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您看见谁了？”乔助觉得莫名其妙。


    顾景洲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怔愣了几秒之后，突然大步朝着今珏离开的方向追去。


    “哎，顾总，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可等走到了青石小径的尽头，河水潺潺，四周草木郁郁葱葱，刚才那一抹纯白纤细的身影却似一缕轻烟，隐入夜色之后便再也找不见了。


    “顾总，”乔助追上来提醒道，“您一会还有个线上会议。”


    顾景洲收回视线，自嘲般地笑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呵，难道我对她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吗？可以她现在的经济状况，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我到底在幻想些什么？”


    乔助不语，只是默默跟在顾景洲身后往回走。


    “景洲？”


    刚收工回来的冉琪正准备拉开庭院的门，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走来一道熟悉身影，她满心欢喜地走到顾景洲身旁：“你怎么来了？”


    顾景洲仍有些失神，还是在乔助快要把肺都咳出来的疯狂提醒下，才注意到了身前的冉琪：“啊，你刚才说什么？”


    冉琪：“……”


    见冉琪不说话，顾景洲也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手表：“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聊了，你回去休息吧。”


    说完男人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别墅大门。


    冉琪站在原地，脸上笑容逐渐扭曲。


    次日晚上九点。


    结束了一天忙碌会议的顾师f…不是，顾景洲，他一边沿着蜿蜒曲折的回廊往住的地方走，一边听乔助给自己汇报明天的行程，不远处桥上突然有说有笑地走过一群穿着民国时期服装的女生。


    对外人向来不感兴趣的顾景洲，这次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些是什么人？”


    乔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哦，那是《重返八岁后我和初恋一起破案》剧组的人，是集团旗下娱乐公司投资的电视剧，冉琪冉小姐现在也正在这个组里拍戏。”


    顾景洲没有收回视线，仍是有些失神地看着桥上，恍然间，他似乎又看到了昨晚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穿着民国时期的学生装，扎着两个羊角辫孤零零地落在最后。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她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可她不知看到了什么，忽地笑了，那笑又是如此的鲜活灵动。


    一次是错觉，两次还会是错觉吗？还是说……


    顾景洲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加快，他大力拨开前面的行人，惶然又迫不及待地朝着那道身影奔去。


    “今——”他紧紧抓住那个人的手，把她朝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拉，还未出口的话顿时变成一根刺卡在喉咙里。


    冉琪呼吸有些急促，她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景洲。”


    顾景洲下意识地松开手，冉琪则是看向桥下被树影遮盖的阴暗处，差一点，就差一点，顾景洲就会发现今珏了。


    她迅速整理好情绪，再次开口：“景洲，我刚刚才结束拍摄，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你应该也还没吃饭吧，我听说这里的西餐一绝，我们一起去尝尝吧。”


    顾景洲目光一点一点聚焦在冉琪的脸上。


    她这部戏里的身份是学生，所以脸上的妆容偏淡，更多地是为了衬托出她本身清水出芙蓉的明媚气质。


    面前的这张脸和记忆里的笑颜逐渐重合，顾景洲嘴唇微微开合，发现自己似乎说不出拒绝的话：“好。”


    －


    早晨六点。


    熬了个大夜，刚睡下没多久的今珏，被副导演的一通夺命连环扣给叫醒。


    昨天今珏连轴转了一天（真·连轴转，吊着威亚在空中跳“旋转芭蕾”），结束之后，今珏跟个保龄球似的在剧组里横冲直撞，撞倒了不少人，一时间哀嚎遍野，导演为了全剧组的安全考虑，决定给今珏放一天的假。


    因此，今珏晚上玩手机玩到第二天早上五点过才睡，结果脑袋刚沾上枕头，就接到了副导演的电话，让她赶紧去剧组报道。


    今珏跟具行尸走肉似的，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到剧组。


    “今天演假子的那个演员得流感请假了，你来顶上。”


    “可是导演昨天说——”


    “说什么说？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副导演将手里的剧本卷成长条，不轻不重地戳着今珏的额头，“多少人想要这个机会我还不给呢，你还在这里给我挑三拣四的不想演。”


    系统：［白月光的一千零——］


    今珏打断它：［不用说，我知道。］


    回答完系统，今珏面上露出一个五分无奈、五分桀骜不驯的笑，她抓住抵在自己额头上的剧本，在副导演愣住，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将它缓缓从副导演的手里抽出来，展开。


    然后，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嗅了一遍，一边嗅，一边用自认为魅惑的眼神看着副导演，用压低的气泡音道：“我有说过～我不演么～男人～～”


    系统肯定地点头：［你已经逐渐掌握白月光的精髓了。］


    今珏还没有画假子的鬼魂妆，副导演看她的眼神就已经像看鬼的了。


    他想把剧本从今珏手里拿回来，却又有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正犹豫的时候，那边冉琪的房车到了。


    刚才在今珏面前颐指气使的男人，眨个眼的功夫便换上了另一副嘴脸，点头哈腰地走到冉琪的房车前：“冉老师到了，吃早饭了没有，组里有包子稀饭，需要我给您拿一份过来吗？”


