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后，孙晓蕾就对万古青祛魅了。


    一祛魅，这友谊关系就长久地保持了下来。在其他女生还在观望的时候，她已经毫无压力地做起了情书的传递者。


    肩负着众人的期望，孙晓蕾手拿几封情书，走到万古青跟前，毫不客气地一丢。


    “万古青，你什么时候公开表明一下‘更喜欢主动的女孩子’？这情书可是越来越多了，我天天做传声筒也是很累的。”


    “辛苦你了，孙同学。”万古青把情书收起，露出一个含有鼓励意味的温柔笑容，“这可不行，要是真那么说了，有人做了出格的事情，可就不好解决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


    “如果你认为天天被想方设法地搭话这种生活算是安静的话……嗯，也行吧。”


    孙晓蕾无力吐槽，拾起此回的任务，问道：“我跟你打听个事——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恋爱了？这几天你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没有啊。”万古青从善如流地回答，目光还在扫视书本上的文字，“早恋可不行，为了解决情书的麻烦而早恋更不行。”


    这可是简易亲口和他说的。


    得知万古青在学校里名气很高，简易第一反应是骄傲自豪。


    她就说孩子这张脸很能打吧！果不其然成了美少女杀手！


    ……最好是只有美少女。


    第二反应是进行恰当的教育：“这个年纪有点青春期的悸动是很正常的事情。要是遇到有点喜欢的女孩子，悄悄谈个恋爱也未尝不可。但是，你不能糟蹋任何一个人的心意，也不能因为嫌麻烦恶语相向，知道了吗？”


    万古青迎合着，心里却想着另一个问题，仰起头……


    不，他已经不需要仰望了。


    万古青对突然明显的身高差有些恍惚，问出了深藏心底的问题：“你也有过吗？”


    简易没听懂：“什么？”


    “青春期的悸动。你也有过吗？”万古青又原话问了一遍，似乎真的很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有过啊。”简易以为孩子只是八卦瘾犯了，坦然答道，“现在想想，那就是单纯在玩，没多少真情实意。”


    万古青哦了一声，对这个过于敷衍的答案不太满意，可又想不出该如何自然地继续提问，此事便作罢了。


    现在想起来。他还是很在意。


    ——姐姐青春期时喜欢过的男生，是什么样子的？有什么优点吗？又是哪一点让她感到喜欢？


    每每想起，万古青都会感到郁闷。他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很明显。


    举个例子——孙晓蕾就看出来了。


    这么说有点玄乎……但孙晓蕾明显感觉到，万古青周身的布灵布灵的光点忽然黯淡了些许。


    这位精明的大小姐眨眨眼，心里蹦出一个猜测来——


    该不会，他还处于单相思状态吧？


    若是暗恋，就能说得通了！


    都说爱情是最好的补品。心里想着喜欢的人，眼前都变得明亮开阔了。但一想着还处在单相思的拧巴状态，心里就会很难受。


    孙晓蕾福至心灵，认为这个推论很合理，简直太合理了。


    她拍拍校服，随意地和万古青道了别，脚步轻快地跑回去复命了。


    其实，有件事她一直没敢告诉万古青。因为他在学校里的名气之高，已经有人在暗处自发组成了粉丝团队。而孙晓蕾……也在其中。


    作为为数不多对万古青祛魅的传声筒，孙晓蕾可谓责任重大。


    要是把万古青有了暗恋对象的事情告诉粉丝们，她今后一定会轻松许多吧？


    望着孙晓蕾飞快跑掉的背影，万古青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他把刚刚收到的情书塞到书包最底层。因为简易的话，他不会明目张胆地把情书扔掉，而是会拿回到家里。


    简易对这些酸掉牙的话出乎意料地很感兴趣，总会搓搓双手认真地读完每一封，笑得乐呵呵的。


    别问，问就是青春期的悸动太可爱了，就喜欢看点会变成黑历史的叫人尴尬到脚趾抠地的东西。


    万古青对简易的乐子人心态不甚了解。不过既然她喜欢看，那就让她看吧。


    /


    【简易：家里来了客人，今天你自己回家吧。】


    万古青收到了这么一条短信。


    客人？他疑惑着，往家里走去。


    解决掉李朗和李逸晨后，学校周遭都安全了不少，简易终于放心，允许他一个人步行回家了。


    和以前一样，接还是不接，简易会提前发消息通知。


    但今天的消息有些不同寻常。


    “家里有客人”，意思是……她原本能来接，但为了迎接客人，留在了家里。


    一同生活这么多年，简易很少把人请进家里，万古青现在都能掰着指头数清楚一共有过几个客人。


    左丘恒，明媚……这应该是第三个。


    万古青心底，倏地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扫脸。进小区。进电梯。抵达十七楼。


    每一个步骤万古青都烂熟于心，可他竟然破天荒地害怕起家里的那位不知名姓的“客人”。


    “门锁已打开。”


