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玄亓受伤，章柔也被抢了回去，鼠妖整日面对着一张淡漠毫无生气的脸，心理疾病都快给他整出来了，偏偏后面又逢冬日到来。


    有玄亓的妖力护法，这座山头才年年如春，可现今玄亓早已身受重伤，鼠妖被急得团团转。


    “你说那些人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人家章柔姑娘又不喜欢他，还死缠烂打”，鼠妖撇嘴，看着眼前的冰雕，叹了口气，玄亓虽然耽于儿女私情，但总归还是没忘家国天下。


    以自己所剩不多的妖力护住了这座山头，春风低语，柔情蜜意，吹斜了少年的衣角。


    “你也是，好歹是风风光光的山神，被打成这个样子，为了一个女子，还总是徘徊在几人之间的女子，真是不值当”，鼠妖咕哝着。


    “她没有”，玄亓张开口，浑身冒着寒气。


    鼠妖一惊，连忙道，“你醒来了，怎么样”。


    眼前的冰雕没有变化，鼠妖揉了揉眼，又拍了拍耳朵，心道，自言自语久了，都出现幻觉了。


    又过了几天，当日的天气很好，鼠妖抱着一摞果子，进了洞，刚进洞，手里的果子就被吓得掉了一地。


    玄亓早已不见了踪迹，被他好生藏起来的半颗妖丹，也没了，鼠妖心道，坏了，他果真是去找章柔去了，可章柔已经死了的。


    这件事他一直不敢说，就算是面对冰雕一样的玄亓，他也是不敢说，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章柔死得太凄惨了。


    和不三不四的男子厮混，又怀了孕，没有了玄亓为她护法，早已是受不住了，偏偏那个徐家的小子又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妖道，把章柔肚子里的孩子活生生剜了去。


    章柔看着自己成了形的孩子，无声地垂泣，却又无能为力。


    这一切还是山上的麻雀告诉他的，现在鼠妖回想起来，心里都慌得很，玄亓本就是为了山下的村民而生，现在他定然是要向他们复仇去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鼠妖到达山底，便闻见了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他也在血泊里看见了玄亓。


    一手拎着仇人的头颅，一手提着剑，眼眶盈着血，淡淡地看向他。


    鼠妖打了个冷颤，往前挪了几步。


    “滚回去”，玄亓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开口。


    “可……大人，这山上的雪……”，鼠妖颤颤地开口。


    他想说，自从玄亓走了后，山好像一直在下雪，而且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与我何干，既是要下，那便让它下好了”，玄亓开口。


    “你是山神，你不能这样，会遭反噬的”，鼠妖往前走了几步，下一秒，一柄剑横了过来。


    玄亓道，“滚回去，这是我的事情”。


    “可是你不能这样对他们”，鼠妖看着地上躺了一地的人，其中不乏老幼妇孺，那些都是些无关的人，“有些人没有做什么”。


    “他们是怎么对柔儿的，我找不到柔儿，因为他们把她一块块剁碎，喂了……”，玄亓艰涩开口，声音越来越小，静静地望着远处的野狼。


    鼠妖浑身震了一震，瘫倒在地的狼早已没了生息，却不是一剑封喉，从身上的伤看来，定是挣扎了许久，而且用的是极为惨烈的手段，向死却不能，向生更不能。


    “你回去吧，这世间再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这些人都是共犯，我要杀了他们，你若是拦我，我连你一块杀”，玄亓冷眼睨着他。


    鼠妖被他这副样子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正要做点什么，玄亓手中的剑又横了过来，鼠妖匆忙逃回山头，默默地擦着眼泪，因为他知道，玄亓回不来了。


    事实也是如此，玄亓屠了山下的村民，却独独留了章家，因为他知道，人族有轮回一说，他想等章柔回来，可人没有等到，玄亓也死了。


    最后的最后，玄亓遭受天谴，被封印在了雪山深处，而此地再也不是温暖如春，年复一年的雪掩埋了一切，包括那只总是稚嫩地喊着“大人，大人”，永远也长不大的鼠妖。


    雪粒斜斜地吹了进来，洞里的几个人一致咽了咽，抬起眼，凝着远处飘渺的，只剩一缕残魂的玄亓，少年脸上的笑容仍旧没有变，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他，可那双眼睛，一直都未曾改变的悲凉的神色，正在诉说着他的苦痛。


    “既然如此，你是打算我们如何帮你”，宋梨开口，经过刚才的几番话，原本的戒备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人，更多的是悲悯。


    “是啊，你既然是要我们帮你，我们尽量尽力，太惨了”，公孙逸一把鼻涕一把泪。


    宋栗安象征性地咳嗽了几下，轻声提醒他，“你可别忘了他可是把一村子的人都屠了”。


    公孙逸一震，“是啊，是啊”，语气显然没有恰才的怜惜了。


    “多谢各位”，玄亓拱手道，众人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等着他说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要求，没想到憋了半天，开口就是，“能不能给我一颗糖”。


