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草木胜花时19

作品:《摆渡春秋

    这口茶喝的没滋味儿,只因她方才说的那句话。


    两个人还斗着气,陶茵认定樊龄誉从前在许碧君面前孔雀开屏,但是眼下樊龄誉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心里的火也只能默默窝着。


    可不晓得为何,他夸赞赵燕胜的话听起来这般刺耳,从未有过这种无端心烦意乱的时候,明明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却糟糕成这样。


    无暇顾及旁的,一想到赵燕胜的话便心急如焚,连夜拟了折子,打算次日一早呈上去。


    陶茵自也不晓得他的心思,望着抽屉里那被编了一半的小金鱼,每每想要拿起,却又懒得同他讲话。


    今年夏来得急,春末一过,天气炎炎,樊龄誉几乎一夜未眠,却又怕扰了陶茵,整夜未敢张眼。


    终于熬到天亮,便将折子送了上去。


    还不过中午时,宫里来人传旨,却不是建阳帝命他入宫面圣,而是命他移步去水定清苑禁足清神。


    来传话的内侍官透露,早在他上折之前,三皇子樊龄初便提前在建阳帝面前参了他一本,说他府邸之中招了妖孽,说他被妖孽迷惑心智,精神恍惚,时常自言自语,行举怪异.....


    连府邸上下也要清查做法,府中众人皆入规礼司规训。


    说是规训,实则收拢去服苦役,更与抄家无异。


    不过一夜之间,整个四皇子府的天都跟着塌了下来,犹如五雷轰顶。


    樊龄誉护不住他府上众人,亦护不住自己的栖身之所,旨意为禁足,实则是将他放在水定清苑自生自灭。


    正当午时,他着一身赤蒙青的衣袍坐于正堂之中,堂内除了杨京再无旁人,主仆二人眼睁睁的见着亲军卫将府中人押解入宫,原本侍候他的奴仆们在皇命之压下皆缩头收背,无一人敢放声哭诉。


    “殿下,该动身了。”如今落到这种地步,他见樊龄誉失神恍惚,着实不忍催促,可门外正候着将送他去水定清苑的亲军卫,一直僵持对他也没有好处,落到皇上耳朵里只怕又是一番是非。


    不慌也不乱,樊龄誉静静坐在这里想了很多,从他的折子想到如今光景,昔日神采荡然无存,仅剩眸中空尘,“父皇当真是为着这件事才急着将我送到水定清苑去的吗?”


    自然不是,明眼人皆看的出来,是为了包庇允王以及允王的门人,樊龄初随意送上一个荒唐的借口便能将他送到城郊别苑。


    “允王殿下现在颇受皇上信任。”连杨京都看出这里的弯绕,无非是拿樊龄誉上刀口,以警示众人,他就是要包庇允王。


    “我不介意父皇信任谁,我在意的是......”眼中常有星辰的人一脸的失魂落魄,一如秋叶枯槁,瞳孔中再无生气。


    话讲一半,他似泄尽全身力气,连抱怨都不愿,“罢了......”


    苦笑一声,大步迈离正堂,直奔大门,门前早有马车备好。


    锦帘压实,马车里光线幽暗,马蹄声阵阵不绝,京郊不比城中,路不够平坦,车轮一路颠簸,杂声也更大些。


    因亲军卫在外,陶茵怕给他找麻烦,只到出了城她才敢开口,却隐有愧意,“他们说的鬼魅,是我吧......”


    她不晓得樊龄誉生来便是这么难,还是因为她的到来才变成这般坎坷模样,三步一雷五步一坑,没有片刻安宁。


    哪里来的自言自语,哪里来的迷惑心智,即便两个人平日再小心,也难恐被人察觉,他总在房里自说自话,时日久了总会让人生疑,府里再有一两个嘴不严实的,今日的结果也属当然。


    原本打算长时间不与他讲话的人,却因愧疚而先开了口。


    “即使没有你,也会有旁人,”喉咙酸涩的厉害,他清楚自己又一次被人算计了,允王和三哥不会让他好过,这次连他府里的人也出现了不义之徒,只不过连他记忆里那个英明公正的父皇竟也没有站在他这边,“父皇想要给二哥铺路,总有法子的。”


    比如上次卸了他的职,比如这次直接将他送出皇城,相隔不过一月间。


    心中苦涩扩张,却仍强压下被不分青红皂白打压的委屈宽慰她道:“你又有什么错呢,只是陶茵,原本答应带你去寺庙上香的事,只怕我要食言了。”


    声线温柔的一如既往,又如潺潺溪水,清澈且和缓。


    陶茵眼皮一跳,心跳也随着漏了半拍,感动之余还是口是心非骂了他一句:“傻子吧你!”


