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灵被激的头皮发麻，身上一阵恶寒。


    她似笑非笑地应道：“难为主神大人您记得这小小的野花了。”


    也不知西奥多听没听出这弦外之音，总之那抹令祈灵感到不适的气息从她身边退去了。


    少女捏着梅花镖的指尖动了动，而后掀起眸子望向这一片黑洞洞的湖底。


    “主神，你需要的东西，我给你找来了。”


    祈灵随意摆动了一下手腕，沉甸甸的神像就坠在她的手腕上随着动作晃了三晃。


    大概率是那只冰得人毛骨悚然的手起了作用，这次冰冷的音色很顺利的溜进了祈灵的耳朵里，但这个变化并不令她庆幸。


    祈灵指尖绷紧，心中漫不经心地想到：祂察觉到了。


    西奥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直：“嗯，辛苦你了。”


    祈灵太阳穴跳了跳，这种对下位者敷衍又理所应当的口吻……


    真是令人讨厌。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语气听不出丝毫问题：“那东西……”在哪？


    还没等她说完，一阵刺骨的阴寒骤然触上她的手腕。


    什么东西！


    祈灵手不可遏制地一颤，一句脏话就要脱口而出，而后凭着极大的涵养才忍了下来。


    在意识到是什么后，她额角青筋一跳，而后掀起眼皮。


    整个人的气势突然强了起来，她皮笑肉不笑的抬起自己的手，挑起眉头，一双桃花眼戏谑地挑起。


    “主神，您这是……”


    察觉到手上的那片冰凉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动作退去，她忽得翘起唇瓣，细长的手指蓦地一转手心向上，在那截冰凉的触感尚未来得及撤去之前猝不及防地钻进了祂的指缝，而后五指相扣。


    在阴寒与温热相贴的瞬间，祈灵借力身体向前一倾，另一只手在黑暗中轻浮而精准的勾住某人的下颌。


    “您这是故意占便宜呢……还是勾引我？”


    祈灵动作言语轻佻，脑中却一刻不停地思考。


    虽然前几次见面，这位脑子缺根筋的主神也喜欢“动手动脚”，但绝对不是现在这种令人生理不适的东摸西摸，而是单纯的杀意和警惕。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这位二话不说就锁喉的主神变成了浪荡子。


    祈灵下意识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自己掌握主导权的机会，弯起的眼眸中光彩几度变化，而后定在一片黑沉的警惕上。


    西奥多像是直到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逾矩一般，祂抬起胳膊将少女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扒拉下来，而后选择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锁在那边你可以去开了。”


    黑暗中一簇亮光蓦地亮起，亮光的落脚点估计就是西奥多所说的“锁”了。


    祈灵余光扫了一眼，而后揉搓了一下突然落空的手，眼睛隔着一片黑雾直直盯着西奥多的脸。


    她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后，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不过瞬间收回心神，她将手一甩，随意答道：“行。”


    话音落地，她便向西奥多示意的地方走去。


    “触碰，神明，黑雾，碎片，万分试场……”


    她一边小心谨慎地向前摸索，一边在脑中将已有的线索全部理出来，试图构建一条完整的信息链。


    就在她想到某个点时，脑海中沉寂已久的红色光团忽得亮起，而后用它那被祈灵吐槽过的凌乱排版提示道。


    【宿主，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避开我的窥探，但这张脸的持续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祈灵被这条提示糊了一脑，这才意识到自己脑子里都是什么。


    “……”


    她已经习惯思考问题时在脑子里乱七八糟找点东西来填充了，刚刚她竟然下意识把西奥多的脸拿出来溜了几圈。


    祈灵虽然清楚自己是有点看脸，但这样被直接点出来还是很羞耻，她的脸烫了一下，用对对[万灵纸]向来不客气的语气冷声说道：“闭嘴。”


    这一打岔她才勉强将心里的种种思绪压下，专心致志应对起眼前的状况来。


    就这一两步的时间，她便已经来到了对亮光触手可及的位置。


    于是眼前的光景终于不再是隔着一片模模糊糊的黑雾，而是直接清晰地落在她的眼底。


    “林七？”熟悉的样子让她一愣。


    黑暗的湖底，微弱的亮光像是顶着极大压力一般，时不时左右飘动两下，细细碎碎地闪动。


    而这飘动光点的落处集中在一块，苍白冷漠地照着一张毫无血色的恬静脸庞。


    西奥多的声音依旧直直击在她的鼓膜上：“你认识她？”


    祈灵眨了一下眼睛，半真半假道：“认识，很好的一个朋友呢。”


    说着她就敛起眸子弯下身，将神像从布袋里拿了出来。


    “这样拿出来就行了吗？”


    “嗯。”


    单音节的话刚落地，祈灵的瞳孔就微微收缩了一下，下一秒，她猛地将神像往地上一砸，动作麻利地向后大撤一步。


    我去!