    电子锁的机械声音响起。万古青转动门把手，缓缓推开。


    “小青！”


    这不是简易的声音。


    万古青皱起眉，不知怎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在看清来人的脸时，心忽然凉了半截。


    “万女士，”简易淡然的声线跟着传出，“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还请先冷静下来。孩子现在还不认识你。”


    她拉住女人的手腕，用的力道很大，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小青，到姐姐这里来。”


    “好。”


    万古青粗略观察了一下这位客人“万女士”。


    上身是酒红色的窄腰小衬衫，下身是一件黑色长裙，脚上的高跟鞋貌似也是名牌，一副上流社会名媛的打扮。眼窝有些深，隐约有几条鱼尾纹，但瑕不掩瑜，周身的气质仍旧衬得她雍容美丽。


    万女士在看到万古青的第一眼，就激动地站了起来。被简易拉住时，还露出了十分危险的、警告似的神色。


    万古青顶着灼热的目光，听话地走到简易这一面的沙发上坐下。


    “冷静下来。”简易可不是吃素的，面对女人危险到吃人的目光丝毫不慌，“否则，我就只能请你出去了。”


    听到这话，女人安分了许多，但她仍然不死心地盯着万古青看。


    “简单和你说一下吧。”强行把女人按回沙发，简易转过身，简明扼要地说道，“小青，这是你的亲生母亲，万佳瑶万女士。”


    果然……


    从见到万佳瑶的第一眼起，万古青就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混账老爹长得歪瓜裂枣，没那么强大的基因。万古青有这么一张脸，都是多亏了母亲的遗传。


    现在一看，的确很像。


    万古青放下书包，在简易坐下后，特地靠得很近，有意躲避万佳瑶的视线。


    “你可能见过她。”简易握住他的手，无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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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递着勇气，“她是夏国小有名气的演员。”


    万古青摇头：“我不看电视剧。”


    这是实话。但在万佳瑶眼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扎眼。


    “小青，我、妈妈想带你走……跟我走吧，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我不走。”万古青抱紧简易的手臂，果断地拒绝了，“这里是我的家。”


    “不，这里不是你的家！”万佳瑶的声音骤然拔高，指着简易，声线发抖，“这个女人不是你亲姐姐，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我、我……”没说几句话，她就哽咽了起来，泪如雨下，“妈妈对不起你……”


    万佳瑶眼角在进门前就红得可怕，貌似已经在简易跟前哭了很久。


    可惜了。万古青佯装惋惜地想道，他的姐姐可不吃这一套。


    说实话，万佳瑶的眼泪没办法在他心里激起什么反应。简易也说了，她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演员”，谁也说不准，她现在是不是在演戏。


    但这种场合……属实尴尬。


    简易推了推万古青的背，好似想让他说些什么。


    也对，毕竟他是这场谈话中至关重要的角色。


    “没关系，我没有怨过你。”


    万古青的嗓音清晰又好听，他望进万佳瑶升腾起希望光芒的双眼，微笑着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所，不再需要靠着渺茫的希望生活了。”


    还在贫民窟里的时候，万古青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唯一在身边的血缘——他的父亲。


    被父亲殴打，饿到只能到垃圾桶里寻找残羹剩饭的时候，他会攥紧身上拿件写着字符的衣服，期望着母亲有朝一日能回来接走他。


    但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不愿意承担起抚养他的责任。兜兜转转，他等来了没有血缘关系的简易。


    想到这里，万古青挽着简易的胳膊，亲昵和信任不经意间流淌出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但，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幸福的话，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好家伙，够绝情。


    万佳瑶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她一吸鼻子，眼泪立刻又掉了下来，嗫嚅着道：“你果然在怨我。小青，当年妈妈离开你是有苦衷的……”


    她哭着，竟然直接走到空旷处跪了下来：“你给妈妈一个机会好不好？妈妈这些年来一直很后悔当初丢下了你，妈妈一直在找你。”


    “机会……”万古青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冷笑着问，“万女士，我可以给你机会，但谁又能给我第二次生命呢？”


    万佳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不停地蹦出一些不连贯的词句，像是在解释什么。


    万古青被哭天抢地的嚎啕搞得心情烦躁，漠然地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视简易，想让她伸出援手。


    简易只是旁观，没有介入。


    好吧，看来他只能独自解决了。


    “万女士，友好交谈的前提是情绪稳定、条理清晰，你如果继续喊下去，我就只能请你出去了。”


    万佳瑶也不知道是装作没听到还是真的没听到，仍然跪着哭喊，蹭到万古青跟前，揪着他的裤脚，一遍又一遍沙哑着道歉。


    没办法了。


    万古青贴简易贴得更紧了，打算用坐视不管的方式等万佳瑶回过神来。


    但哭着哭着，势头不仅没减弱，反而愈演愈烈了。


    忽然，“砰”的一声，万佳瑶苍白着脸倒了下去。


    万古青：“……”


    简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