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导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错——”


    “等一下。”


    一道温和的女声突然响起：“导演，这场戏是村民认为男女主角是骗子，到村子里来行骗，村长夫人气不过给了女主角一个耳光，想要赶走他们。但是刚才村长夫人打的时候，情绪很平淡，并没有演出被骗之后愤怒的感觉。”


    今珏迟缓地转动眼睛，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就看见冉琪穿着和自己身上一样的学生装，扎着和自己一样的两根麻花辫，双手抱胸站在场边。


    两人对上视线之后，冉琪冲今珏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拍戏的时候要求比较高，你再来一条没关系吧？”


    人都这么客气地问了，今珏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点头继续拍，于是片场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清脆的巴掌声。


    “emmmmmm，这一次情绪又有点太满了。”


    “哎呀，替身这次脸偏的幅度有点大，半张脸都被拍到了，重新来一条吧。”


    ……


    最后，连打今珏的演员都看不下去了：“导演，可以了吧？”


    导演则是默不作声地看向场边的冉琪。


    这部剧的投资商之一是顾氏集团，这几年但凡有顾氏集团投资的戏，冉琪必然会在里面担任一个重要且讨喜的角色。


    虽然顾景洲和冉琪从未向任何媒体公开或者澄清过他们二人的关系，但大家心知肚明，冉琪和顾景洲的关系必定不简单。


    所以在剧组里，无论是谁都得给冉琪几分薄面，导演也不能例外。


    冉琪在众人的注视下，表情关切地走到今珏身旁：“你没事吧？”然后又转头对自己的助理道：“彤彤，我的房车里有冰袋，快去拿出来给她冰敷一下。”


    这是可以的意思了。


    于是，“替身”下场，“正主”上场。今珏松了口气，没拒绝冉琪的“好意”，走到场边无人处坐下，接过冉琪助理递来的冰袋敷在火辣辣的脸上。


    “你哪里惹到冉琪了吗？”


    今珏正敷着脸，下午和她一个车来的女群演坐到她身边，好奇地问道。


    今珏奇怪地看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冉琪在故意为难你。你那场戏就是拍一个打耳光的镜头而已，她自己不上让你上就算了，你又不露脸，她却找各种理由借口要求重拍，这不是在故意刁难你是在干什么？”


    女生上下打量了一遍今珏，表情惋惜地啧了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冉琪背后的金主可是顾氏集团的太子爷，你惹到她，以后可有你好果子吃了。”


    今珏在女生的话语中愣住。


    冉琪在故意为难她？怎么可能？！


    她们现在根本就不认识，冉琪也不知道她就是顾景洲心里的白月光，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为难她？


    “不会的不会的，你想太多了，我跟她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呢。”今珏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女生见她听不进去话，索性也不和她多说了，目光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离去。


    今珏在场边又坐了一会，副导演找过来告诉她她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她可以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六点再过来这边化妆做造型。


    这个村子离市中心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为了节省经费和时间，除了几位主演和导演等被安排在距离这里几十分钟车程的度假山庄之外，像今珏这类的群演和剧组工作人员都是被安排住在村子里的。


    工作人员将那些还算干净的屋子简单收拾一下，弄成大通铺，便成了群演和工作人员的宿舍。


    今珏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之后，躺到硬邦邦的大通铺上，她被打的右脸还有点疼，不过用冰袋冰敷过之后，好歹不是火辣辣地疼了。


    今珏掏出手机，看着余额里多出来的两百块钱，幸福地沉入梦乡。


    冉琪一直拍到凌晨才收工，她回到房车前，助理彤彤给她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粉色盒子。


    “这是什么？”


    彤彤：“粉丝送给你的礼物。”


    冉琪眉梢微扬，笑着拆开盒子上的丝带。这里地处偏僻，粉丝能跟到这里来，算得上是她的真爱粉了。


    打开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盘在盒中蠕动，有她拇指那么粗的菜花蛇。


    “啊——”


    冉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将盒子丢出几米远，房车附近瞬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啊啊啊！有蛇有蛇！救命啊！！！”


    ……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蛇钻进旁边的草丛里不见了，众人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


    助理彤彤留了个心眼，跑过去将盒子捡起来，又立刻跑回来：“琪姐，盒子里有一张字条。”


    冉琪惊魂未定地靠在房车门旁，接过盒子往里一看：


    你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彤彤也看到了字条上的字，她目光闪烁：“琪姐，这……”


    冉琪脸色阴沉，她沉默半晌，将盒子递回给彤彤：“你找个地方，连盒子带字条全部给烧了，这应该就是一些疯狂粉丝想引起我的注意而已，不要让组里其他人知道。”


    “好，好的……”


    助理离开后，冉琪回到房车里，等到身后的车门彻底关上，才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一把将小桌子上的果盘零食水杯通通拂到地上。


    好样的，今珏，你真是好样的，看出来了是吧，要比比谁更聪明更厉害是吧，我会让你后悔的！


    同一时间，蹲守在房车附近观察情况的蒋助掏出手机，给雁鸣声发去一条消息：【雁总，成了。】


    －


    次日清晨，天还没有亮，今珏便起床开始为今天的戏做准备了。


    化妆老师看着她肿得高高的右半边脸，最终还是决定不给她化妆了，反正她就是冉琪的替身而已，也不会露脸。


    梳完头发换好衣服，今珏被告知她的戏份在晚上，她又无所事事地在村庄里闲逛了起来。


    途径一间屋子，今珏看见有工作过人员不停地进出，没忍住好奇心上前询问，被回答今天这间屋子要用来拍摄一场着火的戏。


    “着火的戏？”


