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何处天光
作品:《春与千树长》 余修跟着采珠的船出海了,船愈行愈深,深海无尽,四顾无际。
下网采珠的过程很顺利,为首的男子见得满满几大网的珠贝,甚是满意。拍着余修汗湿的肩膀鼓励道:“不错。”
调转船头没多久,原本晴朗明媚的天空忽然间阴云密布,平静的海面也在大风中掀起巨浪。
“哗—哗—”海浪翻涌着、拍打着。
“风暴来了,快收帆!”船上的几人急忙奔走,余修匆忙将捕捞上来的珠贝收进仓内。
霎时间,狂风肆虐,电闪雷鸣落下,人力终是无法抗衡。一截桅杆被劈断,沉落向海面。风雨交加中,几人只得各自用绳索将自己系在稳固的地方,不至于被剧烈摇晃的船甩出去。
余修把自己牢牢地绑在船边,忽的瞥见船侧有一个被撞击形成的口子,雨水和海水都在快速地灌进船舱里。
“船进水了!”余修拼尽全力大喊,然而,他的声音在雷霆之中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很快便消散在这风暴中。
又一个巨浪将船高高扬起,再沉沉落下,船上其余几人均已被这力道冲昏了过去。余修在这绝望的境地中,恍惚中竟见海浪中似有人影漂浮,他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虔诚祈祷,“海神,救救我们吧!”
过了片刻,余修只觉周遭异常的安静,再度睁眼,船已行至风平浪静的海上。艳阳高照着,仿佛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切都是幻觉,不曾发生过。
余修再低头看着自己的狼狈模样,和其余几人劫后余生的庆幸。
“感谢老天!东西都还在!”余修再探身看向船侧,那里的窟窿已经被堵住了。
这不可思议的经历过后,他由衷地感谢上苍。也许真的是海神,冥冥之中听见了他的呼救,拯救了他们。
海边长大的人大都听过一些传闻,说深海有鲛人,半身人形半身鱼尾,织水成绡,泣而成珠。
从这天开始,余修与施晓家中的供奉之处,余父的牌位旁,多了一尊海神像,而那海神像俨然就是鲛人的模样。
几年过去,采珠的收获让他们一家不至于再过那种饥寒交迫的日子,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然而,人有旦夕祸福。他们的儿子余景跟着其他孩子去海边玩,却再也没有回来。
其他的孩子回来后哭着说,“呜……他被一个大浪卷、卷走了。”
余修与施晓不相信,日日夜夜去海边守着、望着。
“景儿他只是去海里玩儿了,兴许等他玩够了,就回来了。”
直到一天,夫妇俩终是支撑不住了。烈日干涸了他们的泪水,他们的孩子永远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
八年了,生活明明已经好起来了,一朝风云变幻,海成了他们的心病。他们变卖了一切,打算远走他乡,离开这片令人伤心的海。
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他们去到海边,和他们的孩子告别,和这片故乡告别。
余修手中捧着供奉多年的海神像,海神虽保佑了他的平安,却没能护住他的孩子。他的心中,终究还是意难平。
当余修将海神像抛入大海,浪花溅起。月光下,好像有什么破开层叠的海浪,朝着岸边快速游了过来。
“我名沧漓,乃深海鲛人一族。很抱歉,我没来得及救到他,我找到他了。”说着,他将用绡纱包裹的遗体放置在他们面前。
余修和施晓惊醒般上前,看着沧漓黑色的长发和鱼尾,再落到白色绡纱之上。
“我的景儿。”母子之间的感应让施晓无需再看,就能确认。
二人悲痛难忍,最终将孩子安葬在了海边不远处。
“我们要走了,这些年,也多谢你的照拂。”余修二人对着沧漓一拜到底,便转身便欲离开。
“等等!你们的祭拜和祈祷我都知道,这信仰也给了我力量,我也要感谢你们。这是一颗珍珠,送给你们,愿你们今后一切顺遂。”一枚莹莹圆润的黑色珍珠被珍重地放入余修手中,沧漓目送他们走远,在海边转了一圈,转身返回了海中。
然而这一次的离开,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别离,什么是来不及。变故已成定局,深海里,海水浓重的深红还未完全散开,仅存的为数不多的鲛人没等到他们年轻的王归来,各自四散逃走,离开了南海。
当沧漓回到族群附近,只寻到了亲人毫无生气的尸首。他拼命地向深海伸出双臂,却抓不住一个个沉落的生命。
“不!”
