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宋鹤之死

作品:《权臣难折(穿书)

    尤辜雪看得出来,这人从刚进来到现在,不曾喝过她倒的茶,明明燕熹比她的官职大,可是方才在楼下,却并没有因为听到燕熹是御史而躁动,反而是听到了她这个芝麻豆大点的司执有了反应。


    可是眼下看来,这人还是有顾虑。


    以至于现在嗫嚅着唇瓣,半天不开口。


    燕熹一直坐在一边,完全的是个看客,明明是他给她找出来的事,自己却一副壁上观的作派。


    尤辜雪也不着急,而是自顾自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别的不说,这酒的味道真的不错,她这会儿喝了不少。


    “宋闻,你之所以不愿意配合官兵检查,是因为之前出城时,被拦过是吗?”


    他本来就不是通缉犯,只是因为状告的人物官职太大,他一个平民百姓或许早就被林言璋手下的人给注意到了。


    他想出去告状,很难,所以此次能来到江都城,必定是吃了一番苦头的,才会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这么想来,林言璋不如周啸风狠辣,若是换成周啸风,宋闻必死。


    宋闻的眼眸一亮,他只知道朝堂上确实有一位女司执,破案不多,但都是大案,为人公正,可那毕竟是传言,他也不敢赌,此次前来,也是冒着风险的。


    “司执大人英明。”宋闻总算开口了,他把掌心的汗在衣服上蹭干后,才缓缓道,“草民家住平谷县,家中仅有一母和一个兄长,虽是寒门出身,但我兄长宋鹤却自幼聪慧,十里八乡的,无一人不夸他,我们举家的希望,全部都压在兄长的身上。”


    说到这,宋闻刚刚那股子骄傲的语气沉了下去,他扣着茶盏的边缘,眼眶泛红:“后来,在春闱前的一个月,林相府上的幕僚,一个叫卢阳的人过来,想劝我兄长不要参加春闱,说林相很欣赏他,想纳他入府为门客,兄长拒绝了……”


    宋闻至今还记得,当时卢阳来到家时,他们全家听闻这是左相大人的幕僚,都很敬重,宋鹤一开始听闻左相大人欣赏他,也很惊奇,以礼相待。


    直到卢阳告诉他,左相大人的目的,是想要让他入林府成为门客,他当场就变了脸色,轰走了人,还放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宋鹤要做只做天子门生,绝不做世家门客!”


    卢阳不死心的劝说他:“宋公子,春闱每年的考生不仅多如牛毛,也是人才济济,你又如何能确定自己一定可以考中?倒不如入了左相大人麾下,有大人的人脉,你何愁没有前途?”


    这话说的宋闻都有些心动了,可宋鹤依旧是不变的答案:“当今的世家,哪一个不是揽收门客幕僚,垄其资源,以专其利,妄图对朝堂指手画脚,如此一来,我大雎朝如何能广纳人才,又怎么知道谁是人才,更不要谈什么安邦定国的空话了。”


    他如果真的成了林言璋的门客,那势必是要帮林言璋做事,这些事,当然是以他林言璋的利益为先,这本来就与自己想要为国一展宏图的愿望背道而驰。


    而当他做了这些事,即使后来真的被林言璋举荐入朝为官,那也是和他绑在了一条船上的,根本不可能为皇帝,为民尽心尽力的做事了。


    他想的很美好,可是却忽略了官场的黑暗。


    第一年的春闱结束后,宋鹤居然落榜了,他是整个平谷县远近闻名的神童,他能落榜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但是宋鹤并没有灰心,继续准备继续考,一连考了三次,还是落榜。


    他的老师是平谷县里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陆敬儒,他有一个礼部主事的朋友叫陈宣,这两年告老还乡了,就想找关系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


    宋鹤会落榜,是陆敬儒打死都想不到的。


    陈宣也靠关系询问了后,告知陆敬儒:“让宋鹤从今往后也不必再考了,过不了的。”


    陆敬儒一听,心里骇然,连忙追问:“这是为何?”


    陈宣道:“春闱的事宜,历年来皆有左相大人和礼部尚书曹大人一起负责的,你的学生得罪了左相大人,还想要中举?”


