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余福辉父子因意图谋害太子获罪，次日当斩，余家上下十几口人沦为奴籍，发配边疆地区，终生不得再回南陵。


    “啧啧，害死我们那么多人，真是便宜了余家，要我说就应该将他们赶尽杀绝才对，你说是吧，云渚。”


    “青衣圣人，倒不如叫黑心圣人吧。”云湛玉睨他一眼。


    “得嘞，你可真是谬赞本公子了，论黑心本公子可黑不过你，余家一除，接下来呢，你打算做什么？”


    “不急，这才刚刚开始。”云湛玉摩挲着手中玉子棋，不紧不慢将它放到棋盘某处。


    对面的暮南风不乐道：“你又故意打断我的思虑，害得我都没认真顾得上棋局，不公平，再来一局。”


    “有何不公平之说，你自己心不在焉可怪不得我，你我共下了六局，次次你输，好好反省反省说不定它日就胜我了。”说罢，云湛玉理理下裳，起身往内院走去。


    —


    临近冬日，天气是愈发的寒冷干燥，但几天的阳光很是温暖，苏诚孝，苏梧桎父子二人今日休沐在家，大清早苏府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吵的冬青树上的鸟儿们齐齐振翅乱飞，苏诚孝愠恼站在房门口斥道：“苏淇治，大清晨你在干什么，你要拆了府邸不成！”


    苏梧桎弓着腰憨憨看向他，“不好意思啊爹，儿子觉得这几日很温暖，想在院子里堆砌一个台子来烤肉，今儿刚好休沐，所以就起个大早来堆台子，还望爹爹不要生气。”半晌没人说话，苏梧桎回头瞧瞧，不知何时苏老爷已经合上房门。


    没事没事，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嘿嘿，我的小台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完工喽。


    中院的噪音终是传到了雅馨苑，室内暖烘烘的，苏倾夏起身裹一件毛裘，朦朦胧胧唤了声蓝迎，


    “中院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聒噪？”


    “姑娘，二少爷说是想吃自己亲手烤的肉，眼下正在中院搭建烤肉的台子呢。”蓝迎一脸高兴模样，话语中都能感受她的迫不及待。


    “姑娘，您吃过各种各样的肉，应该没吃过自己烤的吧，听二公子说自己亲自烤的就是比他人烤的香，姑娘您待会要不去试试，说不定一下子就爱上了。”


    烤肉，她其实也是吃过的，只不过是六七年前了，还记得那次的淞海之战，敌众我寡，他们不得已被围困在偏僻小村庄中，村子里贫瘠落后，百姓收成仅仅能裹腹，迫不得已他们派遣几支分队不同时辰去山中狩猎，每当有人猎住野山羊，野兔时士兵们就会篝火围在一起烤肉喝山泉水，制作方法虽简略，但却是每位士兵生平吃过各种肉类做法中最好吃的。


    苏倾夏记得，她当时偏要亲手烤只兔子腿吃，最后一不留神就烤的黑糊糊的，士兵们都在嘲笑自己的将军连一只兔子腿都烤不好，她不服气道，“你们懂什么，要的就是黑焦焦的效果，这种的才好吃哩。”


    她拿着兔子腿大口大口啃着，表情都苦的皱成一团了，吃的满嘴黑，趾高气昂的举着骨头得瑟道，“瞧见没，”漼雪眼睛炯炯有神，略微思索了下又道：“好听的很。”


    “哈哈哈哈哈，还以为将军会说句有内涵的话，憋了半天才这几个字。”一人出，众人哄，好在最终艰难胜利了。


    回忆如飞絮一旦飘在空中就难以再收回来了，曾经虽困难重重但好在有漼家军陪伴，再多的困难都烟消云散了。


    “姑娘，你现在去吗？”


    “去吧，我还真想再试试呢。”


    苏梧桎半跪在地面上比划材质铁网的尺寸，一抬头便看见靛蓝裙摆在面前轻轻飘动着，他抬头一看，两眼对上少女澄澈的眼眸，苏倾夏泠泠道：“二哥，需要我帮忙吗？我也想体验一下烤肉，二哥。”


    女子睫毛浓密，眼睛弯弯似新月，苏梧桎本想让她在一旁等着现成的，但后来这声二哥，酥麻麻的，她肯定知道自己会让她在一旁休息，所以才加上这声不容拒绝的二哥，再加上苏倾夏笑起来实在是太可爱了，惹人疼爱。


