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


    秦襄墨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头疼，口渴。


    茶几上放着一杯清水，他端起来喝了，稍微觉得舒服些。


    蓦然，他睁大了眼睛。


    环顾客厅景象——这不是他家！


    秦襄墨找出手机，翻看梁瑾妍发给他的拍摄计划，确认里面没有这一节。


    头更疼了。


    勉强回忆起昨晚的全过程，秦襄墨从沙发上起来，把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拎起来叠好。看了它几秒钟，他又抱起来闻了闻，接着抬起手臂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酒味。


    这床被子还是带回去洗了再还给她吧。


    他记得，梁瑾妍这方面是有点儿洁癖的。


    秦襄墨轻手轻脚离开梁瑾妍家，回到自己的房子，以最快的速度洗澡换衣服。


    ……


    昨晚定了闹钟，一早就把梁瑾妍叫醒。


    醒来之后，她先侧耳倾听客厅到动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出门才发现，原来秦襄墨已经走了。


    梁瑾妍反而松了口气。


    不然大早上和他面面相觑……感觉怪怪的。


    她按照安排好的计划，先布置好厨房和餐厅，准备拍摄。


    这次不打算追求什么华丽的拍摄剪辑手法，所以不用一直换机位，把相机在旁边放着一镜到底就行。


    不过在开始做醒酒汤之前，梁瑾妍给秦襄墨发了微信，问他醒了没。


    秦襄墨秒回：【1】


    梁瑾妍：【那你直接过来吧，我这个汤做起来很快的！】


    秦襄墨：【好。】


    梁瑾妍重新检查了一下灯光、收音、小薄荷的位置。


    门铃声就响了。


    秦襄墨换了身衣服……黑色丝绸居家服，华丽的缎面光泽。头发明显刚洗过不久，吹干了，柔软自然地垂落在额前。


    “符不符合秦先生刚起床的状态？”秦襄墨笑问。


    梁瑾妍沉默两秒：“你这是把你最贵的居家服穿来了？”


    秦襄墨耸了耸肩：“不记得价格了，但是觉得这件看起来挺贵。来吧，开拍。”


    他大步迈进梁瑾妍房里，忽然又回转身：“对了……”


    梁瑾妍差点撞他身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差毫厘，梁瑾妍嗅到了他身上的雪松香，淡淡萦绕。


    ……他喷了香水？


    秦襄墨被这猝然间拉近的距离打断了要说的话，微微低头，看着她，这么近，简直像在他怀里。


    只是这些所有的念头和心绪仅仅转瞬，两人很快本能地各自后退一步。


    秦襄墨继续说：“……查到发完特别篇后突然涌进来的那波水军是谁买的了。”


    合作之后，“做给秦先生的饭”这个账号的舆论情况就被纳入了公司监控之中，一发现问题，就有专人去查。


    秦襄墨在国内带的年轻团队效率很高，很快就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幕后之人。


    梁瑾妍抬眼：“谁？”


    秦襄墨说：“秦乾宇。”


    梁瑾妍皱眉：“他有病？”


    秦襄墨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不定。”


    “……”梁瑾妍忽然说，“想想好不爽。他买水军质疑我跟你的关系，我们现在拍这个视频，岂这不是顺了他的意，在自证？”


    秦襄墨：“不能这么想。”


    梁瑾妍看他。


    秦襄墨斟酌道：“其实，我觉得，结合那天他给你打的那通电话来看，我们‘自证’不是顺了他的意，反而是证明不了才遂他的意。比起证明我们是真的，他肯定更愿意看到我们是假的。”


    说不定他也会猜测，她和他是不是在演一出戏，以应对舆论。


    梁瑾妍心想也对。


    秦襄墨说：“舆论这方面，公司专业团队在处理，已经跟我保证，之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有……最开始发评论的那个人，现在似乎有点儿眉目了，等确定了告诉你。”


    “好！”梁瑾妍点点头。


    她让秦襄墨往里走，让他进了主卧：“待会儿我过来喊你，听我指挥。”


    秦襄墨：“好。”


    梁瑾妍叮嘱：“我房里的东西你不许动，最好也别看，别坐我的床，给你专门准备了小凳子。”


    秦襄墨看向床边的小矮凳：“……”


    “好了，”梁瑾妍促狭一笑，“我去给你做醒酒汤啦，秦、先、生。”


    秦襄墨：“……”


    小凳子太矮，他实在不好坐，不如站着。


    环顾一圈她的房间。


    收拾得干干净净。


    靠窗的桌上摆着花瓶，里面插了三支粉色玫瑰，空气中仿佛因此而有了若有若无的香气。


    旁边是书本、纸笔、电脑、台灯……


    他想象着她每天是如何在这里伏案工作的。


    用她那充满创意的大脑，产出了那么多新奇的……黑暗料理。


    书架上摆满了书，一部分是名家散文，一部分是和电影相关的书籍，包括摄影摄像、灯光设计、分镜构图等等。


    还有两本做饭相关的，《厨艺的常识》和《中国菜谱大全》。


    不知道她用上没有。


    想到她一本正经地做的那些菜，秦襄墨唇角噙了浅浅的笑意，再想到那些菜说不定迟早要他吃，他的笑容又凝固了。


    笃笃。


    敲门声响起。


    等了一两秒，梁瑾妍才开门，探头进来，满面笑容：“秦先生，今天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喝的那道醒酒汤。”


