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幅画

作品:《难抑[破镜重圆]

    傅家两兄弟的关系向来不好。


    在外人眼里,兄长傅知寒性情温和,为人低调谦虚,对长辈孝顺,实在从他身上挑不出错。


    弟弟傅温寒,自小成绩优异,各种规模不等的竞赛,他从来只拿第一名,可是性格远不及傅知寒稳重成熟,常年热衷于和长辈唱反调,做尽让爷爷和父母为他操心的事。


    偏偏还不服管教,为逃离家里人的说教,14岁就不远万里奔赴大洋彼岸躲清静,踏进哈佛大学的校门之后,他回家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实情怎样,局外人不在乎,只有几位当事人明白个中滋味有多不好受。


    傅知寒出生后,傅家夫妇本不打算生二胎,奈何天意弄人,傅知寒的先天性心脏病越来越严重,家里不能没有继承人。


    全球连锁的酒店集团,父母不舍拱手让人,这才决定生二胎以防后患。


    从傅温寒在母亲体内有生命迹象的那天起,注定成为哥哥将来发生意外后的替代品。


    而且他的身体各项指标正常,身强体壮,很少生病,加上头脑聪明,一家人确实拿他当接班人培养。


    自他有记忆开始,父母的心思都花在了体弱多病的哥哥身上,所有的偏爱也都毫无保留给哥哥,毕竟哥哥说不定某一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傅温寒起初也心疼哥哥的病情,读幼儿园的时候说过长大要当医生,亲自给哥哥治好心脏病,哥哥就能正常生活了。


    父母夸他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为哥哥着想。


    他抬起懵懂的眼睛,满怀憧憬地问父母:“等哥哥的心脏病治好了,爸爸妈妈就会像爱哥哥一样爱我吗?”


    父亲和颜悦色地说:“这是什么话?我们给你的爱,和哥哥的爱是一样的。”


    “不一样不一样!”


    傅温寒着急地跺脚,“爸爸妈妈总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哥哥!给哥哥买最新的玩具!每晚都给哥哥讲睡前故事,我都没听过睡前故事呢!我也要听!”


    被孩子当面指出偏心的证据,父母也有改正过,但时间久了,重心还是在傅知寒身上。


    为了抓住父母更多的注意和关心,傅温寒在学习方面狠下功夫,各科试卷上鲜红的一百分是他寻求宠爱的钥匙。


    读小学的他把卷子和奖状拿回家,给爸爸妈妈看:“我又考了年级第一!老师说我很厉害!”


    父母先是欣慰地夸他,紧接着惋惜低语:“知寒身体不好,总给学校请假,功课落下不少,要是能正常上课的话,成绩应该比温寒还好些?可惜了。”


    凭什么。


    这是他付出努力考来的成绩,凭什么要和哥哥比?


    心里的不满,他没有说出来。


    哥哥的身体不好,他也是心疼的,只因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相亲相爱的,怎么可以嫉妒哥哥呢?


    父母给他买了限量版的钢铁侠玩具来奖励他考到的好成绩,包装盒上还有几位电影主演的亲笔签名。


    这是唯一一件,他拥有,哥哥却没有的礼物。


    他终于也得到了一次父母的偏爱,那天晚上,他抱着钢铁侠睡了个香甜的觉。


    本以为钢铁侠会陪他很久很久,结果哥哥生日那天,说想借他的钢铁侠玩一会儿,他借了,没想到哥哥玩的时候不小心,弄断了钢铁侠的一条手臂。


    傅温寒抱着断臂的钢铁侠哭了一天,父母却责怪他只是一个玩具而已,想要的话还能再买到新的,在哥哥生日这天嚎啕大哭,多不吉利,真不懂事。


    只是一个玩具而已?这是父母为数不多偏爱他的证明,承载着一段最美好的记忆。


    虽然钢铁侠的手臂接回去了,但灵活度大不如前,还是经常会跌落下来。


    流过眼泪后,他重新认真学习,可能好成绩拿多了,父母习以为常,开始想要他其他方面再优秀一些,事事拿他和傅知寒对比。


    类似的话,他听过很多,比如——


    “你的成绩确实很不错,不过如果你再听话一点,像你哥哥那样就好了,你哥哥从来不会在外面玩到很晚。”


