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试探

作品:《怎敌她心如练

    那厢魏曦尧被倚歌请走,没多久,苏沅筝便坐不住了,刚经历的刺杀,她倒对吃提不起多大兴趣。


    只是她阅文无数,对青楼此等古人奢靡消遣之地,自是如见网红景点般莫名神往,纵然方才受了惊,也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平素里的苏沅筝名声再不济,却也是不敢大摇大摆地逛青楼的,毕竟太过有辱门风,生怕她那宰相老子真发了怒,一棒槌给她腿打折。


    难得今夜值此良机,已堂而皇之地置身百花楼中,纵鸣宋多加阻拦,可她焉有不逛之理?


    只真是不太凑巧,苏沅筝今日出门约莫没看黄历,没想到冤家路窄,她就想开开心心地听个曲赏个舞,竟也能好死不死地,与姚珏和淮桑在楼廊里迎面碰上。


    她恨不得当即找个地缝给钻进去,可惜,在她捂脸准备转身逃走之时,眼尖的姚珏还是叫住了她,“筝儿!”


    苏沅筝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迎笑道:“姚家妹夫,你可是又吃醉了酒,眼花将我又错认成我那小妹?”


    说完,她已顾不上有多尴尬了,只一个劲地朝姚珏使眼色,祈求姚珏别在鸣宋将她身份戳穿。


    虽说这替嫁之事迟早会暴露,但直觉告诉她,眼下还是能瞒一刻算一刻得好。


    姚珏怔愣地看了她许久,哑然。


    鸣宋虽对苏姚两家结亲之事略有耳闻,可见着眼前的情形却是一头雾水。


    他家世子妃脸都快挤眉弄眼地脸都笑僵了,姚珏却紧皱着眉满脸的不悦,这气氛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姚珏扫了眼鸣宋,终是微微点了头,拱手一字一句道:“长姐说的是,姚某眼花了。”


    苏沅筝刚松了一口气,就又他问道:“只是不知,长姐为何会作这身打扮,深夜出现在此?”


    新婚第二日陪夫婿逛花楼,还被前任逮着追问,这么离谱的事,这,她能怎么说。


    苏沅筝只得再次打起了马虎眼,“这个嘛……,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的,那个……,你和筝儿怎么样了,你又如何……会在此?”


    姚珏听着苏沅筝越发心虚地声音,不由得好笑,她这揣着明白装糊涂,演得还真那么像回事。


    淮桑不愤地打圆场道:“我家公子还不是教某个始乱终弃的女子伤了心,这不新婚夫人晓得了,闹了点脾气,新婚夜就将公子赶了出来。”


    “噗。”鸣宋闻言直发笑,想来传闻不假,果真苏二小姐是个凶神恶煞善妒的悍妇,姚家公子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不及他家世子夫妇半点。


    淮桑忍不住剜了不明就里的鸣宋一眼。


    苏沅筝心中羞愧难当,只得干笑道:“姚公子,还是早些回家,同自家夫人赔个不是的好!”


    “真是多谢长姐我们夫妇二人之事操心了。”姚珏咬牙道。


    倚歌与白衣舞姬领着一众杀手收到暗号,破开客房的门欲拿人,却意外地扑了个空。


    杀手门满楼上下,四处寻二人踪迹,好不容易在二楼回形长


    廊东南方一角寻着了,倚歌却又发现了自家公子的身影,陷入了进退两难境地。


    鸣宋却先一步嗅到隐藏的危机,连忙将还在与姚珏交谈的苏沅筝护在了身后,“有杀气。”


    姚珏亦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对鸣宋低声道:“尽快护着她离开,此处交由我来应付。”


    苏沅筝一脸惊愕还欲说些什么,却被鸣宋一把给拽走。


    姚珏抬眸环视四周,终在斜对面窥见了躲在暗处的倚歌。


    瞥了眼那主仆二人的背影后,姚珏不动声色地朝倚歌所在的方向挥手,做了个退下的手势。


    杀气来得快,消散得也快,百花楼里依旧是惯常的娇笑嗲语和嬉笑打闹。


    鸣宋一路带着苏沅筝跑,只到将她安然地塞进了回王府的马车,才松了一口气。


    苏沅筝脸色惨白气喘吁吁地还不忘问:“你家主子还在百花楼,那他会不会也有危险?”


    鸣宋紧攥着缰绳的手一顿,“我信世子尚能自保,我护送夫人安全回府,再带人来增援。”


    苏沅筝望了眼百花楼,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了,也太遗憾了。


    鸣宋:“驾--”


    马车奔走,苏沅筝不由自主得地朝后车内一仰,“唉。”


    锦瑟听见魏曦尧如此自谦,深知威胁奏效,见好即收。


    “此言差矣。世子不过龙困浅滩,自由腾飞之日,只不过眼下还欠阵东风罢了,又岂会是一直无权无势?”


    魏曦尧沉默不语。


    “世子藏拙多年,难道甘心就这般一世为质老死他乡?”