“父亲!母亲!”
鲛人动听的嗓音变得沙哑泣血,愤恨悲痛的泪凝成血珠,沉重地坠入深海。
鲛人沉眠于海底,又是谁的手笔?海中,有鱼叉,有木头,有人类的血,有族人的血,也有鲸鱼来过的痕迹。
沧漓想去寻找其余族人,可他们已经离的太远,而他灵力有限,也无法得知了。他的族群,他的家,没有了。
没有时间留给悲痛了。他记得余修他们要去的是北方,于是也准备沿着海去北边。
这惨剧的发生,有人的觊觎作祟。
余修和施晓从海边回来时,这些年带着余修一起采珠的男子海横前来送行,在门外等着他们回来。
他无意间看见二人很是小心地拿着什么东西,于是他悄悄在地上扔了几个石块,再做了几个绊子。施晓脚下一没注意便被绊倒了,手中的珍珠滚落在地,余修扶她起身,却见珍珠已被另一只手攥紧。
余修同海横争辩起来,却也不能说出这珍珠的来历。
“我看就是你私藏了珍珠,这可是重罪。余修,你同我去官府说清楚!”
“我没有,这是我……捡的!”
“口说无凭。再说,现在是我捡到了,那就是我的了。走吧,不送了。”
“我们赶紧走吧。一颗珠子,本就不是我们的,他日若还能见到沧漓,再向他致歉吧。”余修与施晓怕他再来找麻烦,连夜匆匆离开了。
哪知这海横也是有些见识的,他看出这珍珠不是寻常可得,去余修家中时也见过他供奉的海神像。他略一思忖,便去联合了出海采珠的所有渔船,带上鱼叉渔网,去深海了,他们最初想的是谋财。
那时恰巧鲛人正和鲸鱼打过一架,已有伤亡,筋疲力尽。大量的渔船鱼叉渔网围拢了这一小片海面,他们倒真的合力抓住了几个鲛人。但这几个鲛人都已是身受重伤,还没等回到岸上,就已经没了气息。
偏偏沧漓回去的途中又被其它的事情耽搁了,等到回到自己家中时,一切已成定数,为时已晚。
待到沧漓通过水中的生灵得知这一切原委,已是一年后。那时他已经游走过许多片海域后,在北渊城和余修夫妇重聚了,重逢的欢喜和时间的流逝仿佛将那些伤痛埋藏在了过去。
沧漓其实是一路追踪着他送出的那颗珍珠,只是没想到最终到了北渊城,竟是在另一名男子—海横手里。原来,海横没有放弃,他坚信鲛人泣珠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他要找到余修,找到鲛人,找到珍珠。
重逢的第二日,沧漓正准备去捉住海横,拿回珍珠,却见北渊城官府来了人。官兵言之凿凿,“有鲛人无故伤人,特此前来捉拿归案。”
一众官兵将院落团团包围,无处可逃。
沧漓以为,到了官府,真相大白后自会放了他,还他清白。所以,他并未反抗。
海横躲在远处,看着沧漓被带走。他把玩着手中的珍珠,心中冷笑,“哼,没有什么比钱财更吸引人。”
狱中,无人在意真相,狱卒只是奉命严刑拷打。
不解之下,痛苦之下,伤口的血肉长出了愈加坚硬的鳞片。不知过了多久,暗无天日的折磨后,余修与施晓前来探望。
他们说,“我们人微言轻,救不了你。官府的目的是珍珠,你就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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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抵抗了,只要给他们些珍珠,他们说会放了你的。”
“好,但我只给你们,我想和你们回家。”
开凿温泉,有官府出力,余府也是官府一力修缮。沧漓就这样被铁链拴在汤池中,日复一日,沉默落泪,泪落成珠。