    就见在微光的照射下，一粒鲜红的血珠在空中急速胀大又收缩。


    与之同时，那尊神像木雕从心口开始向外飞快腐烂蔓延，转眼间便如同耗尽所有精气一般，烂成一堆废木。


    祈灵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吞噬了诡异神像的血珠凝成米粒大小，而后在空中摆动两下后像是寻到目标一般飘向她的耳骨。


    祈灵：“？！”


    一阵轻微的刺痛忽得落在耳骨上，许是这块皮肉太过敏感，她只觉得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凉意与刺痛像是贯穿了她的灵魂，让她痛的恨不得昏死过去。


    难以忍受的痛苦让她不受控制地眯起眼睛，同时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西……奥多！”


    她指尖一动，一枚闪着亮光的梅花镖划破密不透风的黑暗，裹挟着浓烈的杀意向不远处某位主神的脖颈袭去。


    剧痛没有影响飞镖的准度，不过眨眼间一股含着血腥气的味道便在鼻尖炸开。


    神明也会流血吗？


    这个突然冒出的问题轻飘飘在脑中划过，而后便被剧痛压得石沉大海，再无踪迹。


    祈灵两步走上前，这股能将人灵魂撕裂的痛苦让她无法斟酌自己的行动。


    要是平常或者稍微再冷静一点儿，她都绝对不会这么干，技不如人棋差一招是常有的事，她只需要耐心破局然后将下棋的对手拖进棋盘悄无声息地化为棋子就行。


    那才是她一贯的作风。


    明明这么简单的道理，可长久训练留下的肢体反应让她在冷静下来前，手掌便已经携着利风搁在了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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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多的脖子上。


    祈灵手上青筋暴起，眸中一片漆黑，杀意毕露。


    神明冰冷的温度通过相贴肌肤上的感受器顺着神经抵达大脑，出乎意料地安抚下了一点儿痛苦。


    唯有西奥多的视角才能看到少女此时真实的状态——泛着红光狠厉的眼睛，耳骨上妖冶的血珠，以及被湖水浸湿滴着水滴的长发。


    祂不需要呼吸所以这么被掐着也不是很有所谓，倒是刚刚那把梅花镖留下的伤有点难处理。


    西奥多荧蓝色的眼珠转向少女的耳骨，几分钟前触碰过的皮肉上欲坠不坠的血珠格外碍眼，祂轻叹一声解释道：“因为它认主了。”


    祈灵被西奥多温度刺出的一小片清醒，在这句话入耳时终于彻底扩开。


    是因为那道被自己揉进神像的黑雾。


    她手上的力道一轻，眸中的红光淡了下去。


    心道：早该料到窃取神力操控神明的代价不该那么轻的。


    反正都这么倒霉了，怎么让利益最大化？


    思绪在脑中几番翻涌，祈灵最终没有收回手，灵魂上的痛楚让她浑身绷得极紧，恍若一把蓄势待发的弓弦。


    她脸上重新挂上标准的笑意：“原来是这样，冒犯了。”


    祈灵翘着唇角，抬手竖起拇指在西奥多的脖颈上划过，眼尾余光瞥着祂的脸色。


    这阵剧痛也不是没有任何好处，神像损坏的损坏，使得睁眼闭眼的视角不再不停切换，同时她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视力加强了。


    具体表现在她能通过层层黑雾看清西奥多泛着神性的脸了。


    祈灵在将祂脖颈上渗出地血珠抹在自己拇指上后就退开来了，脸上神色不定。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刚这位主神不仅没有丝毫愤怒，反而像是在享受？


    祈灵：“……？”


    这么变态？


    她一边将血液攥在手心，一边大言不惭地销账：“这下我们可以两清了？”


    西奥多情绪没有起伏，知道她说得是自己几次三番的触碰，于是应了：“好。”


    祈灵忍着突突直跳的额角淡声道：“所以''钥匙''就是这个小红点？”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她对接下来的发展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方便了她的行动。


    她眯了眯眼，不紧不慢地走到“林七”身边。


    这是她在海滨大学见到的第四个“林七”了，也是最后一个。


    灵魂已死□□为海滨大学殚精竭虑的导员林七，□□已死灵魂被切割开分别承受无尽痛苦的表里世界林七，以及这位深埋在湖底不幸拾得那道该死碎片的本体林七。


    她探出手触上那团微微闪烁的光球，一阵暖流从指尖连上耳骨。


    在光球的指引下将林七的手掌撑开，一片半透明的不规则物便出现在眼前。


    祈灵将其捏在指尖，而后漫不经心地开口：“主神，其实我有一点挺好奇的，既然神像刻的是您，那么为什么您不能直接取走这块东西呢？”


    湖底沉寂了一会，祈灵心里没什么波澜，毕竟这句转移注意的问话本就没想着听到回答。


    就在她捏住碎片准备起身的那一刻，西奥多的声音响起，冰冷中难得带上了些迟疑：“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