    冉琪合上剧本，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导演。


    “对，这场戏是你发现了那副被诅咒的画，正要想办法毁掉的时候，假子发现了，为了不让你毁掉画，假子发怒在屋内引发大火将你逼退。但你即使被假子发怒甩出屋子，为了破解诅咒，为了爱和正义，还是冒着大火进屋抢出了那幅诅咒之画，并借助画给了假子重重一击！”


    见冉琪垂着眼不说话，导演立即安慰道：“你放心，一些较为危险的场景我们都会让替身上。而且屋子里我们只设置了几个小的着火点，绝对安全，大火的效果会通过后期特效呈现。”


    冉琪手指在剧本上轻点，没过多久，她抬眼朝导演莞尔一笑：“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时间来到晚上，当夕阳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之后，剧组的工作人员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为了渲染恐怖阴森的氛围，剧组关掉了照明用的钨丝灯，改为用蜡烛照明。


    昏黄黯淡的光线在屋内摇摇晃晃地升起，今珏站在屋外，认真听导演给自己讲戏。


    “一会你穿好威亚设备，站在屋子中央别动，等到开拍之后，你周围会砰砰砰爆出几团小火苗，不要害怕，那些火苗不会烧到你。火苗爆出的同一时刻，威亚会带着你往屋外飞，你要在半空中演出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击飞的状态。”


    “你懂了吗？”


    今珏表情严肃：“懂了。”


    导演离开后，立刻有工作人员上前帮今珏穿戴设备，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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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站在机器后的阴影处，目光阴沉地盯着今珏。


    她最恨的就是今珏那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顾景洲因为那张脸和自己在一起，却也因为那张脸从而生出了离开自己的想法。


    她现在在圈子里的地位还没有完全稳固，甚至于有些代言品牌是看中了她和顾景洲的关系才会找上门来，所以一旦顾景洲和她再无任何关系，那些品牌一定会立刻撤掉她身上的代言。


    她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今珏这张脸毁了，顾景洲就不会对她念念不忘，她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了。


    今珏很快穿好设备，被工作人员带着到屋内去确定站位。


    冉琪的视线随即移向距离她脚边不过半米的引燃装置，引燃装置上盖着黑布，等到开始拍摄时会揭开。


    而一会开拍之后，今珏站的会离引燃装置更近一些。


    冉琪嘴角缓缓勾起。


    晚饭时间，趁着大家都在吃饭没人注意这边的时候，她悄悄溜进屋子，给那个引燃装置加了一点料。


    如果冉琪预估的没错的话，那装置在被引燃的瞬间就会窜起足足有一人高的火焰，站在旁边的今珏毫无意外会被火焰灼烧到。


    这个计划妙就妙在，众目睽睽之下，今珏就算被大火毁了容，众人也会怀疑是引燃装置在设置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并且“证据”也会在大火中烧毁，就算事后今珏察觉到不对，想调查也无从查起。


    只要今珏毁了容，只要今珏毁了容……


    冉琪内心逐渐升腾起一股扭曲疯狂的快感，这种快感让她浑身上下都不自觉地为之颤抖起来。


    另一边——


    系统在跟今珏闲聊：［一会这场戏，你打算怎么拍？］


    今珏神情严肃，煞有介事地道：［我打算从两个层面来表达，在被突如其来的火势打得措手不及、惊慌无措的同时，我也会从肢体语言上诠释出作为女主角，在面对危机时游刃有余、英勇无畏的坚韧形象。］


    光说还不够，今珏还上手比划了起来。


    她举起双手挡在面前，说了一句“一定要记得我”之后，右手往右下，左手往左上慢慢分开，然后露出刚才被手遮挡住的那张，带着三分不屑、三分桀骜、四分游刃有余的笑，表演凯威坠崖。


    今珏幻想自己的头发被风吹得飞起，而自己则是从高高的悬崖下坠落。她的手合上又分开，合上又分开，不停地在身前画圈，很显然，她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角色里无法自拔。


    ［等到一会开拍的时候，威亚拉着我往外飞，我就——］


    “哎呀妈呀，好烫！”


    乐极生悲说的就是现在。


    今珏画圈画的好好的，一不小心碰倒了凳子上的烛台，蜡烛掉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火苗颤颤巍巍地引燃了今珏脚边不远处那块黑布。


    “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今珏一个左正蹬将黑布及其之下盖着的引燃装置一齐踢向墙边。


    轰！


    一人高的火苗瞬间窜起，映亮了今珏诧异的脸庞，以及周围工作人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木讷的脸庞。


    这里的房屋多是木质结构，墙壁也是木头造的，山里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天气干燥，木质墙壁一点就燃。


    原本火焰小，且都是放在特定的位置，不会有火势扩大的危险，但是被冉琪加了一点料，又加上今珏给它踢到了一个堆着干草的“好位置”去，火势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窜了起来。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熊熊火焰便占据了半间屋子。


    “啊——”尖锐的女声划破沉默，今珏循声看去，发现尖叫的人是冉琪的造型师，“冉琪老师的服装都放在隔壁，快点救火啊！！！”


    今珏：……


    系统：［回家吧，今珏，回家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