余修与施晓也时常以泪洗面,他们以为离开伤心地,便能重新开始,可哪知是跳进了另一个深渊。
直到有一天,一个面目不清的魔族出现,余修和他不知达成了什么约定,抓住了逍遥法外的海横。
过程如何不得而知,最终的结果是,没过几天,海横和那些官府一众官员突发恶疾,全都病故了。城中传言说,这是他们多行不义,罪有应得。
沧漓以为,他的囚禁终于结束了。然而,束缚他的铁链没有解开。
余修夫妇对外宣称鲛人已经亡故,为了纪念他,他们会继续出海采珠。
“这是沧漓的力量幻化而成的吗?他是在向我们求救吗?”花染看得疑惑,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太过共情,“可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应当只是冰山一角,真相,还在海面之下吧。”
此时,他们的视线所及,终于真正回到了北渊余府。飞雪未停,却见天光乍破,丝丝缕缕的光形成一道道流动的光束,从厚重的云层缝隙间倾泻下来。周遭还是灰暗一片,唯有这光之所及,被照亮。
“回忆结束了,这才是阵法真正的开始。”应时谨慎地持剑而立,蓄起灵力,先是护住应若,再专心应对这随光而至的困阵。
“潜龙在渊。”应时话落,灵气随之激荡而出,随着乾元剑的剑光,剑气所过之处,海水和着冰雪幻化成巨龙的形态,自深渊而至,强大的水系法术自内部撼动了这个阵法,削弱了阵势之力。
其余几人也都各自施展法术,各守一个方位。应若虽然还没有恢复妖力,也在密切观察着阵形的变化,根据光和人影的角度变幻,引导他们及时移动位置,用与阵中五个方位相克的五行力量应对。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枫崖也是木系妖力,正好可以代替应若,立于中央。应时移动至代表火位的南方,他见枫崖支撑得有些艰难,便分出一股水系灵力,用以支撑他生出木系灵力。墨悦立于代表金位的西方,杜嘉毅立于代表木位的东方,花染立于代表水位的北方。
而随着天光的涌动,大阵也在旋转变形,应运而生的是的鼓乐齐鸣,初时远在天边,继而却仿佛响彻耳边,乱人心神。若是寻常人在此,魔音入耳,皆得心神受损。
六人在心中默念清静心经,脚下步法不停,寻找破阵的关键。
“这是五种器乐交错奏响的名曲—高山流水。其中的五音分别对应着五种器乐,我们各自调取相克的音律和器乐,或能克制。”应时自小修习过音律,一听便知其中关窍。应若心思敏捷,立刻报出了他们各自应当抽取的音律。
宫音对应着鼓,是土属性,枫崖用木系灵力将鼓乐之声抽离出来。商音对应着钟,是金属性,墨悦用火系灵力剥离编钟之声。角音对应着箫,是木属性,杜嘉毅负责用金系灵力将其克制。徵音对应着胡琴,是火属性,应时用水系法术将其隔绝。羽音对应着古琴,是水属性,花染用土系灵力将其掩埋。
霎时间,光芒交织耀眼,震颤不休。最终,风停雪霁,音随行止。阵破,屋门大开,天光大亮。
“大概,布阵之人想不到,我们六个人,刚好可以对应上五行属性。”花染随手擦拭了下额角的汗水。
“若是只有一人前来,或是我们无法对应上五行之力,这阵可就难了。”墨悦抬手半揽着花染,让她可以轻松些。
“鲛人善音,果然不假。”杜嘉毅平复着呼吸。
余修与施晓互相搀扶着自屋中走出,咳出口血来,眼神迷惘,口中痴痴念着:“我儿!”
沧海难为,顷刻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