此次下山,带了一个人回来,求您救他。”


    “……”斩风垂头看她一眼,抬起左手,灵力倾泄而出,从奚逾白身侧略过,从山岩后拖出一个血人来。


    “起来。”他重复道。


    这回奚逾白麻利地爬起来,看着他把李聂风托到了平台上,跟上前去。


    “徒儿路过甘霖镇,真巧撞见此人家破人亡,气息将奄,实在于心不忍……”她话音稍顿,暂且吞下了后面关于灰袍人的半句话,只是说:“于是才提前回返。”


    斩风伸手聚灵,和奚逾白一样,首先将他的经脉骨骼照了出来。因为奚逾白之前输入过灵力,所以依稀可见光华附在其肺腑周围,随着微弱的呼吸而缓慢流转着。


    “……”


    斩风心里有了几分了然,自己这徒弟做事向来不遗余力,想来应是为了救这个孩子,所以耗尽了灵力。


    他两指一点,封住了李聂风的合气穴与关门,将其推坐起。


    少年被他双掌按在背部,呼吸几窒,浑身上下从老人的手掌那一块开始,泛起无比的灼热与锥痛,本能地发力挣扎了一下,随后死死地将自己克制在原地。


    他眼前一阵发黑,连舌头被咬破了都不知道,任由丝缕鲜血从嘴边涌出。


    奚逾白看着这一幕,神色平静。


    “妙华呢?”斩风问。


    “四师弟说妙华长老出门了。”


    “……把他叫回来!”斩风无语道:“我又不是大夫!这孩子伤成这样,我没法救,只能用这个法子帮他通掉淤血和骨障,让他撑得久些罢了,治标不治本。”


    “是。”


    奚逾白立刻转身,伸手朝背后一摸,又转回来了。


    “师父,剑没了。”她无辜地睁着眼:"剑峰陡峭,徒儿若是徒手攀岩,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斩风一听她提剑的事就来气,眼珠微微一转,身后一把朴实无华的银刃长剑“噔”地一声连鞘一起腾空而起,划过的时候连影子都没映下分毫,剑柄勾起奚逾白的衣领,直往山外飚去。


    晚秋风寒,奚逾白的脸被刮的生疼,抬手握住剑柄,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把自己撂到剑上。


    银刃来去极快,片刻功夫就到了太清宫的初未殿门前。


    它刚停下,就作势要翻身。


    奚逾白连忙跳下,对着内蕴雪色白光、在日光下显得清朗不凡的长剑作了一揖。


    然后——顺势摸上剑鞘。


    这是她师父剑峰峰主斩风的佩剑,名叫“纯钧”,但与越王勾践之剑的华贵恰恰相反,其外形古朴无华,唯有剑鞘略有纹饰,剑气至刚至纯,出鞘即如白日升空,自有一股清正浩荡之气。


    只是,剑虽好,脾气却不怎么样。


    纯钧“啪”地一声打开她的手,顿时调头回返,只留下了一个穿云而过的残影。


    奚逾白捂着手背,羡慕地眺望了片刻,转身走进初未殿。


    太清宫由外到里共有三层,最外围的是初未殿、长春堂和威阖堂,作用分别是联络定契、物资派发和戒训处罚之处,都允许内门弟子自由进出。


    奚逾白一踏进门,殿内的几名弟子就纷纷看过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她这令人“眼前一红”的扮相。


    “……师姐。”


    “师姐好。”


    “大师姐,你是要领道袍吗?”一个剑锋内门小弟子问道:“这里是初未殿,长春堂在东边。”


    “来不及去了,我有急事。”


    奚逾白冲几人一拱手,脚下不停,大步绕进了偏殿一角的屏风内。


    只见靠墙的地方,有一块极大的青玉镶边黄铜镜,镜前一张方正矮案台,台上以红线为引勾出联络阵法的实体,七个阵眼附近都镇着符咒,正中有一鼎雕满了二十八星宿的精致香炉。


    她跪坐于案前,点上一炷香,闭眼默念着妙华长老的名号,将香插进了香炉中。


    袅袅青烟升起,在虚空中勾勒出了不知哪座山上的荒草枯木,随后渐渐变得真实,仿佛水墨画一般。


    人间某处,正在采集草药的男人抬起头,看到朦胧的晨光中,北方星宿其中的一颗突然闪了闪,随后衣摆处系的长绳结无火自燃,香烟汇成了一个人形。


    “妙华师叔!”


    “逾白。”妙华懒懒回应。


    他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乍一看像中年人,可是细看却又发现他明明眼角无皱、样貌年青,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我从山下带回来一个凡人,经脉寸断,骨骼尽碎,师叔能救吗?”


    “……”妙华沉默了片刻,问:“还有气吗?”


    “呃——有,师叔放心。”


    “能。”他简短地应下,“在哪?”


    “剑峰巨人岩。”


    妙华不再盯着青烟,而是俯下身,小心地将刚刚挖到的一块根茎放进随身携带的盒子里。


    “巳时之前,我会回山。”


    “是!”