    冉琪走下房车，似有若无地朝今珏这边睨来一眼，在今珏看过来的时候又立刻移开：“我在酒店吃过了就不麻烦您了，谢谢。”


    副导演：“您客气了，这都是我该做的。”


    奉承完冉琪，副导演往回走，见今珏仍站在原地迷之微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去化妆！”


    今珏被副导演强硬地赶进化妆间，任由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涂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油彩，到最后化妆结束，是根本看不出她原来样子的程度。


    化完妆，今珏又被抓去做苦力，帮忙把箱子拍摄道具搬去河边。


    今天的戏份都集中在河边，要拍假子生前遭受村民歧视，最后生无可恋将自己淹死在河里。也要拍男女主角在河边寻找线索，遇见假子从水里走出来，然后男主角掏出手木仓，女主掏出仙术卡牌，和假子的鬼魂在河边大战三百回合的场景。


    由于河的中上游都是树林，所以剧组选的拍摄地点在下游，今珏搬完了东西，便在河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她现在全脸被抹得煞白，嘴唇又被涂得嫣红，嘴角还有剧组特制的血浆，尽管白天光照充足，也没有人敢往她身边靠，大家都不约而同离她离得远远的。


    今珏倒是也乐得清闲，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她的戏份才开始拍。


    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举着个大喇叭嘶吼道：“假子的演员，假子的演员，现在背对摄影机进到水里。”


    “对，就是这样，背再弯一点，不要挺得这么直。记住，你是受尽了折磨之后，再也忍受不了痛苦，所以一心求死，你的背影要体现出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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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悲恸、对这个人世间再也没有一点留恋的感觉……”


    拍完紫砂的戏份，今珏还不能上岸，因为她还得拍和男女主和假子大战的戏份。


    为了烘托大战时紧张刺激的氛围，周围有人不停地往今珏身边仍石头，以制造出水花四溅的场景。开拍还没多久，今珏全身上下就被水浇了个透心凉，脸上的油彩花了，看上去更吓人了。


    今珏足足在水里泡了三四个小时，才被批准上岸，上岸后，她提起自己装衣服的袋子，准备回村里把湿衣服换下来，副导演叫住她：“你干什么去？”


    “我的戏份拍完了，我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副导演又开始吹胡子瞪眼：“谁说你的戏份拍完了，先去一边待机，晚点说不定还要拍几组镜头。”


    “哦。”今珏老老实实地提着衣服袋子回到大石头旁。


    做演员，她是专业的。


    今珏这么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一阵风吹来，大石头上的碎石子滑落，落进了靠在石头旁，显然已经酣睡多时的今珏的嘴里。


    “呸呸呸！”


    今珏终于醒了过来，她吐完嘴里的小石子，才发觉，周围似乎过于安静了。


    ？


    人呢？？？


    今珏起身，视线四处寻找，河水潺潺，蝉鸣声声，夜色幽幽，河边除了她，连个鬼都没有。


    “他们人呢？”


    系统：［他们可能（咔咔咔）已经（咔咔咔）离开了吧（咔咔咔）。］


    今珏：［……系统你在吃什么？］


    系统：［蜂蜜红薯片，好好吃的。］


    “咕噜噜……”今珏的肚子叫了，她一觉从下午睡到现在，也还没有吃晚饭呢。


    她抠了抠脑袋，接受了剧组收工时把她给忘在这的事实，认命地提着自己的衣服往回走。


    她身上的白色戏服早就被热气烘干了，但是因为泡了水的缘故，看上去比下午要皱一些，脸上的油彩白的黑的红的全部糊作一团，她此刻的状态，比早晨刚化好妆时更像一个浑身散发着怨气的女鬼。


    刚走没几步，身后寂静的夜色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别让他跑了！”


    “抓住他！”


    “他往河边跑了！”


    “追！”


    今珏回头，就看见河边的树林里窜出一道身影，那道身影迈着矫健的步伐，像一头猎豹般迅猛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冲来。


    而在他身后，又接连从树林里冲出了好几道人影。


    今珏没听清楚他们说话的内容，也看不清楚那些人的长相和穿着，只以为他们是剧组发现自己不在后，特意派来找自己的。


    她心下一喜，以防天色太暗他们看不见自己，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自己的脸上照。


    “我在这里，嘿，我在这里！”


    很快，第一个男人跑近了，今珏兴高采烈地和男人双向奔赴。


    男人本来埋头奔跑没注意四周，跑着跑着一抬头，就看见前面突然朝自己冲来一个面色惨白，张着血盆大口，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的“白衣女鬼”。


    男人心跳骤停。


    下一秒，他捂着胸口，向后笔直地倒进了河里。


    “咚！”水花四溅。


    “咦？”


    今珏脚步一顿，愣神间，又有几道身影跑近。


    “啊啊啊，有鬼啊，女鬼、女鬼索命来了，啊啊啊——”


    咚咚咚，那几道身影也笔直地倒地。


    今珏：“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