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途在医院楼下吹了十分钟冷风，才收到林溦的回信。


    15:02


    池途：老板，刚刚忘记问你了，王导的病房是哪件呀？


    15:13


    溦：1263


    很好，很符合他高贵冷艳的气质，看来刚刚那种非正常状态属于稀有款，很少出现。


    池途赶紧甩甩脑袋，把脑子里涌现出来的黄色废料甩出去，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人还没进屋，声音先到了。


    “王导，吃饭了吗？我过来看看您。”


    王导一身病号服躺在床上，可能一天的休息让他脸色反而比平时还要好些，黑眼圈消下去不少。


    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手机，池途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导演有没有看围脖，伸手不打笑脸人，总不能把她直接踹出去吧！


    “我吃过了，你有心了，先放旁边吧。”


    急性肠胃炎来得快去得也快，其实这会身上已经没什么难受的了，就是昨天吐太多次，食道里火辣辣的。


    刚才助理打上来的食堂餐也让人没什么食欲，他草草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池途拿捏不准王导是什么意思，体贴的将饭盒盖子一一打开了，主动向领导汇报：


    “王导，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围脖。今天休假我、安安和林溦老师一起吃了饭，结果上传照片之后没想到……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剧播。”


    王导看着她手上的动作眉头一皱，肠胃正是脆弱的时刻，根本不想闻到食物油腻的气味。


    但看到小丫头脸上忐忑的表情，没有制止，只安慰到：“你不用有心理压力，刚才小溦已经给我打过电话说这个事。


    年轻人在一起聚聚玩玩很正常，现在到剧播出还有段时间，到时候这些留言就散了。”


    池途这才放下心来，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


    王导还在紧锣密鼓的布置明天的拍摄安排，一阵阵饭菜的香味却不断飘来，酸笋的味道强烈，居然给他勾起了些食欲。


    算了，拿都拿来了，就先吃一口吧。


    下楼打水助理回来，王导已经睡下了，床头桌上摆这个精致的保温饭盒，仔细闻好像还能闻到空气里残存的淡淡香气。


    手机跳出一条未读消息：【王导：我吃过饭了，饭盒记得洗，先睡会。】


    看着一滴不剩的饭盒，助理眼神惊恐。


    看看饭盒，又看看床上躺着的人。


    你是说，这一桶都是你吃完的？


    来人啊！护士，这里有人被撑晕了！


    ----


    窗外的雪终于停了，乌云还没散开，把天空乱七八糟的切成几块，和池途的心情一样糟糕。


    不想回家，正好一个人到超市把明天的食材买了。


    早上做几个三明治带着吃吧，方便还快。


    中午熬个鸡汤，再做个酸甜的菠萝咕噜肉？素菜就菜心吧，可以直接和饭一起蒸熟，要不带点喝的……？


    走到冷藏架前，池途脚步不自觉慢慢停下，对着角落里的奶油发呆。


    手心痒痒的。刚刚濡湿的触感还在，手指上像有蜗牛爬过。


    低喘。呼吸。热度。


    啊啊啊池途在干什么！你振作一点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蓝风车已经好好的放在了购物车里。


    两大罐。


    池途一个激灵，推着小车火速把这两罐烫手山芋丢回原位。


    过了一会又狗狗祟祟的回来，红着一张脸，做贼似的拿了一盒。


    可不是她色令智昏！


    主要，主要是回想起今天在房间林溦的状态。好像真的蛮需要吃点小蛋糕的。


    冷脸老板，但不吃小蛋糕就会发疯。


    太玄幻了，说出去谁信？


    说起来他今天上午的状态，完全就像是另一个人。


    怎么形容呢，就像导演喊action的时候，他瞬间变脸的感觉一样，完全是被另一个人格夺舍的状态。


    理智全无。


    这么说黄色的条是和情绪相关？情绪控制能力？


    这也说的通为什么愉悦、耐力这种属性在他身上会暴击了。


    如果说一个人精力值归零的时候，就像手机没电一样失去动力。


    那黄色条归零，是不是就像是手机中病毒那样，外表看上去好好的，开机也有电，但是一进到主页面就开始乱七八糟不受控的跳转？


    啊，那林溦这是跳转到了什么黄色小网站。


    双开门极品帅哥点击就送？


    看池途站在架子前，低头像是在思索什么，旁边促销的大姨抓紧时间干活：


    “小姑娘你眼光好的呀，这个蓝风车奶油是很丝滑口感很好的，现在买两罐有活动呢，你考虑下伐。”