    “你肯同我讲话就好,你说我是什么都好。”若是从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有一天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竟会轻易被一个看不见人的抚平伤处。


    她像一颗糖,止得了疼亦静得了心。


    至今日起,水定清苑再不是昔日世家子们游玩之所,反而成了禁锢当朝四殿下的牢笼。


    禁足无期,没有人知道他何时能重见天日,只是今日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一件事,就是这位当时十分受太子庇护的四殿下,至此退出了争夺储君的戏台。


    水定清苑侍候的人不多,却都是宫里亲自指派,除此之外樊龄誉的亲信之人唯剩下杨京,此处景致甚好,住所是园心一处拢芳阁,登高处可鸟瞰清苑大部分美景。


    他单手握上凭栏,望着眼底美景无限,惆怅无边,忍不住问陶茵,“倘若我一生都被困在此处出不去,你该怎么办?”


    做为一个拥有部分上帝视角的人对他的担忧不以为意,只轻笑笑,话里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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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不会被困在这一辈子呢,过阵子你就出去了,放心吧。”


    她笃定在樊龄誉看来便是乐观的宽慰,“你怎么知道?”


    “要不要打赌,你不出一年,就能出去。”实则陶茵也不晓得他具体出去的时间,不过是估算着时间。


    印象中允王并不受建阳帝喜爱,甚至除了太子他对其余的儿子都十分冷漠,与其说是父子,更多的像是君臣。


    经过这些日子陶茵的细细观察,加上樊龄誉经手处理的事情相关她都看在眼里,她清楚的了解到允王并非表面那样仁义,说的严重些,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论人品,远不及樊龄誉十分之一。


    她虽不晓得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樊龄誉的名声臭成未来那副模样,可她仍愿意相信,樊龄誉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倘若有一日变得暴躁嗜血,那旁人也没有权力亦没有资格站在道德至高点去批判他。


    未经他人苦,何以劝人善。


    即便不敢承认,亦不敢细想,可陶茵也渐渐开始不能忽略心里开始对他逐渐加深的情愫。


    她是母胎单身,现实中身量高挑肤白貌美,只不过是在感情这方面一来不开窍二来也挑剔的很,即便追求她的男生数不胜数,她也没对哪一位动过心思。


    可她待樊龄誉的心思明显不同,与从前每一次都不同。


    从前曾有人在寝室楼下摆了好多蜡烛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告白,她一点儿也不感动甚至觉着对方愚蠢至极,可对樊龄誉......她想,若是樊龄誉做起来,或就没那么傻了。


    她介意他与旁人的过往,他每每受了委屈自己同时感同身受,日日相见又不见,这种快乐又折磨的日子让她从不敢设想未来。


    “借你吉言。”他浅笑一声,又恢复往日荣辱不惊的状态,他很想清清楚楚的告诉陶茵,自打她来过,他就再没有过那种苍凉的孤寂感。


    他也很想明明白白的告诉陶茵,自己喜欢她,然,他哪里有资格那样讲?


    “你看这是什么!”陶茵举起手在他眼前晃晃。


    自府邸出来什么都没带,可那只编了一半的金鱼一直被她握在右手里。


    左右闲人一个,樊龄誉乖乖像先前那样替她扯绳子,那只杏大的红色金鱼只经过了一个下午便活灵活现的躺在了他的掌心。


    “这个给你,你以后一定会如鱼得水的,可别弄丢了,这可是我亲手编的。”


    指尖儿在他温热的掌心划过,亦是划在了他的心尖儿上,他定睛望着掌心的那只火红的金鱼,语气郑重,犹如与她盟誓,“好。”


    而后在许多许多年之后,这只金鱼果真始终留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