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趁夜离开
作品:《玲珑行》 两年前。
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际。小院孤寂荒凉,风沙卷起落叶,空气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刀剑交错散落一地,血迹斑斑,数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周围。
盛无名靠坐在院子里的枯井旁,名刀“无痕”已经断成两截,刀刃上沾满了血污,直直地扎在砖缝中。
他呼吸急促,每一次喘息都无比的沉重,身上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血,身下的青砖染成了暗红,整个人都坐在血泊之中。
盛无名眼神依旧冷厉,他死死地盯着院子里交错而立的几道身影。
他们高矮不一,男女老少皆有,有的一身锦衣华服,有的身着粗布麻衣,还有身姿袅袅的妙龄女子,以及年过半百的垂暮老者。
他们无一例外,都将自己的真容隐藏在各式面具之下,仿佛遮住容貌,就能掩盖住他们的恶行和满手的血腥。
其中一个蓝色华服的男人广袖翻飞,声音浑厚,仿佛在好心劝诫自己不识好歹的好友。
“盛老弟,你又何必如此固执?”他道:“只要你交出玄冰卷,我便保证让你安全离去,不仅如此,还会请沈回春为你疗伤,保你父女二人锦衣玉食的过完下半辈子,你看如何?”
“不如何。”盛无名冷笑一声:“玄冰卷非无主之物,尔等皆为名门正派之人,竟也同那百鬼邪教一般,想要杀人夺宝,行此卑劣之事,也不怕人耻笑?”
“耻笑?若是玄冰卷在手,谁又会去在意他人看法?若有忤逆之辈,尽数杀之便是。”蓝衫男人轻描淡写的威胁道:“盛老弟,我等耐心有限,没工夫陪你继续耗下去,你若是死活不肯开口,那我们只能从侄女那儿下手了。”
盛无名喉间腥涩,咬着牙将嘴里的血沫咽了下去,冷硬的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溢出:“玄冰卷早就被我毁了,我女儿的踪迹你们也绝不可能找得到,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蓝衣男人的宽大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只觉盛无名所说玄冰卷已毁这话可笑至极,此等宝藏,得之便是人上人,无人会轻易舍弃。
他轻抬下巴,侧身望向周身其余几人,朗声笑道:“诸位看看,盛老弟连句像样的谎都不会撒,他说玄冰卷已毁,你们可信?”
“他拿我们当三岁小孩哄骗呢?”
“不信,妹子,你信吗?”
“姓盛的骨头太硬,嘴更硬,我们怕是在他这儿挖不出玄冰卷的下落了。老哥,别跟他废话了,直接将他了结算了,那盛玲珑年纪尚轻,从她那儿下手,我就不信连她的嘴也撬不开。”
闻言,蓝衣男人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口气,他转回身抚着金色面具下方露出的少许胡须,略有些为难道:“盛老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半炷香之后,你若是还不肯开口,那就休怪我等手下无情了。”
狂风卷着院内落叶翻飞,地上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这一方天地,腥臭得令人作呕。
早在盛无名第一时间察觉逼近的杀气和诸多高手浑厚可怖的内力时,他便封住了睡梦中的盛玲珑全身的穴道,将她藏于院中枯井之下,准备以一己之力抵抗来者不善的人。
盛玲珑在“无痕”刀断裂之时猛然清醒,玄铁落地声惊得她浑身血液似乎都被冻住了,她想冲上去与那帮人拼命,却因穴道被点而动弹不得,她说不出话,冲不破穴道,只能绝望崩溃地躺在地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噗呲——”
一道兵器刺破血肉的声音在黑暗的枯井下宛若平地惊雷般炸响,接着是那道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敬酒不吃,吃罚酒。”
风声渐止,外面逐渐归于平静。
.
她的杀父仇人之一,竟是虞清至的父亲。
盛玲珑整个人如坠冰窟,脸上血色在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浑身力气似被抽空,僵硬地立在原地。
她的五官几近扭曲,惨白如纸的脸阴沉可怖,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想推门而入,将虞达明的脖子拧断,用无虞把他的心肝脾肺肾全挖出来,将他千刀万剐,让他给父亲偿命。
恨意汹涌,几乎吞噬理智。然而一阵冷风吹过,她骤然清醒。
若是一年前,杀虞达明易如反掌。
可如今她功力未恢复,贸然出手,不过是白白送死,即便她拼了这条性命与虞达明同归于尽,但是其他人呢?其他仇人岂不是会逍遥自在的活着。
凶手并非虞达明一人,他只是其中一个。
那天小院里的每一道声音,她都刻骨铭心,至死难忘。
盛玲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她回到卧房时已近丑时末,她不能在别院继续待下去了,她的踪迹已经暴露,虞达明等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虞清至……
她面色森寒,只觉自己荒唐可笑,她竟跟仇人之子耳鬓厮磨,郎情妾意,这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父亲?