    “叔叔带妹妹来我们家,你为什么不陪妹妹玩一会儿?你哥哥多懂事,知道带妹妹去玩,还给妹妹辅导了作业。”


    “你学钢琴怎么这么没有耐心?一会儿都坐不住?你哥哥已经会弹贝多芬的好几首曲子了。”


    要他听话,要他收敛脾气,要他向哥哥看齐。


    越是给他压力,他就越是叛逆,以此来反抗父母。


    打架、交白卷、逃掉课外兴趣班的课程、为了逃避练字故意把墨水打翻……


    惹父母关注的方式歪曲成了让他们发脾气,父母给他的爱是在有哥哥对比的基础上做减法,发的脾气却是实打实地生气他成天闯祸。


    他在家里的“存在感”与日俱增,让父母和爷爷都很头疼,却误以为这是长辈唯一会重视他的方式。


    长此以往,亲情关系越发紧张,父母怪他不懂事,他怪父母只爱哥哥不爱自己。


    14岁那年,他想逃离这个家,似乎只要不看到父母和哥哥,就能忘记他们给的“爱”有多让他心痛窒息。


    不看到父母偏爱哥哥的话,心里就不会难受了吧。


    他准备手续去美国读大学,靠自己的能力,成功获得国内知名高中校长和大学校长联名写给哈佛的推荐信。


    入学后,课程不紧张的日子里,还是会想起令他倍感难受的家庭关系,他离家这么远,爸爸妈妈会想他吗?会关心他有没有吃饱穿暖吗?


    爷爷和管家关心他的次数,都比爸爸妈妈多,父母似乎早就觉得他很多余,没有他在家里争风吃醋,更能肆无忌惮地宠爱傅知寒了。


    这个家,有他没他,都一样。


    看清迟来的真相,傅温寒寻找其他兴趣爱好来冲淡对现实的失望。


    危险系数高的刺激运动是首选,高空跳伞、百米蹦极、翼装飞行、自由潜水、巨型冲浪、徒手攀岩、高山速降滑雪……


    16岁生日刚过,他在美国考到驾照,开始玩高速赛车,昂贵的跑车和摩托车,一辆接一辆换。


    父母给的爱很少,零花钱却很慷慨,再加上他玩股票和理财的钱,整个人孤单到就剩银行卡里的几十亿美金。


    玩刺激运动的神经高度紧绷和心跳急速上升,足以他暂时抛却忘记生活中的所有烦恼和痛苦。


    要是丢了小命就更好了,下辈子他要去肯给他很多很爱的家庭,再也不要生活在用金钱弥补缺失亲情一角的家庭里。


    傅家在国外的朋友也有不少,有长辈的朋友得知傅温寒玩那些活动,一个越洋电话拨过去,傅家夫妇大发雷霆,他们竟然是最后得知儿子在国外这么放飞自我的人。


    以断他零花钱为要挟,逼他暑假回家,他在电话里不屑一顾:“断呗,你们看看不给我钱,我会不会饿死。”


    硬的不行来软的,又说爷爷身体不好,整天念叨他,就想见他一面,怎么这么难。


    傅温寒于心不忍,回国看爷爷,老爷子也劝他少玩那些,让他跟书法老师练练书法,修身养性,暑假就在家里,别去美国了。


    实际就是为了盯着他,不准他玩任何有危险性的活动。


    他接连气走几个书法老师,爷爷有苦难言,钓鱼的时候给慕家老爷子哭诉,也就是慕家兄妹的姥爷。


    姥爷说慕止棠在书法院工作,让他给傅温寒教书法,熟人之间好办事好说话,应该也能管住傅温寒。


    商量好时间,傅温寒上门报到,见到的不是慕止棠,而是慕胭凝。


    相处中,往常的桀骜不羁难驯嚣张都是他的保护色,脆弱孤独缺爱敏感才是他的本色。


    似乎只要表现出对所有事满不在乎的随意态度,就不会被外界所伤。


    笨拙地保护着自己,却还是被她闯进了心里。


    家人缺少他的鼓励和认可,经常拿他和哥哥做对比,对他要求诸多,让他喘不过气。


    慕胭凝刚好弥补这些空缺,她总是夸奖傅温寒,从不拿他和任何人做比较,对他随意又不上心,完全不限制他。


    她想起自身的成长环境,可以说和傅温寒截然相反。


    她从小就是在鼓励中长大的,在空白本子上胡乱涂鸦都会收获家里人的夸奖。


    “小凝真棒!这次又画了什么呀?”


