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


    不只是【隐匿】，就连【无心】和【梦之泡影】都陷入了沉默。


    窦七的这番话可谓是振聋发聩，直指他们内心最阴暗的部分。


    片刻后，【隐匿】起身站了起来，他捂着自己的伤口，侧开了身：“你们走吧。”


    窦七连看都不看他，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许薇等人见此，也都跟上。


    鹿语走上前，笑着看窦七：“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有这种觉悟？”


    窦七哼了一声：“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和那几个懦夫不一样！”


    这时，许薇的声音幽幽传来：“是吗？那你的手怎么在抖？”


    鹿语听后一看。


    果不其然，窦七垂在身侧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窦七：“……”


    “我……我刚才打【隐匿】太用力了！手疼！不行吗？！”


    虽然你说的有点道理，但你的语气也太欲盖弥彰了吧？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窦七的肩膀上，他扭头一看，就见到了祁观鱼调侃的眼神：


    “害怕又不丢人。那种存在，会感到害怕是很正常的。”


    窦七一下子急了：“谁害怕了？！我才没害怕呢！你可别乱说！”


    祁观鱼：“……行行行，当我没说。”


    鹿语倒是有些好奇：“所以你们既然都恢复记忆了，那你们对那个高维存在的感觉如何？”


    听到这话，前方三人的身体都微不可查地一僵。


    “无法战胜……”


    许薇缓缓开口。


    她看向鹿语，眼神中不自觉透露出恐惧：“祂给我的感觉，是无法战胜，以及……”


    “深不见底的绝望。”


    说完，她闭了闭眼。


    脑海中，无数哀嚎的场面划过，自己的双手沾满了不属于她的鲜血。


    以守护为目的她，过去却伤害了那么多无辜之人。


    天空之上，那无名的巨大存在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和恐惧，深入骨髓，直入心底。


    想到这，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视线不自觉看向另外两人。


    想来，他们的记忆也是如此吧。


    “不用担心。”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竟是一瞬间驱散了脑海中那股无名的恐惧和无力感。


    许薇抬眼，看向那名少女。


    鹿语弯着眼，脸上挂着笑容。一股无形的自信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好似希望近在眼前，甚至……


    希望本就是她本身。


    “我们会赢的。”


    “祂做了这么多坏事，怎么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呢？”


    许薇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她笑了：


    “对啊，祂怎么能不付出一点代价呢？”


    ……


    很快，几人就穿过了这深邃的黑暗，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咦？怎么是一堵墙？”


    窦七疑惑地看着面前平平无奇的墙壁，甚至还不信邪地上手摸了摸。


    “WC，那个院长不会是在坑……”


    他画还没说完，面前的墙壁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使得窦七和后面的几人皆是闭上了双眼。


    等白光渐渐散去，几人这才缓了过来，看清了周围的事物。


    鹿语：“这里是……”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纯白。


    鹿语竟是有一种先前去往意识深处时的既视感。


    “那边……是不是纪丰和温乐水？”安鹤之出声。


    几人看去，果然看见了坐在圆桌旁，和乌鸦女士一起交谈的两人。


    几人朝着那边走去，一边还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片空间并非完全纯白，空间之上，也就是他们的头顶，还有着许多时而虚幻时而凝实的机械零件，一串串数据从他们的表面划过，转瞬即逝。


    等到几人走到圆桌旁，乌鸦女士才终于抬眼看去：“你们来了。”


    纪丰更是大笑道：“很好，一个人都没少！我们果然没看错人哈哈哈！”


    许薇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两人的表情有些复杂：“乐水，你们……早就恢复记忆了？”


    “不，或许……你们一开始，就没有失忆。”


    温乐水温和地笑了笑，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我和纪丰是上一批来这里解封记忆的玩家。”


    祁观鱼惊讶：“也就是说……”


    温乐水点头：“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所有的真相。”


    鹿语挑眉：“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做这么多事？”


    “比如挑选人选，培养他们，最后……将他们引到这里？”


    鹿语口中的“他们”，便是在场的许薇、窦七和祁观鱼。


    至于她和之之……


    之之应该是意外。


    而她……


    虽然她也觉得自己先前经历的一切就好像有人在一直引导，但这个引导的人，绝不是纪丰和温乐水。


    她莫名有这种直觉。


    温乐水苦笑一声：“是，我们确实有自己的目的。”