    陈宣看陆敬儒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忍心的再次劝说他,如果可以,让宋鹤跟左相大人服软,如此一来,事情还有转机,可没想到,宋鹤的脾气也倔强,再次严词拒绝了。


    他不信,这个世道,还能让他林言璋一手遮天不成,因此,宋鹤每年都考,年年落榜,气不过的宋鹤想要告状,可是上天入地均无门。


    那一年,宋鹤颓废之下,撕毁了家中所有的书籍,也因为他的固执之举,让平谷县的人觉得他为了科考,有点疯魔了,这名声也是大不如前。


    家里为了他的科考之路,也逐渐耗光了家底,可是宋鹤依旧不想认输,接着考。


    终于在前年考中了,就在宋鹤以为苍天有眼时,却被人揭露举报,说他舞弊。


    听到这,尤辜雪的眉头一皱:“抄谁的?”


    宋闻道:“魏家之子,魏光。”


    至此,尤辜雪才直起腰身,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居然喝光了一坛酒,不免诧异,感觉没有什么头昏脑胀的感觉,她就又开始喝了起来。


    她瞄了一眼在对面坐着一言不发的燕熹,还是那么的从容不迫,他似乎对这件事的起因,根本毫不关心。


    她转头看去,外面已经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了。


    宋闻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道:“科举舞弊,刑罚很重,一旦抓到,会入狱三年,此生都无法再科考,我们没有任何辩驳的机会,兄长入狱了。”


    宋鹤在入狱的第二天,就自缢而亡,连一封遗书也没有留下。


    他孤军奋战这么多年,仍旧斗不过那些人,他知道,这个世道,无人能还他清白,所以不想,也不念了。


    宋鹤的死,被定义成畏罪自杀,他的尸体被抬回家的时候,宋家人的脸,都快让平谷县的乡里乡亲撕烂了,遭人嫌弃,唾骂,没过多久,宋母也离世了。


    “我一个人,无法立足,宋家彻底落败,我自己也过的如同丧家之犬,告过很多状,没有任何的回应,甚至于,他们想把我困死在平谷县。”


    万金阁是新开的,老板为了撑场面,楼下搭了个唱戏的台子,此时正是满堂喝彩的时候,楼下一阵叫好声,掩盖了宋闻的哭泣的声音。


    “你既然谁都不信,又为何找我?”


    宋闻擦了擦眼泪,道:“我一直流落街头,身无分文,直到听闻了尤司执不畏强权,手刃将军之弟的名声,才想前来一试。”


    尤辜雪没好气的扭头,看向燕熹,周赢的死,还不是拜他所赐。


    燕熹抬眸,拿过她的酒盏,给她满上,看的出来,她喜欢这酒。


    “阿雪,这是你今日第五次盯着我看了。”


    “是吗?”尤辜雪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而后从腰部掏出五文钱,一枚一枚的放在桌上排开,“本官不白看,赏你的。”


    “……”


    余旧觉得,尤辜雪总有一种本事,那就是在燕熹的雷区上反复试探的能力,在余旧看来,她没有真正见识过燕熹的手段,所以才会对他无所畏惧。


    就比如现在,明目张胆的把他的东家当成了供人赏玩的东西,可更让人惊讶的是,燕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点的怒意,他反而真的将钱一个个的捻起,放进了自己的腰间。


    “记你一次。”


    尤辜雪疑惑道:“什么?”


    “日后是要还的。”


    燕熹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反而让尤辜雪觉得头皮发麻,她怎么有一种不知不觉把自己卖了的感觉?


    谢渁正好收拾完尤辜雪的东西,来万金阁要告诉她明早可以启程回去了,刚上楼推开门,就收到了命令。


    “谢渁,你来的正好。”尤辜雪用眼神示意他,“你去给他安排个客栈住下,记住,务必护他周全,明日我们一起回庚禹城。”


    谢渁苦着一张脸,忍不住哀嚎:“小姐,我才刚到这里,一口茶也没喝呢。”


    也不知道女孩子家出行,怎么东西这么的多,他真是打包了一天才算完毕,累的哼哧哼哧的,一来又有活干?


