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陈岩的发梢滴落，他站在青石板路的中央，浑身湿透，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以宁撑着伞，静静地看着他。


    "妈......"陈岩的声音颤抖，"我终于找到你了。"


    以宁没有动，她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眼下带着青黑，眼神里混杂着执拗和脆弱。


    "进来吧。"最终，她转身走向民宿，"别站在雨里。"


    陈岩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


    民宿的小院里，以宁递给陈岩一条干毛巾。


    "擦一擦。"她的语气平静，仿佛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陈岩接过毛巾，手指微微发抖："妈，我......"


    "先别说话。"以宁打断他，"把衣服换了再谈。"


    她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才买的大码睡衣。陈岩接过睡衣，表情有些尴尬，但是没有多说什么，以宁转身去了厨房。


    等她端着两杯热茶回来时，陈岩已经换好衣服，局促地坐在小院的藤椅上。以宁大码的睡衣对他来说仍然较小，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截。


    以宁将茶放在桌上，开门见山："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的视频......"陈岩低着头，"我看了所有视频，发现背景都是大理的景色，就......就找来了。"


    以宁眯起眼睛："你一个人来的？"


    陈岩点点头。


    "陈国强知道吗？"


    听到父亲的名字，陈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不知道......"


    以宁盯着他的眼睛，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陈岩的眼神闪烁，但不像在说谎。


    "陈岩，"她突然道，"看着我。"


    陈岩抬起头。


    "你知道你的行为很不正常吗？"以宁直视他，"你千方百计找到我，是想做什么？继续自杀威胁我回去？你在利用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感情来让她妥协。"


    陈岩的脸色瞬间苍白："我不是......我只是......"


    "上辈子......"以宁顿了顿，改口道，"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会心软妥协。但你知道那会导致什么后果吗？"


    陈岩茫然地摇头。


    "你会变本加厉。"以宁冷声道，"因为你会发现，只要闹得够凶，妈妈就会让步。"


    从最开始陈岩用自杀来阻止原主再婚，到现在想方设法找到以宁，并且不顾一切找过来的举动，以宁意识到，陈岩的心理是有问题的。


    上辈子陈岩最开始成功了，原身对于儿子的感情让她无奈之下放弃了自己的人生。不过后来儿子的再次背叛让原身心灰意冷，彻底决定告别过去，离开儿子。


    可能因为那个时候陈岩已经结婚生子，有了新的家人和情感寄托，所以他偏执的情感需求没有进一步恶化。


    而这辈子以宁的到来，和决绝的离开，反而激发了陈岩的偏执，让他的心理问题一下爆发了。


    雨声渐大，院中的山茶花被雨水打得左右摇摆。


    陈岩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妈，我真的知道错了......爸他......他根本不在乎我，他只想利用我找你回去......"


    以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如果我让你从此不再联系陈国强，你能做到吗？"


    陈岩猛地抬头："什么？"


    "这是我的条件。"以宁语气坚决，"如果你还想留在这里，就必须和陈国强彻底断绝关系。否则，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陈岩的嘴唇颤抖着，眼中闪过挣扎。以宁知道这个决定对他有多难——陈国强虽然是个混蛋，但毕竟是他的父亲，而且多年来一直在给陈岩洗脑。


    漫长的沉默后，陈岩轻声道："我......我答应你。"


    以宁点点头："记住你的选择。"


    当晚，以宁让陈岩睡在客房。


    她躺在床上，感受到胸口传来一阵阵隐痛——那是原主残留的情感在作祟。这个身体依然爱着陈岩，即使理智告诉以宁应该把他赶走。


    "真是麻烦......"以宁喃喃自语。


    上辈子陈岩的感情需求从自己新组建的小家庭得到满足，所以即使后来原主远走他乡，陈岩也依然可以继续稳定的生活。


    如果上辈子陈岩依然义无反顾的寻找原身，估计原身依然会妥协于对儿子的感情。


    以宁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乡村小学。既然决定暂时收留陈岩，就不能让他闲着。


    三天后，一辆破旧的中巴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


    陈岩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陡峭的悬崖，脸色发白："妈，我们到底要去哪？"之前以宁让他以照顾生病的母亲为由请来一个月的假。


    "木棉村小学。"以宁头也不抬地整理着教案，"我去支教，你当助手。"


    "支教？"陈岩瞪大眼睛，"为什么突然......"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小时后，他们抵达了位于深山中的小村庄。校舍是简陋的平房，操场上的篮球架已经生锈，十几个孩子挤在一间教室里，由一位年迈的老师同时教三个年级。


    "林老师！"老校长激动地握住以宁的手，"您真的来了！"


    以宁微笑："我带了些书本和文具，还有我的......助手。"


    她指了指身后的陈岩。


    接下来的日子，陈岩见识到了真正的苦难——有的孩子每天要走两小时山路来上学；有的孩子父母外出打工，常年见不到面；甚至有个小女孩，因为先天残疾被父母遗弃，靠爷爷奶奶捡废品养大......


