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归，你怎么回事！你出来，出来！”


    许多昨晚回家，因他补交了电费家里重获光明，于是兴奋之余直播了一小时，睡得有点晚，今早来到教室，刚做了几道题就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撑不住趴着睡了一觉，迷糊间被这一声吼给惊醒了。


    许多抬起头，朦胧的双眼艰难对焦下，看到教导主任蒋主任站在讲台上瞪着他的方向。


    他再一转头：“……”


    万归晃悠晃悠地起来了，头发又变回了奶奶灰。


    这货……总算被蒋主任逮了个正着。


    万归被蒋主任叫到了走廊里训话。


    本来为了照顾一下万归的情绪，他想训得小声点的，谁知他架不住嗓门本来就大，而且穿透性又极强，隔着一堵墙，许多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蒋主任语重心长：“万归同学，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么？啊？咱学校是重点学校，重点学校的学生就应该要有重点学校学生的样子，你这样，很不符合一个重点学校的学生应该有的样子嘛！”


    万归被蒋主任满口的“重点学校”和“重点学校的学生”绕来绕去，绕得头晕，于是挠挠头，问：“蒋主任，我们重点学校的学生在重点学校里读书，应该要以怎么一个重点学校的学生的样子来维护我们心中重点学校的形象啊？”


    “重点学校的学生应该是什么样子啊？”


    蒋主任：“……”


    许多：“……”


    耳朵全部长在墙上的各班同学：“……”


    校霸就是校霸，敢这么跟重点学校的教导主任讲话。


    蒋主任一时间也被绕晕，支支吾吾地半天后，伸出手指，指着天道：“总之！你这个发型，还有头发的颜色，不符合重点学校的学生该有的形象！”


    万归笑了笑：“主任，您还是没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啊，咱校规里没写明头发应该多少厘米长，头发应该全黑吧？有的同学营养不良，头发偏黄怎么办？”


    蒋主任怒道：“不许偷换概念！校规里虽然没写男生头发只能几厘米长，但是写了不能太长！”


    万归：“太长是多长？”


    蒋主任一瞪，万归也只能往回缩缩脖子。


    “不准打岔，长不长，那得看我怎么看，还有，头发不准染色，你敢说你的头发不是染的？”


    万归回到：“还真不是染的，这是顶假发，我的头发依然黑得发亮。”


    蒋主任：“……”


    其他同学：“……”


    “好像，校规里没说不给戴假发吧？”


    蒋主任一时语噎，脑海翻腾了半天，才给自己勉强找了条依据：“但校规规定，不准奇装异服，你这顶假发不合格！要戴，也得戴得体点的！”


    万归打了个响指，笑道：“得令！”


    万归重回教室，在全班同学们震惊的注视下，他迈着台步走回了自己的桌位：“大家别看我啊，作为一名重点学校的学生，应该认真学习。”


    坐下后，仍有几个好奇的同学一个劲地盯着万归的脑袋看，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万归指了指靠窗坐的一个男生：“哎，那边的朋友，麻烦把窗户关小点，也不知道外头谁在跑步，刮来的风快把我的假发吹掉了。”


    男生默默转过头：“……”


    许多很无语，问他：“你今早又特意绕道去跟蒋主任打招呼了？”


    “没没，”万归把语文课本翻出来，准备早读，“我今天直接没带帽子，奇了怪了，所有人见着我，都躲得远远的。”


    他随手一翻，翻到了“交际中的语言运用”一页，扫了几眼，不太有读出来的欲望，想了想又说：“我只知道马路上见着豪车要躲远点，难不成我帅的已经帅出宾利和劳斯莱斯的高度了？”


    许多把草稿纸上的答案一划，看了眼他：“你从梦中醒来是有多困难？人家都以为你头发一白，是处于狂暴状态好吗？”


    万归：“……”


    早读下课，王淼捧着手机，转过来跟万归汇报工作。


    “万哥万哥，”王淼嘿嘿笑，“你获得了一个新的称号，你知道不？”


    “什么新称号？”万归抬起下巴，视线越过狗腿子王三水，看了眼下一节要上的课，接着说，“我校霸的头衔还没过完瘾呢，又来？”


    “嗯嗯，”王淼点头，然后指着手机里论坛上的新热帖，“你早上跟蒋主任对话的内容，全校人都知道了。”


    万归：“……”


    “谁到处宣传的，是不是你？”


    王淼忙解释：“不是我不是我！蒋主任那嗓门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个移动广播站似的，整栋楼都能听见，嫌疑人范围太大了，不好排查啊。”


    许多看了眼帖子的内容，拍了拍万归的肩膀，然后抓起水杯准备去打水：“新外号真的不错，假发哥。”


    万归：“……”


    中午放学后，万归死活拽着许多不放，非要他陪自己去剪个头发弄个新发型，许多实在拿万归没辙，只能顶着大太阳，跟着万归出去了。


    两人一到校门，万归直接拦了一辆车：“师傅，新河广场。”


    许多：“……”


    “剪个头发你跑那么远？”


    他们学校旁边理发店扎堆地开，许多以为万归只是稍微挑剔点，挑一家顺眼的剪也就罢了，走路也走不出一公里的范围，他才愿意陪出来的。


    结果自己还是太年轻。


    万归靠在椅子靠背上，晃悠着笑道：“谁说我要剪头发了。”


