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不是宁昭，不可能再和宁桑冷做那事。


    而且冼炉冼主这种关系也不是她受了多年联邦教育认可的东西，得找个时间和他说清楚。


    暂时做下决定，顾昭便准备提步去找沈慎。


    只是她刚走几步，忽然听到河边传来巨大的一声噗通声。


    “那是什么？！”


    “好大一只鸡！”


    “快，捞起来！”


    “莫不是哪位长老的坐骑？”


    “胡说，坐骑怎么可能从半空中掉落下来，一定是哪里飞来的野山鸡，这么大，中午的午饭不用去美茹堂了啊！”


    等到众人将那鸡捞起来，顾昭也已经顺着一旁的石阶下到了河道旁吃瓜凑热闹。


    河道边，一只翅膀棕黄的落汤鸡被众人围着。


    一穿玄袍的弟子道：“我在书中见过，这不是什么山鸡，是短舌凤雉。上古神鸟遗兽，据说吃了可以延年益寿，增进修为！”


    “这么厉害？今天是何日子，怎地从天而降大饼？”


    “.......”


    顾昭挤进去，打量中央的鸡片刻，突然觉得这鸡有几分熟悉，越看越熟悉。


    直到那鸡咳出几口水，抬起灰绿眼睛看到顾昭，像看到救星似的向她叫唤。


    顾昭才发现，这山鸡除了体型，和昨天她带回屋里的鸡几乎没有两样，甚至头上的那渐变蓝绿色的羽冠上的黑点分布都一样。


    它看见顾昭似乎没有认出它，又用翅膀指了指自己的爪子，甚至想要冲她扑过来。


    有人认出顾昭，惊呼出口，众弟子方才散开了些。


    看它一直冲顾昭叫，心道这鸡莫不是和尽寒道君有什么关系？


    顾昭想了想，毕竟是宁萱送给她的礼物，便忍着嫌弃，微微笑了下：“这应该是本君的鸡。”


    众弟子：“.......”到嘴的鸡就这么飞了？


    “短舌凤雉，形貌幼时似山鸡，成年化形后体型笨重，通常飞不快，除了有些得到极好造化可以说话，否则只能做观赏的灵宠和充作滋补。”


    “想必尽寒道君养的这只短舌凤雉，应当是用来吃的吧？”


    她正准备带着鸡走，就在这时，人群里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年轻弟子。


    顾昭飞速翻了一圈脑中解书，发现此人是麒麟门二长老的内门二弟子徐乐山，御兽天份颇高，深得麒麟门长老的喜欢。


    二十四夜隐月宗内，要属麒麟门和墨风阁最不对付。


    顾昭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


    徐乐山道：“既然用来吃，我们麒麟门也有不少灵物，比这短舌凤雉更滋补的也不少。我师尊恰好喜欢一些特别的鸟，弟子见这短舌凤雉形貌可爱，道君若是不介意，能否同乐山交换一番？”


    没等顾昭说话，地上的山鸡先扑打起了翅膀，张大了嘴发出沙哑的嘎嘎声。


    然后也不管顾昭乐不乐意，就踱步到了她身旁，用那两颗圆溜溜的小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顾昭，大有求庇护收留的意思。


    顾昭看着眼前货真价实的落汤鸡，不禁好笑，这山鸡有点意思，它没听到她方才的嗯吗？这么想要她吃它？


    山鸡又眨了眨拇指大的灰绿眼，眼神清透又无辜。


    顾昭只好无奈说：“你也看到了，这鸡它愿意被我吃，不愿意去你们麒麟门，本君也没办法。”


    徐乐山脸上转瞬即逝一丝阴郁，“这凤雉落到这游河里，本就是要逃了，想必道君对它也不在意。和我交换，于道君而言只坏不好......”


    他没说完，突然被一道微沉的清润之声音打断：“道君的鸡，吃了还是放了是道君的事，与旁人有何干系？”


    这声音十分熟悉，顾昭回头，来人一袭黑色道袍，碧玉发簪，气宇轩昂，竟然是沈慎。


    她没想到沈慎也会有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刻，想来这麒麟门确实和墨风阁关系不太好。


    徐乐山冷哼一声：“既然是尽寒道君的鸡，放了或者吃了又同你有何关系？”


    沈慎却没再看他，朝围观的一众弟子道：“眼下是午膳之时，若是不想吃饭，我也可以叫你们师尊布置些修炼作业。”


    看热闹的弟子一下子散了大半，徐乐山不满，不禁嗤笑道：“都说沈大师兄和......原来竟是真有此事。”


    沈慎冷淡扫他一眼，根本不搭理他，只温声对顾昭道：“道君，现在走吗？”


    顾昭点头，冲山鸡勾勾手指头，示意它和她走。


    只剩徐乐山和他的几个好友还站在原地，阴戾地瞪着他们的背影。


    一直走出数十步，顾昭才停下，对沈慎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讲学结束了？”


    沈慎面对宁昭，又恢复了惯常的恭顺摸样：“嗯。”


    又道，“道君，那徐乐山一向喜欢做些讨巧之事，道君不用理会他。”


    顾昭：“好。”


    沈慎方才想起自家师叔的行事作风，也是，根本用不着他提醒。


    想了想又道：“道君先前不是说要来旁听课程，怎么没有来？”