    锦瑟的语气里的得意更胜,“奴家有心愿助世子脱困,只是不知世子可愿承这份恩情?”


    锦瑟又将孤本琴谱毕恭毕敬地向他递来。


    魏曦尧纹丝未动,只缓缓闭目道:“什么条件?”


    锦瑟又递前了几分,“只盼来日世子,回岭北掌权之时,能助奴家复仇。”


    魏曦尧心中一震,是怎样的仇深和仇敌,甚至要动用整个岭北的力量,“国仇还是家恨?”


    锦瑟瞧见他一脸的警惕,不语只默默将琴谱收回,心道:不愧是打小在阴谋诡计里活下的,当真是心如磐石。


    “姑娘的仇可不简单呐。”魏曦尧顺势推辞道:“且不说姑娘背后势力通天,都奈何不了仇家分毫,单就岭北而言,有我父王在,我便号令不得半分。”


    “世子久居宣京,怕是有所不知靖北王的身子骨,可是大不如前了,病危还是病故怕也就这几个月了!”


    最后一句锦瑟故意咬得重,笑声也变得更加肆意,“你那几个异母的弟弟,可都盼着你死在宣京呢。”


    魏曦尧不禁攥紧了拳头,他们的势力竟然渗透到了岭北,甚至到了胆敢操控他父王生死的地步,岭北易主也只在朝夕。


    “世子若愿答应这合作,那你与我们便是友人,你那不省心的兄弟,我们亦可帮忙解决,反之亦然。”


    魏曦尧的手攥更紧了,指尖渐渐没入掌心,生生掐出一排月牙,他们是想拥立他为岭北新主。


    一来拥立他,比拥立他的弟弟们更加明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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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省事多了。二来他身后又空无一人,亦不必担心将来反噬。三来他们笃定了他心中有怨,绝不会甘终身为质。


    看来自己还真是天生不是当质子,就是当傀儡的命。


    思及此,魏曦尧不禁苦笑道:“哪里会有把刀架人脖子,上谈合作的,姑娘这般强势,半点底也不透,就怕在下稀里糊涂就做了回乱臣贼子,这叫人如何敢应?”


    “世子能洞幽察微谨慎至此。”锦瑟甚是满意地鼓掌称赞道,“也不枉奴家今夜此番苦心试探。”


    魏曦尧:“姑娘,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大宣君主骄奢淫逸昏聩无能,滥杀无辜忠良,放任奸佞把持朝纲,作威作福鱼肉乡里,百姓积怨已久苦不堪言,各路英雄豪杰亦有群起而聚之势,这天下已然呈鼎足之势,只待一方擂起战鼓,有志之士必会揭竿而起。”


    “值此良机,奴家就是再不忍百姓流离失所,天下也终将大乱。即是如此,何不借机为我大昭复国,一雪那百年旧辱。可奴家终不过妓子之身,掀不了那滔天大浪,唯有向岭北之势,在天下大乱之前,先凝聚人心。”


    “……”魏曦尧听着她真假掺半的话,心中甚觉讥讽。


    大昭亡了百年了,怎的早不见他们要复国。偏偏此时,颠倒是非黑白、添油加醋地放大君王的过失,打着为天下万民伸张正义的名义,堂而皇之地拖岭北下水。当真可笑至极,只怕想借他父王病危趁机侵占岭北,独立为政才是真。


    可岭北绝不能背弃大宣,他魏曦尧可以对君父有怨恨,但他魏家世代袭爵,深受君恩护佑一方,却绝不能为一己之私列国分疆的,将来万载青史骂名不说,就是百年后,他又有何颜面见到地下魏家列祖列宗?


    可魏曦尧又觉得眼前这能将造反讲得如此大义凛然的风尘女子甚是有趣,只见他丹凤眼微眯竟饶有兴致地仔细端详着锦瑟。


    她媚而不俗,卑而不亢,浓妆下艳丽的容颜里却透露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一双能摄人心魄的灵眸,盛的却尽是她那势在必得的野心。


    她那睥睨着的美目,似笑非笑的梨涡,无一不显露着她的不凡,寻常人哪来这般的胆量与底气?


    魏曦尧轻咳一声,轻笑道:“我观姑娘这套说辞如此熟练,怕是用来忽悠过不少人,只是假话说多了,不会连自己也都信以为真了吧?”


    “何以见得?”锦瑟反问。


    魏曦尧揣摩许久,反摊开折扇再次婉言相拒,“我虽不知姑娘来历,可观姑娘气度也绝非池中之物,何须妄自菲薄借他人之力复国。”


    锦瑟心下了然,魏曦尧显然对她的话不尽信,不肯上她这贼船,可只要他疑心了,那她此番真正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她勾唇娟魅一笑,“世子既心如止水,饶是奴家白费口舌,自讨没趣了,只是奴家还想提醒世子一句,错失了此等送上门的机会,世子将来可不要抱憾!”


    魏曦尧见锦瑟句句不再以鸣宋二人安危相挟,想来他们已然脱困,亦不愿再多逗留,只道:“今人不语来日事,来日事自有来日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