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风月

作品:《风月颂你

    除了在同一所学校就读,尤敬的妈妈还是自己的教授,且有意栽培。因此不管在学校还是集训,两个人碰面的机会总是密集。


    那一天,她在他家里正上着课,孙教授还兼着一场话剧的舞美设计,开着视频会尚且自顾不暇,尤敬便趁空将她偷了出去。


    叶元因像个任人摆布的娃娃,穿最好看的衣服,化最美的妆,整个人脱胎换骨,仿若仙子下凡。


    尤敬看着她,按下心中惊艳的感叹,嘴上却不饶人道:“东施效颦。”


    叶元因从不属于她的华衣美服里窥见自己破了洞的灵魂,冷风呼呼地吹进来,她踩着高跟鞋的小腿都在痉挛。


    安城最有名的艺术综合体叫“大千万象”,有一层单独作为画廊开放,里面放着本城美术界所有顶流的成名代表作,号称艺术家们的正道之地。


    尤敬带叶元因走进去,她饕餮吞食每一幅画作。


    他放她走出自己的掌心,斜倚着展柜紧盯着她走远的窈窕身影。


    一帮圈子里的纨绔走过来,推搡着他远离了这个不能亵渎的地方。


    郑义问他:“今晚去‘夜色’玩玩吗?我约了几个唱跳练习生,身材可正了。”


    尤敬叼着颗烟,清心寡欲的说:“不想去。”


    郑义吊儿郎当的话从牙缝里呲出来:“真改性了?大餐吃腻了,想尝尝清粥野菜?”


    “嗬嗬嗬。”几个男人暧昧不明的笑。


    尤敬虚踹了他们一脚,道:“你们懂个屁!”


    郑义琢磨半晌,心想还是得说一下。“那谁,沈积安回来了。”


    尤敬心里一沉,瞬间变了脸色。


    郑义又道:“就在里面,陪他那小青梅看展呢。”


    “张思零吗?”尤敬哂笑:“新晋木雕艺术家?她怎么舍得从国外回来了,我去会会他们。”


    尤敬抄着裤兜迈着长腿往里面走,见两人正站在一副画作前喁喁交谈。眉飞色舞的张思零伸出双臂正在用力比划着什么,沈积安摇头,不敢苟同。


    尤敬望着已经很久不联系的他,心中情绪十分复杂,心怀忐忑叫一声,“张思零。”


    张思零回头,板着脸叫:“没大没小,你竟敢不叫我姐姐?”说完又露出个明媚的笑脸,拉着沈积安欲走向他,“尤大画家,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沈积安格开她的手,脚下未动,面上神色十分不悦。


    张思零埋怨道,“你们两个,不要这样。”


    尤敬的目光突然越过他们,隔了也就两三个人,他看见有人正在跟他的“小东施”搭讪,陌生男人的眼光落在她身上,漾着天然的独属于雄性的注视,尤敬急了。


    “妈的!”


    他带着风劫掠而过,张思零只来得及叫一声“尤敬”,眨眼就见后面有人被他挥拳击倒在地,周遭一片尖叫混乱,有女生大声喊:“别打架!看着点啊,挤到人了!”


    沈积安诧异回头,恰恰对上叶元因慌乱的视线——那是一种因为自己犯了错导致小船失航而又急于泊岸的慌乱。


    郑义领着人冲进来,一边一个,把尤敬和男人给架开了。


    陌生男人抹着带血的嘴角,恶狠狠的咆哮,“你这条疯狗,二话不说就咬人,我他妈怎么着你了!”


    尤敬阴着一张脸,嘴角也带着青,他更狠。“老子比你想的更疯,这就送你进医院信不信!”


    他伸手把叶元因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扣着她的肩膀,枉顾对方带着怯意的挣扎。


    沈积安抬眼,见她一副恨不得出门就被车撞死的表情——她的选择如此沉重,这倒是始料未及。


    尤敬要带她走,沈积安俯身跟张思零说了句话。


    张思零点头,快走几步拦住了要强行带走叶元因的尤敬。


    “妹妹,”她温暖开口,把一枚创可贴递给她,指了指后脚腕的位置说:“你这里流血了,很疼吧?”


    叶元因心里一热,颤着手接过。


    尤敬一把从她手中夺过来,膝盖着地,半跪着去检查她后脚腕,果然看见在脚后跟和小腿伶仃纤细的交界处,因为高跟鞋的摩擦,她白腻的皮肤被磨破了皮,泛着鲜红的血渍。


    尤敬朝着伤口轻轻吹了口气,撕开创可贴给她贴上去。


    叶元因躲开他的触碰,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沈积安。


    他站在那里,清幽的目光杳杳,让她想起故乡所眷恋的一切,仿佛动荡不安的灵魂也有了止泊处。


    沈积安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带着矜持的风雅。


    叶元因连忙躲闪了视线。


    他给的善意如此豪奢,她只需要一点点就够了。


    *


    雪后,月亮孤悬在天边,无声的叹息着。


    叶元因闭上眼睛,与万籁俱寂和平相处。


    摇椅还在晃,沈积安站在楼上,开了扇窗户静静看着楼下院子里的人。


    他想,纵然她躲回乡下,却依然喜欢沉重的选择。


    第二日叶元因送王丫丫去学校,问起小阮的情况。


    “不好,”丫丫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说,“阿姐,我只敢跟你说,前几天她跟我借橡皮,我看着上面又划了一道新的。”


    叶元因心里一沉,又问:“胡老师知道吗?”