    妈妈看到她绘画本上的彩色线圈,变出一套72色水彩笔,“这么厉害呀,妈妈奖励你一套新的水彩笔,你想画什么尽管画,爸妈永远支持你。”


    她读小学期间,就对各个时期具有代表性的美术家了解透彻,能知无不言地说出他们的背景、绘画风格和生平代表作。


    姥爷在国画院当了大半辈子院长,很注重对她的栽培,他给外孙女倾囊相授毕生所学的丹青笔墨,将本就天赋异禀的她培养成名副其实的才女。


    慕止棠也是个妹控,什么事情都会为妹妹考虑,和家里上上下下把她捧在手心当宝贝。


    她的原生家庭没给她任何创伤,受到的磨难全是过往爱情上的,现在看开了,对爱情没那么执着,有种看破红尘的通透感,只注重自己。


    傅温寒言简意赅讲完大致原因,一圈人脸上浮现出可怜他的同情。


    慕胭凝听完,的确有些心疼他:“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没有人配和你相比,画家都画不出两幅一样的作品,父母怎么能要求两个孩子完全一样?”


    安慰的话,像一件暖和的貂皮大氅,裹住他被父母冷落到失温的心脏,给他缓慢回温。


    “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慕胭凝这句话的真心含量是多少?她也不知道,就是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几乎发自潜意识里,都没来得及斟酌就说出来了。


    对于傅温寒来说,这两句话就是对他早已溃烂伤口的最好解药。


    围观几人发出暧昧的长吁短叹,傅温寒受环境烘托,眼眶微微发热,嗓音干涩:“谢谢姐姐。”


    慕胭凝不愿太煽情,回归正题:“游戏继续。”


    第二轮,慕胭凝输,她选择大冒险,傅温寒滑动转盘,惩罚内容停留在“你和前任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傅温寒公然维护她:“换一个吧,这个问题太尖锐了。”


    她付之一笑,淡然处之:“没事。”


    黎清阑和方糖记起慕胭凝的前任,因傅温寒在场,不好多提,她们对了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慕胭凝指节轻敲桌面:“你们两个,要说什么直接说,还用眼神交流,拿我当外人?”


    “这不是……”黎清阑的下巴朝傅温寒努努,“照顾你现男友感受吗。”


    慕胭凝轻笑:“今天上午我们去乔安娜家附近的餐厅吃饭,刚好碰到林子琅,他给了我两张音乐会的票,我转送给安娜了。”


    方糖一下就听明白:“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估计他原本想约你去音乐会吧?一看傅温寒在场,直接美梦泡汤。”


    “我们早就没可能了,没必要藕断丝连,”慕胭凝说出分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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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我每段感情的分手原因都一样。”


    傅温寒打起十二分精神倾听原因,也心疼她过往感情的不顺。


    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表情不痛不痒:“对方想结婚,想要孩子,我不愿意,就分手了,一辈子太短,我想做的事太多,没时间把精力放在经营婚姻和孕育儿女身上。”


    她停顿了一秒,继续说,“爸妈很伟大,为人父母也很伟大,但我不想那么伟大,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黎清阑赞成她:“不结婚挺好的,多少男人结完婚就跑去外面潇洒,扔老婆孩子在家里不闻不问的海了去了。”


    剩余几个人都附和着,结婚了有一大堆烦恼,双方亲戚往来、孩子成长的过程、家庭琐事加速消磨感情,真正能白头偕老又无愧于对方的夫妻,能有多少。


    而不结婚的话,只有不结婚这一个烦恼,孰重孰轻,一眼分明。


    傅温寒没想到理由这么简单,他完全站在慕胭凝这边:“不结婚的话,谈一辈子恋爱也很美好,每天都是热恋期。”


    他吐露真心,“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也不想结婚,我还没玩够那些刺激的活动,万一哪次有个意外,回不来——”


    慕胭凝皱眉,打断他:“说什么呢?你肯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傅温寒知道她开始重视他了,他恃宠而骄地笑:“都说了万一。”


    要是没有万一,他想陪她到天长地久。


    “你喝多了吧?”方糖提醒傅温寒,“你不是都和我们凝凝谈半年了?还没谈过恋爱?”


