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云野将分红领的钞票分成两叠。他把厚的那一叠推进程心怀里,薄的一叠用蓝布帕子包好塞进她布兜,“两万块你收着咱们待会存银行,剩下的八千五百六给你当零花。想买什么就买,咱们家里不差钱,不用节省。”


    程心捧着怀里的钞票,烫得像揣了团火。结婚前耿云野送的三转一响,哪一样不是他在部队辛苦攒下的血汗钱,此刻他又把这么大一笔分红交到她手里保管。


    她睫毛轻颤,忽然踮脚,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耿云野当场愣住,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连带着喉结都滚了滚:“当心别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程心低头看着地面,“反正他们都知道你赚的钱都归我管。”


    耿云野弯腰,温热的呼吸裹着松木香气扑在她耳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何止是钱。”他故意拖长尾音,“我的人,我的心,都由你管。”说罢还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耿云野把自行车在银行门口停稳,程心下意识摸了摸布兜里的存折。腊月的风卷着细雪粒打在玻璃橱窗上,映出她和耿云野交叠的影子,他伸手比了个兔子耳朵的手势,逗得她抿嘴轻笑。


    “别怕,你可是大队第一个资产过万的女人,存个钱还能难倒你?”他挑眉看着她,嘴角挂着熟悉的痞笑,说着便要去接存折,却被程心侧身躲开。


    “我自己来。”她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睫毛上的雪珠恰好落在泛红的脸颊,“年后就要去小学教书了,我总得学会自己跑银行。”


    耿云野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雪花:“咱家程老师以后可是要当文化人。”他故意把“文化人”三个字咬得极重,“不过,”他压低声音,“等你考上大学,可不许嫌弃我这泥腿子。”


    程心抬头撞见他眼底的笑里藏着的认真,心头一暖,轻声开口:“不会的。等我考上大学就把你也带去城里,让你看看我的教室。”。


    耿云野垂眸轻笑:“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上课。”他说着便要去拉她的手,却被程心红着脸避开,隔壁供销社里进进出出都是熟人,她偷偷掐了下他手背。


    银行柜台后的女职员接过存折,程心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两万块现金被点得哗哗响,职员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这么多钱存定期?”


    “存半年。”程心想起耿云野的话,不自觉挺直了脊背,“剩下的八千五百六存活期。”她顿了顿,又加了句,“麻烦给我张存款单,我想自己保管。”


    出了银行,耿云野拉着程心往百货大楼跑,“我刚刚听说新到了一批电视机,正好我有票,咱也买一台!”


    “太贵了!”程心吓了一跳,忙去拽他的袖子,“一台电视机好几百块呢!”


    “就买!”耿云野头也不回,“你以后要复习高中知识,看电视能学习外语。”他放慢脚步,声音低了些,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等你考上大学,万一同学来家里玩,总得有个体面的摆设。”


    程心鼻尖发酸,她咬了咬嘴唇,小跑两步跟上:“电视机票哪来的?”


    “跟朋友换的。”耿云野如实告诉她,“他想要厂里的内衣套装送人,我拿两套换了这张票。”


    程心瞪他一眼:“两套内衣能换票?你别让人骗了!”


    “谁能骗过我?”耿云野凑近她,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就算被骗,能博我媳妇一笑也值了。”


    程心抬手想打他,被他笑着躲开,顺势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晃了晃。百货大楼的玻璃门被推开,暖气裹着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橱窗里的电视机闪着幽蓝的光,像一片小小的海。


    “就这台!”耿云野指着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转头冲她笑,“营业员说能收到五个台,你复习累了就看看新闻联播。”


    “走,带你去书店!”耿云野付完钱扛着电视机往外走,回头冲她眨了眨眼,“以后你在屋里看书复习,我在堂屋看电视,我们互不耽误!”


    “谁要跟你互不耽误。”程心嘟囔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偷偷用袖口挡住自己的笑。


    路过新华书店,耿云野刹住车,把电视机往地上一放:“你在这儿等着!”不等她回答便一头钻了进去。


    程心站在雪地里,看着他的背影在书架间穿梭,时不时踮脚张望他的身影。雪粒子落在电视机纸箱上,她伸手拂去。


    耿云野出来时怀里多了几本书,他把书塞进她怀里,又替她紧了紧围巾,指尖在她脖颈处轻轻挠了挠:“营业员说这是高考必读书,我都买了。”


    程心看着高数封面上的公式,伸手拽住他的袖子:“耿云野,等我考上大学...”