    “好吧，夏夏，你先把那边蔬菜都穿起来。”


    “好的二哥。”


    苏倾夏走近一看，盆里放着各种各样的蔬菜，苏倾夏将上面蔬菜拿出来，莫名有些黏糊糊的东西粘在手上，她往下一抓，


    “二哥，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薯蓣了？我记得你上次不小心吃了点薯蓣就吐了。”


    “薯蓣啊，我是很不喜欢，这是给爹娘准备的，薯蓣最适合烤着吃，能保留它的原汁原味和全部养分，适合他二老。”


    “哦，原来是这样。”


    太阳高照，光辉和煦的在少女清香的发丝间跳跃，亲吻着少女红润的脸颊，苏倾夏理理鬓间青丝，笑道：“好香呀二哥，你在尚药局真是屈才了，我觉得二哥你在美食上很有天分，可以考虑当一名庖丁了。”


    “你别说还真是呢，我是该考虑考虑了。”苏梧桎眉头高扬自捧道。“走走走，咱俩去喊爹娘和大嫂过来，我已经迫不及待让他们尝尝我的自制配方了，嘻嘻嘻。”


    一顿饭吃的是津津有味，可对冬青树枝上的人就是可望而不可即了，“咕噜噜……”长安抚摸着扁平的肚子，心想自己真是遭罪，大冬天蹲在这吹西北风，也吃不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从交领衣里拿一快冷冰冰的干膜吃，刚一进嘴里就吐了出来，呸，太难吃了，算了，回府吃顿热乎饭再来蹲。


    刚一进院中就看见暮南风和小竹两人摆了一桌子饭菜，长安黑着脸坐过去放下剑，“长安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这是跑哪去了，身上一大股烟香味？”


    “我还能去哪，还不是成日里蹲在苏府府外的树上。”


    “哦，那你干嘛苦着个脸？被发现了，不会吧。”


    “苏府今日在吃烤肉，浓烟全吹到我身上了，不知道苏梧桎用的什么配方那么香，搞得我都想吃的很，心想着回来吃一口热饭，谁知道你们两个人吃这么大一桌饭菜，真浪费。”


    “哪能，今日上午宁小将军来了，你家郎君让庖人做的，我们两个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多。”


    “这样啊，郎君人呢？”


    “被宁笑天拉去演武场了，宁小将军喝多了，嚷嚷着要教你家郎君武器，你家郎君呢，也不知道喝多了没，还答应了，要是露馅了看他怎么装。”


    “不会的，我家郎君干什么都有他自己的思考。”


    “咦咦咦，小竹，你可千万别向长安学习，一股脑的相信云湛玉。”暮南风撅着嘴道。


    “南风哥，其实长安哥说的…对，我支持他。”小竹低头像犯了错似的，一边食指相抵，一边时不时抬眼看看暮南风。


    暮南风无语……


    演武场上，宁笑天正拉满弓朝箭靶射去，“咻”一声，箭矢径直飞出去，箭靶晃晃悠悠的晃动几下，


    “好好好，好一个左牵黄，右擎苍的少年将军，宁兄的箭术果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来来来，云兄我教你，云兄是聪明人肯定一学就会。”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云湛玉神情严肃的举起弓箭瞄准前方，架势挺足的，给人一种只要他一发射箭靶根本就挡不住的错觉，宁笑天暗自揣度，难不成他一直在隐藏实力，他一直都会弓箭？转瞬间箭矢发出去了，然而并未如他想象那般射中箭靶。


    忽的耳边传来叹息声：“哎，罢了罢了，明明瞄的那般准，明明就感觉要射中了，怎么还是偏在箭靶边上，可惜了宁兄箭术那么好我却不能沾上个一分半点，看来我真的不适合用兵器。”云湛玉连连叹息，是啊，他就是一个文人，怎么会武功呢，宁笑天想着。


    “云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了，云兄虽不太精通兵器之类，但在才识方面涉略甚广，大有成就，这可是我学也学不来的。”


    “宁兄谬赞了，诶，早听闻宁兄前段时间新得了一匹赤影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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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又难得是个晴天，宁兄要不带我去马场瞧瞧赤影宝马。”


    “没问题。”