    朋友眼中,他们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走到最后,天理难容。


    真实情况只有傅温寒和慕胭凝清楚,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感情薄弱到全靠傅温寒的单向喜欢在强撑着继续,要不是他有毅力,估计现在坐慕胭凝身边的另有其人。


    傅温寒很清醒,清醒地感知着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感受着对慕胭凝剧烈的喜欢。


    “好像是有点多。”他不好说实情,只能装作喝多。


    慕胭凝放下酒杯:“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继续玩。”


    告别之后,慕胭凝穿上外套,带傅温寒出包厢:“你去换衣服,外面冷,我在大厅等你。”


    傅温寒换回他自己的冲锋衣外套,和慕胭凝往外走,还没到电梯口,就被一个工作人员拦住:“女士,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男生不能带走。”


    “你哪位?”傅温寒声音低冷,很有压迫感,眼里的不悦明显,“让经理过来。”


    工作人员的态度变得强硬:“就是经理过来,你也不能走。”


    真把他当这里的男模了是吧?


    慕胭凝忍笑,看热闹不嫌事大:“那怎么办呀?”


    傅温寒给朋友打电话兴师问罪:“你给我办的什么好事?我来哄女朋友开心,你给我搞成正式员工了?”


    楚南萧在电话那边幸灾乐祸:“Freya酒店太子爷落魄到下海当男模,想想就好笑。”


    慕胭凝听到对面的声音,没忍住笑出声。


    傅温寒气笑:“你有病?一分钟之内我要是走不了,今晚都别想好过。”


    挂掉电话不到二十秒,经理飞奔而来,给傅温寒鞠躬赔不是:“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交代过,我刚才给客人调解矛盾去了,忘了给前台说,您二位慢走,欢迎下次再来玩。”


    傅温寒和慕胭凝往电梯口去,听到经理在后面骂骂咧咧:“你混腻了?我给你千叮咛万嘱咐,这位客人是我们老板铁哥们,你还拦人家?”


    “我以为他是……”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们整个店里的男模颜值加起来,有他一半高吗!下次长点记性!”


    慕胭凝笑声悦耳:“你要是来这里上班,营业额肯定会超出几百倍。”


    傅温寒挑眉:“没兴趣,我只免费服务你一位客人。”


    “真的?那你今晚给我……”她凑到傅温寒耳边低语,“也可以?”


    他欣然答应:“那我可有口福了,我会好好品尝的。”


    回到酒店,傅温寒刷卡打开豪华套房的门,迫不及待认真执行她的要求。


    月光流淌,慕胭凝坐在床边,傅温寒跪在她脚边。


    她仍然给着鼓励,sweettalk说得流利。


    “小狗好乖,就是这里,继续,舌忝得很好。”


    “怎么这么会?姐姐真的要好好夸你了。”


    “你真可爱,舌头米分米分的,那里也是米分米分的,都起来了,看得很清楚呢。”


    傅温寒几乎被她洗了个脸,他抬头看向停止颤栗的慕胭凝,他的瞳眸亮晶晶,鼻梁上的水液顺着往下滑,口腔里含着液体,说不了话。


    慕胭凝怜爱地摸摸他的脸:“膝盖跪疼了吧?快起来去卫生间吐掉。”


    开始之前,慕胭凝要求给他垫一个枕头,他竟然说垫着枕头显得很没有诚意,直接跪在地上为她服务。


    傅温寒的喉结滚动,吞咽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楚:“不疼,这是主人给我的奖励,为什么要吐掉?”


    他伸手,指腹蘸取鼻梁上的水渍,送入口腔:“一滴都不能浪费。”


    “姐姐,我好喜欢你。”他还跪在原地,仰着脸给她示爱,像全世界最乖巧的小狗。


    她承认,她动心了。


    “傅温寒,我也喜欢你。”


    慕胭凝的嗓音还哑着,柔软语调叫着他的名字,第一次正面回应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