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张氏抬手敲了敲。


    总算是下定决心了，她看木板门许久未开，咬了咬唇，正要走人。


    却听到“咯吱”一声，苏婉从里面走出来，身子笔挺地靠在门框处，眼尾淡淡地勾着，端的是清冷姿态。


    “大婶，找我有什么事？”


    张氏欲言又止，盯着苏婉仔细打量:“阿婉，方才多谢你出言相助，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苏婉知道张氏指的是苏六郎的那句话。


    其实，这也是江老夫人自己明事理，知道有人听着不能乱来，这才畏首畏尾，让上房得逞了。


    她似笑非笑地道:“大婶说什么我倒是听不懂。”


    “阿婉，这次我记你的情，日后你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找我！”张氏满心满眼就是自己的儿女，满腹算计。


    但没有黄氏那般蠢笨自私。


    她的目光在苏家还是比较长远的，就是那种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苏婉垂眸道:“大婶，你们不给我们家惹麻烦就是最大的情分，大姐姐嫁到江家并不是什么好事，你心里也该清楚。”


    方才张氏那些言辞作为，苏婉看得分明。


    也明白张氏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说出那些震慑住了江老夫人的话。


    只不过她陷在了儿女前程之中，目光只注重了眼前利益。


    张氏眼神闪过悲痛之色，下一刻又苦笑道:“阿婉，事已经都成这样了，阿芙的肚子眼看就要瞒不住，她还有什么选择？”


    “她只有嫁进江家才有活路，不然只有死路一条，先不说外人吐沫星子，就是你爷也不会放过她！”


    苏婉不想听张氏抱怨。


    不管张氏是真心后悔还是假意，她都懒得思索。


    只道:“大婶，就算我们再怎么内讧，在别人眼中我们也是一家人，得共进退，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我肯定不叫你们好过。”


    “阿婉，你说得在理，只不过我管不住你奶，我是能做到你说的，但她们怕是不行。”张氏擦了眼泪。


    张氏这么说，就是想要在苏婉这和向老太划清界限。


    苏婉盯着张氏看了会，便转身进了院子:“话也说完了，大婶你也该回去了。”


    眼看着门在眼前被关上。


    张氏连忙叫了声:“阿婉……”


    没人回应，张氏扭身从院门口离开，心思也是复杂。


    早知如此，她也不至于让苏芙早早地交了身子，不过好在苏芙肚子争气，闹了这么一场，也能如愿嫁到江家。


    就是不知道是福是祸，那江老夫人和她的婆子不像是好相与的。


    唉！


    她可得好好同阿芙说说，不能像在家这般小家子气，对苏婉也得好好供着，可不能像以前那般颐气指使。


    苏婉走进屋子，在门槛处拉着苏六郎。


    耳提面命地道:“六郎，日后你可不能同江家公子学，不能给那位姑娘未来，你可千万别有不干不净的心思，可明白？”


    苏六郎似懂非懂。


    眨巴着那双眼，虽不清楚阿姐究竟说的是什么事。


    但还是重重点头，反正阿姐说的话都是对的，他道:“阿姐，我明白，我以后肯定不会做出腌臜事！”


    “那就好。”苏婉满意地揉了揉苏六郎的脑袋，轻笑道:“回屋睡吧。”


    ……


    江老夫人在下人面前吃了大亏。


    脸色如冰。


    手里捏着佛串不断捻着，而江同禄也从台阶外跪到了屋子里。


    桂嬷嬷在旁边给江老夫人捏着肩膀，屋门紧闭，外面的婆子只能偶尔听见训斥声。


    江同禄痛哭流涕道:“祖母，这件事是孙儿的错，孙儿日后绝对不会再犯，祖母你消消气，别把自己身子气坏了。”


    江老夫人闭着眼，满身寒气，并未说话。


    桂嬷嬷扫了眼，心领神会地道:“禄哥儿，你这次真是被那狐媚子给迷住了心窍，你想玩尽管玩，就算招惹良家女子也不该把对方肚子弄大！”


    在江家，桂嬷嬷就是老夫人的眼前红人。


    她说的话都代表着老夫人。


    是以，江同禄都不敢吭声反驳，只悔恨当初:“我做的时候哪成想她会怀上身孕，她若不满腹算计我也不会上她的当！”


    桂嬷嬷道:“禄哥儿，你这次真是大错特错，世上的女子心思都多，你咋就不看看清楚。”


    江同禄也恨不得重新来过。


    他定然不会贪恋美色去招惹苏芙，好处没落到还惹了一身骚


    。


    心里面窝着火道:“是，嬷嬷教训的是，可都怪苏芙工于心计我才会上当，不然今夜也不会……”


    砰！


    话还没说完，江老夫人抬手重重地砸在桌上。


    她指着江同禄的鼻子，怒目切齿道:“混账东西，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要不是你心思龌龊，别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勾搭上你，你自己作风不正，也怪不得别人！”


    想到今夜出了这么大的丑。


    被几个村妇压在头顶上作威作福，江老夫人就火冒三丈。


    气得不能自抑。


    江同禄吓得脸色煞白，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江老夫人动怒控制住他的银钱，也怕老夫人被气得一命呜呼。


    到时候江家就没人撑着，他也过不了如今的纨绔日子！


    当即头叩在地上。


    发出闷声。


    他言语急切道:“祖母，是孙儿的错，你消消气，要打要骂尽管冲孙儿来！”


    江老夫人呼吸急促。


    只把佛串拍在桌上，长叹了口气道:“禄哥儿，我平日里最宠着你，但把你宠成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是我的过错。”


    “祖母无错，是孙儿没学好！”


    江老夫人闭着眼道:“日后你娶了苏芙，好好收收性子，莫要再闹出笑话。”


    江同禄还是不想娶苏芙这个农家女。


    咬着唇没有吭声。


    江老夫人哪里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当下就睁开眼瞪向他道:“自己惹的祸自己承担，别再痴心妄想有不该有的心思！”


    好在苏芙还是个良家女子，不是青楼那些勾栏货色。


    说出去，顶多是家世不好。


    江老夫人也看开了，遇上这般不争气的孙儿也没办法，只能自己舍了老脸吞回肚子里的怨气。


    江同禄痛哭流涕道:“孙儿明白了，祖母放心！”


    “别在这里跪着了，等回府后自己去领十个板子以示惩戒，你也该长点记性！”


    “孙儿谨记！”想到要挨板子，江同禄就心惊肉跳的。


    可又不敢和江老夫人对着来，他从小娇惯长大，可没有挨过打！


    江老夫人盯着江同禄出去的背影，喃喃道:“桂嬷嬷，可查清楚这隔壁院子里住着什么人，他们可是看见了今夜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