她几乎未多加犹疑,当即便做了决断。
趁着夜色正浓,盛玲珑轻手轻脚地推开卧房门,四下查看一番后,确认无任何异样,便沿小径离开了月织别院。
冬夜寂静,偶有狼嚎回荡山间。
为了避免惊动别院众人,她放弃策马离开,马蹄声极易引人注意,珠意听觉又实在灵敏,一旦被发现,以虞清至的轻功怕是不多时便能追上她。
她轻装上阵,只携了一个简易的包袱,里面装了换洗衣物,还有装满金银首饰的纯金妆奁。
去向未定,但首要之事是离开八乾山,寻一处人迹罕至之地潜心修炼。
玄冰卷越往后修炼,弄出的动静就会越大,唯有荒僻之处,方能避人耳目。
盛玲珑脚步轻盈,借着微弱的月光,穿梭在崎岖的山径之中。
夜风掠过树梢,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她紧了紧肩头的包袱,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无虞,剑鞘冰凉,却令她无比的心安。
她走出八乾山时,天已经蒙亮了,浓雾笼罩着远处的山峦,小镇街头已经响起了小贩的叫卖声。
盛玲珑在早点摊子前坐下,要了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趁热吃完后身子也暖和了不少。她结账后环顾了下四周,附近尽是些杂货铺、餐馆、布料店之类的,这个时辰也就唯有卖吃食的店铺摊位才开张。
时辰过早,早点摊不算忙,只有三两个人在四方桌子前坐着,吸溜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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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乎的汤。
盛玲珑见老板闲下来,便问道:“老板,镇子上可有卖马之处?”
老板麻利地包着馄饨,头也不抬道:“这丁点儿大的镇子,哪来的马哟。北街那块儿倒是有两家卖骡子的,姑娘往北走几步就到了。”
骡子?
盛玲珑暗自摇头,还是算了,慢吞吞的还没她两条腿跑得快。
谢过老板之后,她拎起无虞和包袱到隔壁摊子上买了两张烙饼,往出镇的方向走去。
此时雾气还重,长街寥落,行人稀疏。为修玄冰卷,她一路向北,身形渐隐于晨雾之中。
.
昨夜。
虞达明撂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拂袖离去。
虞清至在书房枯坐至天明,许是夜深露重,他通体冰凉,凉得似是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遭般。
他母亲生前被疾病折磨得痛不欲生,离去时形容枯槁,那时旁人都道母亲终于得以解脱,来世定能投胎到一个身体康健的人身上,无病无灾的度过一生。
可如今虞达明却说母亲的死另有隐情,不单纯是病逝。
那真相究竟是什么?
外面雾气渐渐散去,晨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虞清至撑起麻木的身体,面色阴郁,如同一具僵硬的木偶般推开了书房的门。
他立在屋檐下,微仰着脸,半阖的眼眸遥遥地注视着初升的朝阳。
“公子不好了!”珠意急匆匆地奔来,在书房前站定后喘着粗气道:“阿煦姑娘不见了!”
“你说什么?”
虞清至微微侧颈,垂眸俯视着台阶下一脸惊慌失措的珠意,他视野模糊,耳边环绕着轻微的嗡鸣声,致使他一时间反应有些迟钝。
珠意被她家公子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方才去姑娘房间唤她起床洗漱用早饭,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擅自进去后却发现榻上也无人,本以为阿煦姑娘一早便去后山练剑了,可紫荆去寻了一遍后山也没有姑娘的踪迹。”
虞清至脸色一变,骤然清醒,往盛玲珑房间去的途中,心头总有股不详的预感。
直到他一把将房门推开,望着掀起的被褥,空空如也的床榻,消失的无虞,以及梳妆台上不见的妆奁。
虞清至陡然间明白了什么。
昨夜,她怕是听到了他和虞达明的谈话,知晓了虞达明对她父亲所犯下的恶行,再无法面对身为杀父仇人之子的他。
她会去哪儿?是去望月山庄找虞达明报仇了吗?
不,不会,她并非莽撞之人,没有十足把握之下她不会冲动行事。
虞清至袖袍下的手紧紧地攥着,他闭上眼睛,以这一年来自己对她浅薄的了解,来猜测她会跑去哪里。
她在后山练剑时,一直都是以重练“无梦剑诀”来搪塞他的,但那每次练剑时骤降的温度骗不了人,她练得就是江湖上几乎人人觊觎的玄冰卷。
虞清至猛地睁开眼睛。
她只会往北走,练成玄冰卷,便会重新现身,那时,便是清算这一切的时候。
他沉声道:“珠意,派人从八乾山往北,暗中查探她的踪迹,务必谨慎,切不可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