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如今习惯了他只是来她这里走一个过场，而且还不愿意在靠近她的地方睡，所以早早就把他的折叠椅子摆出来，放在外间的地方，被子床褥铺开，自己端着甜糕早早回内间歇息去了。


    李隆祯来到的时候，发现苏苏已经帮他铺好了被子，内间的帘子也已经早早放下了，所以她这是...懒得应付他了，还是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了？


    他轻笑一声，虚握了握拳，拄拐掀帘进内间。


    进入内间，发现苏苏头发湿漉，长长的秀发铺开在身后，腰间的发尾还在滴着水，显然是刚沐浴完不久，随意披着一件宽松的丝质寝衣，一双白嫩的脚丫踩在地上，正低头伏在案几上作画。


    她平日从不画画，以往他教她作画时，她总嬉笑着逗他趁机偷懒，好久了才学会一些基本功，爱画人，画人只爱画五官。


    案几上一盏鱼雁铜灯发出暖光打在她娇艳的脸庞，她眸光专注而间或倒映出灯光潋滟，像极了天上璀璨的星。


    她不时提笔在纸上勾画几下，然后伸手往前方的碟子捻一块芸豆糕，抬手往嘴里放，松垮垮的丝质袖子就从她白皙的小臂滑下来，格外惹眼。


    李隆祯眉头紧蹙，脸热下意识地别开眼，但很快又展平眉头，解衣走过去披在她身上。


    “阿桢？”苏苏惊讶地抬头望他，很快笑了，“你怎么还没睡？”


    听了她这话，李隆祯才想起自己刚刚还在怄气，微笑道：“苏苏把帘子都放下了，折椅和被褥都提前搬到外间了，是不希望我打扰你吗？”


    苏苏笑了笑，没说话，继续低头画。


    李隆祯这才看见她笔下画的眉眼，正正同他的眉眼如出一撤。


    那一刻，胸口有种奇异的情潮涌动，有什么酸涩苦闷的东西瞬即变甜了一般，但他讨厌这种陌生的情绪，干咳了一声就走开。


    “那...苏苏早点歇息，我不打扰了。”


    他扶杖背转过身，心里其实隐隐有所期待，走路也较往日慢了。


    而背后的苏苏也只是笑着再拈起一块甜糕，小猫儿一样慢吞吞啃咬着，然后低头继续作画。


    “阿桢舍不得我，”直到他掀帘走出内间，她才终于幽幽吐声，“可又嫌我，我只能如此了...”


    李隆祯回头，可她已经吹熄了烛火，不等发干就缩腿上床，放下帐帘了。


    第二天，他虽然早早离开房间，却在外头守着，等苏苏一出房门就走进去，来到内间，趁楼里收拾被子的丫鬟没来，用刀划开了自己的指头，往垫子上沾血。


    到了傍晚，秦妈妈带着人守在通往苏苏厢房的走廊，见李隆祯带着身后随侍若无其事往这头走过来，立马恭维地笑着走过去：


    “宋公子，你...今日走错了，月霜姑娘的房间，在那边。”


    李隆祯肃着脸，看起来冷若冰霜道：“闵鸦。”


    “是，公子。”


    闵鸦便率一群高大伪装成随侍的暗卫，上前按住老鸨等人。


    秦妈妈看着迎面围过来的一群汉子，吓得瞠目结舌：“宋...宋公子饶命...饶命哪！”


    “宋公子！宋公子，老奴求求你可怜可怜老奴吧，不是老奴故意不让宋公子见苏苏，而是...而是...”


    见她崩溃的样子，李隆祯趁机道：


    “谁要抢苏苏，李宇赫吗？”


    秦妈妈等人在苏州那么久，从没见人敢连名带姓直呼李爷名字的，她立马煞白了脸道：“宋...宋公子慎言，老奴知道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对你有所不敬，但是...但是你也别这么害老奴啊...李爷的名字也不是能这么直叫的，宋公子就不怕...”


    “不怕什么？”李隆祯眯眼，“不过一水部小官罢了，我宋家连年给朝廷缴纳那么多税银，这次江南水灾我们宋家也捐银无数，再说了，我怎么记得朝廷现在是严禁官员嫖`娼的，难道他就不怕被人上谏告状吗？”


    秦妈妈听他那么一说，吓得不轻，慌忙四顾而轻声道：“哎哟！宋公子小点声哪，你以为这里是京城吗？这里是苏州，山高皇帝远的，而且啊，那提出禁娼令的人是东宫太子，可老奴听说啊，太子殿下南下赈灾的时候遇袭，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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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由当今正宫娘娘所生的五皇子来监国，三皇子和四皇子辅佐呢。”


    “然后，你知道李爷的来头吗？他背靠着的正是三皇子啊，我们这翠红楼...”


    正题终于来了，李隆祯问：“你们翠红楼怎么了？”


    “我们翠红楼...”秦妈妈又张望了一下四周，终是只字不提道：“反正啊，我们是得罪不起这尊大佛的，我们整座苏州城的人都得罪不起，老奴可求求公子你，换一个姑娘喜欢好不好？苏苏的初`夜能被你竞得，那是因为李爷这段时间实在忙，现在只是让你让一夜出来，让李爷尝尝鲜，若你还不识趣，恐怕就要遭罪了！”


    虽然最后还是没能从秦妈妈口中问出点具体的信息，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刚才观秦妈妈的态度，就已经印证了他的许多猜想。


    那么，如今只要继续留在翠红楼，定能查到更多，或许，必要时候，他还能利用一下苏苏。


    李隆祯开始跟那位想得到苏苏的李爷对着干，他把苏苏的每一夜都买下，又让秦妈妈去告知所有想得到苏苏的人，让那些人来找他，然后又把李爷买给苏苏的首饰和衣裳扔掉，自己重新给苏苏再买新的，更好的。


    苏苏坐在房中看着他的手下来她闺房来来往往地搬走屋里的东西，又重新将新的东西搬进来，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他们搬完了，李隆祯拄着拐走进来，苏苏才走过去，鸟儿依人一样坐在他身旁，“可有遗漏的？阿桢要不要再检查一下？”


    他近日同部下们策划的事情太多、太杂，人也乏了，面对她时演的戏也越发敷衍了：“苏苏，我只是在吃醋，你知道的，别的男人送你的东西，我不想看见，我会给你多些补偿的。”


    面对他言语上无甚起伏的语调，苏苏也只是笑笑，“阿桢说如何，那便如何，我本来就对这些珠宝没什么兴趣，以前收着那些客人送的，也只是为了治好阿桢的腿，如今阿桢的腿也快好了，我有阿桢在，便什么也不需要了。”


    看着她雪腻修长的颈项弓下去，伏贴在他膝盖上，他突然，觉得良心隐隐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