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霜姐姐被谁安排进京的？她现在在哪里？她现在怎么样？”


    苏苏忽然间想起太子殿下来到蓬甲村时，就问候了她月霜姐姐的事。


    那时候他绝对、绝对是有所打算的。


    而且最近发生一连串的事，先是萧佑川的文章被赏识，被邢部的人提拔去京城，然后李璞正莫名其妙收到她指令，把明月楼关掉搬迁到京城，还有月霜被送去了京城的事。


    “我是无意中发现得，她现在在一位大人府中教女眷们弹琴。”


    苏苏松了口气，尔后立马又紧绷起来：“殿下他不能逗留在这边太久了，是吗？他要回京，而且他要我也一起去京城。”


    不等闵鸦说话，她立马又道：“而且，现在是明月楼搬迁，是月霜姐姐去教弹琴，是萧先生任职邢部，如果我不去的话，就有可能变成明月楼被毁，月霜姐姐进教司坊伺候权贵，是萧先生要背上杀头的大罪了，是吗？”


    闵鸦不语，因为...他现在已经不确定，太子殿下为了一个女子，还能做得出多过火的行为了。


    萧佑川沉吟片刻，对苏苏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苏苏姑娘，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去京城，去的话，我们还有一丝生机，我们先依照他给我们设的套一步步走，但是，在走的过程中，实际是要缓住他的下一步举动，我进了邢部的话，会想尽办法救月霜姑娘，你就尽快安排李璞正他们撤离京城。”


    苏苏低着头许久也不发一语，萧佑川以为她忧虑和害怕，便想安慰她，不料她突然仰起脸来展眉一笑：“行吧，去京城就去京城，这戏越来越精彩，越来越好玩了。”


    得悉苏苏已经和萧佑川启程往京城的时候，李隆祯还在南境，听到暗卫来报的消息后，他阖上手里刚刚洽谈好的协议文本，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淡道：“传令下去，即日回朝。”


    ·


    跟着萧佑川回京，一路乘车来到城门下，苏苏撩起一角车帘，眺望前方那座巍峨的古城门，望着城门口的地方，心脏一直砰砰砰地跳。


    萧佑川似有所感，看着她：“苏苏姑娘？你怎么了？”


    苏苏回神，“没、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些酸酸涨涨的感觉。”


    “你...你哭了？”


    得萧佑川一句惊呼，苏苏才发现自己眼角不由自主溢出了泪，她赶紧擦去，却发现似乎越差越多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纳闷。


    前头车队递交了路引，苏苏一行人在后方得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城内，车辆一驱入城内，望着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她一直在喟叹。


    果然真如汪新正所言，京城的大街繁华又热闹，走在街上的大多是衣着华贵的达官贵人，那些商铺的门楼之高，气派之盛，也只有苏州城最繁华的路段能与之相比了，但车夫告诉她，这还不是京城最繁华的大街。


    因为萧佑川在京城租住的宅子还没有那么快安排好，所以车夫又载着他们到皇城附近的街道转转。


    车子一驶入皇城附近的街道，入目之下便是一条极宽的足以并排行驶五辆马车的大街，这条大街笔直，两旁是高楼耸立的红墙绿瓦，楼阙高低分布，鳞次栉比，有辉煌富丽的城隍庙，有足足八层高的飞雁塔，有雕梁画栋的酒楼和各类门庭高大的商铺，长街尽头便是雄伟壮丽的皇城宫门，护城河一水之隔。


    看见此情此景，苏苏原本应该震惊并且四下张望的，但她震惊过度，竟然呆了。


    “苏苏姑娘，你第一次看见朱雀大街是不？我小时候随爹娘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萧佑川笑着朝她看来，却突然惊讶地发现，她在流泪。


    “苏苏姑娘你！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苏苏感觉有些丢人，慌忙用手背擦掉泪水，又装着在看街道盛况，“我...我只是感觉...感觉第一次来京城，有被感动到，而且...”