    赤影宝马赤红如火，四肢修长，速度快若闪电，云湛玉打量着赤影宝马，“果真是一匹好马。”


    “马是好，就是有些烈，还需一些时日调教才行。”谈笑间，云湛玉似乎突然瞥见什么手指不自觉的摩挲摩挲大股处的衣帛。


    “听闻官家近日打算给鹰羽卫安排一位佥事长，云兄您受官家看重，不知官家是否有中意人选？”


    “此事我也略有耳闻，只是我还未曾听官家提起过谁，怎么了，宁兄有想法了？”云湛玉严肃道，“鹰羽卫常年不太受官家重视，想必佥事长应该会找一个官位不是太高的人，也好服众。”


    “鹰羽卫近些年是不太受官家重视，可是十年前的鹰羽卫在先帝的管制下可谓是有只手遮天的能力，自从那次事发后鹰羽卫的势力就渐渐减弱了，鹰羽卫群龙无首，散漫多年，这次官家有意安排佥事长，应当是想将鹰羽卫壮大为先帝在时的模样，云兄你懂我意思吗？”


    “原是这样啊，我定会帮宁兄盯着看的，不过宁兄也不必太过紧张，以宁兄的资质想要胜任这份职位不会太难。”


    “如此便多谢云兄了。”


    日暮西山，云湛玉神色悠闲地下马车，待他一进府中，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小竹正在院子里逗绿帽子，抬头就见云湛玉这幅模样，担忧问：“郎君，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没事，怎么不见暮南风？”


    “南风哥和长安哥出去吃饭了，苏家府上今日上午在吃烤肉，长安哥说这个味道闻起来可香了，冬日严寒，人家吃得香喷喷的，自己却在外面吹冷风，长安哥就跑回来了，南风哥说长安哥受累了，就带长安哥去楊斋梅吃饭了。”


    他二人一边说一边往东苑去，云湛玉的衣裳通常是由小竹收拾的，眼下天色已渐渐昏暗，小竹从屋中拿一套黑色鎏金竹绣宽袖袍，换衣服同时小竹将马车里的围炉点燃，绿帽子穿着绿色毛袄，哼哧哼哧咬着小竹手上肉干。


    “去吃饭你怎么把它带上了，”虽有些质问但他神色舒展，眼尾微微上挑。


    “郎君绿帽子说他想出来玩。”绿帽子会说话吗，明明是他想带出来的，云湛玉不禁好笑。


    琉璃瓦，黄金砖，宽大的两根梨花木圆桩屹立门口，两侧星星点点的梅花开的红似朝霞，枝干遒劲，云湛玉顿了顿脚步抬眸瞧了几眼，这时一名身披梅花绣花女子款款走来，娇羞婉转道：“云公子可是看痴了，这里面的土是椰糠，再加上园丁细心呵护，开的自然比别处好，这里面的姑娘啊也如这梅花开的灿烂，”说着她折一支欲送给云湛玉，只见云湛玉后退一步，看了一眼小竹。


    “漂亮姐姐，我替我家郎君收下喽。”小竹一把夺过，并未递给云湛玉，而是将梅花枝插在绿帽子衣服里，，“红绿相间，十分搭配，多谢姐姐。”许是弄疼了绿帽子，它汪汪叫几声，“你看，它也喜欢。”小竹一脸人畜无害咧嘴笑。


    愠色直上眉梢，但只是一瞬，女子抿唇笑道，“早听闻云大人不近女色，我还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呢，是小女子打扰了，还望云大人莫要生气，室外寒冷，云公子且先进去吧。”


    “郎君您下次出门还是带个面纱比较好，您这张俊脸走到哪都拈花惹草，偏偏您又不想多说一句话，只得我去打破漂亮姐姐们的幻想，哼，我明明这么可爱，这下城里人都要讨厌我了。”小竹闷闷不乐，不停揉捏绿帽子脑袋毛发。突然他似想起什么好笑的，“上次在游饮阁见的那位姐姐可真的是漂亮啊，而且她好像没有拜倒在郎君的容颜下呦，”


    云湛玉揪了下绿帽子耳朵，只见它在小竹怀中哼唧乱动，小竹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绿帽子上。


    “今晚上不把诗文抄完不准睡觉。”


    “我错了郎君，郎君……”


    “再喊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