    “你们来时应该也看见了，上一批来到这的玩家共有八人，光是知道真相后崩溃逃避的就有三人，最后包括我和纪丰在内，只有五人从这所疗养院中出去。”


    “你们应该也从二楼那些人口中了解到了。”


    “曙光游戏的力量来源于副本核心，而祂想要获得力量，就需要玩家去攻破副本，让祂能够顺利接触到核心。”


    “但同时，那个入侵我们世界的存在，祂在和曙光游戏争抢副本，争抢力量，甚至……”


    “想要彻底吞噬曙光游戏。”


    “而【失落区】，以及在那里的副本，都是‘祂’从曙光游戏那里抢过来的。”


    纪丰在一旁补充：“【救世主】还未苏醒，所以当时我们能做的，就只有重复上一批玩家所做的事——”


    “拖延时间，减缓曙光游戏被侵蚀的速度。”


    “去【失落区】，去拼命，去不惜一切代价攻破那里被‘祂’污染的副本，帮助曙光游戏夺回力量，同时削弱‘祂’的力量。”


    “‘祂’自然会察觉到，所以在玩家攻破副本的同时，‘祂’也会拼命阻挠并用尽一切办法杀死玩家。”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那几批玩家死亡率如此之高的原因。”


    窦七忍不住开口：“既然需要攻破副本，那为什么不多解封点玩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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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乐水摇摇头：“因为当时桑承平还在。”


    鹿语一下子明白了：“……桑承平和‘祂’有勾结，所以只有排行靠前的玩家，才有能力避开桑承平的追杀，去【失落区】攻破副本？”


    温乐水：“对。”


    祁观鱼：“那你们为什么……”


    为什么还活着，并且活到了现在？


    温乐水自然明白他的疑惑是什么，她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落寞：“我们上一批中……有一位玩家，ID为【未来无知】，她的技能和预言有关。”


    “他们在出发去【失落区】前，【未来无知】发动了能力，之后就将五人中实力最弱的我和纪丰留在了【安全区】。”


    “【未来无知】告诉我们，让我们留在【安全区】，就算听到了他们的死讯也不要出来。”


    “我们需要在【安全区】活着，一直活着，直到——”


    “【救世主】归来，疗养院再开。”


    说到最后，温乐水的语气都有点颤抖，就连一旁的纪丰也是握紧了拳头，眉头紧皱。


    明明一开始已经抱有赴死的心情，只为谋取那一线生机。


    但却被告知要留守在安全的地方，等待契机。


    即便听到同伴的死讯，即便面临同伴的死亡，也要在【安全区】隐藏自身，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不能去报仇，因为要活着。


    不能暴露自己已经知晓真相，因为要活着。


    即便是痛苦地活着，他们也必须遵守。


    因为这是死去的同伴，对他们唯一的期望。


    于是他们在曙光游戏的帮助下，换了ID名称，换了面容，只留下自己的本名，最后——


    从头开始。


    他们在那一天，成为了新的“新手玩家”。


    一直到后来，他们两人爬到了榜三榜四的位置，然后从曙光游戏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


    【救世主】已苏醒。


    温乐水和纪丰站起身，退至两边。


    面前的圆桌和椅子缓缓消失，乌鸦女士化作无数黑羽消失在原地。


    鹿语的内心莫名升起一股无形的感觉，这股感觉牵引着她，像是久未归家的孤鸟终于找到了栖息之地，缺失的那块拼图终于要回归它本该待在的位置。


    她的眼睛缓缓睁大，清澈的眸子中，倒映出了那道与她一模一样的身影。


    那名身形虚幻的棕发少女身着白裙，一步一步向鹿语走来。


    周边的人下意识为她让出了位置，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你……”


    随着少女的靠近，鹿语只觉心中的空洞感愈发强烈，不断有陌生的情绪从内心深处喷涌而出，令她的瞳孔微微颤抖。


    虚幻的少女来到她的面前，眉眼弯弯，与她如出一辙的脸庞勾起笑容。


    明明身形虚幻，却能触碰到鹿语的双手，并将其牵起。


    “你该归来了。”


    “——亲爱的【救世主】。”


    下一秒，她上前一步。


    虚幻的身体转瞬间消散，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融入了鹿语的身体。


    玩家总榜上，排名第一的那一行“锁定中——”几个大字，闪烁了一瞬。


    没有人任何玩家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