    “不知道,”丫丫愁眉苦脸道:“我不敢说。”


    叶元因紧了紧她的小手,道:“你也多注意,别受伤。下午放学阿姐去接你。”


    “嗯。”


    送完孩子回来,进门发现马秘书也在,她跟他打个招呼,也不看沈积安,径直就往自己屋里去了。


    马秘书发现老板难得抬了抬眼皮,眼睛追着她走了两三秒,又缓缓把视线落下来。随时都在察言观色的马秘书明白了,俩人这是吵架了呗。


    阿妈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厨房里传出来,沈积安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问马秘书:“让你买的药买回来了吗?”


    “买了。”


    “记得一会给龙婶送过来。”


    “好的,老板。”


    中午吃饭那会,叶元因的房间门被敲了好几下,她走过来给开了一道缝,惊讶发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沈积安。


    她冷着一张脸问:“有事吗?”


    “龙婶让我喊你去帮忙。”


    “不去。”她干脆回了一声,双手用力就要把门给关上。


    沈积安连忙伸手挡住了门板。


    透过门缝,他觑着她,面上带着笑意,好脾气的对里面的人说:“昨晚就不吃饭,今早又不吃,你想饿死自己啊?”


    叶元因板着脸,生硬道:“不要你管。”


    “我倒是不想管,但你死了,我的财产还要分一半。”


    她气结,好半天才说,“所以让你在离婚申请书上签字啊!”


    沈积安盯着她,嘴角突然弯了一下,玩味的眼神定在她脸上,他慢悠悠地说:“你怎么这么大脾气,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叶元因还是不想理他。


    阿妈回到堂屋,见一个人都没有,转身又站到院子里,朝着二楼的方向喊了一句,“阿因,你又偷懒,还不快来帮忙?”


    沈积安挑了挑眉,悄声道:“看被骂了吧?我早就说让你下去。”


    “走开。”叶元因嗔了他一句,掠过他出门。


    沈积安笑着摇头,跟在她身后一起下去了。


    叶元因嫌家常穿的粗布衣裳做起活来碍事,便拿襻膊把宽阔的袖子绑起来,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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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盛好的稀饭放到桌子上,转身又去蒸笼里拿馒头,一双象牙色的手灵活轻巧的忙碌着,看起来井井有条。


    沈积安见她白皙匀称的左手腕上圈了只上了年岁的银镯子,她有时嫌镯子碍事,便随手推上去,但随着忙碌的动作,镯子很快又会落下来。


    他执着于镯子的起与落,不由盯着她看了很长时间……


    饭桌上现在有了些动静,阿妈开口向沈积安道谢,“一到春天我就忍不住的咳嗽,劳烦你还特意买药给我。”


    “您别客气,我受的照顾更多。”


    叶元因低着颈子兀自吃自己的饭。


    “阿因,”母亲叫他,“画板我给你拿出来了,要是再这么荒废下去,你整个人都要完了。”


    她捧着碗的手一顿,涩滞的说了一声,“知道了,我会画。”


    沈积安看了她一眼,依着她母亲的话来听,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回安城,应该是没有跟家里说实话的。


    歇够了午觉,临近傍晚那会儿枝枝又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依然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他们看不懂的符号。


    山间岁月清淡幽静,沈积安无所事事的拿右手有节奏的扣着桌面,看起来很是享受这得来不易的闲暇时光。


    院子里的画架被弃置一旁。


    叶元因后仰着腰身试图把一床被子搭上院子里的晾衣绳。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她原本淡静的脸上便带了些懊恼。


    沈积安起身要去帮忙。


    “我来!!”


    风风火火的郑有山从大门外闯进来,一张微黑的方脸上还沁着汗,他随手抹了几把,不由分说的从她手中拽走了被子。


    郑有山手上劲大,把被子用力搭上去的那一瞬,好似天空都开始震荡。


    沈积安想,这个男人要把她拐跑的意图未免也太明显了,但女方却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


    沈积安开口,淡淡问一句,“小叶,枝枝在画什么?”


    叶元因头也没回的说:“星星。”


    竟是如此的敷衍。


    郑有山只差要仰天长笑了,资本家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比不过自己的魅力。他幸灾乐祸的笑着,殷勤说道:“阿因,走啊,我陪你去村小接丫丫。”


    “不用。”


    她的拒绝如此明确,郑有山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害怕男人也会像自己嘲笑他一样嘲笑自己,心虚转头,见沈积安仍是闲适地躺在院中的椅子上,手上捧着本书正看得入神,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郑有山怀疑,自己是被他们给双重无视了。


    *


    六点已过,去接孩子的人和被接的人却都没有回来。


    月亮悄悄爬上半个山头,沈积安看一下天色,跟拿着饭菜正准备去热的龙婶说:“还是我去看看。”


    龙婶也觉得不对劲,催着他赶紧走了。


    那时候村小已经锁门了,胡老师住在村委大院里,听见沈积安说明来意,自己的后背上先被惊出一身汗,虽说村民淳朴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但村里还是有几个喝醉了酒就犯浑的二流子,总不会是他们对叶元因动了歪心思?


    “走,我们一块去找找!”


    胡老师也顾不上吃饭了,想着跟王丫丫玩得好的那几个孩子,先带着沈积安去了村里的妇女主任那里。


    妇女主任黄佳英一家三口正围着张小圆桌吃晚饭,听明白来意后连忙问自己的儿子,“丫丫去哪了?放学的时候你看没看见龙家的阿姐?”


    孩子支支吾吾的说,“好像——是去送小阮了。放学的时候丫丫不肯跟我走,我问急了,才告诉我。”


    小阮?沈积安还有印象,是山上那个“赛诸葛”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