    池途一时没回神，只听到FY#％&YGUO!两罐1?#％7。


    当场腾的一下红了耳根，恼羞成怒的没控制住音量：“什么两罐，哪有什么两罐！我，我一罐就够了！”又逃也似的的推着车跑开了。


    大娘愣住。


    “不买就不买嘛，吼什么的啦。”


    小姑娘素质不行，腿脚到是蛮好的嘞。


    从超市出来正对着某品牌羽绒服专卖店，池途盯着招牌看了一会，转身走了进去，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个牛皮纸购物袋。


    -


    洗好澡躺在床上，池途打开黄色大眼睛软件，看到自己上午的热搜果然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她的心稍微放下来一些。


    宁静的假期夜晚，已经洗的香喷喷的自己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明天也不需要早起，一切都是那么舒适。


    但是池途不干净了。


    她躺在床上，手机也玩不进去了，围脖推送是林溦的采访视频，池途手指顿了一秒，视频就开始自动播放，那人略显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隐约能看见一点舌尖的形状。


    很软。


    带着奶油的甜香。


    湿漉漉的爬过掌心的触感。


    和紧紧贴着自己身体，让人根本无法忽视的灼热……


    两股热气从池途红的要命的耳朵喷出。


    啊啊啊啊啊！！！池途！！你在干什么！不行！她必须找点事情做！


    这样的晚上，正适合打开电视看部电影。


    这很合理，和别的其他人都没关系。


    所以池途拿着爆米花靠在床头，淡定的打开了《第九日》。


    故事在一个房间里展开。


    （PS以下戏中戏微微恐）


    【


    （第一天）


    “dingdingdingding……”


    “喂？”


    “老虎，我真不去了，年纪大了玩不动了。”


    电话那头老虎的声音背景音是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擦，陈集，你不就比我大一岁吗，人都是老黄瓜刷绿漆，第一次见嫩黄瓜刷黄漆的嘿！”


    “早知道你不玩了，今天吉他手临时有事，你就帮帮兄弟，就来一天行不行？”


    陈集没说话，嘿嘿笑了两声，那边就挂了电话。


    再发微信过去，就是红色感叹号。


    他叹口气，随手删除两人聊天记录。


    陈集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年轻的时候他也叛逆过，留长发、玩乐队。


    但自从和晓婷在一起之后，他就变乖了，她说不喜欢他这么爱玩，她会没有安全感。


    上次他就是临时去救急了一个朋友的场子，晚上回来之后晓婷发了好大的火，不给他开门，躲在房间里，也不跟他说话，一个人冲了半天的凉水。


    他可不敢再去了。


    两个人是在公交车上认识的。


    那天他乘车去兄弟酒吧赶场，她正好下班，不认生的凑到她跟前问他的吉他是什么牌子的。


    他在公交车上为她弹奏了第一首歌，是郑钧的灰姑娘。


    她一身灰色的包臀西装裙，在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唱到“哦，我的灰姑娘”时红了脸。


    之后她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听他的演出。后来他们有了小宝，在城郊买下这个一居室的老破小，成了家。


    天色渐渐暗了，镜头是固定在客厅里的，画面真实的就像是不小心连上了邻居家的监控摄像头。


    客厅对面是一个小走廊，左边是卫生间，右边是厨房，走廊尽头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卧室。


    厨房一角露出个冰箱和男人走来走去的忙碌上半身，这个冰箱还是他为了省钱在网上买的呢，结果没良好尺寸，太大了，支着一半在走廊里。


    老婆还没下班，孩子也在上课，他一个人，心情却很好，不时能听到厨房里断断续续哼唱的《灰姑娘》，伴随着滋滋热油烹饪的声响。暖黄色的温柔灯光从门内透出来，温馨的不行。


    六点，该接孩子放学了。


    他准时出了门，右上角的监控时间显示，半个小时后回到家。


    男人身形高大，监控俯拍的角度只能拍到他胸部以下的位置，上小学的孩子了，还一直娇滴滴的抱着，只露出一节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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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年轻时做过驻唱的男人，哄孩子的时候声音暖成了一汪水。