    顾昭：“在外面恰好遇到你宁师弟在教弟子御剑飞行，就听了一会。”


    沈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顺着阶梯往上走时，忽然察觉到有道视线在他们身上，抬头一看，才发现竟是宁桑冷。


    他正站在栏杆边，居高临下垂眸望着他们，黑瞳若有所思。


    沈慎脚步微一顿，扫了眼身侧的道君，心领神会，颇有眼力见地说：“道君和师弟有事，那沈慎就先去忙了。”


    顾昭还要沈慎御剑带她回去，闻言忙拉了他：“我和他没有什么事，你待会要忙什么？”


    沈慎视线落到顾昭拉着自己袖子的手，神色一僵。


    顾昭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拉了他的袖子，遂放开了手。


    沈慎又瞥了眼亭台里的宁桑冷，语气一丝不自然：“下午还要给弟子讲学，师父近日要回来，弟子也需要准备一番。”


    顾昭颔首：“本君刚好今日没有其他的事，上午没有听成课，下午和你一起如何？”


    沈慎的额角一跳，又扫了眼宁桑冷，见得自己一向性格捉摸不定的师弟望着他们的目光意味深长。


    他攥了攥手中的剑，仍是答：“自然是好。”


    顾昭和沈慎说完了这些话，也没怎么管宁桑冷，便拉了他去了别处。


    宁桑冷立在栏边，视线追随着远去的两人，唇角隐约勾起了点冷笑。


    不用他，原来是找了沈慎？


    ......


    结海境便可辟谷，沈慎不用吃饭，但也将顾昭带去了酩酊阁。


    似乎怕顾昭误会，沈慎解释：“今日慎见道君喝粥，想着道君有用膳的习惯，所以带了道君来这里。”


    顿了顿，又补充说：“道君不喜吵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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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人少清净。”


    顾昭知道他带她来这里，也许是怕去饭堂弟子太多，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但他能想到带她吃饭，已经出乎她意料了。


    她瞧着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眉目顺朗的人，回想起这几日他的行事作风。


    做事牢靠，尊敬师长，又能关注细节，未雨绸缪，若不是在二十四夜隐月宗这样的地方，沈慎恐怕真算得上一翩翩公子，是她一定会有好感的类型。


    顾昭一笑：“你有心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慎点头，顾昭夹了几筷子菜看向他，“你这样站着本君不习惯，坐下吧。”


    沈慎微顿，倒也没有拒绝，在顾昭身旁坐下。


    这酩酊阁的饭菜实在不错，比星际好了不知多少。


    顾昭吃着，忽然觉得，在这里也不是完全没好处，想想她每日在星际吃的什么糟糠菜，不说别的，就说为了这菜，穿来这里也值得。


    只是沈慎在，她不好吃得太过于狼吞虎咽，崩了宁昭人设。


    顾昭又夹了几筷子，见沈慎仍未动：“看这酒楼的模样，这菜肯定不便宜，这么多我一人也吃不下。你也吃啊，不要浪费。”


    沈慎微微一怔：“好。”


    他不动声色握起筷子，看向右手边的人。


    记忆中宁昭虽常面带浅笑，但却总有股疏离、不近人情之感，何况在墨风阁有许多关于他的传闻，即便是他师叔，在内心深处，他对他并没有太多好感。


    只是现下眼前的人，却仿佛变了个人......红唇张张合合，黑凌凌的狐狸眼只顾着盯餐盘，简直满心满眼都是这桌上的菜，竟有几分说不上的......


    可爱？


    怕身旁的人不自在，顾昭吃到一半，还不忘抬起头，长辈似地冲他抿了抿唇。


    沈慎方才回过神来，陡然变了神色。


    他刚刚在想什么？


    竟觉得...道君可爱？！


    沈慎立刻夹了眼前的一块豆腐，放进了碗中，将这不敬的想法压下。


    只是他将豆腐送进口中之余，方才宁昭的模样却仿佛要和他作对一般，在脑中不受控制地回现。


    沈慎皱了眉头，一边咬着豆腐，一边隐隐浮出些念头。


    他虽在墨风阁多年，以前却和自己这师叔接触不多，对他的认识更多出自他人之口，也许真正的他并非那些弟子所说那般，阴鸷而喜怒无常。


    至于那方面......


    修仙之人之所以成年才会分化性别，是一位极为厌恶断袖之事的上古之神所为。因为厌恶同性之情，所以散尽自身修为，在整个中古下了诅咒，所有仙胎出生时没有性别，等成年时才可根据自己得真正认知分化出躯体，如此便能最大程度保证正常男婚女嫁。


    但他却一直觉得，喜欢同性如何，喜欢异性又如何？


    喜欢不是人心所能控制，那便都是人之常情。


    想要提前控制，不过是一种将己欲强加于人的妄念罢了。


    于情于理，于人于道，都是不合适的，所以他不认同，也不介意。


    顾昭察觉到沈慎没动：“怎么了？”


    沈慎的思绪被顾昭打断，他回过神来，瞥了一眼顾昭，将眉头展开，面色端正地回：“没事。”


    顾昭：“那快吃吧，下午还要上课。”


    沈慎没有察觉自己的语气里比以往多了一丝轻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