    一天傍晚，陈岩看着那个小女孩用残缺的手指认真写字的样子，突然红了眼眶。


    "妈......"他轻声道，"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以宁正在批改作业，闻言抬头："想明白了？"


    陈岩点点头，眼泪掉下来："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


    以宁放下笔，走到他身边："陈岩，你的问题不是矫情，而是被陈国强扭曲了价值观。他让你觉得，控制别人、情感勒索是正常的。"


    她指向教室里埋头学习的孩子们："看看他们，你有健康的身体，受过良好的教育，还有一个愿意帮你的母亲——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怜？"


    陈岩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对不起......妈，对不起......"


    一个月后，眼神宁静了不少的陈岩找到以宁，“妈，我想申请休学一年。”


    以宁挑眉："为什么？"


    "我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陈岩低声道。


    以宁的嘴角微微上扬："随你。"


    支教的日子过得很快。


    白天，以宁在简陋的教室里教孩子们数学，陈岩则帮忙辅导作业、整理教具。晚上，她在民宿的小院里继续录制网课视频。


    尽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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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网络信号时好时坏，但她的粉丝数量仍在稳步增长。不少粉丝留言说喜欢她视频里新出现的乡村元素——斑驳的黑板、木质的课桌椅，还有窗外偶尔掠过的山雀。


    这天放学后，老校长犹豫地叫住了以宁。


    "林老师，有件事......"老校长搓着手，欲言又止，"听说您在网上很有名？"


    以宁点头："算是吧，怎么了？"


    老校长叹了口气："村里有户人家，姓董，家里三个孩子都在我们学校读书。妈妈有精神病，常年被锁在屋里，全靠爸爸一个人种地养活全家......"


    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上面是三个瘦小的孩子，眼神怯生生的。


    "我想问问，您能不能在网上说说这事？不用捐钱，就是......旧衣服、旧书本什么的......"


    以宁接过照片，三个孩子中最大的男孩不过十岁，衣服上满是补丁。


    "我可以帮忙。"以宁思索片刻，"不过我想先去看看那个妈妈，了解清楚情况才好呼吁。"


    老校长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董家住村西头，门口有棵大榕树的就是。"


    第二天下午，以宁带着陈岩来到董家。


    破旧的土坯房前，一个皮肤黝黑的，年约五十的男人正在劈柴。看到陌生人走近，他立刻放下斧头，警惕地挡在门前。


    "你们找谁？"


    以宁微笑："你好，我是木棉小学的老师，听老校长说起董大勇家里的困难，就来看看。"


    汉子闻言，连忙露出一副老实巴交的笑容，“哎呀，老师啊，您不知道啊，孩子他妈那个样子，家里四个孩子难养啊。”说着上手接过了陈岩手里的米面油，将他们迎进了屋。


    以宁心里感到一丝异样，但是也顺着自称董老大的男子进了堂屋。堂屋里面很昏暗，屋后开了一个小门，屋顶简单挂着一个白炽灯泡。


    接下来，董老大开始了接近半个小时的诉苦。一开始还满脸同情的陈岩眼神开始变的一言难尽，觉得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还真不是瞎说，这董老大的贪婪都快写在脸上了。而且尤其让陈岩不舒服的是董为民看以宁的眼神。


    这时，从屋后隐隐传来一阵歌声——


    "月姥宁，八丈高，骑洋马，带洋刀......"


    以宁猛地抬头。这是一首典型的北方童谣，她曾在原主的记忆里听过。


    "董大嫂是北方人？"以宁故作随意地问道。


    董老大的表情瞬间僵硬："她、她胡唱的！精神病人都这样！"


    "是吗？"以宁笑了笑，"这调子挺特别的，我还以为是北方那边的儿歌呢。"


    董老大额头渗出细汗："不晓得，不晓得......"他慌乱地岔开话题，"我该给娃儿们准备午饭了，家里没什么菜，就不留林老师了。"


    以宁没有再多做纠缠，点点头就拉着陈岩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回头看了一眼——董老大正鬼鬼祟祟地锁上屋后的小门。


    回学校的路上，陈岩忍不住问："妈，那首歌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北方童谣。"以宁压低声音，"董老大说老婆是本地人，怎么会唱外省的儿歌？"


    陈岩还没想多远，"可能她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以宁无言的看着有些蠢萌的陈岩，翻了个白眼。


    陈岩突然瞪大了眼睛，“妈，你是怀疑……？”


    "先别声张。"以宁打断他，"我得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