    “那就去读!我赚钱供你,你只管读!”他的声音只有她能听见,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我等着沾你光,当大队第一个大学生家属。”


    程心抬头看他,雪落在他睫毛上。


    “八字还没一撇呢,不一定能考上。”她轻声呢喃,却在他灼灼的目光里红了眼眶。婚礼那天他说要做她的天,如今她才明白,她的天不是遮风挡雨的屋檐,而是托着她往上飞的风。


    耿云野把电视机绑在自行车后座,程心爬上后座,双手环住他的腰。


    自行车铃铛响着穿过街道,她听见耿云野哼起了歌,调子跑了调,却比任何旋律都动听。路过照相馆时,她大声在他耳边说:“等我考上大学咱们来拍张合影!”


    “好!”他的声音混着风雪,“等下季度分红发下来,我就买台照相机。”


    雪越下越大,程心把脸贴在他背上,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声,一下下,像擂鼓。她望着漫天飞雪,觉得这条路长得没有尽头也没关系。只要有他在,每一步都走得踏实,每一个梦想都值得期待。


    隔天晌午,县城电工老陈踩着二八杠自行车来帮忙装天线,耿云野买了电视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大队。


    耿云野早候在院门口,帮老陈卸工具箱。程心在灶屋烧了壶热水,把搪瓷杯摆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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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健康和耿爱国踩着积雪跑进来,“表叔!天线啥时候能装好?”


    程心从火坑里挖出俩烤红薯,塞进他们冻红的手里:“先捂捂手,等会儿电视亮起来有得看。”


    耿健康咬了口红薯,烫得直吸气,腮帮子鼓得像小仓鼠。


    耿仁贵叼着旱烟晃进院子,烟袋绳在腰间晃荡:“老陈啊,咱这天线朝向可得准。”


    耿国华紧跟着进门,手里端着个搪瓷缸:“我家婆娘煮了姜茶,让你们趁热喝,别冻着了。”


    程心烧了一锅热水的功夫,堂屋挤满了人。


    耿健康和耿爱国被挤在门框边,板凳妈抱着笸箩挤进来,里面是新蒸的玉米面饼子。王婶子挎着竹编的歪耳篮挤进门:“尝尝我刚炒的南瓜子,没放盐!”她笑得眼睛眯成缝,“咯嘣脆!”


    竹篮刚递出去,耿健康和耿爱国就从门框边窜过来,冻肿的手指在瓜子堆里扒拉。


    “慢些抢!”王婶子拍开他俩的手,抓了一大把塞进程心兜里。


    程心尝了几颗:“婶子炒得瓜子比镇上供销社卖的还香。”


    王婶子眉开眼笑:“自家种的南瓜,籽儿饱满炒出来自然香。”


    屋里每人都分到一把瓜子,耿仁贵用旱烟杆敲了敲竹篮:“没盐没味的,跟喝白粥似的。”


    王婶子叉着腰笑骂:“老东西,你那口黄牙连好东西都吃不出来,没盐才显瓜子本味!”


    “屏幕亮啦!”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屋里瞬间静下来。板凳趁机钻到最前面,差点被耿大壮的大脚踩住,他被张大娘捞小鸡似的拎到怀里:“乖乖坐着,别碰坏了宝贝。”


    耿国华的姜茶缸子在人手里传了三圈,程心给他添满热水,耿仁贵跟他唠嗑:“这电视可是队里的第一台,往后新闻政策都能问云野。”


    耿国华的皱纹里满是笑意:“云野这小子不愧是当过兵的军人,办事雷厉风行。”


    电视里的歌响起来,满屋子都是跟着打拍子的声音。耿芳的调子起得太高,逗得大家哄笑。板凳跟着节奏跳舞,扭来扭去像个蚯蚓。


    张大娘往程心手里塞了个油纸包:“自家腌的萝卜干,炒肉丝可香了。”


    散场时,月光把雪地照得发白。耿云野和程心站在门口送大家,地上的积雪像撒了层细盐。


    耿健康和耿爱国争着送老陈,板凳扒着院门不肯走,被耿芳拎着后领拖走。


    程心目送他们闹闹腾腾地走远,雪粒子落在围巾上,化成小水珠。耿云野把她往屋里推:“快进去,别冻感冒了。”


    屋里静下来,程心把长条板凳收起来,摸了摸电视外壳,还有点发烫。


    “没想到这么多人来看电视。”


    耿云野擦着桌子,笑着说:“大队很久没这么热闹过,往后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能来聚聚,一起说说话。”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煤油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耿云野吹灭油灯:“睡吧,明天早上还得去镇上买年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