    “糖？”，公孙逸叫出声，“你都成鬼了，怎么吃糖”。


    “闭嘴”，宋梨和宋栗安联手捅了他一下，“少说点，听人说”。


    玄亓咳了几声，慢悠悠地道，“是这样的，柔儿亲手做的糖，我许久没吃了，这么一想，她也走了许久了”。


    神色渐渐黯淡了下去，山体似乎也抖了抖，头顶抖下几粒石块。


    宋栗安见状，立马应道，“没问题，不就是颗糖吗？我去给你做”。


    公孙逸鄙夷道，“你会做吗？”。


    宋栗安尬笑几声，摇了摇头。


    “你仅仅只是想要颗糖？”，宋梨看向他。


    玄亓点了点头，背在后面的手微微缩紧。


    “宋梨姑娘你会做吗？他都这么……可怜了，要不就给他做几颗，让他解解馋”，公孙逸老好人般讨好道，又去打量玄亓的神色，云淡风轻的，看不出什么不同。


    宋梨应道，“好”，目光落在玄亓的身上，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便湮灭了下去。


    “但是我们现在都出不去，怎么给你做”，公孙逸站起来，刚走上几步，又返身回来。


    玄亓迅速敛起莫名的神情，道，“这边，各位这边走”。


    三人便被请到了狐狸洞的后厨，公孙逸看着满是尘的灶台，捏着鼻子道，“这都多久没用了，这么厚的灰，都快赶上我这么高了”。


    “你那么高，我可就被埋住了”，宋栗安道，“不过，说回来，梨儿，为何你一直心存防备的样子，而且刚刚你从他手里拿了什么”。


    宋梨摇了摇头，“无事，快些做吧，做完我们就去找沉香炉”。


    宋栗安没有答话，刚才宋梨最后走，和玄亓说了几句悄悄话，莫不是她看出了什么，可又不好多问，遂捣鼓起自己手上的活计来。


    另一边，玄亓手一扬，从脚落里走出一只老鼠，哆哆嗦嗦地开口，“大人，一切准备就绪，该安排的我已经安排好了，只消明日，章小姐便会回来”。


    “小点声，是想让他们听见吗”，玄亓冷声道，“说罢，下面的那些人都安置得怎么样了”。


    “除了章诰，其他的人都还活着”，鼠妖道。


    “嗯，怎么了，还有别的事？”


    鼠妖打量了下他的神色，思忖了几分，还是开了口，“山脚下有个大妖，在召集四方的小妖，扬言……”。


    “扬言什么，说下去”，玄亓轻启薄唇。


    “扬言要把这座山头的妖屠了”，鼠妖战战兢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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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就凭他，勇气可嘉的蠢妖”，玄亓不屑道。


    “可是他快打到山上来了。”


    玄亓眉目一凛，“你说什么？”。


    “我说，他快打上山了”，鼠妖重复道。


    “废物”，玄亓甩袖，踹开鼠妖。


    “大人，这下可怎么办”，鼠妖诚惶诚恐地把身子支楞起来。


    玄亓拧了拧眉，“你去看着他们，那些人不能死，我去山下会会他”。


    鼠妖立马幻化成玄亓的模样，“好的大人”。


    玄亓提剑出了门。


    “不知好歹的妖，真是麻烦”，鼠妖想起那人在山下毫无对手，心里不禁捏了把汗，却又着实厌恶他的那种手段，和玄亓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鼠妖喊道，悄悄捏了诀，威胁道，“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从墙角里，偷偷探出颗脑袋来，宋栗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道，“是我，是我”。


    鼠妖收回诀，松了口气，“是宋小姐啊，你来干什么”。


    宋栗安看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斟酌了下词句，“是这样的，我们要做麦芽糖，可是没有新鲜的麦苗”。


    鼠妖大手一挥，手心立马显出几束小苗，“拿去”。


    “好的好的”，宋栗安挥了挥手，回到狐狸洞的后厨。


    此时浓烟密布，甫一进去，宋栗安还以为自己走错路了，猛地咳嗽了好几阵，才被宋梨拽了出来，“安安，先不要进去，我不会生火，你会吗”。


    “这……”，她直言道，“其实我也不太会，不是有公孙逸在吗”。


    “他出去了”，宋梨咳了几声，突然注意到她手上的麦苗，绿油油的，好生新鲜，“你哪拿的”。


    “刚才我去找了几遍，没找到，所以就干脆找玄亓要了”，浓雾散开了些，宋栗安走了进去，把麦苗放到桌子上，蹲下去生火，


    “你说，也真是奇怪，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雪，那个玄亓又不是蓝色狸猫，怎么能这么全能，要什么就有什么”。


    正在清洗麦苗的宋梨一愣，神色有些不明，“好了，考虑这个做什么，先把糖给他做好”。


    “也是”，宋栗安拾起干柴，往灶子里塞，火光滋滋地冒着，不多时浓烟消散，欢快地跳了起来，“我就说我行，看一眼就会了，这火果真是被我生起来了……”。


    话还没说完，手上被人一拽，宋栗安踉跄地被人拽到外面，下一秒，灶子肚里的材火喷了出来，把后面的墙壁硬生生地砸了个大坑。


    宋栗安看得目瞪口呆，顿顿地扭过头去，“梨儿，你真是高明，有先见之明”。


    “不是，你往墙上看”，宋梨道。


    只见新坑的边上，也有个一样大小的坑，宋栗安看得傻眼了，“你刚才也这样？”。


    “不只是我这样，而是一直都这样。”


    宋栗安正摸不着头脑，什么叫一直都这样，直到被宋梨点醒，“你看墙壁上，不止这么一个，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都是一致的规模，新的旧的都有”。


    “是诶”，宋栗安看过去，确实如此，原本的坑被覆上了几层灰，看不出区别，可仔细看，还是看得出的，偏头道，“这说明，玄亓在这里做过很多次麦芽糖”。


    宋梨叹了口气，似乎对她的话很无语，“说明，玄亓压根就没想让我们做这个糖”。


    “啊？他不是想吃吗？怎么会不想让我们做呢”，宋栗安纳闷道。


    宋梨又耐心解释，“因为……”。


    “宋梨姑娘，宋栗安姑娘，你们快来，我发现新奇玩意了”，公孙逸边走边喊。


    宋梨和宋栗安两人齐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