    奚逾白扬起眉,“逾白谢过师叔……”


    她还没说完,妙华长老就一个拂袖,把眼前的青烟汇成的人形打散。


    奚逾白跪坐在矮案前,面前的香烟重新汇成丝缕状,在空中打着绕向梁上飘去。她早已经习惯了师叔的古怪性子,拍拍膝盖直接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前襟,走出了初未殿。


    卯时末,旭阳已经初升,挂在深秋碧蓝的晴空上,在殿门口撒了一地碎金。


    奚逾白还有不少杂事要做。她从长春殿的执事那里领了新道袍换上,沿着高耸又延绵不绝山路走到了外门弟子所在的十更峰,在供奉古怪异常的神情里,问他要了一把操练用的木剑。


    她虽然没有自己的佩剑,但毕竟是个剑修,遵循的道是“以剑为意念”,背上没了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奚逾白这边“自力更生”拿到了剑,好歹能重新飞上剑峰了,满意地将它插回背上。


    虽然只有包括亲传弟子在内的内门弟子能够自行领取任务,但任务发布和提交的地方——千汇堂,却是在外门的十更峰上。


    她远远地看了一眼身着白袍的外门弟子组成的晨练方阵,在声贯云霄的喊声中踏进大堂。


    “奚逾白,‘汴河东侧百里,草木妖与熊妖’。”


    堂内执事拿起任务卷宗,从后往前翻找了几页。


    “……记录显示,你是自行组队接的任务。”她抬起头,“你的队友呢?”


    “他们还在山下除妖。”


    “所以你是要——?”


    “我提前回来了,并未完成任务,所以来将自己除名。”奚逾白笑道,“麻烦林执事了。”


    执事看了她一眼,提笔将卷宗上的名字划去。


    奚逾白走到任务发布处,挨个看了一遍新增的条目,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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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以前旧的卷轴里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精挑细选地暗自锚定了四五个寻找器物的任务。


    她正继续翻找着卷轴,忽然听到门外原本整齐的、仿佛一个人发出的操练声出现了些许参差。


    奚逾白手中动作稍顿,扭头朝堂外看去。


    已经高升的秋日艳阳中,有两人身着亲传弟子特有的青白道袍,用了离地符和疾行符咒,如流星般从贴地的地空中飞过,在白衣方阵中划出了一道笔直的行迹。


    她眯了眯眼,看着两人顷刻间直冲进大堂,扬起一阵堂前的草灰。


    正对正门的林执事正巧拎起一张薄纸,被疾行符的气流一冲,手中的纸张瞬间“哗啦”一声撕裂,一半向后一摊,将执事领口的墨云刺绣遮得严严实实。


    姜会邬在堂正中落地。


    他冷漠地看了一眼发丝被向后扬起的大师姐,伸手扶稳身后的昕禾师妹。


    段昕禾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一道道目光看的,她并没有直视周围的人,抿着唇稍微落后了一步,垂眸跟在姜会邬身后,走到了执事的案前。


    “姜会邬和段昕禾,‘汴河东侧百里,草木妖、熊妖’,已完成。”姜会邬朗声道。


    林执事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将破裂的薄纸从胸前揪下来。


    她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抬眼看了一眼侧边的人影,随后拿起桌子上的卷宗。


    姜会邬敏锐地捕捉到了执事的眼神,先是顿了顿,接着扭头对准奚逾白,目光瞄向她手里的卷轴。


    “瞧我眼拙的,这不是据说‘最能干’的大师姐吗?”


    他冷笑着开口:“怎么,旧的任务抛给师弟师妹,自己却提前跑回来领务酬接新任务?真当我和昕禾师妹是给你干苦力的白工?!”


    段昕禾听到“大师姐”三个字,顿时也抬眼看过来。


    奚逾白伸出中指掸了掸卷轴上的浮灰,朝着他们笑道:“昕禾,二师弟,你们动作挺快。”


    “逾白师姐。”段昕禾浅笑回应。


    姜会邬看到这幅有恃无恐的样子,冒出了个突兀的想法,以为她已经把任务功劳全领了,顿时不可置信地扭头回来,探身去看执事手中的卷宗。


    林执事面前迅速浮起一道光幕,挡住了青年的头。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看到了卷宗上的那个显眼的叉字。


    “……”


    姜会邬沉默了片刻,不屑地哼了一声。


    “装模作样!”


    奚逾白放下卷轴。


    平日里二师弟刻薄惯了,她早已习以为常,但今日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此人相当聒噪碍眼。


    她从不压抑自己,不喜和碍眼的人共处一处,想着如今现有的任务看得差不多了,便拍拍衣摆朝外走去。


    “这是你们的务筹单。”


    林执事“啪”地一声,将一张纸拍到二人面前,“可作为凭证,去后殿领取务筹。”


    姜会邬正要接过时,她却将它按住,另一只手拎起那张裂成两半的薄纸,公事公办道:“破坏堂内物什,根据门规,赔补完全或帮工一月,一张纸两文。”


    “?”


    姜会邬的手僵住。


    他盯着林执事手里的纸,琢磨了两秒,终究没说什么。


    在段昕禾闪过笑意的眼神里,他解下腰间钱袋,摸了两文放到案上。


    接着,才终于一把拿过了务筹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