    “跟爸爸说说，今天学校有什么好玩的呀？”


    孩子很害羞，趴在男人的耳边说了什么，只能听到零星的声音碎屑。


    男人被逗笑了：“不许胡说，在学校一天天学的什么。”一路抱着孩子到了卧室。


    “嘭。”门关上了。


    陈集走出来，从厨房端了东西给孩子吃。


    7点，安顿好孩子，该去买菜了。


    男人准时出了门，顺便带走了门口的黑色垃圾袋。


    8点，男人回来了。


    “dingdingdingding……”


    一进屋，他就走向了沙发旁的老式红色座机，此刻正在尖锐的响着。


    男人问：“老婆，你在哪呢？”


    “几点回来？我和孩子都在等你吃饭。”


    “怎么又加班，我好想你。”


    “哎，好吧，那你先忙。”


    男人垂头丧气的进了卧室。客厅灯光熄灭了，摄像头没有夜视功能，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凌晨两点，门锁发出响声。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拉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第四天）


    “妈，我真不回去了，晓婷这段时间忙，全靠我顾着家里。”


    “行，我知道了，过两天让她给你报个平安。”


    陈集挂了电话就去厨房忙碌，今天心情没有前几天好，做饭的时候没有哼歌的声音，手脚也更麻利了，五点半就做好饭，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发了一会呆，用拖把拖了两遍地，随后准时出门。


    六点半回到家，抱孩子进房间，送饭。


    七点出门买菜，扔垃圾。


    八点回家。


    有电话打来，他接：“老婆你去哪了？怎么还没到家？”


    “你去哪了？”


    像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怎么又加班，我和小宝你不要了吗？”


    “快回来吧，我们在等你回家。”


    男人挂下电话，回房间。


    摄像头再次陷入黑暗，凌晨三点，门锁响动，高跟鞋走进了卧室。


    几乎一模一样的剧情，背景音乐却逐渐诡异了起来，像是陷入了个怪圈。


    （第九日）


    今天的画面是白天。


    男人坐在沙发上用力搓捻着手指，有些神经质的盯着红色的老式电话。


    从早上7点，到11点40，他一直在客厅，坐立不安的样子。


    许久，终于站起来扑向电话，恶狠狠的播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林晓婷你在哪里？”男人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也不适时响起，给男人不愉的心情火上浇油。


    “骗子！你骗人！！你根本没在加班！”


    “你到底在哪里！”


    男人扭曲到尖细的声音徒然爆发：“回来！哪也不许去！你听到没有！”


    “嘭！”门被撞开，陈集茫然的抬头。防爆警察的身后是几个眼熟的人，晓婷的同事，邻居大娘，还有小宝老师？妈怎么也来了。


    人群嗡嗡的说着什么，监控只能只捕捉到零星的一点。


    “不知道几天了，臭的厉害！我一进楼道就能闻见……”


    “让我进去，我是死者家属……”


    房间被拉上了警戒线，全副武装的法医走进厨房，从冰柜里抬出被冷水泡的浮肿的两个人。


    女尸心口处的伤口已经泛白，烤好的开花肠一样爆开，灰色西装裙被血水泡成了浅粉色。


    男尸脸上全是戳刺伤，已经面目全非，下半身的肉被剃到了大腿根，露出森森白骨。


    “死者1，女性，林晓婷，32岁，已婚，职业是某售楼部经理。”


    “死者2，男性，李强，27岁，未婚，无业，偶尔兼职做酒吧驻唱，两人为情人关系。”


    卧室里也走出一位警官，补充。


    “死者3，陈小宝，7岁，致命伤为头部撞击，初步判定为意外死亡。”


    ……


    时间倒回到第一天，孩子口中稀碎的呢喃通过技术处理放大，变得逐渐清晰。


    那根本不是孩子的声音。


    只是一个成年男性刻意将嗓子夹出的尖细童声。


    他说：“爸爸，不要杀妈妈。”


    “爸爸，我错了，别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