    还让不让人歇了?


    尤辜雪也不废话,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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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锭银子,扔给他,谢渁的抱怨声戛然而止,立刻义正严辞:“属下定当竭尽所能。”


    燕熹看着主仆二人的互动,又开始不认同,可是终究没开口,因为他知道,开口了也没有用,尤辜雪会有一大堆的歪道理等着他,索性不说话。


    等谢渁领着人出去后,雅间内就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无人说话,倒是静的让人有些受不了,良久,尤辜雪才开口:“这人又是你引过来的吧?”


    燕熹佯装听不懂:“何以见得?”


    “这件事和左相有关联,你又和他有仇,这些年私底下应当是查了他不少的底,这次突然间冒出来这么大的事,简直是在林言璋的脸上贴脸开大,而且,宋闻也说了,他因为要状告林言璋,根本出不了县城,这次不仅出县城,还平安的到达……”


    尤辜雪越说越起劲,酒喝的有些懵,嘴巴一秃噜,把不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


    她随即反应过来,赶紧住了嘴,余旧也因为她的话而站直了身子,不可置信,这层窗户纸,怎么她自己给捅破了?


    尤辜雪眨巴眨巴眼睛,燕熹并不知道她查他背景的事情,眼下这种不打自招,岂不要命?


    可是反观燕熹的神情,并没有生气,像是没听见,他很平静的问道:“司执大人进入刑部以来,破案的功绩可观,嫉恶如仇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无所畏惧?”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尤辜雪只觉得后脑勺有些疲惫,晕晕的,回答燕熹的话,反应慢了下来,却还是扯了扯嘴角:“你在激我?”


    “此事不光牵连林言璋,更有魏家和科考的一众考官,确实复杂。”燕熹端起酒,垂眸看着杯中酒,语气里有些轻蔑,“你若是不敢,我许你退缩。”


    没想到,尤辜雪却端起酒杯,坐到了他的身边,碰了一下他的酒杯,一口饮尽后,单手托腮,莹白的小脸上逐渐升起了酡红,语气也慵懒了很多。


    “谁说我要退缩?咱们是盟友,要死一起死。”


    酒壮怂人胆,尤辜雪将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半个身子倚着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拍了两下他的脸颊,没什么力道,可掌心触及面颊,还是有啪啪的声音。


    “燕明夷,你记住,永远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把自己弄的一团糟,那不是在惩罚他们,是在惩罚你自己,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声音到后面也越来越小,燕熹面色如常,他垂眼看去,喝多的人已经瘫在桌上,睡的不省人事了,只是还咂巴着嘴,似乎对这酒有些意犹未尽。


    是忘了提醒她,这酒喝着香,但后劲极大。


    余旧素来波澜不惊的面孔上,惊的五官都放大了,尤辜雪在打脸他的东家?!


    “东家……”


    燕熹静静的注视着那醉的迷糊的人,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生平第一次被人打脸,可笑的是,他居然没有任何生气的感觉,反而觉得,那掌心触及脸颊的感觉,嫩滑馨香,味道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原来掌心嫩如豆腐,是这个意思。


    想起了什么,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拉开她的掌心,原先被烫的疤痕,已经淡了不少了,看来巫医阿珑的药很有用。


    余旧别开脸,没法直视自家大人对一个姑娘家的手摸来摸去的,正想躲避出门时,燕熹突然间命令道:“余旧,你去备好马车,明日一早便回去。”


    “是。”


    待余旧也离开后,雅间内就算真的安静了下来,楼下的戏还在唱,咿咿呀呀的,伴随着人们的叫好声,此起彼伏,窗外的街道也正处于人声鼎沸的时间。


    燕熹就这么一直品酒,也不知道为何,明明窗边的人声杂乱,楼下的戏声也很嘈杂,可是他的耳朵里,总能清晰的听见她的呼吸声,平稳又安静,就这种安静的相处环境,反而给他一种少有的舒心感。


    直到桌上的几壶酒全部空了后,万金阁就到了该打烊的时候,街上的人也寥寥无几了。


    他这才放下酒杯,拉过尤辜雪的胳膊,将人拦腰抱在怀里,出了雅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