    她小声地，“而且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车子驶到街道北面的时候，苏苏被旁边一家宽阔门庭的门户吸引了目光，这家的门户建得极高，门口的门当石很大，兴许要两个人才能环抱过来，院落又深又大，占了街道很远一段距离。


    在这种靠近皇城底下的街道居住的人家，想也知道必定得极其勋贵的人家。


    但苏苏居然觉得，门口那对巨大的门当石瞧着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忍不住指着那一户的门当问车外的车夫：“那一户的...是什么人家？”


    “那个呀...是当朝程丞相的府邸，程丞相位高权重，深得陛下信任，一门八户全都是朝中重臣，可丞相大人膝下却没有一子半女。”


    “早前元配夫人是有过一女的，夫妻二人对其如珠如宝，后来听说是走丢了，现在丞相膝下的是继室抱养回来的，听说同走失的那位嫡女有几分相似，抱回来之后极受丞相宠爱，连带着家里给他续弦的不受重视的继室也得到了丞相的宠爱。”


    苏苏听着车夫在形容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丞相独女：出身好的不如运气好的。


    本来就是一落魄士族的庶女，就因为长得几分像丞相走失的亲女，一下就成了京城的第一贵女，还让宫中几个皇子争相讨好，京城甚至有种说法，说程甯姝是钦定的下一任皇后人选，能娶她者，便是这大晋江山的下一任主人。


    “那阿桢应该和她才是绝配。”苏苏暗自喃喃道。


    由北面大街尽头掉头往南面去，一路又是喧嚣繁华，车夫驾车时一直给苏苏讲京中的新鲜事，看见一些独特的建筑，都一一为她解明，苏苏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也在忙着，大街上的建筑、人和物都让她目不接暇，差点看不过来。


    车辆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驶离了闹区，这边的建筑有些古旧，甚至看得出来上了些年头，但从那些繁复华丽的雕琢和瓦檐，还是能看得出来一些刻印进岁月里的辉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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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辆飞速，掠过一排排槐树，引入眼前的便是西南面一座恢弘大气的城楼。


    苏苏看见这座城楼的一霎那，惊呆了。


    “萧先生...”她喃喃的，“我...应该从没来过京城的，是吧？”


    萧佑川被她这莫名其妙的话弄糊涂了，“这...应该问苏苏姑娘你自己，我与苏苏姑娘相识一年半载，虽已成为知己，但总不能比你自己更清楚自己。”


    “那如果...我从未到过京城，但却感觉京城的有些地方看起来熟悉，这是什么道理？”


    她问。


    “这...”萧佑川低头作思忖状，“从前我也曾听说有人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后，产生似曾相识感觉的，听过一种解释，说是人一辈子你以为只是来一遍，但其实已经来过无数遍了，你在生命还年轻的时候，会保留一些对这辈子印象深刻的记忆，所以会产生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来过...无数遍吗？”苏苏低声重复道。


    “那我一定是...知道来京城后就能找到我想要找的东西，所以才会决定进京的，对吧？”


    她笑道。


    ·


    萧佑川进邢部后，邢部衙门给他在距离皇城颇远的文兴坊附近安排了一间三进的院子。


    苏苏正要同他一起住到他的新家之时，李璞正他们就找了过来。


    “小月姑娘，明月楼明日开张了，你的宅子已经安顿好了，你赶紧收拾东西过来瞧瞧，还有哪些需要准备的东西。”


    苏苏手上的行李还没有搬进萧府呢，听他那么一说，只能跟上去，同萧佑川道：“那萧先生，我就先...”


    萧佑川笑道：“行，等我这边忙完，也去帮你。”


    “不用不用，你刚进邢部，衙门的事情也很多，再说了，以后你就是从五品的刑部员外郎了，我们明月楼可不敢劳动萧大人来当账房先生啊。”


    苏苏笑笑道。


    “我怎么当上的邢部员外郎，你也清楚，随时也是可能失去的东西，苏苏姑娘也莫要再打趣了。”萧佑川皱眉严肃道。


    他还想坚持，苏苏便只好说让他散值了才来。


    跟着李璞正和周振回明月楼的途中，苏苏终于开口问起了那个问题：“是何人通知让你们把明月楼搬来京城的？而且，搬来京城经营此事非同寻常，钱的话，折买了先前的楼也凑不到那么多钱啊，是孙龚文掏了钱补齐吗？”


    “小月姑娘你自己寄过来的银票，怎么忘记了？”李璞正停下牵马，仰头看她，“我们都清楚你为人，先前孙龚文为楼里花的钱，你一有盈余就还回去了，我们知道你不肯用他的钱，而这次是你自己写了信连着银票送来的呀，你自己看，信我还留着呢。”


    苏苏接过一看，发现信上字迹果然是她的，但她自己有没写过那样的字，难道会不知道？


    “信我收着，至于那些钱，用了多少用剩多少到时候你列个单子我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