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掉崖未死

作品:《玲珑行

    天地黑沉,暴雨如注。


    山洪裹挟碎石奔涌而下,千尺断崖被雨幕笼罩,青灰之下深不见底。


    盛玲珑衣衫被血染的看不出原本颜色,她抬手拭去唇边血痕,剑锋所指之处,数道鬼魅身影踏着污黄的泥浆朝她逼近。


    与诸多高手鏖战数天,她已是强弩之末,每一寸筋骨都在疯狂叫嚣着,剧痛充斥着四肢百骸。


    如今被逼至绝心涯,她已无生路。


    为首的黑袍人戴着诡异的惨白狐狸面具,手握九尺法杖,顶端银圈哗啦作响,震颤中直指盛玲珑的咽喉。“盛玲珑,交出玄冰卷,老夫饶你不死。”


    盛玲珑嗤笑:“做你的美梦去罢。”


    黑袍人劝道:“不过是本武功秘籍,何必绝了你盛氏一门的后?”


    盛玲珑挑眉反问:“不过是本武功秘籍,诸位又何必穷追不舍?”


    见她软硬不吃,黑袍人被激怒,法杖顿地,气浪割裂雨幕,掀起周身无数碎石,盛玲珑运转内力,全力一挡。


    黑袍人横扫法杖,盛玲珑敏锐躲避开,踏步间手腕翻转,银光乍闪,剑锋顺势划破一人的咽喉,弧形血瓢泼而出,一声惨叫后,一旁虬髯客双手紧捂脖颈,轰然倒地,溅起半丈高的泥流。


    盛玲珑身形飘渺,银剑挽出八重残影,火星四溅中,悉数击落凌空射来的几十枚暗器,剑气几乎凝作实质,暴雨中裹挟着破空之声直取黑袍人面门。


    黑袍人握杖横挡,九尺杖身横扫千钧,盛玲珑欲要提气,丹田处却猛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她的内力早已透支,不过硬撑罢了。


    杖身及身瞬间,她瞳孔放大,呕出大口鲜血,身子如断线的纸鸢般重重地摔向了崖边。


    “玄冰卷究竟藏在何处?”


    盛玲珑勉强撑起半身,冷笑道:“在阴曹地府,尔等可敢随我同往?”


    “冥顽不灵。”黑袍人用力挥了挥袖袍,道:“将她带回教中,在‘艳鬼’的十八道刑罚下,老夫不信她不开口。”


    “遵命,护法大人。”


    盛玲珑内力已然枯竭,无力再与他们纠缠。


    在青衫客出现在她眼前,要钳制她的肩颈时,她手腕翻转,抬手猛地挥出一剑,银光闪烁下,一只断手翻滚几下落到了远处。


    对方痛及之下不假思索便是一掌打出,盛玲珑整个人被击落于悬崖,彻底消失在雾蒙蒙之中。


    “混账东西!!”黑袍的声音尖锐破碎,他咔嚓一声便干脆利落地扭断了属下的脖子,气急败坏地咆哮怒骂,“给老夫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急坠中,罡风如刀刮骨,盛玲珑的五脏六腑似乎被碾碎成泥,瞳孔渐渐失焦,口鼻溢出鲜血,几十息后,水花升起数丈之高,她重重摔入了深潭之中。


    雨声渐渐平息,白天黑夜几经轮转,在一个碧波万里的午后,她随波逐流,漂至林间乱礁上,面如金纸,衣衫破烂,斜斜地倚在巨石上,气息微弱。


    林间异响繁多,一条黑色小蛇在水中游荡,绕过石礁,穿过杂草,悄无声息地攀上了盛玲珑的脚踝,它顺着惨白的小腿蜿蜒而上,幽绿的眼眸泛着冷光,蛇信嘶嘶作响。


    就在它露出尖利牙齿要刺入皮肉的那一刹那间,一只素白修长的手猛然钳住了它的七寸,小蛇极力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不消片刻,便没了生机。


    *


    八乾山,月织别院。


    庭院深深,清幽雅致,小楼檐角铜铃轻响,雕花窗棂里透过了几缕天光。


    盛玲珑昏迷月余,掀开眼皮时模糊看见一抹素白身影,她喉间灼痛,唇瓣轻启,仅溢出个‘你’字,便被苦涩汤药堵住了唇齿。


    “你醒了?”


    那人声线清冷,语调却温润柔和。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眸光淡雅如雾,轮廓浸在晨光里,恍如竹间雪,天上月。


    “你姓甚名谁?怎会受如此重伤?”虞清至执着玉匙,墨色药汁在碗中荡着细微的涟漪,他舀了一勺汤药喂到她唇间时问道。


    盛玲珑艰难地吞咽下汤药,酸苦味流淌,她额角隐隐作痛,蹙眉闭眼思索少顷后,睁开眼皮茫茫然道:“我好像叫阿煦,其他的……一概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虞清至执匙的手微不可察的一滞,垂眸掩去了眼底暗涌,怀疑之色一闪而过。


    盛玲珑费力地看向他,言辞诚恳道:“公子,是你救了我吗?你真是个好人,等我伤好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房内香炉里吐着袅袅青烟,睫羽在他脸上投下少许阴影,虞清至唇角扯出了一个浅淡的弧度,说:“你既说我是好人,好人又怎需你的报答?救你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此处僻静,知晓人不多,平日不会有人来烦扰,阿煦姑娘在此安心养伤便可。”


    “多谢恩人。”盛玲珑感激道。


    他看着盛玲珑如白纸泼墨般的清丽眉眼,缓缓道:“我姓虞,名清至。”


    “虞公子。”


    “你可唤我名。”


    “……清至?”