    “那你骗我出来？你想拐卖我？”


    “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卖谁谁要啊？我可能还得贴钱。”


    许多无奈：“那我们出来干嘛？”


    万归看了眼窗外，全是放学回家的学生，啧了一声，说：“看看，这些重点学校的学生，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规矩太死板了，哥就要不一样，咱买新的假发去。”


    许多：“……”


    “师傅，麻烦靠边停车。”


    司机师傅刚转头想确认，万归直接笑道：“师傅您专心开您的，我同桌开玩笑的，爱闹小脾气没办法，我劝劝他。”


    来到目的地，许多脸已经黑了很久。


    “就你屁事多，”许多冷冷道，“要买赶紧的。”


    两人走进商场里一家假发专卖店，万归必须是熟客了，老板一见着他，特别热情。


    店里男女老少各式各样的假发摆得到处都是。许多自从知道万归爱戴假发后，一看到假发，心里直隔应。


    他眼神随便扫了一圈，定格在几顶造型特别浮夸的假发上。


    万归看到，说：“那几顶我已经有了。”


    许多：“……”


    “你再看看，帮我选选。”


    “看屁，你自己选。”


    “怎么？不好看吗？还是都不适合我？”


    “没，”许多叹了声气，随口一说，“你现在戴的这顶就挺好看的。”


    奶奶灰这造型确实好看，许多第一次在派出所见到万归时，就觉得很亮眼了。


    万归的五官立体，许多觉得，有这样的颜，头发他爱怎么折腾都不用怕了。


    许多一回头，发现万归盯着自己看，两眼发光，笑得好像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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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嘛？”


    万归咧着嘴：“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


    许多一愣，才察觉自己说了什么。


    这时只好别过头，略为尴尬地说道：“是啊，真心话，让我看个屁，你自己选，别指望我帮你。”


    万归现在心情超级好，一个人乐呵乐呵地挑假发去了。


    等他选了几顶风格各异的假发后，他回忆道：“我想起来了，我跟昨天那个黄毛还真的认识。”


    许多：“嗯？”


    “有次在网吧通宵，他刚好坐我旁边，刚好又跟我组队，出个城他都能被野怪莫名砍死，菜成那样也不能怪我骂他了，谁知骂着骂着，才发现我俩挨着坐。刚好一个公会嘛，当场化干戈为玉帛，他想加我微信，还想请我吃麻辣烫，但我看他太衰了没答应，没想到他对我一直念念不忘。”


    “……”


    “我记得他那时候貌似是一头荧光绿的头发吧，难怪昨晚没认出来，那张脸，太大众了，哥毫无记忆点，而且气质也不行，啧啧啧，人能活得一无是处也挺难的。”


    “……”


    许多心说，这货对人的评价有时候确实是苛刻得太现实了，跟他以往的浮夸风完全不搭边。


    学校晚上组织在操场看爱国影片，看完的时候，离晚自习下课还有一点时间。


    不过大家看了电影，心潮澎湃，回了教室没一个人继续学得下去的，于是许多就提前回家去了。


    许多家在的小区是那种很破旧的小区，完全开放式的，没有围栏，更没有物业，安全性很一般。以前偶尔还有几个小偷会光顾一下，现在小偷都嫌弃了。


    他走在路上，夏天里炎热的空气容易让人浮躁。特别是他们小区的垃圾堆经常因为欠费没人来及时清理掉，隔着大老远，许多都能闻到一股恶臭。


    许多眉头紧锁，他对这样的环境已经是厌倦至极了。


    不过再黑暗的地方也会有一点光明。


    路过楼下小卖部的时候，小卖部的张奶奶叫住许多，非要送他一支冰棍吃，让他解解暑。


    虽然只需要一块钱，但是许多还是没忍心要，架不住张奶奶太热情，许多只好提前买了点日用品。


    以前他也是在这儿买的东西，张奶奶知道他家的情况，不仅给他优惠，他缺钱的时候，还给他赊过账。许多一旦有了钱，都会第一时间还上。


    “多多啊，”张奶奶看着许多冒着汗的白净的脸蛋，眼里尽是慈祥和喜欢，“学习忙不忙？”


    “还好，”许多咬着冰棍，“刚开学，不算忙。”


    “多多啊，你可要好好学，到时候考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你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谢谢奶奶，我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许多刚要走的时候，张奶奶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说了：“多多啊，你爸今晚回来了，刚还在我这儿买了一包烟，你回去跟他可得好好说话，啊。”


    许多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光，原本被冰棍压下去的火气突然间又腾了起来。


    他答应了张奶奶，走到自家楼下一望，灯正亮着，太罕见了。


    欠电费的时候不见有钱交，一有钱就舍得买烟抽。


    家里的柴米油盐用完了从来不会过问不会关心，每次主动把他叫回去，都是关于钱钱钱。


    许多冷笑一声，觉得冰棍有点太凉了，他吃完，全身都发冷。


    “靠！”


    许多冲着楼道吼了一声，整栋楼的声控灯全亮了。


    一路往上走，灯光虽亮，但对许多来说，跟漆黑一片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