    秦襄墨实在爱不起来。


    但看到她衣领上别的收音麦克风，他还是敬业地走到她面前，弯腰，对着收音麦，低低地温声说道：“谢谢宝贝。”


    梁瑾妍抖了一下。


    秦襄墨飘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梁瑾妍用口型无声地说：肉麻。


    秦襄墨：你写的词。


    梁瑾妍无话可说。


    只能说，有些词写在纸面上，和被他这样用她亲自调出来的、她喜欢的语气嗓音说出来，感受完全不同。


    还是离她这么近的情况下。


    以至于她对准备好的下一步都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抿了抿唇，梁瑾妍想，不管了。


    她伸手，去牵秦襄墨的手。


    纤细莹润的手指，滑进他的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刚做完饭，梁瑾妍的手是温热的，于是显得愈发柔软。


    秦襄墨握紧她。


    她拉着他出了房门。


    踏出去，秦襄墨一眼就瞥见了架在餐桌上的镜头，正对着房间的位置，刚好能拍到她亲密地拉着他的手出来。


    他不再看镜头，眼帘垂下来，只微笑着专注看她。


    到了餐桌边，梁瑾妍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那碗颜色诡异的醒酒汤，已经放在他面前，正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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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热气。


    早上醒来洗完澡后，秦襄墨就一边处理公司的事，一边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


    一碗汤而已。


    只不过用的材料混杂，红绿白共色，甜咸辣齐飞，但是说到底，都是正常能吃的东西。


    而且就他巴掌大的一个小碗。


    正常喝两三口就没了。


    问题不大。


    秦襄墨抬头，看到站在镜头后的梁瑾妍，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鼓舞和期待。


    端起那个碗，秦襄墨先小抿一口。


    无法形容的滋味在口腔炸开，胡椒的冲，牛奶的黏糊，抹茶的涩，辣椒的辣，香菜的“香”，在如此混乱的搭配下，居然个个分明，谁也没能掩盖谁。


    哪怕他用最快的速度咽下去，但还是在他嘴里久久回味。


    秦襄墨神情不动，半晌，抬眼望向梁瑾妍，缓缓微笑：“妍妍做的醒酒汤，味道还是那么层次分明。”


    梁瑾妍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敬佩。


    秦襄墨突然觉得这汤喝得值了。这辈子第一次，从梁瑾妍看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敬佩！


    当然，她眼里更多的还是趣味盎然的兴奋。


    秦襄墨仰头，又喝了一大口。


    虽然想的是长痛不如短痛，但他很快意识到这行不通。一口喝得太多，只想吐。


    接下来他换了策略，适量地喝。


    每喝一口都得缓一会儿，借着这间隙，他慢条斯理地评价着。


    “牛奶的香甜和抹茶、炒鸡蛋融合极佳。”


    “胡椒、辣椒、香菜是画龙点睛之笔。”


    “整体绵甜中透着辛辣，既能将酒后的疲惫一扫而空，也能让早晨蒙昧的大脑瞬间清醒。”


    ……


    视频简单剪辑后，在傍晚时分发布。


    流量再次爆炸。


    【？！！】


    【优雅……太优雅了……】


    【是个狠人】


    【好奇怪，为什么听他说完，我竟然觉得这个醒酒汤好像真的很醒酒？】


    【感觉真的可以试试……】


    【你们疯了吗？！！】


    不管是弹幕还是评论，反馈都很好。


    梁瑾妍把视频进度条又拉到最开始，那是昨天晚上她去接他的片段，所有的声音和画面在剪辑时都已经听过千百遍，但是再看一遍，配合尖叫的弹幕，她还是再一次感觉到了彼时彼刻的……暧昧。


    想到拍摄结束后，她把相机关掉，第一时间问秦襄墨：“你还好吗？要用洗手间吗？”


    秦襄墨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喝了几口，对梁瑾妍说：“我没事。”


    想象是一回事，真看他吃完是另一回事，梁瑾妍生出了愧疚之心：“是不是很难吃？”


    秦襄墨：“还好。”


    他现在感觉不出来什么味道。


    已经麻了。


    梁瑾妍忍不住道：“早知道……”


    她就不做得这么离谱了。


    秦襄墨笑道：“吃都吃了，不用想太多，我自愿的。”


    顿了顿，他说：“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梁瑾妍觉得，这个时候，他问什么她都非常乐意解答：“你说。”


    秦襄墨注视着她明亮的眼眸：“为什么从小到大，你好像一直……不太喜欢我？”


    梁瑾妍下意识反问他：“从小到大，你难道就喜欢我了吗？”