    闻言,虞清至眼眸微弯,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细看却颇为愉悦的笑,起身时月白广袖拂过床沿,悠然道:“嗯,你且休息罢,珠意就在院子里候着,有事你唤一声便可,她听觉颇为灵敏。”


    “好,多谢。”


    昏迷这段时日,虞清至请了江湖第一圣手沈颐崖来给她医治,她浑身多处骨骼碎裂,五脏六腑皆受到重创,武功尽废,内力全失。


    沈颐崖医术精湛,可妙手回春,在江湖上素有‘沈回春’这个别称。


    他每隔五天来别院一次,加上人参灵芝雪莲等各种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进了盛玲珑的肚子,她现如今已能被人搀扶着靠坐一会儿了,今日晌午刚服过药之后,她就合上眼皮沉沉睡下了。


    窗外绯色花瓣纷飞,暗香浮动。


    虞清至坐在桃树下的石椅上,茶盏里清澈的茶汤倒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脸,长睫低垂,神色冷淡。


    沈颐崖蹲在一旁鱼池边上给鲤鱼投食,他吹着口哨,调子欢快,抬头瞥了一眼虞清至怅然的模样,嘿了一声后站起身子拍了拍手问:“大外甥,我与你相识多年,并不觉得你是个大善人,如今怎么肯付这么大的代价来救她,你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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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是倾慕人家吧?你俩是以前就认识?故交?有过一段?”


    他大胆地猜测道:“还是说……你同那些人一样?”


    “跟你无甚干系,别打听那么多。”虞清至冷淡地扫他一眼,眸中警告意味明显,“还有你这张嘴,管好一些,莫要乱说话。”


    沈颐崖撇着嘴耸了耸肩膀,挑眉道:“行罢。不过大外甥,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下地走还得一月,能跑能跳得半年,重新习武估摸得近一年了。至于恢复记忆……那得看天意,说不定睡一觉起来什么都想起来了,说不定一辈子都只知道自己叫那什么阿煦,其他一无所知呢。”


    虞清至对于他想起什么说什么的跳脱性子早已习惯:“不急,不能急于求成。”


    沈颐崖忽然古怪地笑了下,他靠近虞清至,上半身趴在石桌上不怀好意地说:“不过有个法子能让她恢复的快些,就是比较费人。”


    “什么法子,早些怎么不说?”虞清至蹙眉,形状优美的桃花眼凝聚了一层薄薄的愠怒,对他的不靠谱极为不满。


    沈颐崖眨了眨眼睛,暧昧道:“我手上有本功法,你学了去,若你二人肌肤相贴,再辅以内力疏导,恢复可快四成。”


    “荒谬。”虞清至眼皮轻跳,指间茶盏浮现裂痕,他指着外面咬牙切齿道:“不正经,出去……!”


    “你对长辈这是什么态度啊!”沈颐崖被虞清至挥袖打歪了发髻,他猛地跳起来,边跑边回头气冲冲道:“虞清至!你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五天后你求我来我都不来了,让她自求多福吧!”


    话虽如此,五天后沈颐崖仍是按时到达了月织别院,按照他的说法是:医者仁心,他才不跟虞清至计较,神医怎能与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


    时光如白驹过隙,桃花衰败时,盛玲珑已然能独立在别院中自由行走,她恢复甚快,曾苍白至几近透明的脸上也添了几分血色,不再一副病殃殃的虚弱模样。


    她披上外衣,将长发悉数拢至肩后,静静地站在屋檐下,雨水打落花瓣,落在荡起一圈圈涟漪的鱼池里,左右漂浮着。


    “阿煦,外头冷,站久了小心着凉。”


    不知何时,虞清至撑了把油纸伞立于她身侧,油伞外倾,挡住了斜斜飘进来的雨星。


    虞清至着月白锦袍,青丝如墨,一颦一笑间都有股别样的韵味。


    盛玲珑经常看着他的脸出神,她还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男子,如仙人一般,出尘脱俗。


    听院子里的珠意说,虞清至是望月山庄二公子,庄主虞达明的第二任亡妻徐菀之子,因脾性冷淡,天生凉薄,常年居于此处,不沾染尘间是非,不掺和山庄事务。


    而望月山庄属江湖八大势力之一,庄主子嗣繁多,虞清至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盛玲珑看着他浅浅一笑:“清至,我伤虽没好全,但身体也没那么差,你就别担心了,无碍的。”


    这几月以来,虞清至几乎从未出过月织别院,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她夜里睡着以外,其余光景都是和他相伴。


    日子久了,二人自是熟稔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